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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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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事!”朱允压低了嗓门怒吼,“你从窗户往里扔泥巴打我了?”

牛煜化说:“我哪敢啊?我已经睡了,绝对不是我!”

“那么,谁会……”朱允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到宁愿刚才的事情是牛煜化干的。如果不是牛煜化干的,这说明刚才的事情被外人看去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那可损毁了自己的光辉形象。

牛煜化说:“也许……是这个院里的女娃们搞的恶作剧。”

“这些女娃,哪有这个胆量?”朱允说。

“我去挨个问一问。”

朱允气急败坏:“不要问了……肯定不是这院里人干的。唉……还是把这个淫妇放掉吧,被她毁了老爷我半生的清誉,不值!”

朱允回到屋里,冷冷地对吴氏说:“一个女人,要是没了礼义廉耻,那就枉为人母,枉为人妻。你回去吧,好自为之。”

吴氏见朱允放过自己,心中大感意外。口里说:“多谢老爷。”心中却想:我一个女人,本也知道礼义廉耻。之所以有了今天,还不是你们男人做的孽?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那块扔进来的泥巴救了我,我现在已经被你……

朱允见牛煜化跟了进来,说:“你去给她找套衣服吧。”

牛煜化走了以后,朱允又看了看这个全身雪白赤裸的女人,觉得就这样放掉她,实在太可惜了。于是,他出门打量了一下院子。见院子里一片幽静,朱允的色心再起。

他进了屋,将门关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说:“临走前,我还是要检查你一下。”

吴氏说:“你已经说让我走了。”

朱允将文明棍举了起来,不耐烦地催道:“快!”

吴氏无奈,只好仰身躺在桌子上。

朱允这一次到没有猴急,他见吴氏的一双小脚上穿着绿色的绣花鞋。那鞋子做工精美,煞是好看,就想:这个淫妇,跟自己奸夫做那种事情,居然连鞋都没脱。我今天看过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有了这个机会,怎么也得看看她的小脚。

想到这里,他挨上去,捏住了吴氏的绣花鞋……刚要给她脱鞋,突然那窗户又被人推开了。紧接着,两块泥巴飞了进来。一块糊在他的脸上,另一块在他身前两尺远的地方落下了。

朱允起身就往外跑。他看见有两个小小的身影,分别往两个方向逃窜。他拔开腿就去追其中的一个身影。那人跑得不是很快,刚刚追出院子,就被他一把逮住了。

却是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哇哇”地喊着,嘴里说:“不要脸!不要脸!”

朱允将她拖进屋子,灯光下,认出这个小女孩,却是梅七巧。

原来,从妈妈被人绑到祠堂里,嫣红就一直暗暗跟随着。见妈妈被人凌辱,嫣红只有心疼的份儿,却救不了妈妈。后来,妈妈被拉到了朱府。在去朱府的路上,嫣红还是远远地跟着。等妈妈消失在朱府大门里时,却见大门紧关,她进不去了。

嫣红围着朱府转圈。终于在朱府后院,看见一个狗洞。嫣红趴下身子试了试,那窄巴巴的狗洞,自己却能钻进去。嫣红从狗洞里进了朱府,只见这府里到处是屋子,却不知道妈妈在什么地方。她在里面猫着腰转来转去,忽然间迎面遇到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正是梅七巧。梅七巧借着月光看了她一下,见她猫着腰,心中怀疑起来。问道:“你鬼鬼祟祟干什么?是不是小偷?”

嫣红说:“我不是小偷。”

梅七巧说:“不是小偷那我怎么不认识你?”

嫣红说:“你不认识的人就是小偷?那我问你,你认识观音菩萨吗?”

梅七巧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那么,观音菩萨是小偷吗?”嫣红理直气壮地问道。

梅七巧生气了,怒道:“明明你是小偷,却赖到观音菩萨身上,我打你了!”说着,挥手就给了嫣红一拳。

嫣红说:“我不哭,我要哭了,被你们老爷听见了,会把我抓去的。”

梅七巧很好奇:“有人打你你还不哭?”

嫣红摇了摇头。

梅七巧过意不去:“要不你也打我一下吧,我也不哭。”

嫣红说:“我不打你,我要找妈妈。”

梅七巧问道:“你妈妈在这里吗?”

嫣红说:“是啊,刚刚被你们老爷捉进府里来了。”

梅七巧问道:“你爹爹呢?他怎么不管?”

