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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狂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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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看了半晌,最后摇头叹道:“好是好,只可惜本少爷今日便要赶路去京城办一批货,没时间在此地等你们做……”说着,他扯下披在身上的缎子,让伙计重新卷好。

孟小强身材瘦高,又故意买了件略宽的衣衫,一卷绸缎被他塞在身上丝毫不显臃肿。这是当年在平山县时从黄石柱那里学来的手段,今日虽说自己成了财主,但有机会下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两人从裁缝铺走出来,全身上下已是焕然一新。孟小强方巾缎带,长衫皂靴穿在身上,虽不是绫罗绸缎,却比从前精神百倍。身后周五身材硬朗,一身粗布衣服,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精神抖擞。

孟小强在当铺把偷来的绸缎当了四十两银子,将十几样份量重的金首饰换得几百两,再去钱庄把其它的物品存好,收起押条,将这些事办妥,他一颗心方才落定。这一主一仆办完事,得意洋洋地回到酒楼,胖掌柜乍见之下险些不敢认了。

周五面皮洗得干干净净,眉目清秀还算过得去。孟小强虽说不是个美男子,相貌也并不难看。只不过两人穿得周整,却全是一脸菜色,看起来便是那种长期食不裹腹之人,绝不像富裕人家的子弟。

当晚胖掌柜的派人将一桌酒菜送进客房,待桌子摆好,孟小强抢过一只烤鸭大嚼起来。那周五也不管什么主仆之分,双手捞起一只肥鸡,死命往嘴里塞。

孟小强见他竟敢和自己抢吃的,心中大怒,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自己嘴里塞着鸭屁股,吱吱唔唔骂了几句。周五倒在地上,手里却死死抓住那只肥鸡不放。孟小强见他一副吃不到嘴绝不罢休的样子,活像个饿死鬼投胎,忍不住大笑几声,跟他一起抢了起来。

两人如狼似虎,将满桌酒菜吃得如风卷残云般干净,直撑得肚子如饿殍般鼓涨,话都没力气说,这才躺在桌上四昂八叉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孟小强起了个大早,备好干粮,又从骡马市买了匹驴子给周五骑乘。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大方,那驴子总比周五值钱,改日卖掉也不至亏本。这位孟英雄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花费的事,哪怕要他凭白亏了一个铜板,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人吃完早饭,孟小强跟胖掌柜打听去京城的道路。胖掌柜很是客气,如此这般细说了一番,大致就是出镇之后沿着路往北走,两百多里便是绍兴府,过了绍兴府离京城只剩小半的路程了。

孟小强带着跟班周五离了吴圩镇,按掌柜所说方向不紧不慢一路前行。左右也是无事,便问起周五的身世来。周五竟笨到连自己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孟小强问一句他答一句,说出的话更是不清不楚。累得孟小强连听带猜才弄了个半懂。

据周五所言,他原本不是乞丐,家中在吴圩镇做些土产生意,虽不是财主富商,却也算富裕殷实。只是小时候(他也不记得是哪年)父亲前去杭州送货,自此杳无音信,留下周家孤儿寡母无人照料。

几个远亲见周五年纪尚小,周母又是个足不出户的弱质女流,便想出些卑鄙阴损的办法,合起伙来霸占了周家的财产。周家自此衰败,全凭周母替人做些针线活养家渡日。可祸不单行,五年前周母又因一场大病撒手人寰,只剩下十一二岁的周五,身无一技,人又生得痴傻,只有靠乞讨过活……。

孟小强听了不禁大怒,心中豪气勃发,拍着胸口说日后定当为他报了此仇。

两人边说边行,过了正午吃完干粮继续前行,不觉已是日落西山。两人都没出过远门,没留意错过宿头,走到天黑也没遇到一处人烟。

又走了一个时辰,孟小强已是困得难熬,心中暗暗气恼自己,他娘的凭白充什么好人,若是自己一人骑马赶路,只怕早已投了客栈,躺在床上睡大觉了。

他正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地打盹,忽听周五憨声道:“大哥,前面有灯光!”

