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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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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又瞪了小红一眼,问道:“以后还跑不跑了?”

小红低眉顺眼地说:“再也不跑了。”

程姐又问道:“以后敢不敢打客人了?能不能乖乖的接客?”

小红说:“不敢打客人了,乖乖的接客。”

程姐说:“这次就饶了你。去吧,带着这位姐姐洗个热水澡。”

小红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吴氏到了后院的一间专门供人洗澡的小屋子里。进屋一看,大锅里却没有开水。小红马上舀水烧火,不一会儿,那水就开了。

小红在两个扁长的大木盆里兑好了温水,就让吴氏脱衣服。等吴氏在雾气氤氲中脱掉了衣服,小红羡慕地叫了起来:“啊,大姐,你皮肤真好,真的嫩如凝脂,白如洁玉!”

吴氏笑道:“想不到你还文绉绉的呢,读了不少书吧?”

小红羞涩地说:“其实我并不认字,这句话是当初有个男人夸我的,我学会了。”小红说的那个男人,就是绸缎庄老板舒炳飞。

吴氏在水中清洗着自己的小脚,忽然问道:“小红,你们这里……是妓院吧?”

小红说:“你看出来了?”

吴氏红着脸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

小红说:“大姐,你洗完身子就快走吧。”

吴氏幽幽地说:“唉,天地之大,哪有我容身之地啊。”

小红说:“总之这里不是好地方。我是没办法,被他们买过来的。你就不同了,你想走他们也没理由拦走。这里不是好女人应该待的地方……”

吴氏轻声说:“我……已经不是好女人了……”

小红忍不住问道:“姐姐,你究竟为什么要寻短见呢?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吴氏也不隐瞒,就把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小红。

小红感慨了一番,又破口大骂朱允,说等自己长大了,就去找朱允,给大姐报仇!

吴氏笑了笑,说:“朱允也好,卞大头也好,他们的势力都很大,哪是我们一干女人能报了仇的?”

小红说:“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年轻,我想程姐一定会逼你做窑姐儿的。你待会儿千万不要吃她的东西。”

吴氏问道:“怎么,她还会在饭菜里下迷魂药吗?”

小红说:“那倒不至于。依我看,程姐也不是那么恶毒的人。比如我第一次犯了规矩,她的惩罚是挠痒痒。第二次犯了规矩,本来要惩罚的,你一讲情,我一哀求,就放过我了。我听说妓院里的老鸨子都很歹毒的,要是在别的院子里,我今天非被老鸨子打个半死不可。不过,老鸨子到底是老鸨子,天下狐狸一般精,你还不能不防着点。你要是吃了她的东西,到时候她翻脸就要你陪她的饭菜。你赔不出来,她就要你做窑姐顶债,你怎么办?依我说,洗完澡你就走吧。你云城里有没有别的亲戚朋友,可去投奔他们。”

吴氏想,其实我云城里有朋友的。那刘成,不但是丈夫的朋友,还是我们的亲家。但是,那年开春的时候,刘成为老不尊,吴氏跟他翻了脸,从那起他再也没登吴氏的家门。现在自己遇了难,哪好意思再去投奔人家?再说,要是刘成问起来,你为什么被大哥休了啊?这让吴氏怎么说。所以,刘成家是不能去的。

洗完了澡,程姐果然喊吴氏和小红吃饭。

其实从昨天晚上起,吴氏就没有吃饭,现在肚子也实在饿了。但是她却不好意思坐下就吃,于是推辞了几句。程姐笑着说:“这位妹妹,你放心吃吧。你年轻又漂亮,要是肯在这里做事,我是求之不得。但我不会像一些人说的那样,逼着你干。你又不是我们花银子买来的,我有什么权利逼你?也不会见你不干,翻脸让你赔我饭钱。”说到这里,狠狠地瞪了小红一眼。