嫣红哭着说:“我爹爹没在家,去城里大烟馆抽大烟去了。”接着,就一五一十跟小伙伴说了事情的经过。

梅七巧十分怜悯起嫣红来了。她牵起嫣红的手,说:“来,我带你去找。”(这对小jie妹第一次牵手。自此以后,一牵就是十年。)

梅七巧带着嫣红很快就找到了那间屋子。两人踮着脚站在窗外,舔开封窗纸往里面偷窥。梅七巧压低嗓门问道:“那个光屁股的男人,不是你爹爹?”

嫣红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是……奸夫……”

后来,卞大头被放走了,朱允在里面审问吴氏。当朱允要强奸吴氏的时候,梅七巧弯下腰在地下捡了一块土块,推开窗户就扔了进去。然后,两人拔腿就跑。

等朱允穿好衣服出来追赶的时候,梅七巧和嫣红已经藏起来了。

朱允第二次准备强奸吴氏的时候,两人各扔了一块泥巴。但这一次朱允随即追了出去。两人逃跑不迭,梅七巧就被逮住了。

嫣红得以脱身,又从朱府的狗洞里钻了出去。她躲在朱府大门口,过了一会,就见妈妈疲惫不堪地从朱府大门里出来了。

嫣红扑了上去,抱住妈妈的腰大声哭了起来。

吴氏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哽咽着说:“孩子,妈妈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爹爹,妈妈没脸活下去了。”

嫣红哭着说:“妈妈,你可不要死啊。你要死了,谁管我啊。”

第三天,朱循礼从城里回来了。

朱允立刻召开了一个宗族会议,研究如何处理吴氏。会议上,大家当着朱循礼的面,对吴氏进行了一番严厉的道德鞭笞。似乎谁鞭笞的越严厉,谁就越道德,越正经。不过也有例外。朱越风就坐在角落里,闷声不响,一个劲的抽旱烟。

朱越风今年四十六岁,早些年,曾在关东山镖局里干过保镖,有一身硬功夫。后来由于老母去世,回家奔丧的朱越风见父亲年迈,就留在家乡安心侍候父亲。

朱越风家有草房两间,但地无一垄。回家这些年,他一直租着朱允家十几亩土地耕种,属于朱家的佃户。

朱允见朱越风没有表态,大为不满。他伸出拐杖指点着坐在角落里的朱越风,问道:“你为什么一声不吭?”

朱越风将烟斗里的烟灰往地面磕了磕,慢条斯理地说:“依我看,这件事也不能怪朱循礼老婆。卞大头是什么人,大家伙都知道。凡是掉进卞大头手里的女人,谁能落个清白?依我说,咱们大家有工夫数落吴氏,倒不如去官府告卞大头这个狗娘养的。”

朱越风的话刚一落地,立刻就有人附和。大家说:“是啊,不如我们连名到县衙告发卞大头。这个小子,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论罪过,凌迟都够了。”

朱越风说:“那天要依着我,直接就扭送官府了,可我们还把他放了!”

有人说:“是啊是啊,这样一来,到显得咱们驻马屯软弱可欺了,卞大头这小子以后更嚣张了。”

当天晚上,是朱允权衡利弊,放了卞大头。如今他见人们渐渐怪罪到自己头上了,一拍桌子发了火:“你们都给我住嘴!”

朱允一生气,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朱允问道:“你们说,卞大头糟蹋的女人多不多?”

人们说:“多。”

朱允又问:“你们说,恨他的人有没有?”

人们说:“肯定有。”

朱允再问:“那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人去官府告他?”

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说:“卞大头后台硬。”

朱允说:“这就是原因。这卞大头有个知府哥哥,后台通天。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要去告发卞大头,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告不得卞大头,但是,吴氏却是我们家族的媳妇。如今吴氏出了这样的事,令我们家门受辱,所以,必须清理家门。”

“怎么清理?难道把朱循礼老婆家法处死?”朱越风问道。

朱允说:“那倒也不必。当下不是早些年了,不能随随便便动私刑。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的意思,吴氏已经犯了女人七出之条,应该将她清除出我们朱家大门。”

女人的七出之条是: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凡是犯了这七出之条中的任何一项,丈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妻子休掉。

朱越风说:“我总觉得朱循礼妻子平时挺老实的,我们要把她赶出去,好像太绝情了。”

朱允说:“吴氏犯的是七出中最不可原谅的,淫!这种事情,是最辱家门的。我们朱家,容忍不得!”

朱越风说:“朱循礼一年到头就知道抽大烟,家里家外,全靠吴氏一人操持。要是休掉吴氏,她的女儿怎么办?”

