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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强]硝烟未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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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季感觉手上轻了轻,锁链什么的似乎被摘掉了,一双手从背后穿过,抱住了他,把他抬起来,半搂在怀里。小黑屋的门打开了,那人温热的手掌覆在自己腰后湿漉漉的皮肤上,一阵风吹来,他有些冷,眼泪还黏在眼角没干,他呢喃的了几句,意识不清的抓着那人的衣领,把脸贴在那个男人肩膀上。

    抱着他的男人走得很稳,他的皮鞋走在地毯上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抱着陶季穿过长而宽阔的走廊,院子里的火光灯光透过身侧一扇扇的窗。这是……晚上。陶季微微抬起了睫毛,想道。

    陶季听见了窗外的院子里远远的呼喊声□声与枪声,被这华丽的窗户隔开,仿佛那声音是在另一个世界传来,然后他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抱着他的那人走进了房间,走到了床边,把他放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水……”陶季却不放手,他依然闭着眼抓着那人的衣领,低声说道:“给我水……”

    “真是,到这时候想喝水还一副使唤别人的口气。”那个男人似乎伸出手指敲了敲陶季的额头,说道。很快的,湿润而冰凉的瓶口凑到了陶季嘴边,微咸的水流进了他嘴里,陶季含住了玻璃瓶口吮着喝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脸,陶季疲惫而不耐烦的睁开了眼,就看见了医生托扎尔坐在床边。“你吸了几年了?”

    陶季晕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吸毒,“三年吧……或许还不到3年。”他哑着嗓子没力气的说道。

    “3年啊,时间不算短了,我给你打点缓冲的药剂,过一会儿再给你吃吗啡好吧。”托扎尔大叔说道,陶季也不由的感慨,这真是个温柔的人。

    “嗯……”陶季点了点头,看着迈哈迈德似乎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穿着简单的如同睡衣一样的衬衫,拿着手杖看着自己不说话,陶季想问却说不出来,又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觉并没睡太久,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就醒过来了,托扎尔喂了他一点点吗啡,陶季靠在抱枕上边吃边打盹。而迈哈迈德竟然一直没走,还坐在沙发上,点起了身边的地灯,看着书,那书皮上写的竟然是俄语,陶季迟钝脑袋慢慢的在心中念着那本书的名字——《哲学中的人本主义原理》,书脊上写的作者名字是车尔尼雪夫斯基,他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下,啧啧,又是一个司机。

    “精神好一些了么?”迈哈迈德折起了书页做标记,合上书看着他问道。

    那表情平常而温和的就像个笑话,陶季心中无数□妈逼的话语凝成了一句话:“挺好。”他可算是学乖了,不敢再骂了。

    “托扎尔给他找身衣服换上,毛衣或者宽松的裤子都可以。”托扎尔点了点头走开,迈哈迈德顺势走过来,坐在了床边,陶季条件反射的抱着枕头往床里面缩了缩,离他远一点。迈哈迈德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过来。”他伸出手来,陶季不敢违抗,满脸不情愿的蹭过去,老老实实的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

    他现在没力气又饿得难受,可不敢再乱折腾了。

    迈哈迈德伸手撩开了他额前的头发,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说道:“可算是有点乖的样子了。如果有力气,就一会儿跟我去院子里一趟。”

    托扎尔拿了一条麻质裤子和白色高领毛衣过来,陶季罩着被子换衣服,却发现衣服稍微大了一点,却也不算大太多,明显是被人穿过的,很干净却也有点放了很久的樟脑丸味道。他光着脚有些两腿发虚的站在床边,穿上了一双运动鞋,托扎尔躬下身子来给他系上鞋带,迈哈迈德看他穿好了,才抬起手来握住陶季的手臂说道:“来,跟我来。”

    陶季黑色的中长发窝在衣领里,他顺从的跟着迈哈迈德走出门,无数穿着当地服饰的恭谨的仆人打开一扇又一扇门,两人穿过走廊,打开大门来到夜晚人声鼎沸的院子里,陶季身体疲惫的几乎走不动路,迈哈迈德一直在用手臂撑着他大部分的重量。

    “表叔。”奥马尔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拿着一杆枪,院子里跪着十几个脏的看不出面目的军人,大胡子的游击土匪们围在奥马尔身边。

    迈哈迈德走下大门口的台阶,手杖敲了敲地面:“确定是在加德兹附近驻守的士兵了么?”