小红知道自己在洗澡房里跟吴氏说过的话被程姐偷听去了,赶忙低下头,心中忐忑,不知道过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饭菜很丰盛,有鸡有鱼有牛肉,吴氏一看这满桌的好东西,肚子更饿了。还在她扭捏的时候,程姐热情地把她拉到饭桌旁边,按在座椅上,说道:“我的好妹妹,快吃吧,是人就有遭难的时候,别那么讲究了。也许睡一觉,想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很好吗?不瞒你说,相当初我小时候,父母都死了,我就在街头流浪,跟野狗抢食吃。后来,被人贩子拐走了,卖到一个妓院里。在院子里,我自小被逼着端茶倒水,还要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媚男人的本事,不知被师傅打骂了多少。再后来,渐渐长大了,接客了。唉,说起女人接客,我是过来人。接客的时候,说有委屈,那是真有委屈。遇到那些变态的、粗暴的、老的丑的,那也得忍耐着侍候。累了,也得强作欢笑。不过,到院子里来玩的,还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气度非凡的商贾贵人比较多。风花雪月,倒也享受了无数的温柔。唉,我做女人一辈子,苦辣酸甜享受个够,不委屈。尽管做这行有许多不如意,甚至有时候忙起来还会筋疲力尽,但是挣钱啊。你想,世上万般营生,想挣钱,做哪一行还不得吃一些苦头呢?”

小红心想,这就开始给大姐姐灌迷魂汤了。

吴氏微笑着,一直点头附和,虽然很饿,却不好意思动筷子。程姐突然说:“你看,我光顾得说话了,快吃,快吃!”一边说,一边带头挑菜。

吃饭的时候,程姐不断往吴氏的碗里夹菜,热情备至。一直等大家吃完了饭,程姐问道:“妹子,不知你下一步什么打算,准备去投靠谁?”

吴氏摇了摇头说:“我举目无亲,没人投靠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真想满街要饭吃吗?”程姐很关切的样子。

吴氏说:“我也不知道。”

程姐说:“我有一番掏心窝子的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妹子,你年轻漂亮,要是出去讨饭,那就太委屈你了。古人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就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一个人饿都饿死了,留着那虚无缥缈的贞节有什么用呢?再说了,你出去要饭,要受多大的侮辱讥笑。世人笑贫不笑娼,院子里的姐儿,是靠自己的辛苦赚钱的。不像那些讨饭的,也不像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儿,寄生虫一样……”

在程姐滔滔不绝的灌输这番道理的时候,吴氏脸色绯红,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其实,她心里也在翻江倒海。她虽然生在一个清贫之家,但父亲却是乡村里的识字人。自小父母对她灌输的就是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贞洁操守之类的大道理。嫁给朱循礼之后,一个秀才,成天摇头晃脑读诗文,也都讲的是礼义廉耻。吴氏却没想到,因为机缘巧合,自己会成为一个“荡妇”,被人家捉奸在床。一生的名誉就此毁掉了,命运也偏离了之前的轨迹。她本是一个有丈夫有女儿的乡村媳妇,却一朝成了无依无靠的弃妇。她死过了,却又被人意外救了。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自己吊颈却能被救,也算一个奇迹了。

眼下的确是无路可走了。要饭,苟且偷生,这条路她不想走。因为她现在还很年轻,而且很漂亮,受不了别人的白眼。眼下就有一条路摆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有勇气踏上这条路吗?

这是一条破罐子破摔的道路,一朝踏上,一辈子也难解脱,她知道。但是,她实在无力与命运抗争了。她累了,不如随波逐流吧,让命运把自己随便带到什么地方去。反正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不贞洁的女人,一个伤风败俗,**放荡的女人。既然是一块黑布,就不在乎墨汁的污染了……过去的我已然死了,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我的躯壳。那个循规滔距的小媳妇儿,已经在昨天那个风雨之夜里,死掉了。

想到这里,吴氏含着眼泪,看着程姐,声音沙哑说:“谢谢小红救了我的性命,谢谢程姐给我指了一条路……”