朱允说:“吴氏有罪,她的女儿倒是无辜……”说到这里,仰着头做思考状。好久,方说:“吴氏的女儿,跟着朱循礼的确不行。不是饿死,就是缺失教养,将来重蹈她妈妈的覆辙。这样吧,让这个小姑娘到我那里,总有她一口饭吃。”

大家说:“也许这样,是这个小姑娘惟一的出路了。

十一、朱循礼休妻

朱循礼是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上午才回家的。在城里大烟馆中过足了烟瘾,所以朱循礼回来的时候,精神饱满,心情也不错。

吴氏低眉顺眼地接待了丈夫,并且包了饺子款待他。虽然是素馅饺子,但是那饺子馅调得味道极好。朱循礼走了这么远的路,也实在饿了,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吃饱喝足,朱循礼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哼小调:

一劝后生生是生,私情调路切莫行,

私情调路无好处,千秧八百无人耕……

这朱循礼哼着小调,吴氏就坐在旁边给他捶腿。尽管吴氏平常也是百依百顺,但像今天这么乖巧,还是不多见的。朱循礼感到妻子与平常不一样,不由得有点诧异。

他慢慢想到了几天前的事情,忽地坐起来,问道:“那天,来咱们家的那个男人,是谁?”

吴氏支支吾吾地说:“人家当时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他姓卞……”

“卞什么?”朱偱礼刨根问底。

吴氏说:“卞……卞大头……”

朱偱礼一双眼睛顿时瞪大了:“就是刘家庄那个采花贼卞谦卞大头?”

吴氏说:“嗯……”

朱循礼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当时烟瘾发作的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

看着妻子那漂亮的脸蛋,小巧玲珑的纤足,苗条的身材,嫉妒的火焰在他心里升腾起来。他想,我不在家的这几天里,妻子的脸蛋肯定被卞大头亲吻过,妻子的小脚肯定被卞大头把玩过,妻子的身体,也免不了被他……他忽然间烦躁起来,一把推开妻子,瞪着眼喝道:“说,他把你怎么样了?”

吴氏立刻跪在他身旁,流着眼泪说:“当时他给你银票,你……怎么就接了呢?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妻子的诘问令朱循礼无言以对。正在这时候,朱允派人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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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会往家走的时候,朱循礼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非常沉重。与妻子共同生活这些年来,点点滴滴的往事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凭心而论,妻子非常体贴。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是妻子尽心尽力的打点,苦苦支撑着这个家。而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抬,又沾染了抽鸦片的嗜好。妻子这些年来,跟自己受苦了。

可妻子毕竟做出了让驻马屯朱姓家族蒙羞的事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族长勒令他休妻,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回想起这件事来,朱循礼知道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自己不抽鸦片,如果自己不接那卞大头的银票,就不相信卞大头会光天化日之下强留在自己家里。然而,现在一切都不能挽回了。自己和妻子的缘分,尽了。想到将要失去妻子,失去女儿,顷刻间妻离子散,朱循礼茫然无措。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孓然一身该怎么过活。

朱循礼回到家里的时候,见妻子坐在炕上,搂着女儿可怜巴巴地流泪。

刚才朱允派人来传讯丈夫开会的时候,吴氏就预感到事情不妙。丈夫走了之后,吴氏越想越害怕。如果丈夫休了自己,那么自己孤身一人该往何处?

按理说,被丈夫休了的女人,第一个去处就是娘家。然而,吴氏自小丧父,最近几年,母亲又瘫痪在床。摊了个嫂嫂尖酸刻薄。现如今妈妈已无力保护她了。自己若是背着这么个耻辱的包袱回了娘家,嫂子肯定不能让她容身。

正在犯难的时候,忽然看见女儿从门外蹦蹦哒哒走了进来。看着可爱的女儿,吴氏心如刀绞。她想,如果我被丈夫休了,也就意味着要跟女儿分别了。她难以想象,离开了自己的照顾,女儿该如何成人。她把女儿叫到身前,一把搂住了女儿,搂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抢去一样。

小嫣红发现了母亲的异样。她昂起脸,给妈妈揩去脸上的泪水,低声说:“妈妈,你不要哭了好吗?”

她没有询问母亲为什么哭,但她隐隐知道,肯定与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有关系的。她也隐隐的知道,也许,家中将要发生重大的变故了。

吴氏抚摸着女儿的头发,问道:“红儿,要是以后妈妈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想妈妈吗?”

