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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强]硝烟未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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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人恶心的喜爱,那什么感情都算不上的喜爱。
既不算喜欢也不算爱,这眼神既能看着自己,也能看着他膝盖上从德国买来的牧羊犬!和如今的迈哈迈德一模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上位者,所谓的高高在上。再怎么和我温存过,再怎么吻过我抚摸过我,杀掉我的时候却仍然都不会手抖!
我恨这眼神,我恨这涌上来的饱含着温柔与凌虐,自私与玩味的喜爱!我表现得娇憨无比时就来揉揉摸摸,等到了自己心烦的时候一脚踢开,想要看我哭看我痛苦的时候就凭心而为,想要看我笑看我快乐时,我再恨也要对你笑出来!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所谓的喜爱!
“我恨你,陶——”他抓着迈哈迈德的肩膀,在一下一下被顶起的起伏中咬牙切齿的喊道。然而他还没喊出那个并不是眼前人的名字时,迈哈迈德却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爱你……阿布。”
哈哈,哈哈!
陶季突然松开手,让自己倒回了床上,嘴上在呻……吟心中却在放肆冷笑。多么搞笑的一场欢爱,彼此看到的都是别人的身影。
陶季愤恨迈哈迈德,但他更恨陶胜龙;迈哈迈德喜爱陶季,但他更爱阿布。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多么愚昧。
陶季突然感觉承受着情……欲的他和真正内心的他不是一个人了。明明身体上还在满身大汗的回应着迈哈迈德,眼睛却转过去,看向了窗外,却愣住了。在火光照应着玻璃的反射中,他隐隐地看到玻璃外一片雪白,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从那闪耀着的彩灯和还没来得及摘掉的幔布中落了下来,带着纯洁与凉意,落满了房屋的肩头,落满了盆栽。
这就是雪么?
这就是阿历克赛家乡,总是飘落的雪花么?
它落的那么不紧不慢,从容优雅,对比着窗户内的温暖火光与淫…靡□,它多么让人羡慕。
迈哈迈德却没看见自己背后的窗外美好的景象,他动作越来越快,扣着软肉的手指越勒越紧,而陶季的身体就在这一次次贯穿自己的律动中尖叫着和那人一起释放,他的大脑却直直的还是在望着那雪花。
多么美丽,多么嘲讽。
他一直偏着头,动也不动的看着雪花。迈哈迈德伏在他身上喘息了一会儿,带着汗水再度吻了吻他,缓缓抽出了□,陶季闷哼了两声,沉默而面无表情的看着迈哈迈德披上浴袍,拿了一块软布草草擦了擦陶季的下身,就走进了浴室。
陶季却在他关上门的时候,坐了起来,他后面疼得难受,两条腿也一点力气都没有,却强撑着床柱站了起来。什么衣服也没批,他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爬了出去。
他几乎是摔进雪堆里的,但很快他又爬出来,把窗户从外面关上,抱着膝盖光着身子,呆呆的坐在落满雪的台阶上。雪花在这个满是硝烟的土地上扔保持着美好的六边形形状,缓缓地落在陶季乱糟糟的辫子上,落在他肩头,落在他脚面上。闪耀的彩灯在天地间一片雪白中显得更漂亮。
“陶季?”他冷的几乎僵住时,一个声音传来,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带着厚帽子的托扎尔医生从院子里穿过。“你怎么在这里?”托扎尔话音未落,就看到了陶季身上或青或紫的痕迹,以及肿胀的嘴唇发红的眼睛。他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能这么坐在雪里啊。”托扎尔连忙脱下羽绒服给他披上,拍掉了他头顶的雪。半蹲下来,尽量放缓语气:“……你,跟我一起去医疗室吧,我帮你……”
陶季摇了摇头。
“你疼不疼?”