    “嗯,是的,按照你的计划让我们把他们往南方的沙漠逼走,可是在过程中发生了冲突。”奥马尔看了一眼陶季,立刻转过眼来,看着迈哈迈德。“这部分人杀了我们的手下,但您没说要全灭他们,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受重伤的呢?也在这里?”迈哈迈德松开了扶着陶季的手,走下楼梯问道。院子里跳跃的火把和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和蓝眼睛。

    “是的,几个重伤的躺在地上呢,打死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还能把他抬过来都不错了。”奥马尔的确算是个暴脾气,他满手的银饰哗啦啦作响:“表叔,你看怎么办吧。”

    “重伤的交给托扎尔治一下,不死就成。我一会儿发电报给苏联加德兹附近的营地,用这些士兵给我们换些好处吧,估计最次也能把朱姆朱马南面的关卡要过来。”他绕着那些跪在地上的士兵说道:“不过我不打算全都放回去,不杀死两个也不能告慰真主,而且……如果悉数把俘虏奉上,倒显得我们懦弱了。”

    “陶季你过来。”他刚说完就招呼陶季过来。

    他从奥马尔手里接过一把枪,递给了陶季,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来,从背后围住陶季,握住他的手,凑在他耳边说道:“你想杀哪个?”

    陶季感觉后背贴着迈哈迈德温热的胸口,火把的火光映照着自己和迈哈迈德的脸侧,他低下头去目光扫过那些士兵的脸,手指僵了一下。他认识其中两个人,正是阿历克赛所在的驻地上的人,是阿力的战友。

    这些人虽然和自己没说过几句话,却也算是混个脸熟。离自己最近的苏联士兵抬起脸来,他也认出了陶季,满脸惊愕,张开嘴刚要说些什么,陶季心道:坏了!

    如果自己跟这些苏联士兵们扯上关系,他还能在迈哈迈德手下好好的呆下去么?!

    “你是……”那个满脸血与泥的苏联士兵刚开口,陶季就感觉自己已经抬起枪来,迈哈迈德握着自己的手,自己的手握着冰凉的枪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怎么想的,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想,他已经扣下了食指。

    “砰!”极近的距离下子弹眨眼间炸开一蓬血花,苏联兵脑袋猛然朝后歪过去,顺势倒在了地上,口中流出血来还在抽搐着。

    “你!”另一个阿历克赛的战友猛地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朝陶季吼道:“阿历克——”

    不管他想说什么,在他还没喊出阿历克赛的名字之前,陶季已经调转枪口,毫不犹豫的开了枪!“砰。”他似乎冷静而平淡的看着那个男人再火把的红光中倒下。

    我在做什么?

    陶季扪心自问。

    我在努力活下去。

    他自己回答。

    这理由并不微薄,已经足够说服陶季了,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一定会杀了那两人的。他也明白自己很可能从这一刻起,和阿历克赛隔开了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杀了。就杀这两个好了。”他这个小屁孩也心里感觉到了一些悲凉和愧疚,但转过来对迈哈迈德说话的脸上却挂着讨好的笑容。

    “好。”迈哈迈德微笑了起来,从他手中抽走了枪,一只手放在他后背上,温柔地说道。但那眼睛似乎早就看出了陶季的想法,他甚至觉得这两个人是迈哈迈德故意带到自己面前的,他的笑容中总有一股‘你果然会这样’的味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伊斯兰革命党的一员了。”

    “我不懂那些。你让我做什么我做就好了。”陶季垂下眼睛说道。

    “这就够了,你想要的我也会努力给你,如果你能做的好,我尽量送你去柬埔寨,虽然这很麻烦。”迈哈迈德许了一个空头支票,‘如果’和‘尽量’这两个词最扯淡了。

    “嗯!”不过陶季还是做出一副很相信的样子点了点头。

    “把两具尸体检收了,到时候连着俘虏一起送过去,我知道你们的恨意,知道你们想杀了俘虏,但我们为什么不用这些蝼蚁的性命为我们交换更大的胜利呢!只顾眼前的泄愤与胜利的是愚者,能压抑情绪而赢得最后胜利的才是智者。”迈哈迈德说了一段能安抚手下的话,便牵着陶季走回了楼。

    在木制的大门即将关上的时候,陶季回了回头,却碰上了奥马尔一直盯着他的眼神,就在交汇的瞬间,转过头去了。

    *

    “今天卖了多少钱啊哥哥?”卡图趴在破烂的沙发上问道,卖货郎朝他比了一个数字,小男孩儿惊喜的喊道:“这么多!哥哥,那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吧!我想喝西瓜汁——”

    卖货郎似乎很纵容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呀!我想喝了……”卡图撅起了嘴,“我们还要去山里去找那些叔叔们么?”

