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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影照沉鱼-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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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叫温方用余光瞧个分明,心道不好定是自家方才待沈鱼的态度太过亲切,叫柳二醋了起来,吃过太多眼前亏的温大夫,倒是反应过了许多,赶着将个关注从沈鱼那里硬生生挪开,对柳二爷干巴巴的一笑:“二爷来栖霞山的消息怕是四爷那里也是知晓了,不若咱们便以些为赌,只说四爷何时登门。如何?”
      柳二爷却是多余的眼神也未给上一个,只管带着沈鱼朝书房里走去。
      大夫温方兴致却是不减,只跟在后面自说自话:“明儿,我便赌了明天……不最迟后天,对最迟便是后天四爷一定会过来走上一朝。”
      正欲跨进门槛的二爷听了这句,便停顿下来,大夫忙凑过来贱兮兮的道一句:“崔四待二爷的关系,叫我等望尘莫及的很。”
      柳二也不理会,只淡淡的开口说一句:“往年温大夫说这话爷便认了,只今年么……温大夫不必妄自菲薄一回,先前一封贺辞定是让崔四感怀甚深,必定当面同温大夫言一回谢。”
      大夫温方一脸笑意便这么生生的僵住……心里打头冒出来个想法:他若现在跑路,可还来得及?
      崔四若是当面言谢……背后定是个要了亲命的窝心刀等着他呢。
      只把沈鱼瞧得心里暗乐,温大夫道行浅,二爷又素来是个专门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主,也不知道这二十多年如何一并走过来的,日子定是不寂寞的。
      “唉,小鱼姑娘可得救大夫我一回,那崔四比你们二爷还不是个……”
      沈鱼瞪大了眼睛等着温方把后面两个字说个清楚,却是叫柳淮扬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吞了回去,只呛得大夫差点咳出个肺来。
      沈鱼只觉得无比惊奇,心想这崔四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何能叫大夫温方这般忌惮一回?
      她这里不知温方那般反应自然觉得奇怪,只温方却是晓得对方是个什么脾性这……实在不能怪他有这样的反应。
      柳二爷定是不会理他一理,也甭想着到时候指望他说一回情了,不跟着落井下石推波助澜温方想他足可以烧一回高香了。
      ***********
      正如温方预料的一样,崔四爷次日便登了门。
      只他那般身份自然是轻装便服随意带上几个影卫,且又走的也定不是正门。
      玉林轩书房一条密道通向林府墙外。
      琢磨一夜的大夫实在是没寻出个好法子安抚一回,只能找个借口盾出府外。
      书房内柳二爷安坐塌上,和着灵蛇血的药喝上两天,不说内里只气色也强上许多。
      多宝阁后传来几声淡淡的敲击声,柳淮扬抬手示意,德叔便将格子上最不打眼的观景石稍稍推上一推,那石头左下方里的格子里的青花宝瓶转了转方向,复又把个石头归位,疲q上前同着德叔一道将那多宝阁向两面推开一米见方的空档,须臾里面便走出个比柳淮扬大不许多的年轻男子。
      撇开一身叫人不能忽略的贵气不谈,只那张带着笑意的俊雅颜面其中散发的威严更是叫人不敢直视一回。
      德叔同疲q齐齐往后退上一步皆行上一个双膝及地的大礼,那人却是目不斜视只含着笑意往柳二爷所在的榻边渡了过去。
      柳淮扬起身,却是一个腰还未来得及弯上一弯,便叫人扶住了胳膊,生生止了,那崔四爷一双眼睛里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你多兄弟许久未见倒是生份了,扬弟何故这般多礼?”
      柳淮扬倒是从善如流的抬了抬头请了坐,方又坐回榻上,忘着地上依旧跪着的二人淡淡吩咐一句:“茶。”
      疲q同德叔闻声一并起了身,疲q自是去张罗着茶水点心,德叔出了门只散了一众下人,亲自守望在书房门外,十步之内是不许人靠近的。
      崔四爷端起个青瓷茶碗,茶碗盖轻轻掀上一掀奇兰白芽惯有的香气便引引传了出来。
      抬眼瞧一瞧柳淮扬雷打不动的养生茶喝的真真是食不知味。
      “为兄瞧着你面色倒是好,可是那南疆过来的灵药见了效?”