他话音未落,却看着陶季眼泪掉了下来,一下下砸在雪地里,语气却毫无哭腔,一字一顿:“不疼。”
“我只恨。”
19【放弃】
“今天的牛肉多少钱?”阿历克赛裹着头巾,他下巴上粘着大胡子,一阵冷风吹过,他只感觉脸上如刀刮一般,连胡子都快被吹掉了。
“120阿尼一公斤。”大肚子的中年人一刀剁开了肋排,说道:“别讲价,这年头牛比人都难养,那些被炸弹炸死的牛,我都没往上摆,你要吃那种也行,不过可能会煮出金属弹片来,吃出人命也跟我没关系。”
“120也太贵了。”阿历克赛还想努力讲一下价,可是卖肉的中年人可不管,他从旁边的竹筐上拿起一大块牛肉,往案板上一甩说:“你要这种也行,45一公斤。不买就赶紧走——”
阿历克赛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块苍蝇乱叮还有汽油味的牛肉,有些无奈的从兜里掏几张皱皱巴巴的毛票,说道:“就这种,给我来一点吧,少切点,那太多了,我要不了那么多!”
“穷鬼!就这么点,你一家人够吃么?!”大叔用最老式的木杆称称了称肉,翻着白眼说道:“你会把你的女儿都饿死的!”
“就我一个人,我没结婚。”阿历克赛看他用布包起了肉,接过说道。
“这个年纪还不结婚,老兄你是有问题么?”
阿历克赛不想理他,拎着肉往回走,站在喀布尔街头的苏联士兵扫了一眼他,并不在意的又裹着大衣抽着烟和战友聊起天,满地都是黄土,楼房几乎没有3层及以上的,连电线杆都找不到一根直的。喀布尔的境况比朱姆朱马都似乎惨得多,燃烧着的汽车与空壳的坦克随处可见,阿历克赛随便一踢都会踢飞几颗弹壳。
阿富汗士兵与苏联兵霸占了街头的各个关卡,阿历克赛看着军靴崭新,带着军帽的苏联兵,迫切的希望小矮子他们也能分到喀布尔来,毕竟在首都城内的驻守工作,比在高原与荒漠中幸福得多。他每次走上街都有一种随便拉住一个苏联人,一起攀谈着圣彼得堡的事情,一起喝两口酒,谈一下彼此的母亲,谈一下球赛,谈一下关于祖国的那些琐事儿。
但是他也只能默默的低头,摸一摸自己粘上去的胡子,快速走开。
小矮子之前写了信来,他说回了总部,才发现竟然三分之二的战友都还活着,虽然有人受了伤,但是大多状况很好,大家都很想他。小矮子十分了解阿历克赛的担忧,基本把战友的状况都说了遍,说谁谁还是戒不了酒,谁谁断了几根手指,却比以前还猛了。阿历克赛刚看到信也激动的不得了,竟没想到上天也如此善待他,就算大家被这种冲散了,却还有那么多人活着。
这样想来,他完全不后悔再度回来。自己不论怎样,也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努力,这就够了。
战友们在本部里修养加再培训,估计一两个月之内是不会离开总部,这让阿历克赛觉得比较心安,他也在这一两个月给自己找份生计。他总不能像陶季一样,四处偷抢,自己也年纪大了,翻墙逃跑这种事也不适合自己了。阿历克赛皮肤也晒成了本地人差不多的小麦色,他装扮成会说俄语的阿富汗人,找了个司机的工作,因为会说俄语,通过关卡会容易得多。
天渐渐暗了,阿历克赛快步走进喀布尔的小巷里,他推开了背阴处一片围墙的木板小门,院子里黑漆漆一片,他摸索着掏出兜里的火柴,在微光中点亮了门边的马灯,拎着一团黄光的马灯,掀开了破布门帘,脱掉拖鞋,光脚走入了低矮的平房。这里没有电,阿历克赛只有两盏油灯,他疲惫不堪的脱了外套,把马灯随便一放,连饭也不想吃的就躺在地板上,想要睡一会儿。
手上满是汽油与灰尘,脚也脏透了,但是喀布尔全城缺水,他只能用铜壶接点水冲冲手脚,可是独自一人生活,连给他拎着铜壶倒水的人也没有。地上铺的毯子薄而硬,但阿历克赛凑活凑活也就算了,他盯着窗台上满是油渍的马灯里跳跃的昏黄火苗……渐渐犯困了。
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算在祖国也觉得孤单,如果能多个人陪伴,就算在战场上也觉得温暖。
