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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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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其他人年岁都不算小。
最高兴的不是道痴而是陆炳这小子。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个伴,待道痴越发好。因他就在王府偏院里他就常拉了道痴家去。
范氏看着高大粗壮,却有一副柔软的心肠。她从儿子口中知晓道痴的身世后,面上没有露什么同情怜悯,可吃食、衣物都没有断过。
陆家大小龘姐陆灿见了,道:“若是娘实在怜惜他,就收他做个义子,瞧着爹也老提他,想来也是真心新欢他。”
范氏摇头道:“哪里那么容易,若是我没有奶过殿下还好;我既奶了殿下,咱们家的关系就越简单越好。”
陆灿沉默了一会儿,道:“娘是不是想多了?”
范氏道:“王家是王妃选出来给世子做助力的,我们可以亲近,却不好越过王妃去……”
对于王琪的去向,陈赤忠等人也好奇。王琪没有去长吏司,也没有去仪卫司,难道去了府卫司?
可是他们问了两遭,王琪都含糊道:“过些日子再告诉大家。”
大家逼不出来,也只能任由他。
在兴王“五七”前两日,京中吊祭的钦差一行终于到达安陆,同时带来宁王的新消息。
宁王大军被阻在安庆半月,依旧僵持不下。京中天子下令御驾亲难一天子大军正在集结,南赣巡抚王守仁集龘合十万大军奔南昌府去。宁王若是不回援,就要被抄了老巢;宁王要是回援,不拘胜败,叛军势气都由盛转衰。
世子闻言,心里越发踏实。不管是天子率兵南下,还是王守仁率领十万军民与宁王对上,宁王叛军都得不了好,战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皇上给王爷选定的谥为“献”,聪明睿哲曰献,知质有圣曰献,算是美谥。对于这个,世子还算满意。
对于天子堂兄,他虽困在藩地,无缘得见,可在王爷身边也听说其不少“丰功伟绩”。他原本还真担心堂兄没谱,在自己父王大丧应对上出现纰漏,现下看来不管皇上顽劣不顽劣,身边大臣明白,就办不了糊涂事。
今春为了皇上南巡之事,京城阄了不少动静,世子也听王爷提过两遭。
当时他还好奇,一是好奇天子堂兄年将而立,还像个孩子似的贪玩;而是惊讶朝臣的力量。即便天子坚持,在朝臣抱团努力下,失败的还是天子。
为了这个,他还专门问过王爷:“父王,天子不是一言九鼎么?为何皇上贵为天子,还不能随心所欲?身为臣子,不是该恭顺侍君,为何他们还敢忤逆皇上心意?”
兴王回道:“所以说,我儿要从中吸取教训。皇上之所以不能成行,是因为臣子占了大义。他们自诩为忠诚,为了减少国库开支与天子安危,才再三阻拦天子南巡之事。皇上失败,不是败在臣子面前,是败在大义面前。因为他开始说的就是游玩,而不是其他。若是他借着巡视河工、赈济百姓之名,又怎么会硬气不起来?说到底还是因皇上年少登基,那些所谓的‘忠臣,习惯了在皇上面前指手画脚,充当老师与指导者的角色。加上皇上宽和,并不与那些老货计较,才纵出现在的局面。”
慈父声音,犹在耳边,年少的世子跪在灵前,眼泪簌簌落下·……
“五七”大祭,京中的钦差,省府的官员都过来安陆,王府内外好一番热闹。
大祭过后,钦差依旧没有启程,他们要等到“七七”大祭后才返京。
兴王仓促离世,王墓也是王爷薨逝后才划定。如今那边先盖享殿,兴王“七七”后,灵柩将送到享殿暂奉。等到王墓修好后,再选择吉日正式下葬。
同“五七”的热闹相比,“六七”属家祭,出面的仅限于王府中
王府属员与体面的管事下人,都得了恩典,进了卿云门。
当看到主祭人的位置站着的是王琪时,最震惊的不是王府属官,而是乐群院三伴读。