      柳淮扬点了点头算应,虚虚拱一拱手:“南疆一行,还未谢过四爷鼎力相助。”
      崔四爷只把手中的茶碗放下,叹息一句:“你我相识近二十载,初见你时不过将将五岁幼童,这些年便是瞧着你长大,也瞧着你那身上的毒症便是这般如影随形的折磨着,为兄心中甚是心痛,焦虑太过以至夜不能眠食不得咽,只恨不能早日得了灵药,叫扬弟早日大好才是。”
      一番话说的何等情深义重,叫人个普通人听了不得不湿一回眼角,只柳淮扬同温方一般,早就知道眼前这狐狸是个甚物,任他话说的千般叫人感动,倒了也是淡淡一笑,并不捧场。
      又饮下那茶碗中的养生茶,自顾自的续上一杯才淡淡搭一句话茬:“四爷素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有事儿便直说了罢。你我相识数年,谁又不清楚谁?虚礼繁文那一套朝堂之上,相信四爷听的也够多了,在我玉林轩能省则省了罢,听多了叫人觉得的牙碜。”
      整个兴业统共也只眼前这一人敢同他这般说一回话,他却是一点不恼,若是换个旁人,明面上不好做,背过身过宫字辈里随便知会一声,还不是手起刀落的事儿?
      眼下也只瞧着崔四爷轻咳一声,脸上并无尴尬之色,甚至那一脸的笑意减也未曾减上一点半星,却又是正了正神色:“日前有探子来报,漠北迁阳节度使常庆年似有通胡之态。迁阳同胡地比邻而居,国之边陲重地,那常庆年又是手握重兵,若是此报作得真,后果不堪设想。”
      崔四爷忧心的有理,常庆年两朝老臣,盘踞漠北多年,迁阳一带称一句地头蛇土皇帝也未有夸大之嫌。
      且不提他中的兵力,只届时胡兵来犯,他只需开一开城门,再作一回壁上观,也管叫漠北这个商业重地轻易易主一回,只失地复收却是难上加难。
      柳淮扬沉吟一瞬,微微皱眉冷哼道:“日子到底过得顺遂了倒还起了那不臣之心,越老竟是越不甚为用。”
      崔四爷饮了口茶,顿了顿才笑主:“这两年只一门心思的顾着料理朝廷一应顽固,倒是疏忽了这个老东西……有道是山高皇帝远,唉!”说到最后竟是叹息一句,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却未逃过柳淮扬那双无甚表情的黑眸。
      “常庆年盘踞漠北多年,一应党羽更是盘根错节,其势力不可小觑。”柳淮扬言罢将手中的茶碗放至一旁,抬头瞧了崔四爷一眼接着道:“若是遣了月影的人去,杀一人不足惜,灭一门也不在话下。怕只怕不能一网打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举又是个打草惊蛇……再往后便有些投鼠忌器了。”
      “便是扬弟道得这般理儿,为兄自打得了信息思量许多时候,发现身旁竟是没可可以交付的人……”说罢便拿个笑眼只瞧了柳淮扬等着回应。
      他是何意,柳淮扬自是心中明了,若不是当真腾不开人手如何不会摆到他面前一回。
      “可是心中有了法子?”