    卖货郎仍然摇了摇头,他对着自己的弟弟,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害怕这个聋了的孩子意识到两人之间的不同。

    “我们再过一段时间再去。”他在卡图的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

    过了一会儿草棚里的陶锅发出了声响,他走过去盛了几碗粥,端了其中一碗走向草棚门口,阿历克赛正背对他们坐在阳光下。

    “喝点呐。”卖货郎把陶瓷的碗递给阿历克赛,他身边一地烟头,对着加德兹的方向已经抽了一天的烟了。

    “啊,谢谢。”阿历克赛干裂的嘴唇努力的笑了一下。“你们也吃吧。”

    “呐。”卖货郎拍了拍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后半句:“你不要再等了,我听说你一部分苏联人想往西北,去找大部队会和,却被不断骚扰逼着朝南方走过来,但又和伊斯兰革命党的人发生冲突,基本上该死的斯没死的也被俘虏了。”

    阿历克赛第一次听卖货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心也因为他一个个缓慢的字节而冷了下去。

    “你也回大部队里去吧,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有苏军的驻地呐。”卖货郎说道:“重新分到新的编队里去吧。”

    “我根本去不了。”阿历克赛喝了一口基本只有清汤的粥说道:“我根本不是军人,我也没有部队档案与番号。我去也没用,更何况我不想再一味的听从上级指令了。”

    “……”卖货郎沉默了。阿历克赛认为是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不过不管怎样,应该不会是所有人都被袭击了,我还是要往加德兹的方向走,看看会不会遇上别的战友。”阿历克赛把碗里的粥一口喝干,抹了抹嘴说道。

    “你恨迈哈迈德么?”身后幽幽的飘来这么一句。

    “啊?……恨倒也算不上,但如果让我遇见他,我一定会杀了他。”阿历克赛说道:“两次了,这十几年来他已经两次的杀了我的战友了。不能算恨,因为战争中都有各自立场,我怨恨不得,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杀他。”

    “如果你并不那么在意所谓的国仇家恨,我们倒是可以合作呐。”卖货郎依然在背后轻飘飘的说道。

    “合作?”阿历克塞把脸转了过去。

    “我是朱姆朱马宗教学院的副校长,也是……伊斯兰人民民主革命会的一员。”卖货郎表情平静:“我能帮你在加德兹地区提供方便。”他还没继续替自己的条件,阿历克赛就已经说道:“不。”

    呵,什么狗屁的宗教学院,以为我不知道么?

    不过是培养一帮跟你弟弟这个年纪的孩子去拿枪,去杀人,去维护伊斯兰教的传统与思想。无论我落魄到什么程度,也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合作啊。

    “你不该拒绝的这么干脆的呐。”卖货郎说道:“我和迈哈迈德有的是个人恩怨,我帮你也跟我所在的组织没任何关系。”

    “不了。”阿历克赛拒绝道:“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了,明天我就离开。”

    “……”卖货郎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他走进了草棚,背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就算了呐。”

    “愿你能在你的路上死的晚一点……呐。”

 16【旧情】

    阿历克赛是个说到做到的汉子,他第二天就离开了草棚。这里离朱姆朱马并不远,靠近他几个月前和陶季相聚的地方,地名叫做马利克丁。附近有巨大的盐湖和许多小村落,他裹着白色的头巾,连骆驼也没有,就扛着一杆枪离开了马利克丁,这片地区已经不是在苏军和阿富汗政府军控制的地区了,南方的军阀们甚至自封为国,自己印刷了新的货币。

    他本想感恩卖货郎的救命之恩,送些东西给他,却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一串木珠,几个月前捡到的银色吊牌以及胸口的狼牙项链,他只有这些,甚至连一分钱也没有。

    阿历克赛只在走之前给他们加固了一下草棚,从村外的破烂堆里扛了个破沙发送了过来,这些小小的努力反而让阿历克赛更觉得可笑又愧疚了。他实在是光杆汉子一条,除了有力气,除了会开枪,什么也没有。

    卖货郎却毫不在意,也再没跟他多说过一句话,默默地去村子里卖彩色的风筝,过了这个冬天就要到了追风筝的季节了。就算枪林弹雨,孩子们也能在战争间歇跑在村庄小道上笑着追风筝。