王琪因这半月苦学祭礼,体重又减了十来斤。五尺三寸高,一百五十斤的体重,看着只是略富态些,不显痴肥。
祭乐声中,王琪圆圆满满地主持完祭礼。
等回到乐群院时,他已经顾不得多说,就在其他三人的注视中,将道痴拉近厢房。
“勒死哥哥了,快帮哥哥解开。”王琪扯了身上的孝服便道。
道痴这才发现,王琪后背上系着小手指粗的牛筋。原理有些像后世的“背背佳”,就是让王琪能一直保持挺胸的东西。
“怎么想起用这个?”道痴一边帮他揭开,一边问道。
这大暑天,用牛皮筋勒肉,还能有好去。那一道道的红檩子,挨着皮肤的地方也破了一层皮。
牛筋解去,王琪的身体立时成弓行。
他往榻上一趴,死猪似的哼哼,道:“一套祭礼下来,要将近两个时辰,哥哥都要挺着身板,哥哥实在坚持不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取巧法子。若没有这个,跪跪起起的,哥哥早就坚持不下来······”
对于王琪“身份分明”之事,其他三伴读反应各异。吕文召是不屑一顾,回到乐群院,也使劲地摔门,没有出屋子;陈赤忠与刘从云则相伴到王琪房间,向他道喜。
刘从云依旧带了笑,陈赤忠也是一副老大模样,可到底不一样了。
两人走后,王琪不无惆怅。
道痴懒得见他“无病呻吟”,开始寻思自己在“七七”后如何与世子开口。
根据这些日子隐约的来的消息,世子在大丧后的学业还会继续。只是依旧是大家各回各位,依旧是六伴读陪世子读书的格局;还是四个年长的学差,两个小的做伴读,道痴有些拿不准。
前者的话,他请假出府不显眼;后者的话,请假就错过了与世子、陆炳更加深一步的机会……
第八十四章 王府大丧;宗房相邀
因国主大丧在即的缘故,乐群院众伴读七月末的月假就延期。
世子说了,在兴王大丧后,众伴读给假一月。毕竟大家跟着治丧多有辛苦,六月月假也没休,八月又赶上中秋节。给假一月,大家也能好生歇歇。
众人闻言,喜出望外。不单单是想家的缘故,他们如今多开始学差事,还有不少事情需禀告各家长辈,请长辈们帮着拿主意。
像陈赤忠这样的“大财主”,也要出面,整理整理玄妙-观观产。
没等到兴王大丧,又出来好消息。南赣巡抚王守仁在南昌府大败宁王叛军,宁藩逆王与从逆文武都已经拘拿,宁王从起兵到被俘,只有四十三日。
即便是千里之遥的叛乱,可安陆百姓得了消息,也有不少人放鞭炮。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要是宁王叛乱波及起来,最后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转眼到了八月初五,兴王“七七”出殡之日。
除了朝廷钦差,护馆省府文武大员,王府众属官,安陆城乡绅父老,齐送兴王出殡。
当王爷灵柩被拉出王府时,王府内外一片哭声。
王府大门外,呼啦啦跪了近千的地方父老,多是南城百姓,这些年受过王爷活命之恩。他们哭声震天,共同哀悼兴王这个好国主。
从王府到城门口,自发来送人,有又上千人。旁人还好,安陆知州满脸菜色,生怕有不开眼的,乱了王爷大丧。衙门里那些人手,虽已经派下去可那点人数,又顶什么用。
行人司随着行人司司副王瑄过来的两个行人眼睛可不够看。
朱明传承百五十年,亲王藩数十,郡王藩数百,国主大丧,对于这些经常下地方传诏的行人们,司空见惯。
虽说有的出殡时,也会安排军民相送的戏码,可与眼前这情景实是没法比。
一个行人感叹道:“都说王爷在藩国实仁政司里还有些说嘴,说多是沽名钓誉之举。若是他们看了眼前此景,就得将自己说出的话再吞回去。”
另一个行人道:“请迎养,宗正道,禁异端,躬节俭,杜淫巧敬神明,笃孝敬,去奢侈,却进献,溥恩泽,正圣心优老臣,慎刑罚,舒民困,崇圣学,礼大臣,赈荒旱,救水灾轻禄利广仁恩,感祈祷,济不给,助边患固城池,优乡宦,资忧制,惠去官恤民隐,谨礼度悯故官,育人才,远倡优。”
听着先头那个行人迷糊:“这是什么,竟是好话?”
