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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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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的这种做法是很出乎常理的,陆建瀛总算不是傻瓜,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轻易同意,当下通过通译询问:“既有公文,应在广东总办五口事物大臣处呈递,因何远至上海面呈?”

麦华陀的答复是:“徐大人与我们不睦,不便呈递。”

陆建瀛知道是因为道光二十九年之事引发的争议,当下好言相劝,以自己职衔所限,不能转呈为由,意图将英国人打发回广州,谁知道麦华陀在中国有年,很知道这些人色厉内荏的本色,当下说道:“若是大人不愿意的话,我也只能远道奔赴天津,交付有司转投了。”

陆建瀛一听这个,有点害怕,当下以‘天津不在五口通商口岸之中,不应违约擅往。而且,沿途文武亦必盘诘拦阻’为由劝阻,谁知道麦华陀吃了秤砣一般的铁下心来,非要到天津投递公文不可。

没奈何,陆建瀛只得好言哄骗,最后答应把照会收下来,由自己代呈大清皇帝,然后等待批示事宜云云。这一次,英国人同意了。

看到了镜花缘读者的留言,对读者的谅解表示感谢。明天开始,恢复正常。

第73节 江宁办差(2)

陆建瀛率满城文武到江宁城外,将三名钦差迎入接官亭,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君臣大礼,请了圣安之后,簇拥着几个人进入两江总督衙门公署,彼此分宾主落座:“英公,涤生兄,东川兄,远道而来辛苦了。”

“哪里,瑞珍身兼皇命,不敢言辛苦二字。”孙瑞珍客气了一句,立刻把话题引入正题:“本官和曾沈两位大人此次赴省,想来陆大人已知其故了吧?”

“是!建瀛已经接到滚单,……”陆建瀛停了一下,眨眨眼睛看向孙瑞珍:“英公,皇上真有意要让夷人进京吗?”

孙瑞珍心中苦笑,这番旨意的内中含义连陆建瀛都瞒不过,更不用提天下悠悠亿兆黎庶了。他不好接这样的话题,转而谈其他的岔开了:“英酋文翰,现在可在府城?”

“正在府城。建瀛接获滚单之后,立刻让苏松太道麟桂通知了文翰一行人,英夷于此事倒甚为高兴。在本府想来,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一来嘛,自从先帝十二五年于虎门签订《退还舟山条约》之后,英夷已有多年未曾有过与我大清钦命要员会晤之机了。二来呢……”陆建瀛慢吞吞的打量着端坐如钟的几个人,态度很是谦恭,他说:“英酋本是挟怨而来,这一次递交的照会,本意也是为广州入城之事请朝廷拿出一个章程来。此番孙大人一行抵省,此事解决有望,故而在开怀之外,更有几分期待。”

孙瑞珍很明白陆建瀛这样大说好话的缘故:英酋递交照会之事,让他很是头疼,赶又赶不走,留在这里又找不到任何的解决办法。这一次自己和曾国藩,沈淮到江宁,与其说是办差,倒不如说是替他解决问题来了。

难得的轻笑几声,他说:“皇上此番派我等前来江宁,正是要就英夷进京之事和对方商讨的,只要英酋肯于在我皇上面前行君臣大礼,我想,皇上自然也愿意让天子脚下百姓见一见来自西洋各国的客人。”

“啊!”陆建瀛想起来了,诚然,皇上有意召英夷进京不是很能够瞒得过众人的眼睛,只是啊,君前行礼一事,倒是要和对方好好磋商一番了!想到这件事会由孙瑞珍等人伤脑筋,便又放开了怀抱:“既然这样,就等到明天和英夷相会的时候,再行与之商讨。”说着话,他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今日几位大人初至江宁,建瀛已命人准备酒席,略尽地主之谊。孙大人?几位大人?”