十六、孽海沉沦

程姐非常高兴,上前搂住吴氏,亲热地说:“这才是一个聪明人。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现在还年轻,又这么漂亮,肯定会红起来的。以后的日子风花雪月,又会挣很多银子。将来人老珠黄,也不愁吃穿了。”

吴氏轻声说:“也不知能不能做好……”

程姐笑道:“你又不是十三四岁的毛孩子,轻车熟路,躺下身子做就是了。之前,你既有丈夫又有奸夫,哈哈,往后的日子,那无数的男人,一个个就把它们当成奸夫好了。其实做女人挺好的。那些男人们,在你身上吭哧吭哧出力流汗,到头来,却要掏银子。你别看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其实在女人身上,他们什么下贱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别看程姐貌相端庄,毕竟是窑姐出身,又是老鸨,因此说出话来非常露骨。吴氏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她这种说话法,低着头只是不吭声。

程姐问道:“妹妹叫个什么名字?”

吴氏说:“我生在杏子黄了的季节,父亲就给我起了个乳名叫杏儿。大了后,也没给起大号,嫁了人,一直被称为吴氏。”

程姐沉吟了一会,说:“杏儿……嗯这名字不错。咱们做姐儿的,没个名字不行。以后你就叫吴杏儿吧,挺顺口的。”说到这里,扭头对小红说:“你把你邓哥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小红应声出去,不大工夫邓玉成就进来了。邓玉成嬉皮笑脸地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程姐一撇嘴:“谁是你夫人啊?”

邓玉成说:“咱们这么多年了,一起吃,一起住,难道我还不是你丈夫?”

程姐笑了:“跟我一起睡过的男人多了,都是我丈夫?”

邓玉成说:“我和他们不是不一样吗?”

程姐道:“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邓玉成嗤嗤地笑,说:“有什么不一样,你最清楚。”

邓姐说:“反正没拜天地就不是夫妻。”话题一转:“咱们吴妹妹答应在这里做了。”

邓玉成很高兴,向吴氏施了一礼,说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妹妹这么漂亮,昨天晚上我就看上你了。以后你在这里做了,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呢。”

程姐一瞪眼:“就知道贫嘴!叫你来是有事情的。”

“夫人吩咐。”邓玉成依然嬉皮笑脸。

程姐说:“你和小红马上给杏儿妹妹收拾出一个大房间来。”

邓玉成说:“得令!”就往外走。

小红冲吴氏做了一个鬼脸,也往外走。

两人刚刚走出门口,程姐又把邓玉成叫住了,说:“你去告诉西城的刘掌柜,咱们新来了一个漂亮端庄的吴杏儿,还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小红儿,让他带了银子快快过来。”

邓玉成和小红走了之后,程姐说:“杏儿,今儿个我陪着你出去走一走,给你扯布做一身新衣服,新鞋袜。”

吴氏说:“我包袱里带了换洗的衣服鞋袜。”

程姐说:“那不行,太土了。人靠衣裳马靠鞍,你这么漂亮,穿上时兴的衣服,然后再薄施脂粉,不把天底下男人都迷倒才怪了。”

吴氏跟着程姐在街上逛了半天,最后扯了一块水红色细花绸缎,一块翠绿色江南丝绸。水红色的是做上衣的,那翠绿色的则准备做裙子。另外还扯了鞋面布料,肚兜布料,甚至连做内衣的布料都买足了。这都是上好的布料,程姐花了许多银子。吴氏过意不去,说:“你看,让你这么破费。”

程姐笑着说:“我又不是白给你。凭你的相貌,以后不愁挣不来银子。我从你的份子钱里,几天就扣够了。我们做窑姐的,没有一身光鲜的行头,就像木匠没有利斧,庄稼人没有锄头一样,是干不好活计的。”

两人刚刚回到院子里,邓玉成就急匆匆地跑过来说:“你们俩怎么出去逛了这么久?人家西城刘掌柜已经过来了,在里屋等候呢。”