孟小强强打精神抬眼望去,大道不远处确有一处灯光,黑暗中似乎还有几座墙院。

“嘿嘿!像是家客栈呀!”说着,他策马奔了过去。

行到近处一看,果然是家名为东升的小客栈,孟小强跳下马来,把店门拍得山响,半天才有人应了一声掌灯过来开门。待他把门叫开,周五刚巧骑着小毛驴到了店门口。

灯火亮处,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伙计探出头来,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上下打量孟小强:“客官是要住店吗?”

孟小强混惯了街头,整日和城狐社鼠打交道,瞧此人眼神就不像好人,又怕他怠慢自己,打着哈欠骂道:“他娘的,不是住店,难道来你这找姑娘吗?快开一间客房,再弄点东西来吃,老子饿了!”

那小二见点头哈腰应承了几句,将他们让进店内,借机又扫了一眼孟小强身后的包袱,满脸堆笑地连声应道:“……二位客官请随我来。店中的熟牛肉是现成的,请二位在房中休息片刻,小的这就给二位客官送来。”

孟小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让他提着灯笼在前面走。伙计把孟小强两人引到后院客房,点头哈腰地转身去了。

客房收拾得还算干净,周五骑了一天的毛驴,倒在床上便睡,像是连吃东西的念头都没了。孟小强虽说也是疲劳不堪,但想起刚才那伙计的神情,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劲。他在平山县城中厮混了这些年,早学得如猴子一般机敏。当即想到自己走了一路都不曾见到人烟,此处显然是荒郊野岭,再看那伙计奸滑之相,这家客栈难保不是黑店。

一念至此,孟小强当即将几百两银票和那押条塞进靴底,只留了十几两散碎银子带在身上,转脸对周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发觉那蠢材早已睡得如死猪一般鼾声如雷了。

他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悄悄来到院中,见前面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几步走到近前,伏在窗下偷听。

只听里面有人小声说道:“……按赵掌柜飞鸽传书上所言,这点子身上少说也有百十两银子的财物,可我看他所背的行囊轻瘪,却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只不过这点子身体瘦弱,带的那个随从也似个傻子一般,两个俱不是什么扎手的货色……。”此人嗓音尖细,孟小强听出是那伙计的声音。

只听另一人答道:“管他,既是来到咱们这东升客栈,就一并收下。”

接着这人咬牙骂道:“……最可恨便是吴圩镇那狗日的赵胖子,守着酒楼的肥差好吃好喝,却不把咱们兄弟放在心上。本月到今日才送来这点干货,害得咱们兄弟连例钱还没凑齐。黄堂主昨天已经让人来催了,若是再拖延不交,回头少不得要挨帮规处罚。”

孟小强心中吃了一惊。果然被他料中,这东升客栈确是家专做无本生意的黑店。听到吴圩镇酒楼这几个字他方才明白,原来那掌柜赵胖子是这帮开黑店的同伙。不过又庆幸自己居然有运气遇到一家黑店,看来大展拳脚为民除害的机会又来了,说不定这伙人身上还有些钱财给自己劫他一劫!

孟小英雄继而想起,这条路若是通往京城的要道,应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才是,可自己从吴圩镇一路到此都没遇见几个行人,只怕是那胖掌柜故意指了条错路,引自己前来送死。

却听那伙计奸笑着答道:“嘿嘿……,大哥说得极是,眼下只好有多少算多少了。好在那点子进门便要吃的,我已将蒙汗药拌在酒肉之中,等下便去招呼他们,倒省得用刀弄污了客房。”

“嗯……”

孟小强怕被他们发觉,不敢再听下去,悄悄退了回去。回到客房,他脑子如陀螺般转了起来。自己除了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当英雄的本事一样都没有,别说舞刀弄枪,就连打架也不是别人的对手。况且还不知店中有几个贼人,如果动起手来,只怕自己这个英雄死得更快。

还没等他想出脱身之计,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伙计在门外轻声拍门道:“客官请开门,小的送牛肉来了。”

孟小强故作镇静,骂了句:“别他娘的瞎嚷嚷,这就来!”