到了这里,也无需和他客气,孙瑞珍拱拱手,“既然如此,便叨扰了。”几个人叫来听差,就在总督府的后堂换上便衣,由陆建瀛,苏松太道麟桂做陪客,一行人分别入席。

菜是蜜炙火方,八宝翅丝,荠菜鲜笋,网油鹅肝,还有几个装有熏鱼,醉蟹,柑子,风鸡的小盘子,最后还有一大碗鸡汤鱼圆,红黄绿白,只是论色,便已让人颇有酒兴了。

陆建瀛含笑邀客入座,自己在主位相陪,觥筹交错之间,气氛不像刚才那般的生硬了,孙瑞珍酒量甚浅,却很是好这天之美禄,陶然举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开声问道:“陆兄,漕运该海运之事,举国关注,不知道进展如何?”

“上承皇上谕旨,下有隶属用命。总算是不负皇上所托,此事已初见端倪。”

“哦?怎么说?”

提起这件事,陆建瀛也是心中得意,当下为众人解释了起来:自从今年五月间杨殿邦在淮阴请郑若增过府衙论及沙船帮和江淮四的罗九合作,并且安排现有漕帮部众与之合作改行海运之事谈判以来,凭空给其他漕帮增添了很大的压力。

陆建瀛所要负责的是湖属八帮的漕帮改制事宜,和江淮四比较起来,湖属八帮都是疲帮——因为盘剥过甚的缘故。其中有一个名号为半帮的帮众,据说,这个一半的漕帮本来是属于漕帮祖师潘祖的书童,姓姚,单名一个发字,杭州人,生来聪明伶俐,事主忠诚,潘祖爱之如子,因而也收为徒弟,法号文铨,在潘安堂三十六大弟子,称为“守座弟子”——此人在帮中有特权;潘祖曾将编余的粮船一百六十四只,又分出半只,赏给姚发,随帮贩运香末杂货——实际上就是半公开的走私——自此留下半帮的名目。

半帮船又名“随运尾船帮”,大多是粮帮中最“吃得开”的人假借势力,贩运京广杂货,北去运南货,回空运京货;绍兴酒在京里称为“南酒”,大部分就是半帮船运了去的。而这一次陆建瀛要解决的湖属八帮,就用到了现在的随运尾船帮的帮主——他叫孙祥成,除了掌管利益极大的本帮业务之外,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嘉白帮的帮主孙祥太的弟弟。兄弟两个和罗九爷一样,都是‘来’字辈。

所谓的嘉白帮是湖属八帮中最大的一支,承运嘉属七县的自粮,部下漕丁众多,可称得上是两江总督管辖下的最大的漕帮分支,如果能够拿得下孙祥太,再配以杨殿邦的漕运总督衙门正在进行的对江淮四进行的改革,那么,完成皇帝交付的将漕运改为海运的重任,就不会有很大的阻力了。

本来,湖属八帮,尤其是嘉白帮是属于江苏省藩司所管,只不过皇帝的谕旨交代得很清楚:漕运改革之事,着两江总督陆建瀛与漕运总督杨殿邦共同署理。而杨殿邦将近80岁的年纪,自然不可能让他过问太多,所以也就只有把更多的事情交给陆建瀛了。

当然,要完成这样的任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孙祥太势力很大,而且于漕运改革之事多有怨言,认为这是朝廷有意要逼死漕帮十数万部众,断绝漕丁的活路,据说酒后经常有大不敬之语态流露,弄得帮众人人自危。当然,这样的话只是道听途说,陆建瀛既不能当真,更加不能彻查——一旦发作起来,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漕运改革在自己这里出了纰漏事小,惹得紫禁城中天颜震怒就是大事了。

实际上,孙祥太一半是生气,一半是发愁:湖属八帮都是疲帮,从来被各方盘剥,勉强混一个温饱,还要时常靠弟弟的随运尾船帮接济。听说江淮四的罗九搭上了郑若增的沙船帮,双方现在的合作非常紧密,一边挑选精装补充进新沙船帮,一边筹资购买、新建俗称叫四不像的沙船,准备来年春天扬帆出海。而自己这边呢?听和湖属八帮有联系的京中大佬言,从明年起,最晚到咸丰二年,江南所有的一百二十七帮半就全都要完成改行海运的准备,等于是漕帮现在的状况,最多维持到后年,就要全部烟消云散了。

而最要命的是,这一次改行海运是皇帝亲自主持过问,殊非当年陶澍上书朝廷可比(这一节前文说过,不赘),简直只能是坐以待毙,而没有任何的解决途径。还好,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孙祥成结识了嘉善县的一个钱谷师爷,叫周大庆的,后者为他出了一计:此事漕帮急,陆大人那里,难道不也在急吗?