程姐说:“这小子,倒是猴急。杏儿妹妹,快一点,到我屋里,我帮你描画一下,再换上我的衣服,你马上就要接客了。”

吴氏顿时慌张起来。这么快就要接客,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程姐一边拉着吴氏往自己房间里走,一边安慰她说:“初次接客别紧张,当初我也挺心慌。”

进了屋,程姐一边在镜子前给吴氏整理发型,涂脂抹粉,一边说:“你别把男人当人看,就把他们想象成冤大头,来给咱们送银子的。你只需拿出笑脸来迎合他,装模作样喊自己受用,装模作样夸他们威武,这样他们就会傻傻地往外掏银子,就会乐此不疲的往这里跑。”

程姐手脚麻利,只一会儿工夫,就给吴氏捯饬完了。吴氏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艳丽妩媚,自己都不敢认自己了。化完了妆,程姐又找出自己的衣服,连肚兜胸抹甚至内裤都翻腾出来,让吴氏换上。

吴氏说:“这些内衣就不用了吧?”

程姐说:“你家里带出来的衣服太土了,还是换上我的吧。”

吴氏说:“反正内衣穿在里面的,又看不见。”

程姐笑了,说:“我的傻妹妹,这不是让你上台演戏。要是上台演戏的话,只要外面套上戏服,里面穿什么也无所谓。可干这行的,那客人可是要把我们像剥笋一样,一层一层剥到底。你里面穿的太土了,怕倒了他们的胃口。”

程姐这么一说,吴氏开始惶惶不安了。想到一会儿要赤裸裸面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心跳起来,手指头开始颤抖。

换好了衣服,程姐还想安慰几句,邓玉成又在门外喊了:“好了没有?人家刘掌柜都等得不耐烦了。”

程姐一边给吴氏整理着衣服,一边回道:“好了好了,急什么?就算娶媳妇上花轿,不是还得打扮一下吗?性子这么急!你先把他领到杏儿的房间里,杏儿转眼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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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姐牵着吴氏的手,一直把她领到二楼一个房间里。花格子窗户贴上了崭新的窗户纸,窗下一桌一柜,柜子另外一侧,则有一张宽大的双人木床。床上有崭新的被褥,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汉子就坐在床头。这汉子肤色黝黑,大眼大嘴,满脸的络腮胡子,像无数根横七竖八的银针。见到这样的客人,吴氏心中更加慌张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那男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杏儿看。杏儿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不自然地摆弄着衣角。

程姐笑道:“你目光咄咄像个强盗,想把人家吃了不成?”

杏儿的漂亮妩媚和青涩羞怯打动了刘掌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嗯,不错,真不错。”

程姐说:“人家是第一次接客,你可要温柔点,不要吓着人家。”说罢,捏了吴氏的手,对着她耳边悄声说:“加油!”便出了房门,并从外边将门关上。

这位须髯如戟的刘掌柜上前拉住了吴氏的小手,笑着问道:“是不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吴氏的确被他吓到了。但她想起程姐的嘱咐,就奉承道:“没有。小女子看刘掌柜,就像戏台上的美髯公关羽。”

刘掌柜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会说话。不过与关羽相比,我也差不到哪里去。那关羽一把青龙偃月刀千军万马横冲直撞,我姓刘的一杆钢枪脂粉群里纵横自如。”说着,还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裤裆。

吴氏的脸瞬间赧红一片,心想,这个刘掌柜,那么下流。

刘掌柜忽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吴氏,双手在她的身上到处摸着,同时在她的脖颈上、脸蛋上到处亲吻。

吴氏本能的反抗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放弃了挣扎,茫然无措的接受对方的亲热。他那部胡须,扎得她脖子、脸蛋火辣辣疼痛。

她浑身颤抖,如同打摆子一样。心中又是慌张,又是激动;又是惧怕,又是兴奋……心情很纠结。

她精心穿好的衣服被刘掌柜秋风扫落叶一般,片刻间剥了个干干净净。吴氏那雪白的身子,横陈在她的面前。

刘掌柜倒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老子也算脂粉堆里有经历的人了。可像你这么白嫩,这么细腻的身子,却是第一次见识。古人说什么什么肤如凝脂的,就是指你这样的吧。哈哈,老子摸一摸,这凝脂摸上去究竟什么滋味呢?”

