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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太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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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花枝道:“满朝文武,这里来了小一半,花枝我算开眼了。”
众人都说:“吃水不忘掘井人,不是大哥,我们何曾有今天?统统做梦去吧!”
大家说说笑笑,好不快活,这一席酒只吃到天晚方散。众人先告辞了,以便留点时间让他们夫妻俩说说话儿。曹花枝柔情绵绵地瞅了小太监一眼,埋怨说:
“郎君,你就这样走了,撇下我一人住在这陌生的屋子里?”
小太监苦笑笑说:“有什么办法,官身不由己,端上人家的饭碗,就得听人家指点呀!”
“贫嘴,还给我耍官腔?”曹花枝笑嗔道。
“不是我耍官腔,我屁股后头那一大堆事,不管能成?”小太监皱了皱眉头说。
“郎君,今晚陪我住一宿,明天再说明天,行吗?”曹花枝哀求道。
曹花枝小鸟依人的样子,全无了午间演武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风度。小太监心里一动,不忍心拂了爱妻的留恋之情,他发了发狠,说:
“行,天塌下来也不管了,今晚就住下。”
曹花枝立刻转忧为喜,欢天喜地地说:“郎君,我给你打水洗脚。”
小太监道:“叫小二把水送来就行,干嘛要劳你动手?”
曹花枝执拗地说:“不嘛,我今晚就是要亲自侍候你,也尽尽我为妻的责任。”
小太监心里一热,动情地说:“枝儿,我以后永远都不欺负你。”
“傻瓜,”曹花枝往小太监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指头,笑颜说,“你真是个傻瓜,别发呆了,快洗了上床睡觉。”
是日,皇上发下圣旨,差太监尚书张旦旦带人送来大红锦绣河山袍服一套,四品官帽一项,金丝玉带一条,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绫罗绸缎二十匹,**十名,择吉日迁往提督府。并命新任提督自即日起,骑高头骏马,由朝中派员带路,全京城夸官游街三日。
京城的百姓扶老携幼,摩肩接踵,汇聚在道路两旁,观看新任九门提督官。看到的说“新提督长得真好看呀”,没见的人说“新提督是天帝派来的星君,看了给人添福气的,怎么也要看一眼才是”。满城热闹非凡,尤如过大年一般。
游行队伍正行之间,忽有开路的小卒来报:前面正是丞相府邸,府邸门竖有“相府重地,文官下轿,武将下马,黎民百姓磕头打拱而过”的招牌,问提督大人如何处置?
当日开路的朝庭官员正是猛将朱林宗,未等曹提督开口,小朱便大声喝道:
“管他什么相府不相府,锣鼓敲起来,喇叭吹起来,径直过去就是!”
曹花枝一听这就是那个老贼王书贵的府邸,气也不打一处来,有心要折折那老贼的威风,朝下吩咐说:
“不可径直过去,府门前绕三圈再赶路。”
朱林宗听着高兴,不由竖起大拇指赞道:“提督大人英明!”
宰相府当值的门官王福,听门外熙熙攘攘,命人打开大门往外一瞧,府门场地上竟有人胆大,当街跳起了锅庄舞。王福大摇大摆地出来,手指曹花枝恶声骂道:
“狗官,你是个什么东西?丞相府前不下马,还要在这儿转圈儿?这是皇上亲发的圣命,难道你敢违旨,不想要命了?”
曹花枝不屑说:“本提督奉圣命夸官游街,没有说要在哪儿下马。你狗仗人势,乱吠吠什么?”
王福啥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跳起来骂道:“你一个小小的四品芝蔴小官,也敢在丞相府前逞威,来呀,把他给我从马背上拽下来!”
王福这一嗓子,突然“唿啦啦”从门房里蹿出来十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就扑向曹花枝。曹花枝尚未动手,只见朱林宗抢先一步,大吼一声,便挥拳扫腿,打得那几【wWw。WRsHu。cOm】个门丁东倒西歪,满地找牙。
突然有人喊:“哎呀不得了了,王三被打死了!”