一句话点醒孙祥成,是啊!皇上的旨意是把漕运改革之事交予两江总督和漕运总督共同署理,现在漕督那里事情已见端倪,而两江这边却还没有很正式的起步,漕帮为将来的生计发愁,难道陆建瀛就不为在皇上跟前交不了差而伤脑筋了吗?虽然花了五百两银子觉得肉痛,却是物有所值。孙祥成回到帮中家庙和哥哥说明此事,孙祥太也认为确是的论。这件事就和陆建瀛拖下去,看看最后是谁先顶不住压力。

陆建瀛生了一副好口才,说得活灵活现,把在坐的几个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来,孙瑞珍笑了一下:“这位粮谷师爷之计,虽然也只是出于疲兵之想,却不失为釜底抽薪之法。不知陆兄如何应对呢?”

“我嘛!自然很简单,以不变应其万变。漕帮十数万部众,本官倒要看看,是他孙祥太撑得住,还是我坐得稳!”

曾国藩心中一惊:倒是不知道陆建瀛是这样狠毒的角色!漕帮便是有孙祥太等人不肯放弃利之一字,那十数万帮众又当如何?有心劝解几句,转念一想,自己这一次到江宁来,是为了和英夷相见谈判,他又是那种不大爱说题外话的性子,当下嘴唇动了几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钦差的公馆设在三山街大功坊的瞻园,当年大明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的府邸,颇具池台花木之胜景,负责办差照例是首县上元县的事情,县令姓王,很会来事的一个人,言辞便给更加的不在话下。为了办好这趟差事,便是连自己的铺盖卷也带来了,以便昼夜料理。

和孙瑞珍,沈淮商量了几句明天见面的事情,各自回房休息。待得周围安静下来,曾国藩才有精神打量自己居住的这间管驿。王县令真是有心人,房间布置得非常雅致富丽:梨木桌案上铺着簇新的细竹布,一个通体碧绿的四格翡翠笔格,上面放着大小不等的牙管与湘妃笔管,一方大号端砚,白玉水盂,水晶镇纸,镇纸下押着一叠木刻水印的嘉乐堂字样的笺纸。

他自问不是那种以物喜,以己悲的人,但是看到这些,心中还是很承对方的情,满意的打量完毕,吩咐听差取出书箱,拿出文房用具,他有记日记的习惯,当下就着灯光在书案上继续昨天的内容开始写:“……晴而风,黎明开船,挂帆而行,水深有风,船行甚速。未正抵省府江宁,城墙极高阔,望之凛然。总督陆建瀛迎迓于码头,有麟桂等人,余者不能识。相见攀谈甚欢,于府衙宴请,麟桂为陪客,闻陆督言及漕帮之务,虽不关己,仍有悲悯之意。午夜静思,漕运之事乃皇上爱民之术,若为酷吏操行,恐成伤民之本。与圣意拳拳殊不相侔。思及不能一吐骨鲠之言,心中甚为不耻!”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望望外面清亮的月色,叹息一声,又一次拿起了笔:“……明日初见英酋,不知可能与之谐否?人言心所谓危,不敢不言,只不知明日之会,是何终局?”