嫣红“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说道:“妈妈,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啊?我不要你离开我,那里也不要去。”

吴氏说:“但愿妈妈不会离开你。妈妈不想离开女儿。妈妈还想给嫣红生个小弟弟,让嫣红跟小弟弟一起玩。”

就在这时候,朱循礼回来了。朱循礼的脚步声,声声敲击在吴氏的心坎上。吴氏的心揪紧了。

朱循礼看了看妻子,忽然间鼻子一酸,涕泗交颐,搂住了妻子和女儿,哽咽道:“我们……我们三人要分开了。这才是祸福本无常,厄运自天降!”

吴氏哭着:“我知道,该有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要休了我?”

朱循礼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失去你,以后再也没有个温暖的家了。可是,这是大伙一起决定的。我要待不同意,却也没有说服大伙的理由。他们逼我……逼我当众写了休书……”说罢,就把一纸休书递到吴氏手中。

吴氏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三字经》、《百家姓》,还是识一些字的。他接过那纸休书,只见上面写道:

朱循礼,有妻朱吴氏,因其犯七出中**之款,致使朱姓家族蒙羞,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朱循礼

吴氏双手颤抖,捧着那一纸休书,眼泪直往上面滴落。她“扑通”一声跪在丈夫面前,可怜巴巴地哀求道:“夫君,为妻知道错了。从此后,当牛做马,服侍左右,只望你收回这纸休书。”

朱循礼将妻子拉了起来,哭着说:“休你不是我的本意,是族长他们逼迫我的。我想留你,只是他们不肯宽恕你。”

正说到这里,就见牛煜化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他说:“看你们夫妻俩哭哭啼啼难分难舍的样子,却也让人不忍心。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一个女人既然不愿意离开丈夫,为什么还红杏出墙?”

吴氏擦了把泪,回说:“你家老爷做事太绝情!难道偌大个驻马屯,竟然不能给我一个弱女子片瓦之地立足?”

牛煜化说:“你伤风败俗,**放荡,驻马屯人岂能容你?咱老爷说了,如果让你留下,你们朱姓家族从此后都没脸见人了;如果让你留下,老爷没法跟列祖列宗交待了;如果让你留下,会给朱姓后生树立一个难堪的榜样,怕他们步你后尘了。老爷还说,你们朱家后代应该个个知书达理,仁义道德,道貌岸然,因此,眼里容不得沙子!”

吴氏冷冷一笑:“牛煜化,朱家后生是不是个个知书达理、仁义道德,你回去问问你们老爷吧,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牛煜化说:“老爷是不是仁义道德,问问乡亲们不就知道了?你上街访问一下,谁敢说老爷不是谦谦君子?”

吴氏刚要反驳,牛煜化就打断了她的话:“老爷还说了,限你日落西山之前麻利离开驻马屯,否则,乱棍打出。还有,嫣红我现在就带走了。”

吴氏大惊:“你凭什么要带走嫣红?”

嫣红惊恐地跑到妈妈身后,尖声说:“我不去!我不去!”

牛煜化说:“朱循礼抽大烟,无力抚养女儿。老爷慈悲,决定将嫣红收进府中,拉扯成人。”

吴氏大声喊道:“天啊,难道你们真要赶尽杀绝吗?嫣红是我的女儿,我不同意。”

牛煜化说:“这是你们老朱家在会上决定的事情,由不得你。再说,自今日开始,你已经被老朱家扫地出门了,嫣红给谁抚养,不关你的事情。”

说罢,上前抱起嫣红,就要往外走。

嫣红极力挣扎,吴氏也上前抢夺。

朱循礼却说:“贤妻,你让老牛把嫣红带到朱府吧。你走了,我又……唉,我也真照顾不好嫣红啊。”

吴氏绝望地喊道:“你把嫣红弄到朱府,那是毁了她!朱允是个什么东西,我最清楚了。他是一个衣冠禽兽,披着人皮的豺狼!”