说着,一双手就在吴氏的身体上,上上下下纵横。

“你多大了?”他突然问道。

吴氏气喘嘘嘘地说:“二十三……”

刘掌柜有些遗憾:“为什么你七年前不干这个?若是七年前,你二八娇娃,恐怕这身子比凝脂还要凝脂了。”忽然又问:“你为什么半路干了这行?”

吴氏自然不能跟他说实话,支吾道:“家里穷,没办法。”

刘掌柜喟叹道:“是啊,自古红颜多薄命。”

吴氏虽然全身赤裸,脚上的绣履到没脱掉。刘掌柜一双手抚摸到她脚上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给她脱鞋。忽然他那双手停住了,直愣愣的盯住吴氏的脚看了好久,赞美道:“我从来没看到这么周正,这么小巧的脚儿。”

吴氏没有回声,此时她正处于恍惚之中。

刘掌柜顺手给她脱掉了绣花鞋,捏住她的足尖,问道:“你几岁开始缠足的?”

吴氏轻声说:“六岁。”

“怪不得,那么小就缠足了。”刘掌柜见到这双小脚,像发现了宝贝一样,双眼发亮,急不可待地给她解开缠脚布,接着,趴下身子,像狗觅食一样,在她的脚尖处,脚趾窝里嗅闻。

吴氏心想:男人怎么都这个德行?

刘掌柜嗅闻了一会儿,抬起头,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哼起山歌小调:

佳人房内缠金莲,

才郎移步喜连连。

娘子啊,你的金莲长的小,

宛如冬天断笋尖。

又好像五月端阳三角粽,

又是香来又是甜;

又好像六月之中香佛手,

还带玲珑还带尖……

见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突然细声细气的唱起山野俚曲,吴氏引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掌柜伏在吴氏的身体上,双手搂住了她光滑柔嫩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吴氏扑闪着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娇嗔说:“我又没笑……”

刘掌柜道:“你刚才明明笑了,转眼却又不承认了。你不说,不说就亲个嘴。”说着,低下头去用力地亲吻吴氏。

他那满脸的胡子扎得吴氏的脸火辣辣疼。吴氏只好求饶,说:“我是笑了。”

刘掌柜问:“你为什么笑?”

吴氏说:“我见你满脸胡子,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就像戏台子上演的那些武将。却不料你能细声细气唱出这样的乡间俚曲来,因此笑了一下。”

刘掌柜说:“你别以貌取人。别看我外表长得粗,其实我的内心很温柔。我刘某半辈子脂粉堆里纵横,深深领会了女人的妙处。对于女人的三寸金莲,尤其痴迷。还有,我不是个粗人,干的是那斯文的营生。云城里有名的刘记裱糊店,就是我那里。我还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等什么时候有空了,我把你请到我那里,给你好好画一副人像……”

刘掌柜絮絮叨叨夸耀着自己,却不知不觉地给吴氏减轻了心理的压力。她那初次接客的惶恐情绪缓解了许多……

十七、嫣红放足

又是一年春来到。

半年多来,吴氏在青楼里几乎足不出户。偶尔有客人约出去,也大部分坐在轿子或者马车里,乘着夜色迎送。吴氏是从窗外那株柳树上得知了春天的信息。

有一天打开窗户,一根柳枝居然从窗外钻了进来。那柳枝上冒出绒嘟嘟的嫩芽儿,甚是可爱。吴氏随手将这根柳枝儿折了下来,在手里把玩。就在这时候程姐上楼喊她,说有贵客相见。吴氏随手就将柳枝儿扔在窗外。