第74节 江宁办差(3)

文翰的职衔的全称是香港总督,全权公使,五口通商事物监督大臣。此次北上他作为英方的全权公使,是为了道光二十九年广州之事带着英国外相巴麦尊的亲笔信,本来是想转交给大清内阁大臣(英人语)穆彰阿,并请其转呈大清皇帝陛下的,谁知道中国人的办事效率居然这么低下?一封公文左右推搪,前后瞻顾,一直到穆彰阿被大清皇帝撤职,居然都没有送交出去!弄得文翰心中好气好笑:这样的一个国家,这样的一群官僚,在这已经开始工业化进程的时代,想要在对外战争中不尝到失败的苦果,庶几难矣!

在上海等待了几天,听闻来自中国首都的钦差大臣到省,并将会和己方就公文事宜进行正式的磋商,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者,这一次见到的大清官僚,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个好消息?怀着这样的期盼,文翰带着通译麦华陀和英国驻上海领事阿利图,各乘官轿来到两江总督衙门。

在中国多年,文翰发觉轿子这种纯粹的东方特产真的是蛮对自己的胃口的,不大不小,走起路来稳稳当当,而且还可以充分保留乘坐者的个人隐私,比起在香港使用到的马车,又无端的高出了一个档次。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有一天退职回到故乡,是不是也可以做一顶轿子来显露显露威风?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曼彻斯特码头上的那些苦力们,可能像中国人这样会抬轿子吗?

轿子停稳,三个人低头钻出,两江总督府前的辕门外礼炮隆隆,向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正式的欢迎。江宁府的百姓见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原也不足为奇,只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轿子中居然钻出来几个身着西服马裤,脚蹬长筒马靴,手中拿着礼帽、文明杖的洋鬼子?这是所为何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总督府门前就聚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交头接耳,似乎在猜测这几个洋鬼子的来历,有大约知道一点的,给身边人解释着:“看见了吗?领头的那个小个子,据说就是来自香港的英国总督,叫文翰的。”

“香港?不是我大清治下的吗?怎么有英国总督?”

“你真是个糊涂的家伙!道光二十二年的事情,你忘记了吗?也是在这江宁城中,《江宁条约》之后,香港给了英国人了!”

“怎么平白给了他们?他们用什么来换?我大清治下的土地,怎么就这么给了洋人?”

“不是平白给他们的,是租借,租借他们99年。”

“娘哎!99年?我可见不到回来的那一天了。”

一句话出口,惹来周围一片欢笑:“不但你看不到了,在这里的这些人,怕都是看不到了。”

这边众说纷纭,文翰听得似懂非懂,手中拿着礼帽,向周围的人群点头致意,却应者寥寥,更多的人都是在用一副冷漠的表情瞅向他,弄得他好生无趣,在心中暗暗嘀咕了几句:粗鲁的家伙。

“爵士阁下?”一声同伴的呼唤,让文翰醒过神来,转头看过去,以陆建瀛为首的几个大清官吏,已经迎出了总督府的大门,一个个帽翅恢宏,补褂鲜明,全然是公服出迎。他只认得一个陆建瀛,其他的几个人,大约就是大清皇帝陛下派来的钦差大臣了。

门口的戈什哈连哄带搡,把周围围观的百姓尽可能的驱赶开——今天的日子非比寻常,陆建瀛事先有过交代,万万不能在夷人面前失了朝廷了脸面,是故驱赶可以,却绝对不能动用武力,至于平时所用的皮鞭,更是被明令禁止。所以,一群总督府的戈什哈,竟然是累得满身大汗,好在,没有办砸了差事。

双方在总督府门前相向而立,一方作揖,一方鞠躬,互相介绍了几句,陆建瀛肃手邀客,在一众人的引领下,步入总督府大门,外边看热闹的百姓兀自不肯散去,三五成群的向门口肃立的侍卫打听细情,弄得总督府门前如同集市一般的热闹。

文翰在中国生活有年,不过香港那个地方虽然已经经过十年的整修和发展,却远远比不上内地的繁华富丽,步入两江总督府,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看花了!几时曾经见过这般堂皇,这般高贵的所在啊!