陶季现在又在哪儿呢?不过他不论到那里,都不会让自己难过吧。阿历克赛也时常担忧那个男孩儿,后来想着他嚣张又不可一世的模样,谁又能制住他啊,从战场上摸爬长大的孩子,到这里也不会吃亏吧。这样想着,他才有点安心,毕竟是他的契约把陶季带到这里。
不过……阿历克赛总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就像是远远地能感觉到那孩子在挣扎受苦一样。
*
“陶季……陶季……”坐在树上的陶季偏了偏脑袋,就看到从围墙那边爬过来的奥马尔。
“哟,你怎么又玩爬墙了。”陶季趴在没有叶子的光秃秃的树干上问道。
“有急事儿,来不及走正门,又绕过那么远了。”奥马尔气喘吁吁地翻过墙,跳下来说道:“关于赛义达巴德的消息,我们需要进驻那个小城。”
“啥?塞什么八的……?”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就是在喀布尔附近。我去找迈哈迈德了,你不跟我一起么?”
“不了。”陶季猛地偏过头,说道。
他尽量避免再见到迈哈迈德,光想整日躲在托扎尔医生那里,但这总不是个长久办法。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掐指算算,在这白色的大院里,也呆了两个多月了。
迈哈迈德的态度也很奇怪,这一个月期间,他保持着暧昧又挑逗的情绪对待着陶季,闲着没事儿逗弄逗弄,几乎每天都要有一顿饭在一起吃,但却没再做出更过的行为。陶季时刻警惕着,但迈哈迈德的态度真的又奇怪又恶劣。
他就像在逼着自己反抗,逼着自己发火,逼着自己难受。自己无名的火发泄不出来,随便一脚踢碎了盆栽或是捉弄桑里,一回头总能看到迈哈迈德倚在窗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
甚至有时候抱着陶季,坐在壁炉边看书,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态度暧昧亲昵的如同是情人一般。
但是陶季知道这都是假象,自己脚趾被截掉的伤口提醒着自己,迈哈迈德真正是一个怎样的人。上个星期,他在和奥马尔一起行动的时候,趁着奥马尔运送伤员的时候,他逃跑了,但是没想到所行动的小村庄,隐藏着不少土匪,自己又特点突出,还没逃出村子就被抓住了。
结果是什么呢……他保住了自己的手指,迈哈迈德也并没有用手杖碾碎自己的趾骨,只是他又一次和迈哈迈德上…床了。
他倒也庆幸,被…艹也比再少了指头好。然而迈哈迈德却觉得兴致索然了,特别是对于陶季面无表情和如同死尸一样的表现,他在床上抱着陶季,玩他的头发时说道:“我就知道,很快你的愤怒的表情求饶的表情就要变成麻木了,到那时候就太无趣了。”
这么回想起来,陶季觉得自己已经麻木透了。
“陶季!你怎么又去爬树了,我的真主啊,这棵樱桃树你也敢爬!”桑里拿着竹竿,站在树下大呼小叫,他惊得胡子都抖起来了。“老爷要是看见了,非要揍死你不可!”
“树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锯了算了。”陶季撇着眼说道。
“锯了!你居然敢说这种话!”老仆桑里几乎要跳脚,他叉着腰喊道:“死小子,你跟我滚下来!”
陶季满是不情愿,却也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冲着桑里比了个中指,骂道:“你以为我还愿意爬你家树!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棵树跟某个人的老情人有关系!”
桑里却一把抓住了陶季的胳膊:“你怎么知道的?!老爷跟你说的——”
“才不是呢。”陶季甩开了他的手:“我上次在书房的一本书里翻到了照片,就一个男孩儿坐在树上,迈哈迈德站在树下对他笑,有些年份了。他闲着没事儿跟我说这些干嘛。”
桑里却激动起来:“那张照片在哪儿?!”
