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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隋唐-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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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成嘻嘻笑着,满脸毫不在乎:“人道是‘见其诚心,而金石为之开’。我罗成既能打动铁石心肠的唐小雅,更何惧慈爱的岳父岳母?”

我笑嗔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由得一阵心酸:“只是路途遥远,我这辈子恐怕也再难见到他们了。”说着,眼眶居然有点红了。

罗成急忙笑着兜转话题:“在此处不也有许多爱护你的人?若日后有时间,我陪你回去便是了。”

我抽了抽鼻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尉迟恭忽然上前,执起我的手放入罗成掌中,郑重地说道:“从今以后,我便把小雅托付于你,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否则……”

罗成急忙接上,说道:“承蒙大哥看得起,我自当一心一意地对待小雅。”说罢,紧紧握住我的手,与我相视而笑。

尉迟恭含笑微微颔首,眼眸中晶莹闪烁。只是不知何时,他才能摆脱这感情的漩涡,惜取眼前的幸福。

★ 十载归鸿

罗成当日即到兵部告了假,又把娶亲事宜安排下去后,便与我双双离开了长安,往宁武而去。十天以后,便已来到楼烦关前。

楼烦,本为古部落名,战国时,赵武灵王在此置楼烦关,用以抵御匈奴入侵,后又设楼烦郡。只是几经历代变迁,至唐朝时此地已经更名为宁武。

管涔山属吕梁山脉的一段,山势绵长,从东北到西南途经数县,孕育着横贯山西的主要河流——汾河。宁武便是这数县之一。而管涔山在宁武这一段,又有众多的高山湖泊,如著名的祁连泊(注:即今天的宁武天池),风景秀丽,自古便是帝王避暑游历的胜地,至唐朝,也成为养殖军马的重要基地,故也称马营海。小马营村,正是山下屯集军马的一个小村庄,名字与祁连泊附近的马营遥相对应。

按尉迟大哥所绘的路线,我们很快便找到了这个秀丽的小村落。再往上走便是狭窄陡峭的山路了,我和罗成干脆弃马步行上山,一路上说着当年在山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及后来的人事变迁,不禁唏嘘不已。

七月的野外,绿草如茵,鸟语花香。十年前的七月,管涔山上也是这么一种醉人的风光。然而这个充满生机的地方,对我来说,仅余下生离死别的哀痛记忆。

“你对此可有些印象了?就在这附近么?”罗成伸手扶我跳过一道小沟,问道。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一走进这连绵的山峦,就感到自己的渺小,只觉得四周都是看不尽的草丛树木。在羊肠小路上兜得几圈,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罗成笑道:“不要紧,再走走看。祁连泊的方向不会有错,应该就在此不远了。”

两人翻过一个山头,我极目往对面看去。照尉迟大哥所说,当日我居住的小屋,应该就在那边的山坡上。可满眼只有青葱翠绿,哪有半点小屋的踪影?

“罗成,我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我忐忑不安地问。

“照理说,应该就在对面了。现过去看看再说。”罗成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已经十年了,这的景色肯定有些变化。我们慢慢寻过去,你留心看看是否有何熟悉之物。”

我点点头,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一草一木。拐过一道弯,我的目光便被远方一株乔木吸引住了。或许是四周没有别的高大树木的缘故,故显得特别引人注目。我看着,升起一种熟稔的感觉。

“我们到那儿看看!”我喊着,拉着罗成快步跑了过去。

就是这里了!当年在这片空地,也正是在这株树下,义父为了救遭到黑熊偷袭的我,而命丧于荒山。我扶着粗壮的树干,定定地看着那已经不复存在的小院子。

围着院子的篱笆墙早已倒塌,那小屋顶上的茅草也已被山风掀起,一根一根吹得不知所踪,只剩下了断壁残垣,满眼萧条。孤零零的青冢,依然静静地躺在这荒废的小屋旁。

“便是此处?”罗成轻声问道,似是怕惊扰了义父的亡灵。

“便是此处。”我点点头,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只见当年的插的木牌仍然竖立在坟前,只是经过十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斑驳腐朽,上面的字体也模糊不可辨认了。我跪下轻轻地抚摸着它,心中有百般滋味,喃喃地说:“义父,雪丫头回来看你了。”