两江总督府就是后来的国民政府的总统府,其中亭台楼阁,流水假山,若论及构思之巧妙,建造之典雅,选材之精良,做工细节处之考究,也唯有北京的圆明园可以稳胜一筹,其他地方,怕都要退避三舍。自然令得初到贵地的文翰等人眼睛都看直了!

一路欣赏着这中华文物之精气细腻,一边向前踱着步伐,直到进入总督府正厅,文翰才正式清醒过来。这样的场合他不能算陌生,抬头看过去,居中的总督正衙上有蓝底金色的‘调和元气’四字,殿阆中的四根抱柱呈朱红色,两个人也未必搂得过来,在抱柱围拢下的正厅里,东西向分列着两张紫檀木的桌子和座椅。不用问,这是为双方会谈时准备的。

彼此入座,有总督府的听差为各人端来茶水,然后垂手肃立在中方一侧。文翰知道这个规矩,这杯茶水不是用来喝,而是用来摆样子的——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来。

作为中方正使的孙瑞珍等到对方落座,先开口了:“贵使先生,此次本官奉我大清国皇帝陛下谕旨,到江宁来与贵方相见,实是为贵国使臣意欲赴天津投递公文一事。自道光二十二年贵我双方江宁换约以来,于国事早有协商,贵国如有公文往来,只可交予五口通商大臣,由该大臣转呈我国皇帝陛下。此事也已列入条约之中。今日贵使贸然毁约,期期以赴天津为要挟,实为背信之举,令人齿冷!”

他一边说着,麦华陀一边哇啦哇啦的翻译着,等他说完,他的翻译也结束了。文翰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大清国专使阁下,很遗憾我们要在这样的环境下见面,并就贵我两国的纠纷展开磋商。但是,专使阁下,这一次本公使北上而来,实是为大清国下属官员迟迟不肯履行当年签订的合约细节而来。……”

麦华陀说话有着很重的口音,不过勉强还能够听得懂,孙瑞珍聚拢精神,听他滔滔不绝的把徐广缙,叶名琛等广东官吏挑动民丁,结成兵勇,阻挠英人进城,蓄意破坏《退还舟山条约》中关于允许英人在条约签订两年后自由进出广州城的细节全数说了一遍。

孙瑞珍感觉有点奇怪,看那个英国公使似乎没有说很多嘛!怎么从通译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么多?是不是他们的语言就是这样?真是匪‘夷’所思。

到最后只听麦华陀大声说道:“贵国徐大人,叶大人与我们不睦,不但令到驻扎在香港的英国侨民感到遗憾,更加会使两国本已经通过自由贸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处于岌岌可危的边缘。是故,我想敦请大清国皇帝陛下认真思考和处理此事。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贵我两国在广州地区,乃至东南沿海地区发生任何的摩擦的话,责任全部由贵国承担。”

孙瑞珍听到这里,脸色很明显的沉了下来:“贵专使先生,这番话是在威胁我国吗?”

文翰多多少少能够听懂一点中文,更不用提坐在他身边的上海领事阿利图了,听到孙瑞珍语气加重了语气,在下面轻轻地拉了一下文翰的衣角,和他耳语了几句:“不,专使先生,这绝对不是在威胁贵国,只是想借此机会表达我国政府对此事的不满。另外,希望贵国政府和大清皇帝陛下本着友好解决此事的态度,尽快的商讨并解决这一次令人不快的摩擦。”

“我大清皇帝陛下高屋建瓴,于国事,于两国邦交都有庙谟独运之伟见。此诚非我等臣子所能妄加置评,更非身为人臣者所能进言之事。”一套官话将文翰的话全数挡了回去,孙瑞珍慢吞吞的向上翻了个白眼:“不过,本官此次到省,除了要接洽公文之事之外,还有一节。便是我大清皇帝陛下有意,恩准大英国专使文翰爵士先生,赴京陛见。”

麦华陀大大的楞了一下,竟然忘记了翻译,还是阿利图暂时代替他行驶职务,把话翻译给了文翰。后者也是楞了好大一会儿:“专使先生,您是说,贵国皇帝陛下,允许我进京去见他?”