“记不清了,你自己去找吧。”陶季对这些陈年往事儿完全不感兴趣,他挥挥手又蹦又跳的跑开了。
只剩着老仆一个人原地发愣。
陶季在院子里玩了半天,才看到奥马尔从迈哈迈德的书房里走出,他跑过去挑着眉毛问道:“是很重要的行动?需要我也一起去么?”
奥马尔皱着眉头,却仍然拍了拍陶季的脑袋,努力笑道:“这次任务很难办,苏联的老毛子们已经把目光转向了我们,一批曾经去法国做过培训的士兵被扣押在喀布尔郊区,好多出的小驻点都被苏联人袭击,我们的状况有点难办。”
“那要怎么办?”陶季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却也问道。他巴不得迈哈迈德早日倒台,自己能早点脱离。奥马尔的忧愁与压力,陶季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
“不知道,后天要去袭击喀布尔郊区,把我们的人救回来,你估计要跟着一起去,虽然很危险,但只能说咱们努力活着吧。”奥马尔的黑色围巾堆在胡子拉碴的下巴上,他擦了擦魔镜说道:“这么几年我都活着了,看来真主还是不想要我的命,也是因为他想让我完成我复兴阿富汗的大业吧。”
奥马尔如此痴迷着他的所谓的复兴,让陶季这种局外人看来颇为搞笑。
他们没说两句奥马尔就走出大门,穿过高高的围墙,跳上了满是泥土的卡车,陶季看着墙外灰色的天空,突然觉得这些人的努力与信仰那么可怜,会被歪曲,会毫无结果,会被怒骂,但他们仍然相信这那冲动的充满民族性格的信仰。这真的有错么?这真的会阻碍历史或让时代进步么?这些被称作土匪,称作恐怖分子的人,他们真的是恶是错么?
他们的立场,除了历史以外没有任何一人能评价,这些满脚是泥端着土枪的阿富汗人,也终将成为他们国家挣扎历史的一部分。
*
“陶季!趴下!”奥马尔突然摁住陶季的脑袋,两人躲在水泥袋后,在前面不远出爆炸的炮弹掀飞了他们身边的木箱,奥马尔扛着火箭炮,咬牙切齿的弓身,炮口对上一处战壕。“妈的!这么多老毛子!”
火箭炮发射,奥马尔被后坐力反弹的一震,炮弹飞速划过天空,落到战壕里猛然爆炸,泥土翻飞漫天。“OK!命中!”奥马尔兴奋,抓住陶季两人往前方靠近。陶季却觉得有点不安,他总感觉会在战场上遇见阿历克赛,甚至都不太敢开枪,万一自己杀死了阿历克赛,或是在他面前杀死了他的战友,陶季有点不敢想象。
“你这小子想什么呢!”奥马尔猛地拍了陶季一巴掌,骂道:“不长眼么?跟着我跑都跑不好!别走神!”
陶季才回过神来,他条件反射的反踹一脚:“滚开,老子不用你提醒。”奥马尔咧嘴笑了:“快点,弄死那个!一枪崩死——”陶季定了定心神,他不能想太多,犹豫的话反而会丧命,如果真有那种情况,等发生了再说吧。
身后几十个手下裹着面巾,大胆而无畏的开着枪,陶季看着他们不怕死的站着,只觉得这勇猛略蠢啊。
“突入!趁着他们的大部队还没来!快点!”奥马尔招手喊道,阿富汗人点了点头,一边开枪,一边往前冲,被关押的人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了!陶季也站起身来,他的布鞋踩在一地沙砾上,刚要也冲过去,突然看到一阵不知哪儿来的扫射,前赴后继扑过去的阿富汗人几乎无一幸免,他连忙朝后滚去,探头躲在水泥袋后观望。
两辆坦克从被碾平的街道里斜插出来,奥马尔一条腿受伤,他从砖块碎瓦中攀爬过来,看到两辆坦克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明明迈哈迈德派了另一支掩护队伍,拖住了喀布尔城内军队!”奥马尔小腿上冒出的血浸湿了裤腿,陶季拽了他一把,拽到水泥袋后面一起趴着。
“那怎么办!撤退吧,这跟计划不符啊!”另一位手下喊道。
“不,我们不能撤退,这次要是失败了,我们损失就大了!”奥马尔咬牙说道,他草草的拿着缠头巾勒紧膝盖下的肌肉,防止再出血,陶季还在开枪,崩掉了几个穿着厚军大衣走来的苏联士兵。
“那怎么办?”
