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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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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其中之一。新馆,是天文二十一年为迎接今川义元的女儿於津弥而建立的。

信玄从未造访过新馆,他的驾临,令义信和於津弥大吃一惊。

「您从志磨温泉搬回来了吗?」只剩两人时,义信先行开口问道。

「不,还没有。我打算听御宿监物的话,留在那裏,直到完全恢复为止。」

信玄一边打量新馆的内部和庭院,一边说一些家常话,诸如,再整理一下会更好等等。

「义信,你带於津弥到志磨温泉住一阵子,如何?志磨温泉又称子授温泉,应该对你很有

帮助。」

信玄指的是於津弥尚未生子之事。

「温泉疗养吗?我现在没有这种心情。」

「哦?现在,上野方面正是战得最激烈的时候吧。不过,人总是需要温泉的。不是一、二

个月,只要五、六天就行了。况且,我们父子也该谈谈心。」

最後,信玄像在喃喃自语一般。想和儿子谈心之事,颇让义信感到意外。在民间,父子谈

心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领主之子在出生後便离开父母,独立教育,有若外人。

信玄这么一提,不禁令义信回忆过往,有过这样的事吗?没有啊!曾经剖心而谈的,只有饭

富兵部一人。

脑海中浮现出饭富兵部的影子。义信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是沉默不语。

「你不必立刻回答,去和於津弥商量一下吧。最好是能来。」

温柔的命令。信玄眼光如炬。说完後,便乘轿回志磨温泉。

义信立即和於津弥商量此事。於津弥默默地听著,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会有什么目的呢

?」

「父亲嘛……不会吧!」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看我们时的眼光,确实有怀疑之色。」

於津弥道出了送信使者在前往哥哥今川氏真处的路上被杀之事。

「或许是因为发生这件事,父亲才想和我谈一谈。」

「何不去找饭富兵部公讨论一下,我也和三条夫人谈一谈。」

「叫兵部来吗?他被父亲监视了。」

义信有所顾虑。他知道有暗桩在监视他和兵部;也知道赏灯之夜被跟踪之事。

「只要不做亏心事,召来兵部公又何妨?您不继承武田家吗?何需顾虑这许多。」

义信认为於津祸说得很有道理,便立即差人请饭富兵部前来。

饭富兵部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最近,他有失眠的毛病。

「既然主公要您到志磨温泉,我想,最好还是带著於津弥一块儿去吧。不论会有什么事,

总是先谈一谈。」说完,兵部低下头。

一股冷流,流过兵部心头。兵部是信玄的重臣,也是义信的傅役。自小把太郎义信拉拔长

大,与其说是师傅,实则如义父。当大部分的武田部将主张进攻骏河时,唯有兵部站在义

信这一边,主张与今川家维持恒久的和平。当义信以赏灯为由,前来饭富兵部的住处,表

示:

(父亲信玄的做法无道,应该学他放逐祖父信虎到骏河一般地,把他放逐到骏河。)

这时候,兵部大吃一惊,整夜劝说这么做是不对的。最後,他同意义信的要求,派间谍到

志磨温泉,并派使者前往今川氏真处。

(义信是武田家的嫡子,武勇卓越。而今,义信谋叛,却连一个跟随的人都没有。此事若

是泄露出去,只怕一定会传到主公耳中。)

兵部沉思不语。义信的想法太天真。如果他不肯听劝,该如何是好呢?