第一三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道是会打的打一顿,不会打的打一棍。朱林宗堂堂阵前大将,身经百战虽无,三五十战也是有了,怎么这样不经心,一拳就把人家给打死了?打人无好手,骂人无好口,打狗看不看主人面也不去说他,关键是丞相府上的人即便是先动手,但也不致于出手就把人家打死,这个小朱将军也太莽撞了!
死者姓名王三,年约三十有三,身高体壮,在丞相府上供事也有十来个年头了。一般来说卖身为奴者都不姓本姓,王三的真名实姓无从查对,故按王三算了。
如果按常规来说,一个是奉旨游街夸官,无处可以不去的, 一个是皇封的圣地,文武百官都要下马下轿步行而过的,两家就算发生了一点小磨擦,拉拉扯扯,拽破了衣裳伤及了皮肉,或者是至多打成熊猫眼,皇上那儿也断不了这无头官司,大不了各打五十大板了事。人死了就要另当别论,人命关天嘛,自古以来这是常理。
王丞相刚下了朝,躺在太师椅上由侍女们搓肩揉背着呢,听下人进来秉报说,新任九门提督的人把府里的门丁王三打死了。他一听说出了人命,不由肝火上升,一个小小提督,竟然如此嚣张,二五不对就把他的门倌打死了,这还了得?王丞相被人簇拥着到了门前场地上,举目一瞧,那个小提督尚骑在马上纹丝不动,一个横眉冷眼的小将双手抱在胸前,王三的死尸就横在路边。王丞相见了这等场面虽然怒火填膺,但毕竟有个撑船的宰相肚子,他微微沉呤了一会儿,捋捋几根稀疏的山羊胡须,两眼瞅着曹花枝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就是那个新到任的提督曹什么民吗?”
“正是下官!”曹花枝骑在马上仍旧动也未动,不亢不卑,冷冷的回了一句。
曹花枝一睹此人之面,顿时怒火上升,她想起故去的父母家人,皆死于其人之手,她恨不得立即下马,三拳两脚,当即就要了这恶贼的狗命,但此时非彼时,她忍住没有发作。
“既然你到了门口,不下马就不下吧,为何又仗势欺人,打死我的门倌?”王书贵不愠不火的说。
朱林宗接过话头说:“这事是我一手造成的,有事你找我。这个人我一指头都没动,是他自己摔倒跌死的。”
“噢,原来是朱将军啊!失敬失敬。既然你说是你,那老夫不妨问一句,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摔倒跌死了呢?你的本事我佩服,可是这里不是你杀敌的好战场啊!我的人做的千不对万不对,你骂两句、打两下,我都不在乎,可你不该把打死啊!”
朱林宗的口舌不是很利落,讲大道理不是他的强项,几句话就让老贼问住了,他脸憋得通红,还是那句老话:
“反正我没打他,是他自己跌死的,不信你验尸?”
“尸自然是要验的。”王书贵仍旧不紧不慢的说,“不管你们如何强词夺理,死尸就明明在那儿摆着,你们想赖是赖不掉的。”
“要抓你就抓我,此事与提督大人无关。”朱林宗大包大揽的说。
王书贵说:“我抓你?老夫虽为首辅,但不尊朝纲的事从未做过。你俩皆是朝庭命官,我无权私自拘捕你们,这事咱们明日早朝时奏明皇上,任由圣上发落,这不是老夫不讲道理吧?”
曹花枝道:“先验尸,再入朝面圣。”
王书贵说:“好好,就依你,先验先验。来人,去请提刑官大人速速派人前来杀人现场查验。”
不消半个时辰,提刑官坐了轿子满头大汗的来了。提刑官一下轿子,先伏在地下给丞相磕头请安,王书贵说:
“提刑大人,咱们今天是公事公办,我的门倌被提督大人的人打死了,尸首就在这儿摆着,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你要秉公而断,不许殉私啊!”