往楼下走的时候吴氏忽然间有些伤感。她想,自己现在不就像那柳枝儿一样一样的吗?男人喜欢的时候折了把玩,玩够了又弃之如敝帚。

半年多的迎来送往,吴氏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了,更成了夜来香的头牌。虽然吴氏已经二十三岁,在这行当里,也算大龄粉头了。但吴氏那端庄娴雅的气质却让那些男人们感到新鲜。

一般来说,一个女人在青楼里干上一段时间,身上难免就带上一些风骚气。但吴氏却是个特例。虽然半年来接待过的男人数以百计,她却依然薄施脂粉浅淡梳妆,看上去就像邻家小媳妇一样,娇怯动人。但是,在床上接待客人的时候,她又会使出浑身解数,让花了银钱的男人们心满意足。真可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对待客人,无论穷富,无论老小,无论丑俊,都一视同仁,断不会因为心中不如意,而怠慢了客人。

更为吸引客人的,是她那双非常精美的小脚。有人说,在中国时兴缠足的那段历史时期,男人们人人都是恋足癖。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在以女人小脚为美的时代里,这双尖、瘦、弯、小、正、软、香的超品小脚的确是男人们的极爱。吴氏的名声因为小脚而名噪一时,又因为她的娴雅气度、美丽漂亮、与众不同而深深地吸引住了那些寻芳客。

远近的色友们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想来夜来香见识一下这个小脚美妓。有一些日子,吴氏应接不暇,也很辛苦。程姐及时抬高了吴氏的身价,将一些有色心无银子的闲客挡在门外,这才让吴氏能够应付裕如。

吴氏生活在这个环境里,锦衣美食,灯红酒绿。男人们大把大把的在她身上花银子,为她争风吃醋,搂着她甜言蜜语,但是,她心中并不快活。虽然如今她阅人无数了,但是,每一次结束,她依然有一丝负罪感。虽然拿到了那一纸休书,然而,在她的潜意识里,朱循礼依然是她的丈夫。因为她知道,休了自己并不是朱循礼的本意。她想,如果朱循礼不介意的话,只要他接自己回去,她依然愿意跟他回家过那粗茶淡饭的日子。尽管朱循礼好吃懒做抽大烟,但是,那是她明媒正娶的丈夫,她只认他。

最让她揪心的还是女儿小嫣红。睡梦里,她常常会梦到嫣红被朱循礼打得头破血出,眼泪汪汪地跑向她。可是,明明近在咫尺,可她总是抓不住嫣红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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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进了朱府后,就被安排与梅七巧、雨燕、俊香、云霞几个女孩一起居住。虽然嫣红是朱循礼看好的女孩,但是她还太小,因此朱循礼对她并不感兴趣。朱循礼知道,进了他朱府的女孩,就如同鸟儿进了笼子,早晚是他的菜。等这些女孩长大了,谁都逃不脱被朱循礼采补的命运。

很快就过了新年,嫣红已经能够熟练自如地缠脚了。她甚至开始了学针线活。她不喜欢朱府给她提供的尖头绣花鞋,她觉得那上面绣的花花草草粗陋难看。想起妈妈做的绣花鞋,嫣红的嘴角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她对梅七巧说:“这些绣花鞋上的花草是蔫吧的,蝴蝶是死的,我妈妈绣的花草蝴蝶是活的。”

她要认认真真练习做绣花鞋。她要绣出像妈妈一样活着的花草蝴蝶。有时候绣花针会刺破她的手指,血珠滴落在绣花布上。她也会学习妈妈,将那血珠绣成花蕾。

有一天早晨,梅七巧见嫣红坐在床头一丝不苟地缠足,便说:“嫣红,你干脆不要缠脚了,像我这样,又能跑又能跳,多好!”