忽然听到罗成惊奇地说:“似乎不久前还有人来拜祭过义父。”

我低下头,发现墓碑下确实有烧过香烛纸钱的痕迹,且坟前整洁,看似不久前才除过草。

“义父在山下确实有些故友,或许是他们前来祭奠的。”我猜测着说,又站起来在坟四周仔细观察着。

走到坟侧时回过身,不经意发现墓碑后还刻有字。我一阵诧异,印象中当年我只在碑前留了一行字。于是走近细看,一行儒气十足的字体映入我眼帘:“期期遥念,殷殷思归。山中蓬莱,神女翩翩。期期遥念,切切而归。空有孤坟,芳踪渺渺。——已卯年夏”

我低声念着这一段略带诗经韵味的字句,不由得激动无比,对罗成说:“这一定是平哥哥留下的,他一定来过!”

“已卯年夏,”罗成重复着,“现在是庚辰年,如此说来,这是他去年夏天留的。”

“太好了!平哥哥他还在人世!”我紧握着罗成的手,这意外的发现令我振奋不已,“只是,怎么才能找到他?”

罗成低头想了想,说道:“莫非不久前也是他在此拜祭?若真如此的话,他必定在附近。你说他当年从军,宁武这一带也有不少驻军,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好!”我当下表示赞同。

两人双双在义父坟前跪下,摆上美酒菜肴。罗成虔诚地说道:“若非义父当年救下小雅,罗成便无福分娶到她。义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说罢,隆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我笑叹着说:“在义父心中没有唐小雅,只有陈雪,雪丫头。”又对着坟墓说:“义父,雪丫头要成亲了,此人便是我的未来夫婿,特地带来让您瞧瞧。从此以后,雪丫头便有自己的家了,义父在九泉之下,不必牵挂。”

我们遂烧了香烛纸钱,好好祭奠了一番。将要离去时,罗成说道:“你在此处也留下话,若我们找不到他,也希望他能去找你。”

我一拍额头,喊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两人走进那门楣倒塌的无顶小屋,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几乎什么也没有,只充斥着各种发霉的气味。我们只好退出,随手砍了一段木头,刻了字与墓碑并肩而立。

事毕我问罗成:“现在该先从何处寻起?”

罗成在朝为将,对军中的事务自然了如指掌。只听到他回答:“宁武的驻军,多在楼烦关内。这一带,也有为养殖军马而设的营地。但湖泊分散,恐怕不能一一去找。我们可到祁连泊的天池牧监取花名册来看看。”

“如此便立刻启程吧!”我欣然应道,“听说祁连泊风景秀丽,正好去游览山水风光。”

祁连泊位于汾河与桑干河的分水岭附近,而这分水岭,本身也是个奇怪之地。传闻此山朝阳的一面有常年不灭的地火,故称之为“火焰山”,而朝阴的一侧却有“万年冰冻”,即使在三伏炎夏,其中也是冰雕玉砌。

虽久闻盛名,但因此次前来是为了找人,而罗成的假期,也只够我们匆匆往返。于是两人加快脚步,直往天池牧监而去。

当这个如宝石般镶嵌在群山中的湖泊展现在眼前时,我不禁为之惊叹。四周芳草萋萋,湖边圈起了片片牧地,这些未来的战马悠然而行。在树木掩映下,还可看到远处绕湖而建的亭台楼阁,据说那便是隋炀帝的避暑行宫。

我们接近牧场时,守卫的军兵立刻上前喝道:“闲人不得靠近马营,速速离去!”