提刑官扒光了死者的衣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期期艾艾地说:
“大、大人,这个、这个……”
“有话你直说,不要呑呑吐吐!”王书贵斥道。
“丞相大人,这人没有外伤,有无内伤尚须刨尸查看,不知大人你的意思是?”提刑官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疑团。
“怎么查验是你们的事,这也来问我?不过,”王书贵沉吟了一下,又说,“既然人已经死了,再开肠破肚的这样合适吗?”
“我听候大人的吩咐。”提刑官原来不结巴。
“你是唱主角的,听我什么吩咐?这样吧,”王书贵想了想说,“你找人把这具死尸拉走,动刀子动剪子那是你们的事,检验结果必须在明日早朝之前送到,这事还要经圣上说话。”
第二日早朝,王丞相未等小皇上开口说“有事启奏,无事散朝”时,便急急出班奏曰:
“我皇万岁,有新任九门提督曹安民,篾视朝纲,狂妄自大,昨日借夸官游街之际,路过相府,有意踢倒皇封的招牌,拒不下马步行。有门倌前去阻拦,意被他唆使人打死,请圣上裁决。”
傻皇是个难题,有心想说“把那个新提督拉出去斩了”,又觉着不十分忍心,刚赏了他十个丫头,他豆豆可能还没吃几个呢就死了,也太冤得探很。不说话吧,这老头又是个难缠的主,连母后都让他三分,他更是畏他如畏虎。小皇上正犹豫不决呢,又有尚书张旦旦启奏道:
“陛知,曹提督昨日奉旨夸官游街到丞相府前时,因马跑得太快,无法收住缰绳,所以未能下马,这是事实。至于打死人一事更是蹊跷,经验尸官查验,死者浑身上下并无丝毫伤痕。故臣以为,这人必是得急病猝死也未可知。”
“那依张爱卿你的意思呢?”小皇上和张旦旦都是自小一块长大的玩伴,因而感情上总是向着他一些。
“依臣之意,应该由提刑官大人说了算数。”张旦旦说。
“好,朕准你奏,速宣提刑官进殿问话。”
提刑官小,按级别不在三班之列,因此不宣是不能入朝的。提刑官按礼仪朝小皇上磕了八个响头之后,才发话说:
“陛不了这宗案子。”
第一四零章 道是疑心生暗鬼
小皇上一瞅提刑官抖抖索索的样子,忍不住感到好笑,心想一个破案子的还要嫌官大官小,莫非他是跑朝堂里要官来了,遂问道:
“爱卿,朕让你连升三级如何?”
“陛下,你就是给下官封四级,下官也破不了这个案子。不过微臣保举一人,可破此案。”
“你指的是谁呀?”小皇上问道。
“大理寺正卿胡三大人。”提刑官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姓。
“唔,那好,你下去吧!老跪在那儿我看着眼花。”皇上说。
提刑官见说,知道是没他的事了,招呼也没打就一溜烟儿撒丫子跑了。
小皇上已经很不耐烦了,他心里一直在操心他那几条狗。狗棚里的狗只目前加上张发存从南蕃买来的一共是不到十五只,这已经是精品中的精品了。奇怪的这些狗有公有母,可就是母狗不发情,公狗不扒胯,如此这样下去,他的狗队伍啥时候才能发展壮大起来?堂堂天子家,泱泱一国君,才养了区区一十五条狗,传出去岂不是笑话?那天,突然有一只母狗不思饮食,坐卧不安,心事重重的样子。小皇上以为有门,放出一只最大最凶猛的藏獒和它配对。谁知它俩一见就水火难容,咬得死去活来不可开交,最后母狗竟把公狗给咬死了,那可是五百两银子啊!小皇上的心思全在狗上,每日上朝只不过是应付差事点个卯,胡乱说几句就散朝,谁料今天的事情这么多,再要把那个胡三宣来,不知还要唠叨多久,小皇上烦了,说:
“宣朕旨意,此事着大理寺办理,散朝!”