“大胆!”沈淮大声呵斥:“是陛见我国皇帝陛下!”

孙瑞珍的脸色也非常郑重,身体前倾的望着对方,大声说道:“专使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不论您最终能不能进京朝见我朝皇帝陛下,也请您保持起码的尊敬和礼貌!”

关于这一点,文翰真是无言以对。在中国多年,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东方的国家和自己的祖国完全不同,国人对于皇帝的尊敬和礼貌是时时刻刻表现在外的。当下很是歉然的站了起来:“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礼。”

第75节 江宁办差(4)

听到文翰道歉,中方一面的众人脸色才逐渐和缓了下来,待到他再一次坐定,曾国藩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专使先生,此次进京,乃是我皇上天恩浩荡,不以华夷而心存畛域之念,所谓‘盖华其心而不以其地而夷焉’,公使先生当上仰我皇上圣德,于朝见之时,以君臣之礼相见。”

这番掉文的说话让麦华陀很觉得难过,琢磨了半天,他自己也猜不懂对方所言到底是何意,不过最后一句话却是听懂了,却还不敢直接解释给文翰,当下追问了一句:“贵使先生,不知道这君臣大礼所指的是什么?可有什么依据?”

“当然有。便是以当年贵国公使马嘎尔尼先生在热河行宫所行大礼为依据。”

麦华陀的脸都涨红了,甚至不及翻译,自己就大声反驳起来:“这不行,贵使先生,这绝对不行!行君臣大礼乃是当年贵国君臣强压给我过使节及其随行人员的。而且时隔多年之后,我大英也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大英国,大清,也不再是当年的大清!所以,君臣大礼,万万不行!”

这样的激愤的语气倒似乎他是专使,而文翰和阿利图成为随行人员似的,孙瑞珍几个人相视一笑:“既然这样说,我等倒要仰赞高明了。何以当年行得,如今行不得?大英国与我大清,又何以再非当年之国?”

听完了麦华陀的翻译,文翰一双焦黄色的眉毛深深的皱紧了:当年马嘎尔尼在中国皇帝面前被迫屈膝,被英国人认为是奇耻大辱!和中国政府在道光中页进行的一场战争,让英国人完全对中国的军事实力有了感性的认识,就正如马嘎尔尼回国之后说的那样:……这个帝国只是一艘破旧不堪的旧船,只是幸运地有了几位谨慎的船长才使它……没有沉没。……假如来了个无能之辈掌舵,那船上的纪律与安全就都完了。而事实,也完全印证了他的预言。

因为历史的原因和内心中对这个广大国家的蔑视,再像当年那样要求英国人在面见大清朝的皇帝陛下时行下跪礼,在文翰来说是万万不行的——即使他自己愿意,也要顾及到自己驻港总督等一系列正式的身份的——更何况他还不愿意?!

这样的会谈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孙瑞珍以礼法相约,文翰一行人完全不听:“我是大英国派驻在贵国的全权公使,在贵国是享有治外法权!这一点在1842年我国与贵国签署的《江宁条约》中有明确文字。所以,贵国的礼法,是约束不到大英国民的。”

孙瑞珍咂咂嘴角,对方的话不是撒谎,身为礼部尚书,这样的文字,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很是为难的看了看身边的沈淮,示意他来接替自己,和英国人做进一步的争论。

沈淮不及孙瑞珍远甚!若是说到中华文字,他自问可以当仁不让,和这样的洋人打交道,他却是平生第一回,本心实多抵牾,不过皇上的旨意,臣子不能不依从,这才勉为其难的到了江宁,等到孙瑞珍被人驳了回来,他更加是呆坐在那里,不能置一词以为助力。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曾国藩看看不是事,主动的接过了话头:“贵专使所言让本官糊涂非常。此次我等奉旨出京,我也曾认真研读过道光二十二年贵我两国签署之条约,其中并无治外法权之言吧?只有道光二十三年于虎门签署之《五口通商粘附善后条款》中有‘……英人不遵条约,违例上岸,擅到内地远游者,不论如何品级,即听该地方民人捉拿,交英国管事官依情治罪。但该地方民人不得擅自殴打伤害’之语。却从无治外法权只论。本官不知道贵使先生此话从何而来?”