当下罗成说明了来意,我们便被引到牧监令跟前。牧监令听说是京城的马军总管要找人,急忙把花名册取了出来。

我一页一页翻过去,只见名字中有“平”字的人还真不少。而牧监令也不完全认识这些人,无法提供年龄供参考,只好一个个抄下,居然共有五十多号。我把名单递给牧监令,细细的说明了问话的内容。

牧监令接过名单,躬身笑道:“小的马上派人到各营去问,找到后立刻回禀夫人。”

我与罗成挽手走在这如诗的画卷中,湖水碧波荡漾,在脚下缱绻缠绵。天边殷红的晚霞,飘落在高山之巅,这红与绿的色调,在自然界中永远都是最和谐的一对。我以往从来不知,这管涔山上的景致,竟是宛如人间仙境一般优美。

“你说这美不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在湖边衣裾飘飘。

“美!”罗成定睛看着我,“‘山中蓬莱,神女翩翩’指的便是这样的情景了。”

我的脸微微一红,心里却窃喜,把脸埋在他胸前佯羞着说:“剽窃别人的诗句,你自己就想不出话来赞美我么?”

“你的美怎是笔墨可以形容的?”罗成捧起我的脸,在唇上深深印了一吻。

情深款款的罗成,在这山野中,更是焕发出浓厚的贵族气息。我第一次留意到他的五官竟是如此的精致,恰如其分地集合了男人的刚毅和女性的清秀,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

罗成把我的手贴在他脸上,婆娑着笑问:“为何定定地看着我?”

我咯咯一笑,把手抽了回来,色迷迷地眯着眼睛说道:“我对你起色心了,你要注意才好。”

罗成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住我的纤腰:“正是求之不得呢!”

我笑着挣扎,两人在原野中嬉闹着,无拘无束得就如两匹自由驰骋的野马。

直道天黑,才收到各营的陆续回禀,五十多号人中,竟然没有一人认识“陈雪”。我眼神黯然,却不甘心地问牧监令:“是否还有别的花名册?这些人,确实一一问过了?”

牧监令毕恭毕敬地回答:“这是马营中所有人的名册了,也按夫人的吩咐,每个人都细细问过了。罗将军的事情,小的自当努力办好。”

方才的殷殷期盼,转眼落成空,我顿时无精打采起来。罗成安慰道:“明日我们下山,到楼烦关去问问。你说平大哥武艺出众,又从军多年,我想应该是名得力的将领了。”

我觉得眼前忽然又光明起来,遂高兴地点了点头。

然而,翌日的楼烦关之行,依然一无所获。当驻守的将领无奈地摇摇头时,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有说不出的难受。只是时间也不容许耽搁,算算日子也应该回程了。我只能期盼平大哥早日看到墓前的留字与我联系。

又或许,李世民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呢。一想到这点,我又不禁归心似箭了。

我们晓行夜宿,这日到了晋州,算来已走了过半路程了。看着天色渐晚,我与罗成便打算先找落脚之处。

“两位客官,用餐还是住店?”刚走进这家客栈,掌柜的便殷勤地迎上。

“两间上房。”罗成回答。

虽说在出门前,罗成便下了聘礼,按理来说,这门婚事已然定下,与我已是合法的夫妻。不过在我的坚持下,这一路上我们依旧分房而睡。

“好哩,小二,带两位客官上二楼。”掌柜吩咐着,一名店小二随即迎上来,引着我们上楼去。

我们刚踏上楼梯,上面就下来一个人,对掌柜说道:“掌柜的,吩咐小二送一盆热汤上去。把菜牌取来,我点几个菜,待会也送上来。”

我听着,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便回头去看。说来也凑巧,刚好他也转过头来看我们,两人打了个照面,我不禁喊道:“小郭,你怎么会在此?”原来正是当日在柏壁为秦叔宝守营的护卫。

他见到我,也吃了一惊:“唐姑娘?你,你原来在晋州呀,秦将军找你找得可苦了!”