胡三接到圣旨,立马从提刑官那儿调来王三的尸身,令仵作人等一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王三系中毒死亡。
胡三不敢私自做主,等到是日早朝,他向小皇上汇报说:
“陛下,丞相府里王三,经检验,确系中毒而死。提刑官不敢处理此案,原因是怕得罪了丞相大人。”
小皇上还没有反映过来,王书贵这儿可了纳了闷了:“一泡屎屙到别人家,臭味却钻进自己鼻子里。早知道王三是这个死法,还不如悄悄拉出去埋了,兴师动众了这么几天,却是这等的结局?”
小皇上傻是傻,这样的道理还多少明白一些,既是中毒而非打死,就与新提督曹安民没啥干系了,遂宣旨道:
“提督官没事了,继续夸官游街,耽误的这一天功夫,顺延一天。丞相府里的命案,着由大理寺立马去查。谁害死了朕相父府里的人,相父答应,朕也不答应!其余的,给朕散朝,该干啥的干啥去。”
小皇上这几句说的真乃是精妙绝论,王丞相不由暗暗叫苦,胡三那个王八蛋是小太监一个堆里的人,他带人去丞相府办案,能办出啥好案?王丞相随即想起一个典故:
一个眼神不好的人去茅房里大便,正巧他忘了带擦屁股纸。眼前一大堆别人刚解完的大便,他以为是谁遗留的废纸,便伸手就去抓。抓到手里感觉不对劲,放到鼻子上一嗅,才知道是什么东西。熏得他急忙顺手一摔,不小心把手摔到墙壁上。劲用得猛自然手就摔得疼,他呲牙咧嘴地迅即赶快把手指头伸到嘴里去吹……
这都是些无妄之灾,防不胜防的。王书贵想,天上落馅饼的事倒是不常有,背后挨板砖的事却屡见不鲜。
胡三带着他的一班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宰相府,大理寺办案,历来是足不出户,大堂上一审一问,该结的都结了。因为是丞相府里出了命案,胡正卿自然是不敢托大,亲自跑现场了。
按官职说,当然宰相和大理寺正卿不能相提并论,不过人家如今是皇命的钦差,到府中办案子的,因此王书贵不得不礼贤下士,亲自把他接入书房,俩人坐下来喝茶叙话。
胡三问了些王三的志趣癖好,来府多久,做何公干,平时都和那些人来往等等。王书贵一一做了回答,说:
“一个干活的粗人,能有什么嗜好?无非就是三饱一倒,偶尔偷饮几杯老酒,别样倒没听说有啥毛病。”
“女人呢,这个王三平常接触女吗?”胡正卿一针见血的问道。
“这个这个,这个倒没有怎么听说,”王书贵摇摇头说,“府中不比宫中,男女混杂,不瞒你胡大人说,稍有不慎难免会生出些事来。但是我家拙荆在这方面抓得十分关紧,两只眼睛整天盯着这些少男少女们,因而府上倒是干净,从未发生过男女之间的闲杂等事。”
“丞相大人治家有方,下官不得不佩服啊!”胡三不阴不阳的赞了一句。
“哪里哪里,胡大人过奖了。老夫向来也是主张夜不出门的,除非是朝中同僚相邀,偶尔也外出去小酌几杯,仅此而已。”王书贵捋捋他那几根山羊胡,嘿嘿笑道。
“丞相额上的疤痕是……”胡三也是哪把壶不开提那把,那是他的作品他岂有不知之理?