说着,他走到周五身边,抬手给了这傻子一个耳光:“蠢猪!!牛肉送来了,快起来吃饱再睡!”

周五听见孟小强喊自己吃肉,擦着嘴角的口水应了一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第五章 黑吃黑 

当真是傻人有傻福,死到临头还能睡得像头猪一般,就是让人一刀切下脑袋来,只怕也不知道疼!看来这不花钱就能弄到的东西就是有问题,虽省了银子,却一点屁用也没有。

孟小强在心中将周五骂得稀烂,见他醒了过来,这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那瘦脸伙计手里端着食盘,一脸假笑站在门口:“客官,这是您要的牛肉,还有一壶酒。”

孟小强端过食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明日一并跟你算钱。”

瘦脸伙计躬身答道:“好嘞!客官您慢用,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一声便是。”他顺便扫了周五一眼,却见这傻跟班投向自己的眼神竟然甚是锐利。

伙计心里疑惑不已,复又抬头看了看。周五却仍是一副痴傻模样,眼睛死正盯着那盘牛肉,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孟小强心中焦急,正盘算着如何脱身,懒得跟他罗嗦,点点头把门关了起来。还没等他把食盘放下,周五那饿死鬼立刻凑了过来,伸手抓起盘中的牛肉就往嘴里塞。

孟小强暗骂一声,抬手就要抽他,心念电转之间却到一个主意。那只伸出去的手没落到周五身上,却顺势拿起筷子夹起几片牛肉,放在嘴里大嚼,吃得津津有味。

他心中暗自冷笑,那瘦脸伙计此时定躲在门外偷看,如果不作一场戏,断难骗那伙计上当。

果然,周五咂吧着口水只吃得三五口,顿觉一双眼皮沉重如山,脑袋更是晕晕沉沉。身子摇了几摇,两眼一翻,倾刻间便一个跟头扎倒在地上,摔得“扑嗵”一声。

孟小强眼见周五那贪吃的蠢材被放倒,学着他的模样佯装不支,扶着脑袋站起身来叫道:“伙……计!你他娘的给本少爷……吃的是什么牛肉,怎么……”断断续续一句话没说完,他已蜷着身子歪倒在床上,顺手将床头的蜡烛打翻在地,房内立时一片漆黑。

小土匪戏演得很是逼真,却故意找了个软被子倒下,若真把自己摔个七昏八素,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他伏在床边,黑暗中悄悄伸手摸出插靴中的匕首,压在腹下。心中祈求道:老天爷呀老天爷,若是你保佑本少爷逃出这家黑店,本少爷定买上三牲供品给你打打牙祭!

此刻只听见门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吱之声,孟小强知道是那伙计正用刀拔开门栓。只是片刻,房门便被打开了,伙计冷笑几声,提着刀走进房中。

孟小强心中万分紧张,眯着一只眼睛偷偷瞧去。那伙计取出火折,从地上捡起蜡烛重新点燃,径直走到孟小强身边,抬腿便是一脚踹在他背上:“狗日的东西,瞧你那副欠揍的德性,居然还敢跟老子吆五喝六的……!”

装作昏迷不醒的孟小强险些被他踢得疼昏过去,憋着口气愣是连哼也没哼一声。那伙计走到床前翻了翻包袱,只找到一身换洗的衣服,却是一文钱也没有。

伙计没扒到钱财,气得啐了一口,正待转身去搜孟小强,突然间身后黑影一闪,他只觉得后心一阵冰凉,紧接着是撕心裂肺般的剧痛,浑身力气都从那痛处泄了出去。他刚要喊出声来,一只干巴巴的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的嘴上。