牛煜化见吴氏杏目圆睁,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倒有些害怕了。他放开嫣红,说:“咱老爷决定的事情,你是拗不过去的。”说罢,便走了出去。

吴氏抱住嫣红放声大哭起来。嫣红在母亲怀里,也哭得死去活来,口中反复说着一句话:“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吴氏知道自己小胳膊拗不过大腿,最终是要离开女儿的。她镇静下来,忍住了悲痛,将女儿抱在炕上,说:“孩子,妈妈要离开你了,以后不会给你裹脚了,你要学会自己打理。”

嫣红哽咽着说:“妈妈,我不要你离开。”

吴氏给嫣红脱掉了鞋子,并且给她将裹脚布一道道解开。抚摸着女儿柔嫩的小脚,强忍悲痛说:“孩子,今天妈妈教你裹脚,你记得好好学。”

嫣红擦了一把泪,弄的一张小脸像小花猫一样。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吴氏一边给女儿洗脚,一边说:“孩子,记得以后天天晚上要洗脚。”

嫣红使劲地点着头,说:“嗯……”

吴氏说:“洗脚记得洗干净,这脚趾缝最难洗,要细心一点。”

嫣红说:“记住了。”

吴氏说:“洗完脚要记得把脚擦干,这样才能往脚上缠裹脚布。裹脚布要是脏了,就要洗一洗。”

嫣红说:“知道了妈妈。”

吴氏慢慢的给嫣红缠足,一边缠,一边给她讲解。缠完了,再放开,让嫣红自己缠。一直示范了三遍,嫣红才独立缠完了脚。吴氏说:“对,就是这样,以后你要自己做了……”

“妈妈……”嫣红扑在吴氏怀里哭了起来。

吴氏开始翻箱倒柜,找了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和鞋子,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裹。

就在这时候,牛煜化几个家丁,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牛煜化说:“包裹都收拾好了,还不走?”

吴氏脸色惨白,回头看了看嫣红,又看了看朱循礼,哭了起来。

嫣红则搂住了妈妈,大声喊道:“妈妈,我不要你走!我不能没有妈妈!”

牛煜化一把将嫣红扯了过来,并抱在怀里。

吴氏咬着牙对牛煜化说:“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要是将来糟蹋了我女儿,天打五雷轰!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牛煜化恶狠狠地说:“还不快走?难道要让我们乱棍将你轰出去吗?”

万般无奈的吴氏,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家门。

夕阳坠落在大青山上,烧红了半边天。吴氏单薄的身影,被夕阳拖得很长很长……

十二、引缳自缢(上)

吴氏孤零零走到河边的时候,恰好遇到在河边洗衣服的夏青。夏青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对襟褂儿,胸脯高高的凸起。随着她搓洗衣服的节奏,那裹在衣服里面的一对玉兔,仿佛要破衣而出,跳进河中。

吴氏悄悄地避开夏青,往渡口走去。

但是,夏青还是在河水中发现了吴氏的身影,扭头朝着吴氏笑了起来。

她已经知道了吴氏的事情。她的笑容里没有讥诮,而是充满了羡慕。她起身,挨到吴氏身边,扯住了吴氏的手,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啊?”

吴氏支支吾吾地说:“我要回趟娘家……”

夏青压低声音说:“哎,问你件事……那个……朱循礼没骂你不?”

吴氏摇了摇头。

夏青又神神秘秘地问:“你真的和卞大头……那个过?”

吴氏淡淡地说:“都被人家捉起来了,我要不承认,你会说我欺瞒你。”

夏青搂住了吴氏,嗤嗤地笑,红着脸问道:“那个卞大头……果真让人很舒服吗?怎样的舒服,你跟我讲讲?”

吴氏哪有情绪讲这种事情,她说:“谁知道。”

“你都和他那样了,会不知道?”夏青撇了下嘴,“喂,你是怎样勾搭上他的?”

吴氏生气地说:“我没有勾搭他,是他强迫我的。”

夏青问道:“怎样才能让他强迫上你?去哪里找他?”

吴氏说:“你去刘家庄找他就是了。不过,希望你不会像我一样惨。我被我丈夫休了,现在走投无路了……”

“啊!是这样啊!”夏青大惊,“朱循礼居然翻脸无情?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你操持这个家,他恐怕早就街头要饭了。”

吴氏流着泪说:“也不是朱循礼愿意休我的,他是被族长逼的,我女儿也被族长抢走了!”

夏青很生气:“怎么能这样,朱允这老吊头太不讲道理了!那么你现在要到哪里去呢?”

吴氏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夏青问道:“回娘家去吗?”

吴氏说:“回不去了。你知道,我父亲早就没了,现在母亲也瘫了,还需要哥哥赡养。我嫂嫂又是个容不得人的主儿,我这个样子回去,她能让我进门吗?”

“可你没地方去,总不能年轻轻的沿街乞讨吧?”

吴氏苦涩地说:“我不知道……”

夏青说:“那解铃还得系铃人,你去找卞大头!”