在这帮小女孩中,要数梅七巧和嫣红的岁数最小。然而,两人却在这帮女孩中,威信最高。梅七巧敢说敢做,嫣红娇俏聪明,两人可以应付许多事情。朱府里,这群被朱允养起来的女孩,分为三个群体。十二岁以下的专门给朱允炮制大红枣;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专门提供原料给朱允炼制铅红丹药。那些再大一些的,就是朱允采阴补阳的活体了。

另外两帮女孩年龄比较大,常常会欺上门来。遇到这种事情,嫣红就出谋划策,梅七巧便冲锋陷阵,往往会大获全胜。因为在嫣红进朱府之前,曾有过和梅七巧并肩作战捉弄朱允的经历。所以嫣红来了后,梅七巧对嫣红就格外关照。而嫣红也是乖巧,梅七巧越发喜欢她。晚上,两人钻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白天,两人也形影不离,连闯祸都约在一起。

梅七巧每天早晨缠足,要浪费大量的时间,这引起了嫣红的不满。因此她建议嫣红以后就别缠足了。

嫣红果然就听了梅七巧的,没缠足就穿上鞋子跑出去玩了。

刚刚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嫣红就觉得不习惯。因为没缠过的脚,走起来很疼。她说:“我要回去缠脚,这样我都不会走路了。”

梅七巧便拉住了她,说:“你怎么三心二意的?说不缠了就不缠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现在不会走了,走几天就习惯了。”

嫣红说:“我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过我听你的。其实我刚刚被妈妈缠足的时候,也不会走的,现在不是都习惯了吗?”

梅七巧在地上蹦了一个高儿,炫耀道:“你看,不缠脚多好,能蹦这么高。”

嫣红也在地上蹦了一下,说:“你看,我也会。”接着说:“不缠脚的人,长大了没男人喜欢娶。”

梅七巧一撇嘴:“没男人喜欢更好,我讨厌男人。”

“为什么?”嫣红问道。

梅七巧说:“你看看,朱允是男人吧?那个道士也是男人吧?可是他们成天吃用尿泡出来的枣子,肮不肮脏?”

嫣红说:“可是我爸爸从来也不吃用尿泡出来的枣子。”

梅七巧说:“你爸爸是穷人,吃不起。你爸爸有钱养这么一大群小女孩吗?”

嫣红说:“我爸爸怎么吃不起?他没钱养小女孩,我可以回去给他泡枣啊。”

梅七巧说:“你爸爸买不起枣子。”

嫣红没有吭声,心想,我家里很缺银子,也许爸爸真买不起枣子。

梅七巧忽然一条腿直立着站在一块方石上,说:“你能这样站吗?”

嫣红心想,怎么不能?记得自己没缠脚之前常常一条腿直立着玩踢毽子的游戏。她也爬上那块方石,想一条腿直立,但是,却做不到。当她蜷起另一条腿之后,那条直立的腿就站不住。因为脚实在太小了,支点不够。她努力地再试了一下,却一下子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幸亏人小体轻,灵活敏捷,她摔下来之后,咕噜一声就爬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梅七巧远远看见,朱允和他那个道士朋友往这边走来。

梅七巧拉了嫣红一把,说:“快跑,喝尿的来了。”

嫣红扭头一看,果然。于是拔腿就往前跑,跑的时候还弓着腰,似乎这样就不会被那喝尿的人看见了。

但是,朱允已经看见了她们。本来,朱允是和自己的好友在花园里随便逛逛的,如果两人不跑,他也许不会在意。这么一跑,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大声喊道:“哎,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梅七巧仿佛没有听到,径直跑掉了。而嫣红听了朱允的喊叫,心中害怕,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朱允和他那个道士朋友迈着八字步过来了。这道士前面已经说过了,姓范,名叫旭祝,五十多岁,一身道袍,脚下穿着皂青色的素绸道靴,长发飘逸,山羊胡子,八字眉。

朱允手提文明棍赶到嫣红面前,指点着嫣红问道:“你们跑什么?”

嫣红说:“我们捉迷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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