孟小强一刀正扎在他的心窝,再一用力拔出刀尖,鲜血如泉涌般喷出。小土匪怕他反抗,毫不迟疑地挥动胳膊连捅数刀,刀刀致命。

眼看这伙计如烂泥般瘫软下来,孟小强不再捂住他的嘴,脸上坏笑道:“嘿……嘿,你才踢老子一脚,老子便送了你好几刀,算起来还是你这狗日的赚了。”他第二次亲手杀人,虽有些紧张,却再不觉得血溅三尺是件多可怕的事了。

若真是单打独斗,孟小强根本就不是这伙计的对手。他虽以英雄自居,却绝没有半点英雄的气慨,上次杀陈彪全凭偷袭得手,更是得了天大的好处,现在越发喜欢背后捅人黑刀。

那伙计的后心被他扎得像蜂窝一般,别说挣扎,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怨毒地眍了他一眼,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孟小强放开尸体,立刻将他浑身上下搜了个干净,却只找到几块碎银,加起来还不足二两。气得他用力踢了尸体几脚低声骂道:“他娘的,开黑店才这点身家?还不如个卖番薯的,也不怕丢了你祖宗的老脸!”

骂归骂,他却片刻不敢耽搁,抬手抄起酒壶,将酒倒了一些在昏迷之中的周五脸上。死猪般的周五受了刺激,激灵灵醒转过来,眼神一片茫然,像是还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孟小强怕这痴儿说话惊动了别人,一把捂在周五嘴上,鲜血糊得他满脸都是:“别吭声!这是家黑店,要不是你命好遇上老子这等盖世英雄,只怕小命就送在这了。”接着,他啐了一口忿然骂道:“他娘的,那吴圩镇的胖掌柜和这帮贼人是一伙的,故意给咱们指了条错路前来送死,日后定将他宰了!”

周五点了点头坐起来靠在床边,孟小强这才松开手。周五回过神来,烛光中忽然瞧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店小二,惊得瞪起眼睛张大了嘴吧,指着尸体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显然是被吓坏了。

孟小强见状气得直咬牙,举起匕首抵在他喉咙上,低声威胁道:“你个屁眼长疮的蠢货!要是敢吭出一个字来,老子就宰了你!”

他这句话并不是吓唬人,要是周五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他定是一刀便割断周五的喉咙。在孟小强看来,别人一万条性命加起来,也不如自己这个大英雄的命要紧。

周五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连连点头,一不留神险些撞在刀尖上。若不是孟小强及时收刀避开,这傻小子刚巧能把自己给戳死。

孟小强没见过如此蠢笨之人,心中气得呼天抢地,止不住骂将起来:“老子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你这么个活宝。我问你,杀过鸡狗没有?”

周五摇头道:“没……没有。”

孟小强抬手给了他一下,气骂道:“操你二大爷的小姨子的妹妹!你老娘养你这么大,难不成只教过你如何吃饭拉屎吗?”说着他捡起那伙计的钢刀操在手中,将匕首强塞给周五:“拿着,跟老子走!”

周五惧怕地看了一眼孟小强凶神恶刹般的面孔,战战兢兢接了过来,两只手紧紧握住匕首举在胸前。

孟小强拉下粗布床单,将倒了半壶酒在上面,然后搭在肩头……。收拾停当之后,他轻轻打开房门,带着心惊手抖的周五来到院中。

厨房后窗中仍亮着灯,孟小强走到近前听了片刻,并没听见有人说话。他小心翼翼折返回来指着那扇窗子,细声对周五说道:“你守在窗下,但凡有人从窗中逃出,你就用这匕首刺他。若是无人逃出来,你只要听见我在前院的大喊,便照样学着喊,明白吗?”