另外一个行人回道:“是守备太监杨保给皇上奏折中,对王爷的赞誉,德政三十二条。”
先头那个行人咋舌:“这个杨保倒是真敢写,他到藩国本就行监看之则,这般说兴王的好话,就不怕京里着恼?”
另外一个行人道:“又不是扯谎,有什么好怕的。兴王仁善,又不是一日两日,先帝与皇上都是下旨褒奖过·。····”
地方百姓尚且如此哀痛,更不要说王府众人。
想着王爷的宽和仁爱,王府属官这边也跟着哭声震天。
道痴跟着陆炳,亦浑身缟素跟在送丧的队列中。陆炳哭的真心实意,即便没有像旁人那样嚎叫出声,可眼泪簌簌落个不停。道痴也跟着落泪,当然不是为王爷。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想要哭一场,为了什么而哭。
同旁人的嚎啕大哭相比,这两个小少年的无声饮泣就泯灭众人。不过该看到的都看到了,陈赤忠与刘从云用袖口拭泪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泪如雨下;吕文召是哼哼唧唧半晌,才使劲揉了揉眼睛,倒是也将眼睛揉得通红。
王琪哭的响亮,脸上的哀痛毫不作伪。只是不晓得他到底是在哭兴王,还是在哭自己个儿的父母。
百姓爱哭,风云变色,没等灵柩出城,便哩哩啦啦地下起小雨,似是老天都在为兴王悲泣。
王爷墓地在城东十五里。
除了王爷家人与长吏司的两位老大人与钦差等人有车架,王府众人都步行,速度不免有了慢了下来。送丧的队伍,行了小两个时辰才到达那里。各项悼念仪式,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众人将王爷灵柩送到享殿暂奉,返回安陆城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大家都累的跟死猪似的。
即便小雨未止,众伴读依旧去了东苑澡池,“坦诚相见”。上次大家来时,正是王爷薨逝那一晚,想起这四十九日治丧期间的林林总总,众人不免唏嘘。
次日一早,众伴读离开王府,开始享受一月的长假。
看到道痴的那刻,素来淡定的王宁氏也不禁动容,拉着道痴不撒手。从六月中旬道痴回家的那次算起,祖孙两个已经小两月没见。
幸好道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便王爷大丧这段日子跟着世子跑东跑西累了些,可并没有耽搁吃喝,并未清减多少,王宁氏才稍稍安心。
听说这回的假期是一月,王宁氏直念“阿弥陀佛”,半天才撒
顺娘在旁,早等的不耐,见祖母终撒手,立时走到道痴跟前,摸了摸他的肩膀胳膊,口中不时感慨:“二郎又长了一寸半。”
等到张庆和乡试回来,两家就要行大定,正式迎娶定在十月。顺娘能在娘家待的时日有数,她想要在出门子前给祖母与小弟多缝两套衣服。
见她这动作,道痴哪里有想不到的。
他望向顺娘,便见她眼中的红血丝,眼底早已消逝的青黑又有了。
他皱眉道:“我不要姐姐给我裁新衣,只要姐姐养的漂漂亮亮的出嫁。”
顺娘先是一愣,随即满脸通红,道:“二郎去年的冬衣小了
道痴道:“那也不用姐姐操心,不是有田嫂子吗?我与祖母的衣服,田嫂子愿意接就接过去,不愿意接就请裁缝,不用姐姐狠熬。”
王宁氏在旁,仔细看了顺娘两眼,道:“张家是大姓,你做新媳妇,到时候要送不少鞋袜荷包出去,老婆子还以为你这几日点灯做活是为那些,才没有拦着你。听你弟弟的,莫要逞强,这些日子你正是当调理的时候,明日便请大夫过来,给你开几贴补身的方子。出门既是当家主母,主持中馈,到时候有你累的。”