吴氏说:“我所有的厄运都是他给带来的,不会去找他的。”说着,就往前走去。

夏青说:“哎呀,天都快黑了,你往什么地方去啊。不如这样,今晚上你去我家里吧。住一晚,明天再走。”

吴氏还真的没走过夜路,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夏青的丈夫在关东山闯外,家里就夏青和她老公公。夏青的公公五十岁出头,一双色眼一天到头专盯女人。人们都传说这老头和他媳妇有一腿。想到这里,吴氏还真不敢去夏青家。万一那老头……如果再出了那种事,朱允会让人打死自己的。吴氏拒绝了夏青的好意,往渡口走去。

过了河,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吴氏孑然一身伫立在十字路口,心中一片茫然。秋风刮了起来,风力渐渐大了。路边的老槐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残枝落叶击打在自己的身上。

往哪里去?究竟往哪里去?吴氏一遍遍问着自己,却毫无答案。

“天哪……”吴氏仰望黑乌乌的天空,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就在这时候,一滴雨点落在她的脸上。

“要下雨了吗?”吴氏心里说,“可千万不要下雨啊!”

但是,这秋雨还是下了起来。起初凄凄沥沥的下,顷刻间就变成狂风暴雨。大风肆虐地吼叫着,雨点狂飙。天地间,顿成一片汪洋。

吴氏成了落汤鸡,被大雨浇懵了。她蹲在路边,双手抱头,身子弯曲,任凭大雨浇在她的身上。

大雨下了有一个时辰,忽然又晴了天,夜变得格外安静。青蛙呱呱的叫成一片,月亮孤独的在薄云中穿行,星星诡秘地眨着眼睛。地面一片汪洋,一股股溪流在哗啦啦流淌。吴氏试探着走了一步,鞋子被泥泞的道路黏住了。她抬起脚,那双绣花鞋便遗落在粘土中。

吴氏三寸金莲,在这泥泞的道路上,寸步难行。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无路可走。一股失望的情绪笼罩着她,而且越来越强烈。她想到了死。

她想,我已经名誉丢尽,已经没了家,没了丈夫,没了女儿。我一个人流落在这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个人在遇到绝境的时候,如果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这时候,她的思维就会钻进牛角尖里。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人生中最艰难的死亡。她会将这死亡当成逃避压力的捷径。

吴氏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找了一双新绣鞋穿上。穿鞋之前,她柔情屡屡地抚摸着那双小巧玲珑的三寸金莲。多少年来,她引以为傲的不是自己漂亮的容颜,而是那双小巧玲珑的金莲。她想,自己的这双小脚,不知道吸引过多少艳羡的目光,不知道多少人夸奖过。临死之前,吴氏依然要善待这双小脚。她从包裹里取出裹脚布和一双新绣鞋,重新缠了足,穿上了新鞋。

她起身端详着这棵老槐树,将那换下来的裹脚布搭在人头高的树枝上,弄好了一个扣儿。她搬了两块石头,将自己垫高,然后,将头伸进那个扣子中。

这时候,只要她踢开脚下的石头,就一了百了了。

但是,死之前,她觉得应该哭一场。反正在这万籁俱寂的秋夜里,也不会有人听见。她要哭,哭那可恨的卞大头,毁掉了自己的贞操。哭那人面兽心的朱允,将自己逼向死路一条;哭那懦弱不争气的丈夫,跟了他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哭那孤独可怜的小女儿,以后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哭那死去的父亲,女儿去看你了;哭那瘫痪在床的母亲,女儿不能尽孝道了;哭那无情的天和地,居然不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哭来哭去,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她一咬牙,一跺脚,脚下的石块登时松动了。

吴氏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中……

十二、引缳自缢(下)

吴氏引缳自缢前,放声大哭,哭天哭地哭命运。女人的哭声在这空旷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凄厉,早就惊动了三个人。

这三人是云城有名的青楼——“夜来香”妓院的龟奴。三人中,有个名叫邓玉成的,在妓院里与老鸨程姐儿颇有些渊源。相当年程姐还是红妓的时候,这邓玉成就是程姐的常客。但是这邓玉成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一天到头东逛西荡,手里积攒不下一文钱。程姐儿不但倒贴钱服侍他,而且还要时不时周济他些银两,供他外面花销。这邓玉成,其实是典型的吃软饭的主儿。

不过这邓玉成嘴巴特别甜,会哄人,温柔体贴。床畔之上,也有些过人的手段。尤其他那手按摩玉足的功夫,更是了得。程姐的一双小脚,让他捧在手里,一阵揉弄,便感觉舒爽无比。再多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多少年来,程姐从感情上离不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也离不开程姐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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