“这……”王书贵稍一沉吟,立刻冷静下来,干笑笑说,“说起来惭愧,不怕胡大人你笑话,有次在同僚家里喝醉了酒,出门时不小心碰到门框上了。”
“男人们都有饮酒的嗜好,像丞相你的酒性算是最好的了。有次我路过百花羞勾栏院,见一老者年龄大约和丞相相仿,吃了酒从勾栏院里出来,当头挨了躲在暗处一夜行人的一砖头,这都是喝酒误事。”胡三佯装无事人一般,说这事的时候,一脸正经,脸上的颜色都未变一变。
王书贵肚子里立刻敲起了小鼓,这胡三是不是说的就是他,幸亏当晚路黑,如要被他认出,这人就丢大了。他刚语无论次地回了一句说:“那是那是”,突然府中传来一片哭叫声,紧接着有人来秉报:
“相爷,不好了,翠花姑娘悬梁自尽了。”
第一四一章 自古侯门深似海
王三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幼父母双亡,亲戚族人把他卖进相府为奴,一晃就是十好几年。王三为人本分老实,整天只知埋头干活,别样闲事从来找不到他。府里人数不多不少,怕也有几百口子吧,王三既无好名声也无坏名声,仿佛是有他也五八,没他也四十。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王三已是三十岁的人了,娶媳妇的年龄早过了,没人痛没人爱的一个下苦人,又没多大本事,谁能想起为他说一门媳妇?王三自己的难处自己知,牙打落了咽肚里,头碰破了帽子盖,他不找别人的麻烦,别人无事自然也不会寻他的开心。
宰相府后花园的边角上有棵大槐树,七月槐花正茂盛的时候,王三每天干完活后都会到树下稍坐片刻。他无心欣赏花园中姹紫嫣红的美景,也不敢偷窥前来赏花摘花的府中女子,只是独自一人静静地在那儿坐一小会儿。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老家院里也有这么一棵槐树,那时爹娘都在,夏天的傍晚,大家围坐在大槐树下吃饭,那个情景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饭食虽然不好,粗茶淡饭,有时还会吃糠咽菜,但他觉着很惬意、很幸福,那才是他金色的童年。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他有时还会忍不住暗自垂泪。
这天,王三干了一天的活计,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别人都已上床就寝,而他还牵挂着那棵树,还想回味一下幼时的甜蜜。天虽然已经完全黑了,但王三路很熟,他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到了那棵树下,正要找地方蹲一会儿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见树上吊着一个人!
王三的胆子本来就小,一个死人足可以把他吓个半死。可是这时候不知为什么他的脑子反而清醒了:如要回去喊人,来往这么远,倘若他还活着呢?救人一命不是说胜造七级浮屠吗?七级浮屠到底是啥样物事至今他也没搞明白,反正是好事没错。
事不宜迟,他立马站起来抱起那人的身子往上托,再一用力就够着上吊的绳儿了。绳子是够着了,但是一只手无法解开绳扣,他就用指甲撕,好不容易撕开了几股,再猛一扽,绳断了。
把人款款地放在地下之后,王三才发现是个女的。他有心扔下不管,又怕引出事非,有心要管又不知如何插手?正当王三犹豫不决之际,大概是悬挂的时间不长的缘故吧,那女娃儿竟然醒了,只见她嘤咛一声,竟突然地坐了起来。
王三挓煞着双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呆头呆脑地站立在一旁。
“这是什么地方?”女孩儿说话了。
“相府后花园啊!”见问,王三不能不答。
女孩触到了地下的绳子,又问:“是你救了我?你是谁?”
“我叫王三,一向在府里干活,我看你吊在树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王三仍旧垂手而立,规规矩矩的站着。
“王三哥,”女孩说,“你不该救我。”
王三这一辈子是第一次有人喊他为哥,他顿时心里乐滋滋的,救人的感觉真好!
“活着吧,活着总比死了好。”王三劝人也不会劝。
“我是死了比活着好。”女孩忧怨的说,“王三哥你不该救我啊!”