    阿力往朱姆朱马走去,却发现本来属于苏军的关卡已经不在了,驻守在那里的竟然是迈哈迈德的人。他们搜查扣押所有没有胡子的人,甚至连关卡附近的山上也巡逻不断,阿历克赛学着当地民众防沙的打扮,罩住头在关卡附近回荡了2;3天了,还是没能找到通过这里的办法,一旦绕路,不但太远而且还要翻山越岭,冬季夜晚的沙漠冷的惊人,他根本没法翻过山。

    回荡了两三天之后,他还是走回了马利克丁,脚早就已经在破旧的军靴里磨得肿痛不堪,他恢复了没几天的身体几乎都再也走不下去了,不敢搭乘交通工具的阿历克赛就这么硬生生走回了马利克丁,只是还没见到那村庄的炊烟,就已经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梦中传来了连长的呼唤,他似乎分不清10年前的战争与现在的战争,同样的脸同样的对手同样的风景混在一起,梦做得杂乱不堪,炮声枪声怒吼声回荡着,奥马尔戴着墨镜和面巾的身影似乎从青色的浓厚的硝烟后踱出来,他想吼着去让大家集火,回过头来却只看见一地尸体。这个梦激烈而可怕,但他始终没有被吓醒,似乎沉沦在梦中,渐渐的才在颠簸中醒过来。

    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先看到的就是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以及头顶上一张微圆的小脸,正无聊的吐着口水泡泡。这是……卡图?

    他爬起来,就看到了卖货郎坐在马车前的背影,他似乎感觉到阿历克赛醒来了,偏过头来灰色的瞳孔看了他一眼,似乎带着点不明意味的笑了,虽然妆容诡异但是那笑容的确在晨光中异常迷人。

    “这,这是在哪儿?”他看着车周围一眼望不到边荒漠,问道。

    “已经过了朱姆朱马的关卡呐。”卖货郎又转过了头,他穿着宽大的裤子挡住了脚腕上铃铛,偏头说道。

    “那我下车了,你停下来吧。”阿历克赛揉了揉生痛的肩膀,坐了起来:“我该下车了。我要去巴拉基。”

    “巴拉基?”卖货郎拉住缰绳,让老马停了下来,声音冷了起来:“那你下车吧,我绝不会往巴拉基那个方向走的呐。”

    阿历克赛跳下了车,看着卖货郎骤然冷下来的眼神,总觉得巴拉基那个地方似乎戳到他的痛处了。“是你出生的地方么?”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卖货郎微微侧过脸来,斜睥着说道:“是。”

    “我和我父亲原来在巴拉基做仆人,那里是原来几位老将军的府邸,不过他们已经在四五年前的政治动荡中死掉了。”卖货郎说道,他似乎话渐渐多了起来。“那地方现在是老将军们的残余势力占据的。”

    “你真的是个仆人?总觉得你还是读过些书的。”阿历克赛揉了揉卡图的头发。

    “只不过是……有人教我识了几个字罢了呐。”他偏头不愿多说。

    “你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么?”阿历克赛抿了抿嘴:“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如果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着再说呐。”他摆了摆手,一鞭抽在马臀上,马车转着塑胶轮胎缓缓走了。

    几天后,巴拉基郊区的村庄,一帮蓬头垢面的人拿着枪,踉踉跄跄的退出了村子,几个人扛着一个半身浸满血的男人,一边朝身后追击的人开枪,一面跑上了山岗。

    “沙利亚,你不能死啊!沙利亚!”几个人摔倒在地上,一个瘦小的人晃着那个血人,哭喊道。“沙利亚!”他的手指去堵沙利亚胸口的创伤,血却从指缝中涌出来,瘦小的那人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他的几个战友还在朝追击的人开枪,喊起来:“小矮子,你快带沙利亚走!他们要追上来了!”

    十几个大胡子的阿富汗人朝他们的方向跑过来,一面开枪一面用土语呼喊着。

    “砰!”而在小矮子身后不远出却响起了枪声,他回过头看着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人出现在山上,精准无比的枪法一个个远程点射掉了追击上来的阿富汗人。

    “快上来!”灰衣男人用俄语喊道,小矮子的眼睛亮了亮,他背起沙利亚踉踉跄跄的往山上爬,几个战友们也发现了灰衣男人,一面开枪一面朝山上跑去。

    “砰,砰砰——”灰衣男人枪法老练,他很快的清扫了追兵,警觉的望了望周围,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阿历克赛!”小矮子猛地惊叫起来:“你还活着!”