我诧异地问:“他找我有何事?”

“他听说你被人劫走了,在长安找了好几个月,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我闻言不禁笑起来,对他说:“你消息可真闭塞,我半月前已在长安见过他了。”

小郭挠着后脑勺,深感奇怪地说:“怎么没听将军提起?”

我用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看来你已被下放到晋州,不在秦大哥身侧听差了,他为何要向你提起?”

小郭瞪了我一眼,依旧是那副愣头愣脑的模样:“我不是被下放,而是随秦将军到此的。”

“什么?秦大哥也在这?”我高兴地叫起来,觉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来,带我们去见见他。”我一手拽过小郭,让他在前面带路。

小郭带我们来到房前,敲敲门喊道:“将军。”只听到秦叔宝的声音在里面响起:“进来吧。”

当我们推门而入时,秦叔宝正挂起擦过脸的手帕,见到我和罗成意外出现在面前,不由得一愣,但随即便回过神来,对罗成一笑:“怎么你们也在晋州?”

罗成牵我的手入内:“我陪小雅回去拜祭过她的义父,正准备回长安。”

秦叔宝的眼睛扫过我俩紧牵着的手,目光一黯,嘴角牵出一丝笑意:“真是凑巧的很,我也正要回京。”

我眼睛在他脸上溜了一圈,故作神秘地问:“秦大哥你是从何地回长安?”

秦叔宝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只是去会了一位故人。”

“必定是那位姑娘,”我哈哈地笑起来,“我问你去何地,你却问非所答。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扭扭捏捏。那位姑娘呢?是否有跟你一同回去?”

秦叔宝轻轻摇了摇头,只笑看着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为什么?你在长安有那么多同僚和朋友,就算你出征了,也有许多人刻意照顾她,总比留她孤身在异地的好。”我不禁大惑不解,追问着说。

“过些日子再说吧。”秦叔宝语气淡淡,似是不以为然。

谈话间,虽然秦叔宝脸上总带着微微的笑意,然而我总觉得他没遇见有些抑郁。应当说,从半月前在长安的重逢至今,所见到的他一直如此。三人又随意聊了些话,我和罗成才各回到自己的房内。

我正在收拾这随身的物品,房门被叩响,小郭在门外问:“唐姑娘,方便打扰一下吗?”

我开门让他进来,只见他随即关上门,神色紧张而古怪,便问:“有什么事吗?”

“唐姑娘,小郭有个不情之请……”他有些吞吞吐吐。

“但说无妨。”我宽慰地笑着,让他不必紧张。

小郭定了定神,终于鼓起勇气说:“唐姑娘,你以后莫要在将军面前提起那位姑娘了。”

我一听,觉得诧异万分:“就是他前去相会的那位姑娘?这又是何缘故?”

“那位姑娘……已经去世了。”小郭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将军未向姑娘提及。”

“啊!”我惊呼了出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状况,“去年秦大哥还跟我提起,那位姑娘与他有书信往来,怎么会这样?”

“没错。可那书信是假的,并非那位姑娘所写,只是村中一位认识将军的老人,生怕他过于伤心,枉死沙场,才冒充而写。去年夏天,就是在唐姑娘失踪后不久,将军曾回去找那姑娘,却发现只剩一下一座孤坟。”小郭神情黯淡地说,“我从未见过将军如此伤心,在坟前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当时他手中正拿着姑娘现在脖子上挂的这个坠子,攥得掌心都出血了,我看着心里都替他难过。”

“怎会这样?”我喃喃地说着。

小郭又接着说:“后来他回到长安,更加像疯了似的四处打听唐姑娘你的下落,找过许多地方。我想肯定也是太伤心,需做些事来分散痛苦的缘故。”

我不禁感慨万千,像当初他为了那位姑娘而拒绝了我,是否认为我的失踪也与他的绝情有关,而愧疚于心?他必定还是爱着那位姑娘的吧,否则也不会一班师回朝便迫不及待前去拜祭。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说:“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还不知要怎样触及他的伤心事呢。”

看着小郭出门的身影,我不禁想,若在柏壁又或虎牢关时,他便知道了那位姑娘之死,我与他之间,又会如何?