“为什么?”王三半辈子也没和一个陌生女人一次说过这么多的话。
“我让老贼玷污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女孩说话倒也直爽。
“老贼,哪个老贼?”王三不知老贼是谁。
“这个院里还有几个老贼?”女孩以为王三知道。
王三细数了一遍府中的长者,最后才想到王书贵,但他不敢肯定,惊讶道:
“你是说相……”
“除了他,还有谁?”女孩咬牙切齿道。
“算了,咱斗不过人家,不和他计较,咱活咱的人,妹子。”王三自己都奇怪起来,竟把女孩喊了声妹子。
“王三哥,我知道你,你在府里是个好人。”女孩说。
王三还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而且还是出在一个妙龄女子之口,他心里顿时热乎乎的,随口问道:
“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翠花。”女孩回答说。
“府里好像还有个叫翠花的,我偶尔见过几回,你的声音好生,肯定不是那个翠花。”
“我是新来的,进府还不到仨月。听姐妹们说,老贼不是好人,我时时防着他,最终还是没逃过他的毒手。”翠花恨恨的说。
“咱们还不是跟东家买来的牲口一样,打骂宰杀由人家说了算。我在府里久了,看的多了,所以也就习以为常了。”王三感到自己的兴致特好,说话口齿也伶俐多了。
“王三哥,你常到这儿来吗?”翠花不经意的问。
“是的,我几乎每天都到这儿坐一小会儿。”王三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明天还来这儿吗?”翠花又问。
“来的。”王三不知翠花是什么意思。
“明晚我在这儿等你,有话和你说。”翠花认真的说。
王三宛如天上掉下个金元宝,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男女之间有什么话说,无非就是那个。他慌忙回答说:
“行行。”
翠花说:“王三哥, 谢谢你救了我。我要走了,时候久了,老贼一旦发现我不在屋内,必然命人来找。如若让他发现什么,打死我倒也罢了,可是我怕连累到你。”
“你能行吗?要不让我送送你。”王三弯腰去扶翠花。
翠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不碍事,王三哥,你再坐一会,我先走了。”
王三目睹翠花姑娘的身影掩没在夜色中,他的心里痒痒的,他巴不得天赶快亮起来,日头再赶快落下去。
一来二去,大槐树下倒成了他俩幽会的胜地。大树的后面,绿草掩隐中,有块青石板,他俩常在那儿悄悄说话。
突然有一天,翠花惊慌失措地说:“哥哥,我有了。”
第一四二章 宰相肚里能行船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王三的神色比翠花还要慌张十分。
“我是说我肚子里有小孩了。”翠花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的?”王三但愿这不是真的。
“女人连这都不知道了,还叫女人吗?”翠花苦笑笑说。
“哪怎么办呢?”王三没了主意。
“哥哥, 我们跑吧!”翠花征询王三的态度。
“侯门深似海,我们能跑得了?”王三毕竟来的久,相府里的关节知道得多些。
“那就死路一条了吗?我舍不下我肚里的娃呀!那可是我俩的骨血。”翠花焦急万分的说。
“有什么好办法?早知有这么一天,还不如……”王三佝偻下头,一筹莫展的样子。
“王三,你还像个男人吗?”翠花瞋目盻之,脸色好可怕。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王三睁大了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翠花。
“我要你去死,你敢吗?”翠花亮出了底牌。
“死,死了就完事了?让我去死可以,可我放心不下你。”王三语无论次的说。
“傻瓜,我能让你一人去死吗?要死我俩一块死,阳间里不能做夫妻,阴间里咱俩当两口子去。”翠花哀哀的说。
“行!你说怎么死吧,我听你的。”王三下了决心说。
“出路一条都没有,死的方法却很多,吃药、上吊、跳井,哪样不能要人命?”翠花已经存了想死的念头。
王三有心想说肚子里的娃娃只要翠花不开口,谁能知道是他王三下的种?可是他不愿让翠花一人背黑锅,再说这种话他也开不了口。
翠花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说:“哥哥,不是我硬要拉你做我的垫背鬼,你想如果我莫名其妙的死了,老贼肯定会翻腾个热火朝天,不知还会冤死多少人哩!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咱不连累别人。”
“能不能找相爷商量商量,我给他多磕几个头,多说些好话,让他把你嫁给我。”王三还是不想死。
“你做梦去吧!”翠花咬牙切齿的说,“老贼有那么好心眼?你把他的老婆搞大肚子,他能放过你?”