周五傻呆呆地点点头,孟小强信不过,又让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才信他真的懂了。不过就凭这蠢货刚才那副吓破胆的脓胞样,孟小强并不指望他能伤到贼人。

他左手举着蜡烛,右手提着钢刀,绕到厨房门口,将刀尖插入门缝,捏着嗓子学那死鬼伙计的声音说道:“大哥开门,点子已收拾妥当了!果真如赵掌柜所言,有一百好几十两银子呢!”语气言辞之中甚是开心。

孟小强刚刚成年,声音尚未像男人般粗暗浑厚,偏巧那伙计又是个尖嗓子,模仿起来当真极是相似。况且这两句话又说得天衣无缝,厨房中之人果然毫不怀疑。

只见人影晃动,有人答应了一句过来开门,走到门前,举手便要拉开门栓……。

说时迟那时快,孟小强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钢刀向猛得一送,只听“扑哧”一声,已是深深扎进了那人的胸口,对方惨呼一声便倒了下去。

孟小强心知已经得手,咧嘴偷笑几声,却并不冲进去,只是拔出钢刀大声喝道:“兄弟们!快将这黑店围将起来,一个贼人都不要放走!!”

说着,他拿起蜡烛点燃带来的粗布床单,在客栈中放起火来。这时,他隐约听见后院的周五也学着自己大声狂喊,更是开心不已,围着客栈前厅大呼小叫四下里点火,那点未泯的童心全用在了烧店放火的勾当上。

周五手里握着匕首等在窗下,目光中闪烁有神,却不似先前般痴傻,刚一听见孟小强的声音,便跟着大喊起来。谁料他一句话还没喊完,那窗子“哗啦”一声被人撞开,紧接着一条黑影跳了出来。周五上前一步挡住了来人的去路,那歹人目露凶光,挥起手中钢刀便劈了过来。

周五冷笑一声,也不用刀挡架,只是抬起手指头冲他隔空一指,那人竟定在当场,硬生生抬着一条腿,摆出一个作势欲劈的姿势。

周五挠挠脑袋,低头说道:“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居然派你家道爷干这种断人后路的苦差,回头定让你吓出一身屎来!”他嘴上在骂孟小强,却着实佩服这小子机灵。

那歹人虽会粗通武艺,哪遇到过这种骇人听闻之事,口中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里尽是恐惧之色。却不知周五这句话是在跟谁说,吓得一连放了几个屁,当真险些拉到裤子里。

不料周五说完,随手又是一弹,冲他骂道:“滚远点!再遇上道爷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突然又能行动自如,失去重心摔了个狗啃屎,连忙翻身爬起来慢慢向院墙边的侧门退去,眼睛却不敢离开周五,待摸到院门,转身飞似的逃走了。

周五也不追赶,看着歹人的背影暗笑两声,走了两步靠在墙边坐下来。见四下无人,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寸许的小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隙,盒中顿时泛出一蓬黄灿灿的光芒,映得他的脸也变成了黄色。

见盒内宝物完好无损,周五这才放心盖上。骂了两声孟小强这小兔崽子,昨日竟一脚踢在盒上,害得他担心了两日,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取出来查验。

此时孟小强已将店中点得四下火起到处冒烟,仍未见再有人露面,猜测这店中并无第三个人,心中更是踏实下来。他躲过周围“哔哔剥剥”燃起的大火,推开门跑进厨房查看,一不留神险些被绊倒。低头看去,脚下一个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的汉子,倒在门口一片血泊之中,却是被自己一刀插进胸口要害气绝多时了。

孟小强料他定是适才和伙计秘谋那人,得意地笑道:“嘿嘿……哈哈哈,想跟老子斗?老子宰了你再烧光这你黑店,看你指望什么翻本!”说话间他又将这死人搜了一遍,却也只有十几两银子,还有个纸包。

孟小强把银子收好,打开纸包看了看,又闻了闻,估计是那蒙汗药。本想随手丢了,转念一想说不准啥时候还能用得上,于是又揣在怀里,顺便在死人身上狠狠踩了几脚。

厨房内除了锅碗瓢盆、案板灶台等物,再无一人。孟小强却看见那扇通往院内的窗子大开,心中一惊,急忙上前向院中望去,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周五竟歪倒在院墙边上。

孟小强看那窗上破碎的木窗棂,立刻明白是有人逃了出去。暗叫一声乖乖不得了,翻身跳出窗外,三两步跑过去按在周五肩头喊道:“他娘的!你怎么了?”