    “嘘,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走!”几个人基本都是当初一个驻地的战友,看见了老兵阿历克赛,心里又激动又踏实,连忙点头。

    阿历克赛扛起了满身是血的沙利亚,看着大家本地人的打扮,点了点头:“幸好没再穿着军装招摇,我知道一条经常有军队通过的路,我们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有咱们的坦克或车队经过。”

    “好!”

    “只是路途略远,你们跟好我。”

    阿历克赛点了点人数,心里既沉痛又欣慰,能有活下来的人已经不错了,就算只有这么一点人,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在去找大部队的过程中,沙利亚受了重伤已经撑不住了,他在一个夜晚死在了山岗上,可阿历克赛却仍然没放手的一路背着他的尸体,坚持要把他的尸体待回部队,要让战友们给他申请一个奖章。

    两天之后,他们才翻山越岭,看见了那条大路,泥土上都压满了坦克履带的痕迹,他们在冷风中等了几个小时,终于看见了缓缓朝这边驶来的坦克车队。

    “小矮子,过来。”阿历克赛看着远处尘土飞扬,似乎战士们的歌声也远远传来,他把尸体放在小矮子后背上,拍了拍肩膀说道:“你们拦住车队,然后报上自己的番号和分队就好,以前的分队估计要作废,你们到了大部队中,估计要分到新的编队去。”

    “阿历克赛,你……你不跟我们一起?”小矮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儿?!”

    “我是个散人,身份也是个黑户,我没办法跟你一样去大部队。”他拍了拍小矮子的脸,笑道:“不过我不会离开你们的,你们分驻地也是估计在这附近的地区,我也在这一地带混荡,估计到时候会再去找你们的。”

    “那——那那……”

    “到时候可别不把我当你的战友啊!”阿历克赛爽朗地笑起来,看着小矮子犹豫又不舍的模样,用力揉了揉他头发:“走吧。”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战士们的歌声渐渐清晰了,阿历克赛抬起头来,远远地都能看见他们挥舞着帽子唱着歌。

    这首歌他也在军营里唱过很多年啊。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阿历克赛心里也回荡起这熟悉的旋律,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了:“我不会离开你们的。”

    坦克的声音混合着歌声越来越近了,而小矮子再回头时,看见的也只有黄色山岗之间灰色的人影了。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而战士们的歌声也回响在这贫瘠的荒漠高原上。

    *

    “你以前在国外?这是哪里呀——”陶季光着脚站在地毯上,他跟只猴子一样爬上了高高的书架,拿着书架上放着的一个相框问道。

    “嗯,那是在英国,英国议会大厦。”迈哈迈德低头去看法国教官整理的游击战实例经验,不去管陶季,头也没抬的说道。

    陶季自从那天之后,开始愈发嚣张起来,就好像一点点的试探起了迈哈迈德的底线。迈哈迈德生活奢华,府邸华丽无比,吃穿用度都是欧洲货,他自己也挺在意身边的吃穿用度,绝不马虎,连带着非要让陶季也穿上高档的羊毛纺细织毛衣。

    这个人一定年轻时就家境不一般,他这么推测。

    “我的真主安拉啊,求你下来吧。”老仆人拽着陶季的裤腿,脸上皱的如同菜花一样,低声的恳求着。“你再这样,书架上的东西掉下来就会砸碎了——”

    “切,才不会。我爬树的时候你还都不敢去嫖…妓呢,放手!别拽着我。”陶季的运动鞋扔在地毯上,他晃了晃脚丫,不耐烦的说道。“快点,别烦我。”

    “陶季,声音小点。”正在工作的迈哈迈德皱了皱眉头,说道:“再闹就出去。”

    陶季再怎么嚣张,也不敢惹了迈哈迈德,他猛然从书架上跳下来,一脚踩在老仆脸上,翻身稳稳落地,偏了偏头看了一眼捂着鼻子敢怒不敢言的老仆,龇了龇小虎牙嚣张的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把他带下去,别在这里闹我 。”迈哈迈德皱了皱眉头,把手里的报告往桌子上一放:“你跟我说你到书房里来想找点书,结果就只会爬上爬下翻腾来去的,别影响我,出去玩去!托扎尔那里有药,自己磕药去。”

    “我也想看书啊……”陶季撇了撇嘴:“可我不识字啊。”

    迈哈迈德让他气笑了,招呼着老仆过来弄水烟,说道:“那你就去院子里练练枪法吧,有你在旁边简直闹腾的无法容忍。”