      听他这般问,崔四颔首道一句:”若是怕打草惊蛇,便需从长计议。眼下还是你身子要紧,且养好些再言也可。左右胡地那边的国情也容不得他现在动一回干戈。等缓上一缓,一为你把个身子养一养,二要求好个时机。”
      说到此处崔四爷便顿了下来,瞧着柳淮扬似笑非笑的盯着瞧了一会才又言说:“听闻你得了个心头好,整日宝贝似的藏着,怎么为兄过来一回,也不叫人过来见上一见。”
      柳淮扬不为所动,一惯得的淡漠:“知四爷才失至爱,定是心中不快的紧,怎好叫四爷再眼酸一回。”
      便是这般损个人才能说出这般损的话,也叹一句崔四爷好定力,也不急不恼,只依旧淡淡一笑又将个话题转了回去:“那常庆年有个孙女,十分得他喜爱。恰巧将将十七正值待嫁的年岁,为兄已差人打听的清楚,那女子生得身段翩然且貌美。倒是巧,眼下你身子眼瞧着越发见好,可谓天赐良缘。”
      说这话的人,一副喜庆的保媒模样,听这话的人却是脸黑的差上一点赛个锅底。
      只还没容柳淮扬发作一回,却叫崔四爷压了下来:”这便是最好的法子,中秋过后,为兄亲会请太后亲自下一道赐婚的玉旨,届时你便往漠北迁阳城里走上一朝,亲自上门求娶。先帝爷亲封的大理寺少卿,又是当朝一品太尉嫡子,他一个不入流的武将便是做梦也攀不上的好亲事儿,况且我扬弟又生的这般仪表堂堂。”崔四爷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只其中隐意再明确不过。
      一道赐婚的旨意砸了过去,管叫那常庆年作何决定一定三思一番,换言之也不是过为柳淮扬去漠北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罢了。
      结了姻亲,许多事儿上常庆年自不会百般提防,若真查起来定是容易许多。

      第56章 哦哦

      柳淮扬何等聪明之人,如何会想不到这一层呢。
      沉吟片刻也只淡淡的开一回口:“我自认未有四爷当日那般魄力,四爷已然晓知我这里得了个心头好,又如何指望我会应你这回?”
      崔四爷闻言依旧笑容浅淡,奇兰白芽的香气在鼻间拢绕,心头上的人儿却是相隔天涯……不止是身,难得却是心间的距离……
      半晌也只惆怅的道一句:“谈何魄力,当日为兄为大局连纳四位高门之女,眼睛未曾眨上一下,不过是时局所迫罢了……她不理解便一走了之,只任她如何怄气,除了名分上有所亏欠,旁得我这里却是未曾有一点对她不起。”说完便及时慎重的看着柳淮扬道一句:“现在依然是这个理儿,常庆年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眼下这般也只是无更好的法子罢了,只得先委屈你身旁的那位姑娘一回,待边陲解了眼下困境,为兄自会代你同那位姑娘解释一回。”
      怄气?柳淮扬有些不以为然,当日她那般决绝姿态离开,哪里又是怄气这般简单?
      只面上未带,抬了抬手像是谢绝他最后一句话似的:“我心悦的女人,如何需劳烦四爷去哄。”声音越发的清冷。
      这便是应了,崔四爷一颗心算是放下一半,这般说自是有其中道理的,柳家二爷素来是个不肯白白做事儿个人,何况又是这般吃力不讨好的。
      果然待他那里思量了一会儿,复又用个沉不见底的眼眸淡漠的瞧着他道一句:“这件事儿需得有个周详计划,漠北那边除了常庆年的手底的下的几万兵马,再余下的,最近也在百里以外,一旦事发,且不提远水解不得近渴一说,单单能不能支使得动还需得另说一回。”
      崔四爷点了点头,缓言道:“不错,为保稳妥为兄已经派了四位宫字单数开头的影卫过去再探一回虚实,顺道再试个深浅,日后你若真是动身前往,也好有个底。”
      “四爷忘记了,淮扬三叔柳敬承所在之地便是漠北迁阳城。”
      “哦?”崔四爷恍然,倒是忘记这一碴儿,只经柳淮扬这厢一提,才想起柳三老爷其人。
      淮南沈随风,漠北柳敬承,赫赫大名,兴业王朝有谁不晓?
      便是一南一北两个最大的商贾巨头,哪一位都是个日进数十斗金的主儿。且看兴业有名的钱庄银号皆也出不了此二人的名下。
      “这般便是最好,有柳三老爷照顾,为兄也可放心扬弟前往。”
      对于他这般客套的话,柳淮扬也只是淡淡的略了过去,若真是不放心,大可不提这一回便是。
      只又想起沈鱼那里该如何开口言说一回,这些日子相处,姑娘的脾气倒是瞧的清楚,并非是个大度的人儿呐!