周五揉着后脑勺结结巴巴地答道:“我……,他……”

这小子真的被吓傻了,居然说不出一句整话。孟小强这情形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催问道:“是不是有贼人从这窗中跳出来,将你打倒之后从这侧门逃了?”

周五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重重地点点头:“你……你怎么知道?”

孟小强被这句话气得直翻白眼:“你他娘的,以为老子像你一样笨吗?”

此时店内大火越烧越猛,孟小强懒得跟他罗嗦,一把将周五拉了起来:“快走!”

他手里握着钢刀,却不忘将周五手中的匕首拿回来插在靴中收好。这匕首虽是普通货色,却帮他两次躲过劫难,孟小强已将它看得如救命稻草般重要。

两人从院中马厩牵出坐骑,打开侧门上马便走。周五骑着毛驴跟在后面,赶着那驴子一路小跑,却也能远远跟在孟小强后面。

孟小强跑出十数里,未见有人追来,才慢了下来等周五那痴儿。回头再看客栈方向,大火烧得正旺,已将半边夜空映得红彤彤一片,夜幕之下很是显眼。

孟小强确信无人追来,这才放声大笑起来。心想自己今日又干了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再也不是浪得虚名了。

周五追到近前,傻呆呆地问道:“咱们这是要往哪走?”

孟小强前后辨了辨方向,正是回吴圩镇的路。仔细一想,现在便是去京城也不知往哪走,也只能回去:“咱们先回镇上,老子还要去找那胖掌柜算账!”

提起吴圩镇,孟小强立时想起酒楼那胖掌柜。自己虽又当了回英雄,却也险些送了性命,他咬牙切齿地将胖掌柜全家骂了个遍,发誓定要找机会报了此仇。

不过想到自己这两次放火烧杀的本事,他不禁又得意起来。自己这个大英雄聪明绝顶,遇事机变百出,只怕三国的诸葛亮放起火来,也要比自己差上几分,尤其那使诈吓唬人的办法,更是百试百灵。孟小强越想越是得意,觉得今后若是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还真委屈了自己这盖世无双的聪明头脑。

想到这,他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训斥周五道:“你小子以后学着点,胆子小就罢了,却又笨得像头猪。你若是学到我一半盖世英雄的样子,也不会成个乞丐!”

周五木然答道:“你很厉害吗?”他心说本道爷此行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怎会跟你这种小流氓为伍。

孟小强撇了他一眼,昂着脸答道:“当然,刚才若不是教你跟我一起喊那几句话,客栈中那歹人必不会害怕逃走,那人若是跑出来跟咱们打的话,咱们二人此刻已经被他打死了!”

周五心中一动,似有所感觉,故意傻傻地看着他问道:“打死……。不过若是逃走那人此刻带人赶来,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孟小强被他问得心中气恼,连声骂了几句乌鸦嘴便再不理他。二人趁着夜色继续前行,可没过多久,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远远在身后大声喊道:“前面那两个小畜生,看你们还往哪跑!”

孟小强没想到周五所说的话竟然立时便应验了,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头也不敢回,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猛抽几鞭,座下枣红马立时撒蹄飞奔起来。他这个英雄身体瘦弱,打架的本事比不过别人,但逃跑的能耐却是一流。

周五跟了这样的主子活该倒霉,骑着头毛驴,想跑也跑不快,转眼就被他甩下数十丈之远。

孟小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心里暗骂:完了完了……,狗日的周五连个贼人都拦不住,却害得老子也要陪他送死。他却不知道周五是故意放走了贼人,就是为了给他这位英雄找点麻烦。

孟小强的枣红马是虎岗寨大寨主的坐骑,也算百里挑一的良驹。苦于他只是个养马的,平日只是趁着无人才敢偷骑,毫无骑术可言,又加上心中害怕,那小红任他怎么折腾却也跑不快。