顺娘红着脸低头,小声道:“祖母的冬衣,孙女已经缝完了,二郎的也裁了,垫的棉花,只是怕二郎身量有异,还没有收边。
王宁氏无奈,道:“那就做完吧。要是嫁妆那边的东西都预备好了,你就停些日子针线,也好好养养精神。”
听到王宁氏要给顺娘调理身体,道痴取了带回来的包裹,打开来。里面有几只精致的掐丝珐琅带盖盒子,直径三寸,高两寸,看着像一只只小碗。
他取出一只靛蓝色镶边的,推到王宁氏跟前,另外两只相似的放到顺娘跟前:“祖母的是人参膏,姐姐那两盒是珍珠面脂,都是擦脸擦手的。”说罢,又取出两个匣子来,道:“这里还有一斤燕窝两只人参,给祖母与姐姐调理身体用。人参膏与面脂是范宜人给的,人参与燕窝是王妃所赐。”
自打顺娘定亲,道痴就想着给顺娘好生调理调理。每月末回来,都要带些燕窝、银耳等滋阴养颜的东西回来,假托是王府所赐。
王宁氏与顺娘虽有些不安,可有王琪帮着圆谎,祖孙两个也就信了。将一年的功夫,顺娘的气色好了不少,皮肤也细嫩许多,只是一双手,依旧略显粗糙。
外头铺子里的东西,道痴也去看过,还是不放心;这次回来带回来的,便是他专门向范宜人求的。
范宜人晓得他是给备嫁的姐姐,不仅给他准备了这些,还答应下个月再给他四盒。
而这回带回来的燕窝与人参,还真是王府所赐,并不是外头买的。不单单是他有,其他伴读也人人有份。
道痴这一年来,常往家里带东西,一来二去的王宁氏也不再就此唠叨。
祖孙两个正说着话,便听到二门有动静。
少一时,腊梅进来禀道:“宗房老太爷派了车来,要请公子过去。”
王宁氏闻言,对道痴道:“你去看看也好,瑄二郎钦差事毕,也该返京。老族长召你过去,多半是想让你们族兄弟香亲香亲。”
道痴应了,出门上了宗房的马车。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次相召,不是见王瑄的事;王瑄身为钦差,这些日子多在王府,道痴碰到过他。族兄弟两个还聊了一会。
对于道痴有科举出仕之心,王瑄还多有勉励,关于院试时的注意事项也指点一二。
瞧着他的架势,即便初入仕略有挫折,可依旧很有信心的模样。假以时日,说不定就是第二个宗房二老爷。
道痴有些明白宗房繁盛的缘故,归根结底还是因那条长子长孙持家庙,不得出仕的家规。
长子不能出仕,支撑家族前程的就是次子、三子等。长子在时还罢,兄弟做助力;等到长孙一辈,则是要靠着叔叔、堂弟。主支弱,旁支强,族长一房的地位就微妙。为了破局,只是拼命培养自己的亲兄弟、亲儿子苦读。
一来二去的,宗房成才的子弟便越来越多······
第八十五章 闻已逝道痴赴西山
似乎在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当看到王老太爷屋子里,只有面容肃穆的王老太爷,再无旁人时,道痴心下发沉。
道痴原以为自己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可是听到消息的那刻,还是不由失态。他只觉得脑子一下子空了,身体软绵绵的,双手按着椅子把手,从没有从椅子上滑下去。
“眸清目正,痴儿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和尚时,老和尚说的第一句话。
老和尚目光慈爱,里面盛的是洞明世事的睿智。
那一刻,道痴分外惊慌。