    陶季闭嘴了,他坐在地毯上穿上运动鞋,拿起门口衣架上的羽绒外套,元气满满的跑出了门。他本来到书房来,就是想似乎看看,更了解迈哈迈德一点,最好能抓住弱点或知道他的痛处,迈哈迈德不论表现的如何强硬而优雅,也一定有曾经失态过的往事。

    不过看来他被赶出来了呢。

    冬天的院子里挺冷,本来不多的盆景已经枯萎了,前院正中央的喷泉与游泳池结了薄薄一层冰。就算迈哈迈德把对自己的虐待都忘记了,陶季也不会忘,他恨不得不停地给迈哈迈德搅麻烦,让他诸事不顺最好了。

    于是,当迈哈迈德做完手边的工作,拉开窗帘站在窗边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景象。

    一院子的大小仆人追着一个跑上跳下的身影,陶季不小心踹倒了小盆栽,就一帮仆人乱哄哄的去抢着接,而罪魁祸首则玩上了瘾,他跟只猴子一样爬上廊柱,把二楼廊柱上挂的幔布全都扯下来。迈哈迈德一向并不喜欢喧哗,除非是为了连结势力的聚会上,他都是个认真的穆斯林。

    “下来!”他推开门走出去,蹙紧眉头斥道,黑色的手杖敲了敲地面:“陶季,给我下来!你在一个忠诚穆斯林的家宅中如此喧哗破坏,就是对真主安拉的不敬。”

    陶季还扒在二楼的窗框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听懂穆斯林是什么意思,然而迈哈迈德已经火大起来了,他对旁边的老仆说:“拿枪来,他要是不下来就把他打下来!”

    老仆幸灾乐祸的跑去拿枪,陶季已经跳了下来,他完全没明白自己触犯了宗教忌讳,有些带着不服的站在大院子里看着迈哈迈德。

    “你如果在别的穆斯林家宅中做这种事,他完全有理由向你开枪而不犯法。”迈哈迈德依然蹙着眉头:“你信仰佛教么?”

    “啊,不怎么信,我只拜过妈祖。”陶季耸了耸肩。

    “那就好,否则你就是外教徒。给他找一本伊斯兰法看看,让他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忌讳,我可不想让他一次又一次犯错。”

    “你不是在国外读过书么?怎么还会信这些邪……额,宗教。”陶季很不能理解,在他眼里迈哈迈德更像是个很有文明的绅士,而不是在清真寺做礼拜的大胡子男人。

    “正是因为我在自由而现代的国家待过,我才知道我们的信仰饱含了多少先祖们的谆谆教导,许多习惯与习俗都是健康而科学的。反而是太多自由而没有信仰的国家,饱含了太多的污垢。”迈哈迈德很认真的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你如果认真拜读伊斯兰法,就会发现我们的民族对生活方式的科学取向和严格规范,也是民族素质和文明行为的表现。”

    陶季真的很想在心中轻嗤一声,迈哈迈德对他说话的态度如同在教化信徒一样,不过对于陶季这种只认钱与命的亡命徒,这话显得略假了一些。啧啧,我身边怎么尽是这种人,阿历克赛信仰着他的正义与荣誉,迈哈迈德信仰者他的传统与习俗,弄的就只有我一人没有目标四处晃荡。

    第二天,陶季就被迫拿着厚厚一本伊斯兰法行为准则,蹲在镜子前一面编头发,一面念着:“禁止吃死物,无论淹死的,勒死的,雷击死的,摔死的,互相觝触而死的……”他找了唯一一件有大镜子的房间,努力的贴着头皮编出当年飒爽英姿的小辫子来。

    膝头的那本书破破烂烂的,却满是注音,由于大部分文字是古语,许多字都用钢笔标出了它的现在用法,陶季还发现到,书的第一页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体:“我愿成为忠诚的穆斯林,我愿追随我的安拉我的少爷。”不过这行字后面却可爱的花了一个小小心形。

    然而就在那句话下面,又有一行沉稳大气的字:“在伊斯兰法上乱涂乱画乃是对安拉的大不敬,但我愿与你共同承受安拉的惩罚。我的阿布。”这句话每一笔背后,似乎都包含了当时写这句话的人的调侃与深情,啧啧,真是让人羡慕。

    “你怎么在这里。”这间卧室的另一扇小门打开,头发湿漉漉披着厚外套的迈哈迈德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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