(义信还在做梦。)

除了等他梦醒,别无他法。

「义信,我也希望你去志磨温泉和你父亲好好谈一谈。」兵部再次叮咛。

当天,於津弥也和三条氏碰面,讨论前往志磨温泉之事。

「义信去的话,还没有关系,但是你最好不要去。有阿茜那个狐狸精在,谁知道会使出什

么花样。」三条氏劝阻於津弥。

「她能对我怎么样?」

「这很难说。主公对你并无好感,如果那个狐狸精嘀咕两句,你可就完了。」

於津弥没有见过阿茜,但是光听说她是一名忍者,就够吓人的。於津弥拒绝了志磨温泉之

行。理由是最近身体不适,经过骏河医生的诊断,认为不宜温泉,安静休养最为重要。

武田家的宿将们,无不向志磨温泉祈祷。永禄四年的川中岛大会战之後,信玄便前往志磨

温泉静养。当时,仅有数名重臣知道。三年後,从重臣到侍大将,皆已知晓。家臣中,有

人认为信玄是为根治肺痨,有的人则认为是隐居退身,好把职务交给义信。信玄和义信在

对骏河的政策上,持不同的意见,即使是连战皆捷的武田将领,也对未来抱持著一份隐忧

。当然,这种心情,绝对不可显现出来,否则只会自误。日子一久,武田的家臣们开始对

义信身边的重臣饭富兵部,产生怀疑。路上见到饭富兵部就改道而行的人,不在少数。

家臣们无不祈盼义信和信玄的志磨温泉谈话能够进行顺利,且有完满的结局——义信听从

信玄的安排。松平家康已经席卷远江,若再不采取行动,只怕远江即将为松平所有。织田

信长方面,更是不能大意。

织田信长一年进贡七次,行为有若属国,态度亦是殷勤备至,并暗示有进京的意图。

除了武田的家臣之外,连今川的家臣们也希望信玄进入骏河。信玄在信浓争霸中显示的武

略和治世才能,充分证明他也能使骏河一国安定。与其受愚昧的氏真治理,不如追随一个

将来可能称霸天下的诸侯。

(义信啊!您要听信玄的话。)

只可惜部将们的心愿,并未传给义信。

信玄和义信谈了三天三夜,任何人不得接近。除了吃饭时间之外,两人闭门交谈,声音高

昂旋又转低,不一会再度扬起,但又随即降低下来。

义信说道:「不顾信义,焉能称霸天下。只怕届时众叛亲离,连今川、北条都变成敌人。

一旦背腹受北条氏政和上杉辉虎等大军的牵制,将是一场苦战。」

信玄的看法则是:「战国时代根本没有信义这玩意儿。优胜劣败,一直是战国的传统。现

在不入骏河,骏河终将被松平和北条瓜分。进攻骏河,或许会和北条交恶,但也可能促成

北条和上杉和睦相处。不过,目前北条和上杉自顾不暇,无力进攻甲信。义信,不要被这

种小义局限住。等称霸天下之後,再来消弭战争;这才是真正的大义,才是流有源氏血缘

的武田家该做的事。」

无论任信玄如何游说,义信仍如一颗顽石。到了第五天的晚上,信玄见两人意见无法一致

,只好发出最後通牒。

「就算你的看法和我不同,你也该走你必须走的道路。我身为领主,指引你,这是我的责

任。」

「我知道您令出如山,但是却不能强迫我同意您的看法。如果您一定要出兵骏河,就先杀

了我。」

义信脸色铁青。

信玄和义信的会谈,就此结束。信玄深深叹了一口气。

信玄和义信会谈破裂之事,立即在家臣间传开。义信离开志磨温泉时的那一脸愤慨之色,

是最好的回答。

回到新馆,义信立即召来饭富兵部,道出与父亲会谈的结果。

「父亲没有一点常识,简直像疯了一般。我看只有采取最後手段了。」

「什么?」

「出兵志磨温泉。活抓父亲,送往骏河。兵部,你立刻开始准备,若是等到父亲回踯躅崎

馆就麻烦了。」

「一定要我这么做吗?」饭富兵部眼中含著泪。

「除了你,我还能交给谁呢?麻烦你了。父亲放逐祖父信虎时,也是有板垣信方协助。去

做就是了——。」

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年,是家臣央求信玄放逐信虎。而今,支持义信的,只有饭富兵部

一人。但是,兵部怎能告诉义信这些!