他觉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他没想到自己死后重生,竟然是在寺庙里,看到的是一个老翁与一个光头和尚。
鬼神之说,他本不屑一顾。然而在小小的幼童身上重生,他自己也懵着。
自己算不算孤魂野鬼?老和尚会不会看破他的身份,要抓鬼?会不会当妖孽将他烧死?他忙合眼,遮住眼中的惊恐。
老和尚枯干的大手,就在他头顶摩挲着,说话的声音隐隐带了笑意:“广德,痴儿既已开窍,明日起就教他说话”
至此,西山寺水静无波,只是少了一个痴呆儿,多了个牙牙学语的光头小和尚。
老和尚早就看出他不同吧,可是从没有探究什么。只是在他稍大些,开始亲自教导他,安排的课程似乎五花八门。
僧道儒,三教都有涉猎。
等到最后老和尚专门为他讲史,道痴才反应过来之前的那些应该是老和尚在探看。道痴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表现的向佛向道,老和尚定会教出个少年高僧或者是少年道士出来。
只是道痴也发现,当他表现得对历史权谋感兴趣时,古井无波的老和尚就像是焕发了第二春。
老和尚经常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怀念什么。
再后,道痴开始学习《谋书六卷》…
当他下山时,《谋书六卷》就剩下《小人经》的几章过后他回山的时候,老和尚就将下边的讲完了。
当讲完的那刻,老和尚的身上似乎一下子松快下来。
当道痴从禅房退出去,听到老和尚低不可闻地自语声:“可惜了…”
道痴晓得老和尚在可惜什么,老和尚是可惜现下是太平盛世。太平盛世,学习谋略之术,不过是官场上好过一些;只有乱世才能造就英雄。
老和尚之所以亲自前往南昌府,还是不死心。他想要看看,宁王到底有没有机会将天下搅乱。
一个内陆藩王,手上府卫也没有立几年,又被朝廷防范,能有多大作为?
所谓“南昌有天子气”更像是一句笑话。结果当然是失望所以只说自己去看了热闹……
就像老和尚在默默观察他似的,他也在默默观察老和尚。
不知不觉,道痴已经泪流满面。
王老太爷叹气道:“好孩子,莫要难过。大师父是年岁到了,无疾而终,并没有遭罪。”
“是……哪天走的?”道痴低头问道。
王老太爷道:“七月十四晚上,中元节前一日。”
道痴在脸上抹了一把七月十四就是他与王琪离开西山寺回王府后三天。
当时看着老和尚除了略有乏色,其他尚好,怕是已经是强弩之末。
自己却是没有看出来,是该怪自己笨还是该埋怨老和尚心狠。
老和尚咽气之前,便写了两封手书,一封给王老太爷,一封给道痴。
老和尚给王老太爷的手书中交代遗言是,火化不治丧无服,暂时不必知会道痴。虎头可暂居西山寺,等道痴过后去接。
“送信的下人晚上没法进城,我是次日早上得的消息。便尊了大师父的吩咐,带你洪大伯过去料理的亲事。原想要去王府接你回来,可不好违了大师父的的遗命,就拖到现下才告诉你。”王老太爷长吁了口气,
道痴抚着额头,眼泪再次落下。
老和尚真是了解他,同这样后知后觉得了消息相比,去看着老和尚的尸身火化,对他来说更是痛苦。
可是老和尚晓得不晓得,不管什么方式得了他的丧信,道痴都会懊悔。
那冷冷清清的西山寺,那冷冷清清的禅房,道痴既承了老和尚的教养之恩,就不该让老和尚这样冷冷清清地离去。
他没有矫情地去问老和尚的骨灰在那里,墓地建在何处。因为他早就晓得,老和尚本就是个“死人”。
就是死人,当然早有墓地,哪里又需预备新的呢?