我苦笑着甩了甩头,我与他的缘份既然只能到此,做这些无谓的猜测又有何用?上天不让他爱上我,又奈何!

晚饭时间已到,我敲开了罗成的房门。没想到他一眼便看出我的异常,俯身看着我问:“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我点了点头,把刚才小郭所说的,又重复了与他听。我轻叹一声,说:“秦大哥等了她十多年,不想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真替他难过。”

罗成轻轻拥着我,良久不说话。忽然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小雅,若你要重新选择,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我一怔,随即愤怒地挣脱他的怀抱:“你在说什么!我唐小雅岂是这样朝三暮四之人?若我不喜欢你,任凭你使尽千方百计,甚至世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也休想我对你投怀送抱!我既选择了你,便不会去垂涎他人。你、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别生气,我以后也不会这么想了。”罗成急忙紧紧地抱着我,用脸擦着我的耳鬓,忽又低声笑了起来:“谁让你是这么个香饽饽呢。”

“罗成,我们回去便要成亲了,若你还对我不放心,我真是太失败了!”我用手圈着他的脖子,垂眼说道。

“是我不该妄作猜测,我正式向夫人致歉,保证下不为例,否则……否则……”罗成竖起三个手指,装摸做样地发誓着。

“否则怎样?”我歪头含笑看着他。

罗成想了想,吃吃地笑起来,说道:“否则,老天惩罚我罗成,夜夜奋战,协助夫人生一百个孩子。”

我红着脸“呸”了一声,抡起一捶狠狠地打在他胸膛上。

★ 比翼连枝

四人一行回到长安,已是八月初,距我和罗成的婚期,仅有十天不到了。亏得罗府的管家办事得力,尉迟大哥那边还有梅姐姐操持着,一切都井井有条。

按照惯例,在这几天,我便只能先住在尉迟府中,等待罗成的花轿上门了。只是罗成,从那天后便几乎把尉迟府当作自己的家了,除了公务和睡觉,其他时间都来在尉迟恭的家中,使我感到又好笑又无奈。

这日,我正帮忙着剪些窗花,梅姐姐捧着刚做好的新娘服兴冲冲地走进来,喊道:“妹妹,快试穿一下,若不合身还须拿去改。”

一袭袖领绣花的青色礼服展开在我面前。这套深衣,只有袖口领口和系腰处采用了红色的花纹,衣裳其他部分一律采用青绿色,与印象中红艳艳的凤冠霞帔大相径庭。我不禁愕然,问道:“这便是嫁衣?”

“是啊。”梅姐姐笑眯眯地,举起嫁衣在我身前比划了一下。

“嫁衣怎么不是红色?”我依旧不解。

“新郎才穿绛色服,新娘的则是青质连裳,所谓‘红男绿女’是也。”梅姐姐解释着,示意我赶快换上。

原来我对婚嫁的传统一直存在误解,正好也不喜欢大红大紫的服饰,于是乐颠颠地换上新袍。我揽镜自照,只可惜铜镜太小,无论如何也不到全身。

“怎样?好看不?”我在梅姐姐面前旋了个转,迫切地问道。

梅姐姐看我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好看,好看!衣裳不肥不瘦,正好合身。”

“不知罗成那套怎样?”我才发现梅姐姐手上,并没有拿男式的礼服。

“方才我过来时,刚好碰上了他,便命人领他去试了。”梅姐姐说着,又定定看着我,忽然说道:“妹妹,尉迟大哥前些天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

“真的?”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尉迟恭终于开口了,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但梅姐姐不知会有怎样的想法,我不禁紧张地看着她,“那姐姐你如何回答?”