      却是眼下这碴儿,事关朝堂也不便同她说个明白,若是委婉三两句也是说不明白的,怕只怕越抹越黑,便真真误会了去。
      柳二爷如是一想,便又觉得崔四实在是可恶的紧,这般头疼个问题装回可怜便丢给了他,叫人烦心一回。
      英明神武的柳二爷头一次限入了纠结之中……
      崔四瞧着有趣,忍不住开心逗上一回:扬弟可是在想,待事实有个明确该如何同你心悦的那姑娘解释一回?”
      叫人说中心事儿的柳二爷只抬头冷淡的瞧上一瞧,越发觉得素来没如此时这般觉得的眼前这人竟是如此碍眼。
      眉头微微敛一敛,薄唇吐出的话却是不留半分情面:“该说的不该说的四爷这里也说个差不多了,若是再无其它事儿,请恕淮扬不便远送。请”手一抬作一个请出的姿势。
      饶是崔四爷素来知晓他的性子,此时也只能摇了摇了头起了身,又瞧的时日不早,是该到了回宫的时辰了。
      敛了一脸玩笑之色,真心道一句:“眼下这些事儿皆可放上一放,只你先将身子养好为重。”
      柳淮扬淡淡颔首,沉默一瞬才不情愿的拱一拱手言一句:“慢行不送。”
      崔四爷也是抬手拱了一拱,含笑的眼睛转上一转,走入那多宝阁入口才回身又道一句:“为兄恐扬弟独处寂寞,得了空定会常来常往,待过上一两日来时,御书房里金龙案上的奏折也搬上一些过来,给扬弟权作打法时间。”
      柳二爷闻言一瞬眼黑。
      温方若在定是大为解气,自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崔四爷笑得一脸愉悦,渐渐隐没了身影。
      **********
      柳淮扬这些日子不复从前栖意园里的那般清闲,日日关在书房里不知道是跟什么人打着交道,沈鱼自然不会探听,一是她好奇心并不重,二则书房外面德叔亲自把守,十步之内根本靠近不得。
      不用时时在柳二爷身前伺候,沈鱼倒是乐的清闲。
      正值盛夏,林府后园一方荷塘,如今倒是应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儿。
      绿浪印着点点新荷,随着微风左右翻飞摇摆,影影绰绰,好不热闹。
      沈鱼并不会水,也只敢坐在塘边看看水珠在荷叶上滚动,再赏一赏芙蓉新开的风姿。
      夏日里的雨水来的急,走的快,正是午后新晴,她一个人沿着种满拂柳的青石小路,围着荷塘走了一圈,只觉得赏心悦目。
      暑气随着日头上赶着便冒了出来,沈鱼拭了拭脑门上的汗珠,瞧着一汪碧水,起了心思。
      到底是个未足双十的半大的姑娘,平日里装得如是端庄沉稳,骨子里的玩心却还是有的。
      沈鱼席地而坐,四下打量一番,未见人影,便大着胆子褪了鞋袜,撩起裙摆,一双嫩白的莲足连带着半截细白的小腿便沉入水里。
      清凉的细滑的触觉,让沈鱼很是受用。伸手捞起一只嫩嫩的莲蓬,细细剥了,入口便是清香甘甜的味道。
      莲蓬吃得,花也赏了,凉也纳了,磕睡虫便也跟跑出来了。
      沈鱼困的一双眼睛已经呈半合半睁之状,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有伤风化之说?摘了几朵荷叶盖在脸上,往后一躺便见周公去了。
      这地界偏的紧,沈鱼这般原也不易叫人发现,只她贪凉太过,竟不曾把一又玉足从水中移开,这才出了差子。
      沈鱼正睡的香甜,只觉小腿一疼,嗷的一嗓子便坐了起来,身子不稳往前栽了一栽,若不是她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那塘边的青石牙子,就冲她寻摸的这处偏僻的地界,恐怕这汪荷池里便新添了一缕芳魂。