“你俩不是没拜堂成亲吗?”王三不解。
翠花说:“府里这么些丫环使女,哪个没遭过他的玷污?他又和哪个拜堂成亲了?我说了你不信,你自己去找王书贵,他要是允了你和我的婚事,我天天给他烧高香,求佛爷保佑他长命百岁。”
“我试试去吧。”王三说。
第二天王书贵早朝回来,有丫环使女例行公事地给丞相揑腿揉肩喂香茶。王三一进书房就“咕咚”匍匐于地,头碰得地板嘣嘣响。
“原来是仨啊,有事吗?你到府里有些年头了吧?听说你人老实,干活也不错,我正想瞅机会奖赏你哩!起来吧,有话慢慢说。谁欺负你了你给我说,相爷我为你做主。”王三赶了个好机会,王书贵这阵心情不错。
“我想求相爷一件事。”王三脑门儿挨着地板说。
“什么事啊,说出来我听听。”王书贵伸出右手捋了捋他那几根山羊胡。
“我想娶个媳妇。”王三嗫嚅道。
“娶媳妇,好事啊!”王书贵哈哈笑道,“有主了吗,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我想娶翠花。”王三的头皮仍旧没有离开地面。
“嗯………………”王书贵拉长了脸,他知道王三说的是哪个翠花,大翠花他已经卖到**院去了,现在府里只有一个翠花。真是他妈的出了怪事了,一个臭奴才苦力竟盘算起他的小妾了!王书贵极力忍住不发作,问道,“你打算出多少银子娶翠花?”
“相爷每年给我开三两饷银,我一直没舍得花,十五年一共是四十五两,全给相爷您。”
“四十五两你就想娶翠花呀?实话对你说吧,翠花是我花五百两银子买来的。你啥时候凑够这个数,咱们再商量。”王书贵耐着性子说。
“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有那么些钱,我一辈了孝敬您老人家,给您当驴做马行吗,愿相爷开恩,我王三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王三苦苦哀求道。
“当驴做马?我又不缺骡子缺马,干嘛把你当驴使?既然你一辈子凑不够这个数,那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去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臭苦力谋算我的贴身丫头,这真是天下少有的怪事。我警告你王三,从今以后从你嘴里再冒出翠花这两个字,当心我敲断你的狗腿。”王丞相终于忍无可忍,动了肝火。
“相爷,我……”王三从一进门,那个姿势就没变过,脸色看不清楚,脊背上的衣服可是已让汗水浸透了。
“滚!”王丞相大怒之下,几乎没把丫环给他喂水的杯子碰翻。
无望的王三又回到那棵大槐树下,然而这回翠花没来。他焦虑不安地等了一个又一个晚上,始终未能再见到翠花的面。这天他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铲草,忽见翠花慌慌张张跑到他跟前,递给他一个药包,说:
“哥哥你把这包药吃了,咱俩在另一个世界见面。”
王三服了药的第二天早上,见门口有人打架,他既不是去帮谁,也不是去凑热闹。他不知提督是多大的官,他似乎有话要对那位新任提督说,可是他往前踉跄了没两步,便倒地吐血身亡。
翠花姑娘如期把另一半毒药呑下,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死成。王三死了之后,王书贵立即就派人把她看管起来,她被锁在一间空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一把小凳子都没有,其它更是别无一物。翠花解下自己的腰带,站在木板床上,悬梁自尽。
王书贵和胡三正在书房里聊天,听人来报告说翠花姑娘上吊了。丞相心里有鬼,又不便明讲,不耐烦地摆摆手说:
“不就是死了个丫环嘛,多大的事?把家里人请来,多给些银子,尸首他们如要就要,不要你们找几个人拉出去埋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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