「拜托嘛,爷!」义信向兵部行礼央求。

爷,是义信小时候对任师傅的兵部的称呼。兵部,是从多位家臣中选拔出来,任嫡子义信

的师傅。他教义信武术、兵法和忠孝之道。而今,义信却要他背叛信玄。

(是我没有把义信教好。)

兵部流下泪来。原本想以武田家嫡子的荣耀,来建立义信的自信心,孰料,竟流於任性。

当兵部发觉时,已无力挽回。川中岛大会战中,义信违反信玄的命令,独自行动,造成我

方重大损失;这也是义信任性惹的祸。兵部过度的保护,养成义信自大的心理。

「你就帮帮忙嘛。」

「好吧,我答应。但是,不是现在。我家附近埋伏了许多暗桩,这裏的外围也有二、三名

监视人员。若就此召集兵马,一定会传入主公耳中。杀一、二十个人有什么用,况且,志

磨温泉少说也有一百三十名武士固守。」

「难道没有办法了?」

「有。不久就要出兵上野的箕轮城,那将是个好机会。我想,大概就在这几天吧。目前若

没有大事,最好不要派使者。」

饭富兵部抱著必死的决心。唯有一死,才能保护义信。

走出新馆,腿前一片火红般的栌叶。或许,这将是他最後一次看到栌叶。

饭富兵部以为数日後会下令出兵,但事实不然。栌叶落尽,冬景渐去,踯躅崎馆中攻击箕

轮城的军事会议仍在举行。最後,终於决定统帅为武田逍遥轩,军队约五千人。饭富兵部

也率领一个军团出战。统帅为武田逍遥轩,对外却宣称是信玄出兵。

军事会议结束,各部将准备回去时,饭富兵部走到信玄跟前。

「明後天是家母三周年忌,要举行法事。」

冠婚葬祭,需经上司许可,方能集结群众。兵部是来请信玄批准。

「已经三年了吗?」信玄感慨地说道,并派饭富三郎兵卫前去参加。自从义信和信玄意见

不合以来,三郎兵卫感到十分为难。哥哥兵部的行为,引起信玄不满。信玄对三郎兵卫和

哥哥兵部会面之事,有所顾忌,但是母亲的法会,焉有下参加的道理。

(哥哥为什么在出兵之前举行法事……)

三郎兵卫相信兵部一定另有企图。

法事遵照古礼进行。法事结束後,兵部将三郎兵卫唤入内房。

「三郎兵卫……」兵部欲言又止,只是看著三郎兵卫,眼中泛著泪光。三郎兵卫,此次,

我只怕难有归期。如果我发生什么事,麻烦你转告义信,就说,人,应该死得其所。我,

认为是时候了。」

「哥哥,武将出战,谁能预知归期?你怎么……?」三郎兵卫凝视著兵部。「莫非你有什么

打算。有什么事不能敞开来谈,我们是兄弟啊。」

「我决心一死,死在这次的战场上。做一个轰轰烈烈的烈士。」兵部的态度十分冷静。

「哥哥,我了解你的立场非常艰苦,但是还不至於以死解决。时候到了,主公自然会尽弃

前嫌的。」

「不会的。」

「难道你……」三郎兵卫的神色严肃起来。

「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的,即便在我死後……。只要有人能了解我的苦心就够了,那

怕是十年、五十年、百年、数百年後。」

「你打算做什么?」

「我只想死。我是武田家的第一重臣,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武田家的事。」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死後,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义信。麻烦你替我照顾他。」

兵部在三郎兵卫面前跪下。而後,不管三郎兵卫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快回去吧!待久了,会让暗桩起疑的。」兵部以兄长的口吻说道。但是,兵部并没有送

三郎兵卫到玄关。

三郎兵卫很替兵部担心,却又无计可施。

(哥哥想死。什么时候?在那裏?)