      沈鱼来不及后怕,只觉得的小腿处一阵赛过一阵的疼痛。
      她将腿从水中抬起来,便发现一串细密的血珠子,便顺着她细白腿冒了出来。
      她原想拿着帕子拭一拭血迹,探个究竟,几次将那帕子靠近腿上的伤口处,只那伤口疼的实在厉害,却又是次次退却。
      柳淮扬将个大佛送走,半天不见沈鱼的踪影,沉着张脸,唤了疲q去寻。
      不出一会,疲q便将沈鱼的踪迹报给了自家主子,只见那阴沉的脸,才稍缓一些。
      柳淮扬挥退疲q,只身一人朝着那莲塘深处寻人,久寻不果,正有些隐隐不耐,就听不远出传来一声并不文雅的惊呼,不是沈鱼还能是谁/。
      他提脚快走几步,靠得近了,便见一身浅碧夏装的沈鱼坐在一汪新荷旁边。
      只是眼下他并没心思欣赏姑娘可以同新荷媲美的好风景,只见沈鱼哭丧着一张俏颜,无措的看着自家嫩白的一截小腿,腿上的血迹却是正顺着美好的弧度正蜿蜒而下。
      柳二爷一双入鬓长眉紧紧敛起,三两步迈了过去,低头一瞧,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沈鱼那半截小腿上,几个深浅不一的齿痕,现在正往外冒着血柱。
      “你再这般愣怔下去,也不必等大夫过来救治,血流尽了,命自行交待了便是了。”虽是嘴上冷嘲热讽,手上动作却是没停,从怀中扯出一方巾帕将个伤口紧紧扎住。
      沈鱼原本正疼的抓耳挠腮之际,冷不妨便听他一副颇带情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尔后便也只能呆呆的任着他拿副帕子在她小腿处”胡作非为”
      他仔细检查一下,确定除了那一处咬伤,再没别的伤口,这才稍许放下心来。抬眸却见沈鱼呆呆的盯着她瞧,小姑娘俏生生小脸,两眼含泪,想是疼的厉害。便不觉温和声音:“可还能起身?”
      沈鱼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心想她不过是个躲懒睡个午觉罢了,招谁惹谁了,没个缘故滴便叫个不明物体咬了一口。
      她拉了拉裙摆,勉强遮住自家的脚背,觉得有些难为情。转身四处寻那先前褪下的鞋袜,却是缺了一只,百寻不见。
      只听水里呼啦一声,岸上二人同时驻目,一头白地黑花的大肥猪自水中冒出个猪脑袋来,那宽阔的猪脑门上顶着的一只葱心绿的绣花鞋,同沈鱼脚上那只正是一双。
      沈鱼不自觉的抚了抚她腿上的伤口,又愣愣的瞧着那水中的黑花大肥猪,一时只觉得思绪万千,却又是无从缕起,一阵一阵的发蒙。
      她,她这竟是让个猪给咬了?
      柳淮扬盯着那水中的猪脑袋,微微眯了眯漆黑的眼眸。接着便弯身抱起犹自在地上发愣的沈鱼。
      沈鱼悄悄挣了挣,小声音的说道:“爷,放奴婢下来吧,不过是个皮外伤罢了,奴婢走的了路。”
      柳淮扬冷哼一声:“你且说说你打算如何回去,嗯?”他意有所指的瞧着她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脚踝。
      沈鱼脸一红,喏喏的半天也未说出来一句话来,只觉得这人算是丢了个尽了。
      她一朝贪凉,还在光天化日下脱鞋褪袜已算是有伤风化之举,却又是让个大肥猪给咬了一口,这可算怎么回子事儿哟。
      若是传扬了出去……还不惊掉人的下巴?

      第57章 哦哦

      她一朝贪凉,在光天化日下脱鞋褪袜已算是有伤风化之举,却又是让个大肥猪给咬了一口,这可算怎么回子事儿哟。
      若是传扬出去……还不叫人惊掉下巴?