“走,我们绕到另一边去,然后联系巴拉基,再派人来!”奥马尔草草做了决定,几个人还没动,一枚炮弹已经飞了过来!陶季惊得连忙推了奥马尔一把,朝后扑去!
“砰!”炸弹带着滚滚火浪猛然炸开,陶季扑在地上,只感觉后脑勺都要炸开了,巨大的声响让他两眼发昏,后背几乎要烧了起来,无数崩开的碎石木块噼里啪啦砸了他一身,他只感觉小腿痛了痛,却并不像是很要紧的伤。
爆炸早就结束,他还感觉脑子里还在轰鸣,摇摇晃晃的爬起来,陶季就看到了趴在不远处,腿被一大块石头压住的奥马尔。
“奥马尔!”他刚想过去扶奥马尔,却看到了他满脸是血。这正是逃走的好时候啊!陶季后退一步,拿起了自己的双枪,正要离开却听见奥马尔虚弱的喊自己的名字:“陶季……陶季……快点过来,帮我把石头搬开,啊……”
奥马尔抬起头来,陶季却看见左眼的地方鲜血如涌,脏兮兮的弹片深深嵌进眼窝里,他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陶季却后退了一步。奥马尔看不太清楚陶季的位置,还在低声喊道:“陶季?你还活着么?……陶季……”
陶季却知道,自己如果答应,或者上去扶他,自己逃跑的机会估计就完了。他心里横了横,后退两步,朝着山下跑去!
20【重逢】
“别跑!”陶季听着有人说这含混不清的俄语,在背后喊道,他滚下山坡,身后子弹入土的声音几乎都是贴着他耳边传来的!他没有因为奥马尔的事儿有任何愧疚,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有个逃脱的机会,决不能死在苏联人手里!
天色几乎只剩一片夕阳的血红,陶季看着黄土也染成了这种红,他不要命的撒丫子往前跑,拿着双枪,偶尔回头随便开着两枪。他突然膝盖一痛,一颗子弹从腿肚穿过,似乎嵌进了膝盖骨中,陶季痛的暗骂一声,他膝盖一软,从山坡山滚下来,脸被地上尖锐的碎石划得生疼。身后的苏联兵竟然还在追,他离开战场没多远,苏联兵似乎还想要活捉他,他听着几句俄语喊道:“看那小子的双枪,前几次我都在战场上遇见他了!”
“是个高层?!”“位置应该不低吧。”
陶季从山坡上摔下来,眼里什么都看不清了,脑袋砰地一声撞在了大石块上,他懵了一下,却条件反射的爬起来,颠着腿就往前跑!别想抓到我!谁都别想把我抓回去!他这么想着,却发现自己跑到了离战场不远的一条宽阔的土路上,几个苏联兵从山坡上跑下来,朝他追来。陶季远远地看着一辆卡车极快的速度朝着里开来,他想也不想的站在土路中央,伸开手臂拦车!
快点开过来!快点啊!
他甚至疯狂的这么想着,一边着急的看着远远穿着大衣,就要追来的苏联兵,他把枪对准了正面驶来的卡车,把枪口对准了车。
“砰砰——”枪声远远响着,卡车正面朝他撞来,似乎离他不远的时候才看见陶季,急促刺耳的刹车声猛然响起,土路上掀起一大片黄土,险险的停在陶季面前,他咬着后牙强忍着剧烈心跳,看着卡车停下来的瞬间离自己几十厘米的距离,一阵后怕!