马儿慢慢前行,三郎兵卫陷入沉思。古府中的街道,增加了许多来来往往的人马。快出兵

时,都是这个样子。

地方上的武士,或五人,或十人,带著二、三十名士兵,来到古府中,各自投效心中的理

想军团。

「哥哥是明後日的早上出兵。」三郎兵卫在马上喃喃自语著。

哥哥说他想死。死,只有病死、战死或自杀。依目前来看,他没有生病。自杀,就没有必

要说什么这次战争恐怕难有归期之类的话。

(战死吗?)

实在难以勾画出兵部骑马持枪冲入敌阵的景象。兵部已经过了驰骋疆场的年龄。若想有此

举动,必定会被家臣制止。所以,战死,应该是不可能的。

三郎兵卫拉住马头。从这裏向左走,通往志磨温泉。正想策马前行时,脑中突然浮现一个

念头。

(莫非哥哥想在出兵那一天,调兵直驱志磨温泉?是义信的意思吗?哥哥身为师傅,不宜违

命,但是又不愿背叛主公,所以才想以死明志?要我照顾义信,莫非是想一人顶罪?)

三郎兵卫细细分析著。兵部若想叛乱,只有利用出兵那一天早上。(哥哥是在暗示我吗?



三郎兵卫彻夜思索兵部的那一番话。次日,天气晴朗却寒冷。明天,就是兵部率军出发的

日子。真让人坐立难安啊!

三郎兵卫乘轿来到志磨温泉。这件事,实在令他放心不下。

「三郎兵卫,怎么啦?瞧你脸色苍白的。」信玄看著三郎兵卫。

三郎兵卫把兵部的一番话,以及自己的看法,都说了出来。

「只好暂时回府。」信玄听完三郎兵卫的敍述,悠悠地说道。

等到夜晚来临,信玄乘轿回踯躅崎馆,并下令不让任何人知道。同时,令暗桩包围义信的

新馆,检查所有接近的人与物。所住之处,也先行调查。

第二天,永禄八年十一月七日。天未亮,古府中的武田家部将大门,响起了敲门声。

「有急事,请快开门。」使者大声喊道。

门开,持信的武士交过信函之後,匆匆离去。

是饭富兵部写给这家主人的信。

主人近日的行为怪异,例如,与今川家断绝关系、出兵骏河等等,危害到宗族的安全。前

循信虎退位之例,定今晨举兵,盼共襄盛举。义信不知此事,此乃我饭富兵部一人之意。

特此告知。

收到此信的部将,无不脸色大变,并立郎率兵前往志磨温泉,保护信玄。

当天早上,最早来到现场的是穴山信君。他率领三十名士兵,来到已经包围志磨温泉的饭

富兵部军队面前。

「叛逆必死。快快离去者,饶你们不死。」

信玄的家兵们也跟著喊起来。饭富兵部的家兵原本不知为何来此,但是,当他们被当成信

玄的叛徒时,内心立即开始动摇。信玄,是他们心中的偶像。信玄所到之处皆无敌手,只

要跟著信玄,就能获得地位、名誉和土地。而现在却说是为讨伐信玄而来,顿时失去了战

斗意志。兵部的士兵们骚动起来。骑兵队来了。第二队是以饭富三郎兵卫为首的五十名骑

兵,人人手持朱房枪。

饭富三郎兵卫一言不发地走过穴山信君,直入饭富兵部的部队。

饭富兵部的军队先是受信君呐喊的影响,现在眼见同族的三郎兵卫率队前来,更是大惊失

色。

志磨温泉附近的道路并不十分宽广,兵部军队曾一度退至志磨温泉後面的桑田,但都不战

而逃。

饭富兵部召集士兵回府固守。一切似乎早在意料之中,神色毫不惊慌。

饭富兵部军队败走之後,武田部将率领军队陆续在志磨温泉集合,再朝饭富兵部府出发。

夜已散尽,天空泛白,马场民部、内藤修理和武田逍遥轩等武田重臣们,向饭富兵部劝降



但是,饭富兵部已切腹自杀了。

他留有遗书。书中表明此次叛举完全是他一人之意,与义信无关。

饭富兵部的破晓叛变,也成为武田部将的试金石。大部分的部将在接到饭富兵部的书信後

,立即发兵直奔志磨温泉,只有极少数的人是坐观局势的投机分子。这一次事件更强化了

甲军对武田信玄的归向之心。

信玄了解饭富兵部的用心。饭富兵部的用心良苦,使信玄不知该如何处置义信。

永禄八年十一月七日,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饭富兵部的家臣之首被捕。新馆被包围。