      沈鱼一时只觉得羞愧,倒也忘了腿上的疼痛。
      眼看便要拐出这片荷塘,再往外走,便是林府内宅了,四下都是来来回回的下人,她这副样子,叫人瞧见,也太无状了一些。
      沈鱼有些为难,抬眼看了看脸色一直不大好的柳二爷,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几番计较之后,终于决定,还是不提为妙,丢个脸罢了,还能少块肉不成,若是再惹恼了二爷,沈鱼低头瞧了瞧自个腿,自是承受不住的。
      姑娘只悄悄将脸埋在柳淮扬胸前,自欺欺人一回,只当眼不见为净。
      柳淮扬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也不点破,瞧着她似鸵鸟一般,将个俏生生小脸埋在他胸前,禁不住牵了牵嘴角,紧了紧怀中的人儿,低低的在她耳边悄声道:“藏紧一些,可是要出去了,一会子一众下人面前丢了脸,可是再也找补不出来了。”沈鱼闻言抖了抖,抓着他衣襟的双手又紧了一紧。
      柳淮扬微微一笑,接着便转入一处暗门,阴暗的夹道里面哪里曾见过半个人影。
      沈鱼闭着眼睛,将个脸捂在柳二爷怀中,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听了许久,连个风声都未曾听见一丝,不免一阵心慌又暗自思量,怎么得偏生这般巧,方才咬她的那头肥猪竟是个口中带毒的不成?这就发作了……否则怎得连个听力也没了?
      她悄悄抬了抬头,睁开眼睛,却是发现眼前一片昏暗,不由得又是惊出一身冷汗,视力也已经开始减退,这真真是中毒的先期反应。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真算完了,死便死了罢了,只单单让个大肥猪咬死得未免有些太贻笑大方了。
      通房沈鱼如是一想,便忍不住抽抽嗒嗒的抹起了眼泪。
      柳淮扬不妨,眼看便要穿出暗道,她这里怎么又闹了这一出,只得温言哄着:“可是腿疼的厉害,你且忍一忍,一会子便让疲q去寻了温方过来瞧瞧。”
      谁知沈鱼未听还好,只隐忍着悄悄抹一抹眼泪,听完他言,却是再不能忍,说是嚎啕大哭也不为过,一时便是眼泪鼻涕齐飞,柳淮扬何时见过这番阵仗,英明神武的柳家二爷竟是生生让个通房丫头沈鱼在个暗道里面闹出来一身的汗。
      沈鱼哭了一会子觉得也不办法,便稍稍收敛了几分,抽抽搭搭交待几句后事:“二爷,奴婢,奴婢怕是不成了……只求二爷一件事儿,等奴婢去了,找个人将奴婢寻个干净的地方,一把火烧了便好,千万莫将人直接埋入泥土,奴婢单单只想着往后腐化成泥的不堪过程,便会死不瞑目。”
      柳淮扬却是低喝一句:“胡说的什么,不过是叫个畜生咬了一口罢了,哪里能死得了人,多大个人了说话也不知道忌讳。且看看你现在这般无状模样,平日里学的规矩,竟都觉得到狗肚子里了么嗯?”
      柳淮扬将她紧捏着的帕子抽了出来,有些嫌恶的擦了擦她脸上带着的鼻涕眼泪,再低头瞧一眼她那只光着的脚,只忍不住抚额,低叹,他怎么就看上这么个……
      沈鱼尤自听着他呵斥的声音中气十足,只震的双耳发麻,却是心中生出一丝欢喜,难不成只是暂时麻痹了神经?既然听力已经恢复,那视力呢?
      她慌忙睁开眼睛,四处打量一番……这才将四周环境睢个分明…
      …
      尔后慢慢转身望着正用一脸复杂晦涩的表情瞧着他的柳淮扬,一时间只想挖个坑将自个埋起来,永不相见才好。
      今儿,她便是没看好黄历就出了屋门,丢人事儿做上一件老天竟还觉得不够,这不连个遗言都说出来,若不是怕疼,沈鱼真直是死的心都有了。
      两人便这么两两相看无言,一个是羞愧难当不知道说甚才好,一个是心情复杂又是无语。
      终于还是柳家二爷有魄力些:“腿可还疼?”