道痴站起身来,道:“伯祖父,二郎想要去趟西山寺,为大师父诵几遍经……”
王老太爷自是晓得道痴与老和尚的情分重,道:“难受就过去住几日,就用方才那量马车。虎头那孩子也等了你好些日子。他家人要接他下山,他都不肯,只说等着你去接他。你祖母那边,我使人去说。”
“嗯。”道痴低头应着,从王老太爷手中接过老和尚留给他的遗书,从宗房出来。
“你回家里,这些日子我在西山诵经,家里这边你多照看些。
若是有事,不着急的话,可以请十二房三公子帮忙;若是急事,再出城寻我。”道痴吩咐惊蛰道。
惊蛰方才随他过来,并没有跟着去见王老太爷,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很是迷糊。
道痴吩咐这一句,显然没兴致多说,撩开马车帘,就见里面坐着身穿素服的王琪,手上还提着一个大提盒。
看着道痴神情木然、双眼赤红,王琪口中早准备好的安慰话语又咽了下去,只安静地坐在那里,神色惴惴,生怕道痴要撵他下车,把着车架子道:“莫要说哥哥,哥哥是打死也不会下车的家里太闹腾了,哥哥要随二郎清净两日……”
道痴顿了顿,依旧选择上了马车。
王琪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听祖父说,老师父今年满九十。搁在外头,也算喜丧,二郎你也莫要太难过,省的老师父走的不安生。”
“嗯。”道痴应了一句,便闭上眼睛。
这一路上,道痴都没有再睁眼。
王琪平素虽是话痨,这个时候却乖觉,并不打扰道痴。只是望向道痴的时候,眼中带了几分悲伤。
二郎无父母缘,被老和尚养大,在他心里,老和尚就是他的父母吧?就如他似的,身为孤儿,心里分外依赖将他照看大的乳母。
当乳母病重不治时,他的心里也跟天塌了似的。即便身边还有租父母陪伴,到底是不一样。二郎此刻的心境,是不是就如当年的他一般?
在车辙“咿呀”、“咿呀”声中,马车终于到了西山脚下。
王琪随着道痴下了马车,王琪想了想,吩咐车夫道:“你先回城,七日后再过来接……”
话音未落,便听到“呜呜”的哭声,由远及近。
从上下的小路上冲下来个高壮少年,直接奔到道痴跟前,将他的胳膊狠狠抱住:“死了嗷嗷……不来……嗷嗷怕”
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稚嫩的脸的,是满眼满脸的委屈。
这偌大的嗓门,惊得林间的鸟雀都“扑棱棱”地飞起来,拉车的骟马也不停地用蹄子刨地。
王琪则是揉了揉耳朵,觉得脑袋里被震得“嗡嗡”直响。
不少人说他是大嗓门,如今他才是见着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嗓门。
看着这样的惊惶无措的虎头,道痴眼睛酸涩不已,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他说话,虎头抽泣着,抬起头来,慢慢地摇了摇头:“胆小……虎头…”
尽管脸上依旧带了委屈,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生气恼恨之意。道痴这么长时间才再次上山,他确实委屈;可是他不觉得道痴有什么错,反而觉得是自己太胆小。
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总是能最直接地感受旁人的好恶,而后全心全意地信赖善待他的人。
虎头能感觉到,道痴对他的好,也察觉出对方的愧疚,才反过来安慰道痴。
这是撒娇呢,还是撒娇呢,还是撒娇呢。
王琪在旁,看得直拽头发。
虽早晓得虎头心智如孩童,可上次相处两日,不过是他反应慢些,说话不利索些;现下真情流露,与他大堂兄家小侄子没甚区别。可是他那小侄子,今年才三岁半啊。
四、五岁的小孩子,就有了孩童的狡黠,可以与之讲道理;三岁的孩童,怎么让他明白是非对错?
这样的虎头,被他举荐给世子,还被世子当成异人,要“礼贤下士”亲自过来相请。他有些不敢想象,世子若看到现下的虎头,会不会以为自己再戏耍他。
道痴的目光越发柔和,道:“我来接你了,给老和尚诵完经,就带你下山…”
虎头的眼睛闪亮,缓缓地点点头,脸上都是眼泪,可嘴角还是慢慢弯起,心中的欢愉直白地表现在脸上。
王琪看虎头只腻歪道痴,瞧也不瞧自己,心中吃味,在脸上划了划,对虎头道:“又哭又笑,小猫撒尿,羞羞脸!”