义信得知饭富兵部叛变失败自杀之後,已经了解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他和於津弥共处一

室,等待父亲的命令。

火之卷06胜赖公的喜事

志磨温泉之变的第二天,十一月八日,织田信长的家臣织田扫部忠宽(爱知郡日置城主织

田丹波守宽维之子),以织田信长使者的身分,前来古府中拜访。

织田扫部向信玄行礼。

「自从四郎胜赖和雪姬订亲之後,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婚期将近,不知有何效劳之处。」

织田扫部看起来较为年轻,与织田的使者赤泽七郎左卫门和佐佐权左卫门的一头白发比较

起来,他的黑发自然衬托出年龄的差异。

「不敢当。」信玄打量这位使者。

(莫非他是来探听武田的内讧?)

武田信玄和嫡子太郎义信意见不合,已经不是秘密。邻国皆有静待其变的念头,更有人巴

望趁虚而入。纵使武田对往来人物调查甚严,但是只要有道路、只要和他国有贸易往来,

就难掩间谍之耳目。

(他在志磨事变的第二天前来,一定有什么企图,不能不提防。)

细细打量织田扫部,只见两眼细小,称不上风采二字,但是目光却敏锐有神。多半是在附

近听得古府中有变,特来探听。

「您什么时候到的?」信玄声东击西。

「上个月中。」

「哦!上个月中。每个月都麻烦您了……」信玄说著,看了看赤泽七郎左卫门和佐佐权左

卫门。

话中含著讽刺。织田信长几乎每隔一个月就送东西给武田信玄,由织田扫部、赤泽七郎左

卫门、佐佐权左卫门等轮流担任使者。九月,赤泽七郎左卫门带来的礼物单有:

酒 三十樽

肴(海产) 三车

布疋(小袖) 五件

夹袄、夏衣 七件

信玄公用小袖 二件

小袖,装在画有武田菱的大箱子裏,上面还绑著红线。织田信长以属国的礼节献礼,实在

是为了深恐信玄出兵东海道,因而在注意信玄动静的同时,使出赠礼战术。

(信玄这个大土绅看到这些礼物,多半会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吧。)

织田信长这么认为,但是信玄有他自己的想法:

(信长也未免太天真了,竟想用这些东西来遮我的眼睛。门儿都没有!)

尽管如此,礼貌上的寒喧还是有的。织田扫部於今年春天前来时,表示:

(信长有意和武田家结亲家。信长的孩子都还年幼,尚不到论婚年龄。不过,信长之妹夫

苗木城主远山勘太郎友胜,有一女叫雪姬,自幼给信长做养女,不知是否和四郎胜赖有缘

份结为夫妻?)

信玄表示会考虑,请使者先行回去。第二个月,使者再来,信玄仍以「是啊,胜赖也二十

岁了,该是结婚的年龄」含糊过去。

九月过後,信玄终於答应雪姬和胜赖的婚事。

「雪姬的婚礼事宜大至就绪,昨天,行列和伊那高远来的迎接队伍一起从尾张出发了。」

织田扫部再次强调道:「伊那的群众也去了。」

信玄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在武田後继者太郎义信叛变之後,胜赖成为接任的後继者。胜