      沈鱼点了点头:“疼呢。”
      柳淮扬嘴角一抽,心想能不疼么,就刚才哭天抢地的一通闹腾,竟是从他怀中挣了出来,挣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也不再言语,又捞起那位已经捡起了一应矜持礼仪的通房沈鱼,迈了大步,走出了这条暗道。
      待将沈鱼放在榻上,唤疲q进来,原是想吩咐一句去寻了温方过来瞧瞧仔细。
      却是让沈鱼牵住衣袖,姑娘一张俏生生的脸哭的花猫一样,一身青碧夏装也不齐整,再瞧一瞧那让头猪咬伤的小腿,怎是一个狼狈可书?
      沈鱼使了力气,拉扯着柳淮扬的衣袖,吞吞吐吐的才将意图说个明白。
      她这厢做下的这个些子事儿,实在太过丢人,左右伤的并不严重,她自己处理下便是了,还是再不惊动别人的好,尤其是大夫温方,若他知晓了,还不是等于整个府里都知晓了。
      柳淮扬只觉得额角又是一阵抽痛,瞧一眼沈鱼我见犹怜的小脸,实在是不忍拂了意思,想了想只也得作罢,暂时应了她。
      冷着脸吩咐疲q去取了药箱,尔后便亲自打温一方巾帕,坐在榻上将沈鱼腿上那条已经被血水浸透了的帕子取下,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微微皱了下眉头,抬头看了一眼沈鱼疼的发白的脸,又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温声说了句:“忍着点,若是疼便咬着帕子。”
      言罢,便拿着那湿的了巾帕轻轻拭拭一伤口上的污血,沈鱼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却是没发一出一句声响。待将血迹拭个干净,柳淮扬又打开一瓶子白酒,倒在伤口上,眼看着沈鱼疼的一张发白脸上尽是虚汗,却仍是未曾顺喊上一声。
      心几暗生几分赞许之意,也不忍再责备她一句。拿过她手中那方已经攥出水来的手帕拭一拭她脸上的虚汗。
      疲q在门外轻轻敲上一敲,方才什么光景他也是瞧的清楚,沈鱼姑娘似乎伤了腿,这连温大夫都不许看上一眼,他自是没胆子未请示便进门去,万一看到不该他看的,想想二爷,怕是他头也不必再磕上一个,月影训练营便是他唯一的去处。
      如是一想,又禁不住对沈鱼刮目相看一番。方才看那模样竟像是伤的有几分严重,却是顾念着姑娘家的清誉竟是连个大夫都不让瞧,有这般品德心性,到是也稍稍对得起二爷对她一片真心。
      沈鱼若知疲q自心中如是想她,只怕只想找个豆腐撞了了事儿,便是羞愧而死。她做的那几桩子事儿,哪一件不够让人戳着脊梁骨,诟病一阵子的。
      虽是侥幸未曾让旁人瞧见,只偏偏让二爷一点也未曾错过,便又已经足够沈鱼懊恼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沈鱼姑娘倒是真真好忘性,这般丢脸的事儿也只需十天半个月的便能恢复从前。
      待上过药包扎好以后,缓过劲的沈鱼,只觉得的那伤口疼的更加厉害了几分。
      只是眼在还在柳淮扬的书房里,她也不好有旁的发泄,只能生生忍着。
      柳淮扬如何不知晓,他瞧着半躺在榻上的沈鱼,此时只见她面上颜色褪尽,星星点点的汗迹布满额头,半合着眼睛,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便知晓她有多疼。
      他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低低问了一句:“可要喝点水润润。”
      沈鱼摇摇了头,睁开一双湿辘辘的眼睛,漾出个惨白的笑容:“烦劳爷叫人将奴婢送回奴婢房里去罢,奴婢瞧着爷这两日事情颇多,莫因为奴婢这点子小伤耽误了。”
      柳淮扬并不答应,亲自倒上一杯白水喂她喝上几口,尔后只撩起袍摆挤上榻去,长臂一捞,便将沈鱼安置在怀中,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条受了伤了腿放在个迎枕上担着,才道一句:“爷的事儿爷自会处理,眼下你只安了心的将腿上的伤养好才是紧要的,安心待着罢了,莫再操心旁的。”
      沈鱼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让柳淮扬一个眼神止了回去,他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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