梅姐姐低头说:“我想了好几天了,也理不出个头绪。我知道他对我只有怜惜而已。我也知道,妹妹你肯定劝说过他。”

“若他自己不想,我就算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又岂能让他开口?”我见梅姐姐微微一笑,眼神中散发着柔和的光彩,又继续说:“姐姐和尉迟大哥青梅竹马,彼此了解对方的性情,又有谁比你们更适合在一起呢?莫非姐姐是介意,尉迟大哥他曾经对我动过心思?”

“我并不在乎这个,”梅姐姐摇着头,“不怕妹妹笑话,若他肯娶我,我即便是和妹妹共侍一夫也是心甘情愿。”

我无言,只能在心里慨叹,古人的爱情观果然不同。又听得她继续说:“从小我便视尉迟大哥为第一大英雄,如果能嫁于他,是我最大的福气。不过我担心他只是一时冲动,若过几天他尚未反悔,我便要答应了。”

我想,从上次给尉迟恭做思想工作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天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做出的决定又怎会是一时冲动?

于是,我给了梅姐姐一个大拥抱,笑说道:“依大哥的性子,哪一件事不是三思而后行?看来不久小雅便能喝道大哥和姐姐的喜酒了。只不知以后,该喊姐姐,还是大嫂了。”

梅姐姐脸色微红地嗔我一眼,正待说话,却听到罗成叩门喊道:“小雅,你可在里面?”

我忙拉起裙摆,上前开了门,只见罗成身穿一身绛红礼服立在门前,喜气洋洋地看着我。

“让我看看。”我把他拉进屋来,前后左右地端详着。只见一身红色纱袍更显出他的雍容华贵,玄色的帽子和礼服下摆,又使通身的鲜红不失沉稳。我赞赏地点着头,打趣说道:“不错不错,这样一打扮,虽不是貌似潘安,但也总算不让我丢脸了。”

罗成宠爱地捏捏我的鼻子,神采飞扬。我又问:“对了,今天秦王可有答复?”

“答复了,”罗成点点头,却又敛了笑容,说道:“军中并没有你的平大哥。”

我低头轻咬着嘴唇,喃喃地说:“难道他已不在军中了?”

罗成拍拍我的头,安慰地说:“他迟早会看到你的留言的。”

“话虽如此,可他终究看不到我出嫁了。”我微叹着,心中为之惆怅。

忙碌的日子飞也似地过去,八月十五大婚之期,眨眼便到了跟前。迎娶之日,我换上了嫁衣,端坐在妆台前,任凭一群妈子丫头在我的头脸上折腾。梳头、绞脸、修眉、上妆……一系列繁琐的程序,让我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结婚,都要这么累人吗?还是旅行结婚的好。我闭着眼睛漫无目的地乱想,无聊中,瞌睡虫又侵袭而来,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忽然头一点猛然惊醒,正攥在梳头老妈子手中的一缕发丝几乎被扯了下来,痛得我哇哇直叫。

“快好了,再忍耐一会。乱动的话,头发散了可就要重新梳了。”老妈子半安慰半恐吓地说。

我无可奈何,张嘴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端坐起来。这样下去,恐怕再厚的脂粉也挡不住我的黑眼圈了。

头发被全挽了起来,在脑门上堆起了发髻,凤冠紧紧地扣在发髻上,两侧还插上了七根沉甸甸的,以珠翠宝石装饰着的金银钿钗。这钿钗的数目,需得与夫婿的官品相关,不能随便增减。罗成在朝中官居三品,因而要插上七根。再往上一级,就要再多一根。

我的头都要被压得抬不起来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找个庶民嫁掉算了。

其实我知道,这场婚礼中,我算是最闲的一个了。在“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六个婚礼程序中,“亲迎”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因此可想而知,外面的尉迟大哥和梅姐姐,还有罗府那位新郎官,还不知忙成什么样子呢。