他如一只猴子一样冲过去拉开车门,枪口对准司机,跳上了车。大胡子司机愣了,陶季却耽搁不起时间,他把枪口狠狠顶在阿富汗人的额头上,喊道:“给我开车!”
“站住!”苏联兵趁着这个空档冲过来,一把抓住了车门,陶季另一只枪毫不犹豫的伸出窗口,抿紧嘴唇极近的距离下开枪,一蓬鲜血猛然炸开,糊满了车窗玻璃,陶季又踹了一脚司机,嘶声怒吼:“快点开车!否则我开枪了!”
然而司机却没动,几个苏联人已经冲下了山坡,陶季小腿痛的整个人都快抽搐了,他连着开了几枪,奔过来的苏联兵们被击中迸出的鲜血几乎让半边车门都染成了红色!
“陶季!”陶季只听到耳边一声怒吼,他转过头来,却看见了用枪指着的司机绿色的满是愤怒与不可置信的双眼!
……这是谁?他彻底愣住了。
“砰……”就在这片刻发呆的空当,陶季突然感觉眉骨上一痛,一枚子弹顺着眉毛擦过,滚烫的刺痛混合着温热的血流下来,那枚子弹打在卡车驾驶舱的玻璃上,大块的玻璃碎片噼里啪啦的砸下来!陶季暗骂一声,转过脸去又要开枪,那个司机却一把抓住陶季的胳膊,骂道:“你敢再开枪!陶季!”
胡子男猛地扑过来,陶季的子弹打偏了,飞在了驾驶舱的棚顶上,与此同时,油门猛地一踩,卡车猛地就窜了出去!
陶季愣愣的感觉着后背传来的那人滚烫的体温,一偏头就看到了他的侧脸,陶季才真的傻了:“阿……阿力……”
阿历克赛一把撕掉胡子,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陶季的手腕,指节攥得发白,却仍然一手把着方向盘,猛踩油门。破碎的挡风玻璃中吹进来的冷风让陶季打了个哆嗦,他才意识到,自己遇见了阿历克赛,而且在他面前杀死了……苏联兵。
他的手腕被攥的咯吱作响,痛的几乎要断了,阿历克赛却突然松开手来,两手把住方向盘眼眶发红不去看他。
“阿力……我……”陶季总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两只手松开了满是血痕的双枪,陶季局促不安的坐着。他以为阿历克赛会质问他,但是阿力却什么话都没说。卡车在土路上颠簸得厉害,阿历克赛把车速提到了让人接受不了的速度,陶季感觉被吹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莫名的觉得委屈了。
你凭什么对我发脾气!我就算杀了苏联人又能怎样!
如果不杀他们我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不杀人我就要被杀——你以为我愿意么!一副不能接受我行为的样子算是什么!他心里在委屈的大吼,却没办法再对这样的阿历克赛发脾气。
他突然就想掉眼泪了,总是想着能遇见阿力,总是想着之前相处的短短时间里的好,没想到再相遇却变成了这样。陶季闷得难受,却强忍着不哭喊出来。太阳如同失去重力一样快速坠落,天空一点都不想挽留它热度一样速度变凉,黑夜来的默无声息又迅速。阿历克赛的卡车只有一个车灯半死不活的亮着,他们就这样驶入了喀布尔市内,穿过满是杂物与爆炸后火光的街道,大车在狭窄的街道内费力的转来转去。
阿力把车停在一家小诊所门口,他拔下车钥匙,猛然开开车门跳下车,陶季以为他独自下车了,没想到阿历克赛走过来,打开陶季这边的车门,他看着车门上溅满的鲜血僵了一下,却仍然打开门,看着陶季。
“下车。”
陶季坐着不动。
“快点下车。”阿历克赛抬眼就看见了陶季发红的眼眶,在夜里不是那么明显,却也让他看见了。他忍不住口气软了些:“下来吧……我们去看医生,你的腿不是受伤了么。”
陶季以为他不知道,没想到阿力已经在意到了他满是血的裤腿。
阿历克赛劝说不成,就去拽陶季,陶季却一甩胳膊:“我不下去!我就是不下去!”明明是发脾气的话,他却跟藏着多大的委屈一样,蜷在落满玻璃碴的座位上,带着哭腔喊道“让我死在车上算了!”阿历克赛软化的声音更让他觉得自己有哭的理由啦。
明明是陶季自己的不对,阿历克赛却带着无奈的先投降了,更让陶季心里又闷又软的难受想哭。