虎头歪着脑袋,看着王琪,面露懵懂,像是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第八十六章 手足情重;三王齐聚
王琪轻哼一声道:“还虎头呢,猫头差不多。恁大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道痴在旁见了,真是无语。怎么自己这个堂兄,每次见了虎头就没谱,变得这般幼稚。难道心智低也能传染?
虎头无辜地眨眨眼,脸上越好好奇地看着王琪。
难道虎头不记得自己了?自己可是陪他玩了两天,还给他吃了那么多好吃的。
王琪正想着,就腾空而起,吓的不由尖声大叫。
送道痴与王琪过来的车夫还没走,见到虎头将王琪举起来,不由吓的变了脸色,刚要上前,就听到王琪“哈哈”大笑起来。
王琪一笑,虎头也跟着笑起来,哪里还有委屈哭泣的样子。
变化太快,车夫一时反应不过来。
王琪已经拍着虎头的胳膊,兴奋道:“虎头,上山,上山,正好哥哥懒得走!”
虎头倒是真听话,举着王琪,大踏步地往山上去了。
车夫看了脸色发紫,求助地望向道痴:“二公子,我们七公子这样…”
道痴道:“大叔放心,虎头手上有分寸,不会摔了七哥。”说话的功夫,他掏出块碎银,递给车夫:“大叔留着吃茶。”
车夫忙谢了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山路,直到虎头与王琪的身影看不见,才甩着马鞭掉转车头。
道痴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前头不远处,还不时传来一阵笑声,看来王琪与虎头的这个“举人”游戏玩得还很乐呵。这两个家伙,没心没肺的,倒是将道痴心里的悲痛驱散不少。
不单单是逝者已矣的缘故。
八月初的山中依旧是初秋时节,虽说因安陆地处南方的缘故,林中草木依旧青翠繁茂,可阳光也没有那么足,走在石板路上,秋风习习。
道痴从袖子里取出老和尚的信,打开来。
老和尚的遗笔中,第一段交代他自己是安陆王家第四代子孙,亦是西山寺第三位主持在他之前,安陆王家的始祖,三代先祖都曾避居西山寺;第二段话是告诫他要感恩,若是有人一分好知,定要回报三分,方是忠厚之道;第三段话,则是告诫他男儿立世当顶天立地,为家人尽责。
看似只是平常信件,似乎能够透过这封信看到一个耄耋老人对他养大的少年的殷殷教导。真正的意思,只有道痴知晓。
他拿着这单薄的两张纸,觉得重于千金。若是他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就不用这般纠结可是他做不到完全小人。
第一段交代的是王家一份藏金的“钥匙”,第二段是允许道痴动用这笔“祖产”,要求取一还三;第三条则是接受王家这份“援助”的时候,也要承担照顾族人的责任。
关于王家祖上有藏金之事,老和尚先前也透过口风。不仅是王家这一脉的始祖留下十万藏金,西山寺里第二位主持与老和尚这个第三代主持都留下了藏金。道痴从西山寺拿回去的那些金叶子,就是老和尚从自己的藏金中拿出去的。
第一代始祖的金子是在征伐天下时攒下的。当时王家始祖放弃大好前程从军中退出回王家并非只是因伤病的缘故,还因无意中发现的一笔藏金,并且隐匿下来。
这些金子被王家那位始祖分成两份,一份在安陆卖家置地一份则是藏在西山做个后备,以防在安陆立身不稳留条后路。
藏金的秘密,由王家始祖口耳相传传下来,每次都是选定的心智坚定之人连执掌祭祀的族长一系都不晓得。这样的目的,当然是怕有人见财起意将公产变成私产。
至于三代先祖与老和尚的藏金,不用说,多半是因那“借一还三”规矩。
想到这里,道痴不由苦笑,自己这个小身体才十二岁,老和尚怎么就看出“心智坚毅”来?
这也太不负责任,将三份数以万计、十万计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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