这样想着,心里便平衡多了。那群妈子丫头也停止了折腾,我终于可以舒服地瘫坐在椅子上,欣赏着镜中盛装的我,果然是艳若朝霞、贵气逼人。

不多时,听到丝竹锣鼓吹打声由远而近。来了!我心里一阵紧张,感到手心渗出涔涔的汗水。送亲嫂推门而入,笑吟吟地在我头上盖上了同为青色的纱帕。

我始终没明白,为何唐代的女嫁衣是从头到脚的一身青绿,甚至连袜子、绣花鞋都是葱翠欲滴。但也不容我去多想,送亲嫂已经扶我站起来。我只能低头看着脚前一步之路,小心翼翼地随她而行。

到了前厅,只听到鼓乐喧天,梅姐姐上前来握着我的手。

以前常不懂,为何在结婚这种喜庆的场合,总会新娘抱着爹娘痛哭的情形。现下轮到自己,鼻子却不由自主地一酸。

梅姐姐和送亲嫂一道,一左一右把我扶至大门,又说了些要与丈夫相亲相爱之类的话,我听着只频频点头。我低着头,隐约能看到尉迟大哥一直走在身侧,只是不见他发话。直道上轿前一刻,他才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保重”。

我坐在晃晃悠悠地轿中,被抬到罗府前。停轿后,又经过诸如“回车马”、“迎轿”、“下轿”等诸多形式,才终于牵到了另一头正执在罗成手中的红巾。

我的心顿时踏实起来,两人来到堂前,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拜了天地,由圆亲嫂送入了洞房。

在撒帐等一阵忙乱过后,洞房中嬉笑耍闹的宾客终于散去。房门关上,我端坐在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罗成手执喜秤轻轻挑起我头上的盖头。

面纱徐徐拨开,我轻抬起眼看看罗成,略带含羞而笑。罗成站在当地,竟看得有点痴了。两人半晌不出声,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正在情意绵绵间,肚子却发出极不合适宜的一阵响声——“咕噜噜”。房内的浪漫气氛随即飘散,罗成嘴角抽搐着,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佯怒道:“我已经几个时辰滴水未进了,又不是神仙,当然会饿了。”

罗成忍住笑,把餐盘端到床前,只见上面摆着一碟牛肉。罗成用刀割下两块,又斟满了两杯酒,说道:“夫妻同牢合卺,从此以后你我夫妻同心,不离不弃。”

我与他交杯喝下,含笑望着他,竟觉得杯中之酒味似琼浆。

罗成忽然一拍脑袋,笑道:“今日有件东西,一定要丢弃。”说着站起来,从箱栊深处中取出一封信。

“是什么?”我好奇心顿起,伸手便要取过来。

罗成却一转身躲开,已经把信放到烛焰上,信封立刻燃烧了起来。我凑上前去,对他的行为大为不解,抗议着说:“是何物?怎么不能给我看?”

罗成眨眨眼,神秘地说:“是为夫的一些心里话,本想给你看的,但如今看来不需要了。今日说来太煞风景,日后有机会再慢慢向你道来。”又诡异地一笑,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能白白蹉跎了。”

我嘻嘻一笑,一片红霞飘上脸颊,任由他抱上了床。喝过酒后,我的脸被烛光映得更是嫣红。罗成用手轻抚我滚烫的脸,痴痴地说道:“小雅,你今晚真美。”

我的心中一动,觉得他深邃的眼睛仿佛有一股吸力,使我的视线再也不能移开。接吻往往便是从这样的深情对视开始的。当两唇相碰时,罗成的手伸到我脖子下,轻轻解开第一颗纽扣。

他每解开一颗,我的心便突地猛跳一下,呼吸更是急促。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仿佛坠入梦中,如痴如醉。

当轻纱罗裙褪落于榻前,红帐微动、锦衾翻滚,一切缠绵缱绻化作声声低呼浅吟。

宴席一直持续了三天,日日忙碌在应酬中,可真是累碜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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