赖的配偶,亦即武田家继承者的正室夫人,必须门户相当。虽然雪姬是信长的侄女,但是

远山勘太郎之女的家世,实在差距太大了。这个人必须有更好的家世。信玄心中突然闪出

这样的念头。

「伊那的迎接使者,有迹部右卫门尉重政、小田桐(切)孙右卫门、向山出云、小原忠国

和小原忠次等三十八人。」

「哦!」信玄依旧是漫不经心。

婚礼定在十一月十三日,迎亲自然是必行之事。况且,是信玄亲自命令迹部右卫门尉重政

前去迎接,此话听来也就显得多余。

「雪姬一定长得不错吧。」信玄堆出笑容,改变话题。

「信长兄妹相貌出众,浅井长政夫人也是绝世美人,远山夫人更是不落其後。雪姬貌承母

亲,是个倾国美女。」

「倾国美女?」信玄露出怀疑的态度。

「我这只是一个比喻,总而言之是个美人胚子。」

「若真是如此貌美,胜赖可得考虑一下。」

「什么?」

「美人多半自视甚高。女人当有德,而非以容为傲。」

「雪姬娴淑稳静,不是郡种虚荣的女人。」

「好了,好了。我会在宴会中仔细瞧瞧的。」信玄笑著说道,有意安抚织田家的使者们。

当织田扫部喻雪姬为倾国美女,信玄表示胜赖可得考虑一下时,实乃心中别有思绪。

胜赖於弘治三年(一五五七)以十二岁之龄当上高远城主,此後一直留在高远。他面貌皙

白,酷似母亲湖衣姬,但是,岁月增长,当他十六岁时,已经高大得没有人敢欺负他。他

喜好武术,常与家仆较技,马术更是一流。潜意识中,有著不肯输给家臣和信玄的意念。

十六岁那年的春天,曾远至伊那谷的饭田城,饭田城主秋山信友以茶会款待。当时,胜赖

脸部发红,似乎有些热度。回去时,秋山信友向师傅迹部右卫门尉重政询问,胜赖是不是

感冒了。迹部右卫门尉不以为意,但是到了下午,确实发现胜赖脸部发红且情绪昂奋。连

秋山信友这个外人都注意到,可不能等闲视之。据说肺痨会遗传,迹部开始注意这件事了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胜赖的母亲死於肺痨,信玄亦为此病所苦。胜赖极可能也有肺痨