周五见他只顾自己逃命,却将自己抛在后面,显然是打算把自己丢给贼人好争取时间逃命。想到此处他心中气愤不已,暗中施术催动驴子。须臾之间,只见他的驴子迈出的步子虽和平时无异,但脚程却和孟小强的枣红马一样快,紧紧跟在这小子身旁。

孟小强隐约听见耳畔蹄声阵阵,侧脸一看,那周五竟从后面追上了自己,险些给吓傻了:“我的娘呀,你……你这驴子怎么跑得这么快?”他怎么也看不出这驴子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五心中冷笑两声,脸上仍是装痴道:“我……也不知道。”

眼下逃命要紧,发呆的孟英雄被马儿颠了几下回过神来,突然转脸往后看去,满脸惊讶道:“你瞧那是什么?”

周五闻言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的锦盒掉了,急忙回头望去。可还没等他看到啥东西,只觉得后脑勺“嗵”的一声闷响,两眼发黑一头便栽了下去。

孟英雄骑在马上扬了扬刀背,看着地上的周五摇头叹道:“对不住了兄弟,劳驾你替本少爷挡一挡贼人吧。这头宝驴我带走了,你日后若是有命活着与我相见,本少爷再请你吃几顿好的……”说到此处他眼前一亮,忽然看见周五怀中有一物掉在地上,黄灿灿光芒的照亮了四周,更有一股诱人的异香扑面而来。

孟小强毫不犹豫跳下马背捡起一看,原来是个锦盒,中间一颗圆溜溜的黄球滚了出来,只有拇指大小。这小子不敢久留,将珠子放入盒内揣好,翻身上马猛抽几鞭拼命逃窜,却不忘记牵上那头跑得比马快的“宝驴”。

可没跑几步这小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周五骑的这头“宝驴”忽然又慢吞吞跑不动了。孟小强骑在马上牵着它,胳膊扯得生疼,丢了不舍,牵着又耽误逃命。正犹豫间,后面呼喝之声越来越近了,孟小强回头偷望一眼,远远只见数十人举着火把大呼小叫紧追不舍,把他吓得夹紧了马腹,再也顾不得那头“宝驴”,扔开驴缰绳便逃。

第六章 英雄的绝招 

孟小强拼了命地驾马狂奔,足足跑了一炷香的工夫,却还是被歹人越追越近。这小子眼见逃不掉了,左右也不知身上那些钱财该怎么处置,转念一想,从怀中取出锦盒打开盖子,捡起那粒香喷喷的珠子在鼻尖闻了闻,塞进嘴里骨碌一声吞了下去。

谁知那珠子入口即融,孟小强还没来得及品味,便觉得一股甘甜无比的汁液流入腹中。他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倾刻间身体竟有了变化,全身的骨头如炒豆般爆响起来。孟小强吓得魂不附体,可并不觉得身体有任何不妥,反而像是有无数只温柔的小手拿捏着自己的关节一般,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孟小强骑在马上,渐渐陶醉在这种无以言表的感觉之中,连身后追来的强匪都给忘记了。

未过多久,脑袋上突然“叭”的挨了一鞭,没等他回过神来,额头已多了条血痕。三四十个歹人片刻间便追了上来,呼拉一下将他围在当中,

只听有人恶狠狠地骂道:“狗娘养的小兔崽子,看你还往哪逃!”

孟小强心知已被人追上,一时间忘记了吃下肚的那颗珠子,再也不敢随便乱动,只是抱着脑袋连声哀嚎:“大爷……大爷饶命……饶命……!”他虽叫得凄惨,但头上挨的一鞭居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像是打在了别人身上。

不过孟小强这个英雄向来如此,被人打的时候吃了三分痛,便叫得十二分凄惨,一副认孬装鳖的德性,只希望别人下手会轻些。他虽不识字,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几个字却是牢记在心。每每挨打的时候便在心里默念,这是他与别人又一不同之处。

岂知他话才说到一半,冷不防又被人一脚踢下马来,顿时摔了个狗啃屎。脸蹭破了,身上也满是尘土。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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