文翰被对方问得呆住了:这件事是麦华陀的舛误,在翻译的时候竟然把自己内心的感觉也加入了进去,用了一种‘中国方面命令,强迫英方使节下跪’的表述方式向文翰做了表达,弄得文翰也以为中国方面是在以主凌客,借这样的一次机会挽回当年战争失败的面子!其实,便是麦华陀能够原封不动的把中国官员的话转述过来,他也不会同意的,不过这样的本末倒置,倒让他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下了。

再有一点:外交官享受治外法权是国际上的通例,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国人不懂?仔细的回忆的一番,《江宁条约》中确实没有关于这方面的阐述,更加让他恼火起来:糟糕,自己说错了!

孙瑞珍等人大喜!正要趁这个机会多多进言,以求能够达到一举功成的目的,曾国藩微笑着回头和他说了句话,然后不等孙瑞珍表示同意,他先一步长身而起:“专使先生,此刻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不如我们用过午餐之后,再继续商谈?”

文翰也正想趁这个机会稳定一下心神,很是感激的点点头,和同伴站了起来,向对面的几个人一鞠躬,有总督府的听差安排几个人下去了。

这一边,孙瑞珍紧皱双眉望着曾国藩:“涤生兄,这样大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继续呢?难道要等夷人缓过神来吗?”

“英公,夷人性情狡猾,一味强逼,怕适得其反。况且,进京行礼之事事关重大,若是逼迫下去,夷人扬长而去,更会令到我等此行之功功亏一篑。还是等到彼此心平气和之时,再行商谈吧?”

孙瑞珍很不以他的话为然,但是现在英国人已经离开了,难道还能追回来吗?当下不阴不阳的哼唧了几声,和着几个人共同到**用餐休息,不提。

英国人有喝下午茶的习惯,这一次用餐虽然是在中国大宪的总督府中,陆建瀛居然也做了这方面的安排。文翰一行人没有想到中国人对于细节的把握也是这样的仔细,心中难得了对这几位仪容绝不相同的谈判代表升起了一分好感。

围坐品茗,双方的气氛比起刚才在桌前对坐时融洽了很多,谈起自己从香港出发,一路北上江宁,文翰滔滔不绝,大赞中国地大物博,百姓虽不识夷人容颜,却也彬彬有礼,果然不负文明之邦的美誉,倒是让在坐的一众中方代表兴与荣焉,脸上自然的带出了笑容。

“贵使,此番大清国皇帝陛下允准我等进京,不知是有何事?”

孙瑞珍捻髯一笑:“此事,非我等臣子所能妄加揣测,只要于我皇上面前行礼之事能取得一致,想来,贵使进京之后,皇上定会当众晓谕,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听完通译的话,文翰一双焦黄的眉毛深深的皱起,讷讷的说道:“贵使,贵国皇帝陛下的盛情邀请我和我的同伴非常的感激,只是,若是贵国始终要求我等在贵国皇帝面前行跪拜礼的话,我想,我们的谈话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若是这样的话,专使先生,关于广州入城一事,怕也要被永远搁置下来了。毕竟,你等若是不能在我皇上面前一诉衷肠的话,很多文书往来,总难免有以词害意之患,怕是我皇帝陛下,也不可能行‘抑民心而奉外’之策吧?”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怕就会出现很让我们都觉得遗憾的景况了。”

几句话的功夫,刚刚和缓下来的气氛又立刻烟消云散,彼此互不相让,各逞口舌之能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

陆建瀛在一边看看不是事,这样下去的话,倒要争论到几时?他对于夷物也是‘略识之无’,可称得上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只得做好做坏的劝解:“列为大人,贵使先生,如此下去必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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