迹部重政差人到古府中向医师御宿监物报告此事,御宿监物回信表示将前来探视。表面上

的理由是探访迹部重政母亲的病,而非胜赖的病。

御宿监物在高远停留十日,细细观察胜赖。第十天下午,胜赖在练枪时受了轻伤。御宿监

物在为他处理伤口时问道:「您脸部发红,有没有发热的感觉?」

「没有啊,脸也不觉得热。」

「大概没有发烧。让我来看一看。」说著,伸出手摸摸胜赖的额头。只有医生才能这么做

。御宿监物感觉到热度。这不是运动後的发红发热,而是发烧式的发热。

御宿监物回去後,向信玄报告此事,表示这种病只有静养才能治愈,并且要快,千万拖不

得,同时,不能浪费精力,且不宜接近女色。

信玄自己十分清楚这种病的麻烦性,因而派京都医生中条奎斋前去高远,并函胜赖,要他

听从医生的指示。

起初,胜赖十分反感,後来明白这么做只会对健康不利,也就乖乖听家仆和医生的话。

「殿下,忍耐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迹部重政总是这么劝他。

胜赖也和武将之子一样,希望早一日上战场。但是,对有病缠身的胜赖而言,却是一个不

易达成的心愿。他脸色苍白、瘦弱、眼中湿润,每到下午就发热轻咳,甚而必须卧床休息



信玄十分担心胜赖的病况,时时派医生去高远,不断送上昂贵的药材。

十九岁之後,胜赖终於康复,能够骑马奔驰。若说是年轻战胜病魔,不如归功於彻底的养

生。接著,就是配偶的问题。因为涉及健康,迹部右卫门尉重政尽量不让胜赖看到年轻女

子,但是骑马外出,就非他能力所及。每当胜赖骑马外出,看到路旁农家女子的皙白粉颈

、洗萝卜女子的大腿等时,不禁担心胜赖会不会提出要求。然而,胜赖一直为和织田信长

家的这一门亲事保持童贞。生病使他迟迟无法接近女人,但是他是一个律己甚严的人。这

一点和遇到女人便无法克制欲望的信玄和信虎,大不相同。

信玄所说的「胜赖可得考虑一下」,乃是担心禁欲到二十岁的胜赖在初次便面对一位绝世

美女,会有什么反应。

(或许胜赖就此离不开她……)信玄想像著瘦弱的胜赖抱著雪姬不肯放的情景。

「备马!」信玄站了起来。

别胡思乱想了,先管自己的事吧!信玄对自己说道。在志磨温泉逗留的这一段时间,总算

驱逐病魔。今後,有太多事情要做。先从何处著手呢?

不是军事会议,不是评议,也不是评定。开这种会议,原本就唐突。是否参加四郎胜赖婚

礼之事,何需询问臣下。不过,信玄还是做了这不必要的事情,但不是特意召开会议,而

是在攻击上野箕轮城的讨论会议中,顺带谈到胜赖婚礼之事。

这次会议的讨论重点在志磨温泉事件的处置方法,但表面上宣称为攻击箕轮城的作战会议

,召来主要部将。

可确信的是,志磨温泉之变的主因出自太郎义信和父亲信玄的意见相左。饭富兵部身为太

郎义信的师傅,为救义信,慷慨牺牲自己;此事明如青天,因而对参加叛乱的饭富兵部家

将,施以最轻的惩罚。对於兵部的亲信、遗物等交由弟弟饭富三郎兵卫来接管之事,无人

反对。

席间,饭富三郎兵卫始终一言不发。原因是,哥哥是叛乱之首乃不可争辩的事实,做弟弟

的面子自然挂不住。饭富兵部一党的处置告一段落之後,紧接著是太郎义信的发落问题。

「只要能够像目前这般地谨慎行事,时日一久,他的观念自然会有所改变。目前局势当危

,不宜做太激烈的处置。」

武田部将似乎认为太郎义信是未来武田家不可缺少的人物。

太郎义信确实有些任性,偶尔也有傲慢的态度。在川中岛大会战中,就因为他不遵从信玄

的命令,擅自行动,折损了诸角丰後守和典厩信繁等大将。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他有

相当的勇气。年轻时的失败经验,或许可以使他在继承年龄时,成为足以号令天下之人。

这是家臣们的期待。

胜赖虽然康复,但是到了二十岁仍无作战经验,况且,多病之身,焉能有所作为。四郎胜

赖的下面有五郎盛信,但是年龄尚幼,看下出是否能成大器。选来选去,只有太郎义信堪

当武田大任。

(太郎义信原本对信玄并无恨意,只是在政策上意见不同。)

这是家臣们的想法。

「好罢,就处以申诫。」

信玄下了决定,部将伏礼谢恩。有些人放下心中的悬石,因为,甲斐国得以安泰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徵求大家的意见。这个月十三日,是高远胜赖和远山勘太郎之女雪

姬的婚礼之日。我想参加婚礼,你们认为如何?」

信玄环视在座的部将们。原本以为大家会异口同声地赞成并表祝贺之意。孰知,竟是一片

沉寂。过了好一会儿,穴山玄蕃头信君说话了。

「当此之时,恐怕有欠妥当。志磨温泉之变虽然一再隐瞒,仍有疏漏之处。织田使者第二

天前来,多半是想一窥究竟。他回去了,但也看到士兵包围新馆的状况。一来有人认为武

田家的内部纷争,是为了争夺继承权。在这种情况下,您若特地前往高远,岂不表示您心

属高远。所以,我认为此刻不宜前去高远。」

穴山玄蕃头今年三十岁,比太郎义信长四岁。他是信玄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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