阿力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扯过来,说道:“陶季,别闹脾气了。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这脾气。”
陶季就像个婴儿一样,蜷成一团被阿历克赛从车上抱了下来。他还一副不愿的样子,却抓紧了阿历克赛的衣领,不再挣扎的被抱着。
“关门啦关门啦,明天再来吧。”诊所外的卷帘门就要被拉下来,阿历克赛却仍然走进去,诊所的白色桌子后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头:“都说关门了,还进来。”
“拖不到明天了,他膝盖中枪了。”阿历克赛把陶季放在旁边的木头长椅上,诊所里的灯是发冷的蓝白色光,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眼光扫过陶季亚洲人的典型面孔,哼了两声说道:“你抱进来也没用,我没有麻药了。现在药物都紧缺。”
“有止血药粉也行,子弹的位置比较难取,麻烦你帮个忙吧。”陶季坐在冷硬的凳子上,看着阿历克赛一副求人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种朦胧的不舒服来。小乡村医生,算个什么玩意儿,也让阿力求他。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慢吞吞的走过来,撕开了陶季的裤腿,掰着伤口看了半天摇头说道:“难取出来了,角度有点刁钻。我这里条件又不行,我建议你就让子弹放在里面吧,死不了人。”
“怎么可能?!”阿历克赛说道:“这样他就没办法再跑了。”
“还跑?”中年人耸了耸肚子上的肉,冷笑一声:“你看他小腿以前就受过伤,这年头不缺胳膊断腿都是万幸了,能走就好,还想着跑。我跟你讲啊,要是冒险取的话,很可能他就失血过多死在这儿了。”
阿历克赛不语,他翻着伤口看了看,低声说道:“有纱布和止血药粉么?我自己动手给他取出来。”
“那你滚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弄去,别在我这儿弄死人了。”这医生毫不留情的说道。
“把聚光灯拿过来,我就在你这儿弄。”阿历克赛把陶季的枪往桌面上狠狠一放,说道:“快去把药拿过来。”陶季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阿历克赛满是灰尘与细纹的面容。
灯光很快就拿过来了,中年医生缩着胳膊远远地看着,阿历克赛绑紧了陶季膝盖上的肌肉,尽量止血。“我取过子弹,你相信我,不会弄死你的。”阿历克赛这么安慰道。
“无所谓。”陶季看着黄色的暖光灯下阿历克赛的脸,甚至觉得比在老迈那里的托扎尔医生手下还安心。
没有麻药自然疼得厉害,陶季几乎抠烂了木头长椅上的油漆,他疼得又喊又叫几乎要发无赖脾气,但是看到阿历克赛紧皱的眉头和满额的汗,他突然觉得没什么发脾气的理由了。一旦遇见了阿力,他突然觉得心情又好又容易闹脾气。
鲜血从椅子上流下来,滴进椅子下面放的铜盆里,过了好一会儿,阿力才把藏在骨缝里的子弹拿出来,连忙就让中年医生过来给缝针止血,阿历克赛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满手的血,走过来摸了摸陶季也湿漉漉的额头,低声说:“忍着点吧。”陶季一把抓住了阿历克赛的手腕,不撒手了。阿力以为他疼得难受,就强挤出个笑容,回握着他的手。
终于,伤口被缝合好了,膝盖后缠了厚厚的纱布,阿历克赛掏遍了全身也只有几张面额不大的阿尼,他有些歉意的把钱放在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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