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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劫-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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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笑嗅道:“你去干什么?我奶奶又不认识你,你去了不被她老人家赶出来才怪。”

大牛龇牙道:“她不识得俺,总该识得俺伍家祖传旱烟袋,她识出来了便罢,不然,俺就一顿烟袋,赶也把她赶到嵩山去。”

江瑶怒道:“你敢么?”

大牛掳袖子道:“不信邪?俺两个先比划比划……”

两人各不相让,当时便要动手,伍子英连忙喝住大牛,竺君仪笑不可抑,把江瑶拉了开去。

明尘大师接着说道:“这样也好,索性你们三人同去一趟吧!伍大牛英儿去过济南,应即刻南下,还要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却是耽误不得。”

大牛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卟通跪倒地上,向明尘大师连连叩头道:“老菩萨,您这一句话,正对俺大牛心眼,俺定跟罗兄弟一路,他去哪儿,俺就去哪儿,不去的是龟孙子。”

江瑶也道:“秦爷爷,我也要去!”

明尘大师笑道:“那要看你奶奶肯与不肯了,英儿今夜歇息一宵,明天一早动身,老衲另有锦囊两个,你们须等到济南以后,才准按上面所走地址开拆。”

罗英应道:“秦爷爷欲令英儿转往何处?办什么紧要之事呢?”

明尘大师道:“去处原因,全在锦囊之中,届时自知。”

他将各事分派妥当,出房写了一封密函,嘱江瑶呈紫薇女侠,又做了两只锦囊,交给罗英,竺君仪又叮咛一阵,方始各自回房休息。

灯下,罗英惦念那两只密封的锦囊,只觉轻若无物,其中一只写明“抵济南后拆阅”,另一只上,却写着“抵目的地后拆阅”。

他不禁沉思起来:“目的地”?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呢?

第五十三章 天罗灵雕

肃杀的秋风,吹红了东行官道旁调零的枫叶。

马蹄飞践,落叶飘舞。

黄尘飞扬的官道上,驰来了三骑快马。

那三骑并肩昂奔,正中是个浑身红衣的少女,左首是个弱冠少年,右边一匹黑马上,却坐着个铁塔粗壮大汉。

快马驰登—处斜土坡,那少年勒住丝缰,用缰梢遥指前面一座城廓道:“瑶妹,前面就是淮阳城了,过淮阳六十里,便属山东境界,咱们加快一些,到淮阳过夜。”

红衣少女正是江瑶,她举起手采,回头向西望了望,笑道:“是啊!恐怕要下雨了呢!

咱们快些!”

说着,一拨马缰,正待策马奔下土坡,突然右手边铁塔般的伍大牛一声叫喝道: “哈!

好大的麻雀!”

罗英和江瑶都不禁循声仰望,果见东南方天际飘来一朵乌云,如悄掠到三里外一片树林上空,陡地双翅一收,快逾箭矢,向林后投射而下,竟是一只大得出奇的巨雕。

罗英脱口道:“好一头灵雕,只怕是有人豢养的吧!”

话声甫落,蓦闻一声长鸣,那巨雕忽然又从林后冲天而起,长翅疾展,飞落下几片碎毛断羽,好似被什么东西打伤。

但那巨雕只在空中微—盘旋,双翅一收,重又疾冲而下。

伍大牛折手道:“有人在捉麻雀啦!咱们也去,能弄只大麻雀养养,一定挺好玩。”

江瑶叫一声:“好!”首先扬鞭催马而下;伍大牛吆喝一声,紧跟着也驰下土坡,罗英稍一迟疑,只好也跟了下去。

三骑马首尾相接,转眼来到树林边。

罗英突然沉声叫道:“瑶妹,伍大哥,慢一些,咱们就在林外下马,步行进去。”

伍大牛等急忙勒住坐骑道:“说的是,别把鸟儿吓飞了。”

三人在林子外下了马,顺手将马匹系在柳树上,罗英才道:“过去持看不妨,最好不要鲁莽出手。依我看,那只巨雕绝非无主之物,而且,它反覆向柳林后冲刺,负伤不退,说不定正是在跟什么武林高人动手呢!”

江瑶也是最爱惹事的,接口道:“对!鸟儿既然跟他相搏,总不至是他豢养,我们只管捉来没错。”

罗英要想劝阻,却哪里劝得住,江瑶在前,大牛随后,业已连奔带跃,穿林而入。

穿过柳林,是一条浅溪,皆因此地,临近黄河,附近溪流,多混浊不清,但那小溪两岸夹柳垂丝,微风轻拂,却是个十分宁静之处。

三人奔到柳林尽头,目光过处,见小溪边上,静悄悄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渔夫,独自坐在溪边垂钓。

江瑶慌忙停步,初以为自己认错了方向,谁知就在这一刹那间,空中黑影一闪,那只巨雕,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老渔夫当头射落下来。

老渔夫连头也未抬,及待那雕扑近头顶一丈左右,突然肘间一抖,手中那支钓竿“唰”

地离水飞起,竿上钓丝,迎着巨雕疾卷而上,同时低喝道:“畜牲,你也欺我年老了么?”

钓丝离水,快若惊虹,破空之声才起,丝端小钩已凌空缠住巨雕左足。

江瑶刚要出声,伍大牛大吼道:“捉住啦!快!”

一面叫着,一面放腿向溪边奔去。

谁知才奔出五六步,那老渔夫忽然一震钓竿,钓丝由卷而直,松开巨雕左足,那巨雕哀鸣—声,振翅欲飞,却被老渔夫轻摆竿头“唰”地击中背部,喝道:“一头死鸟,有什么希奇,去吧!”

说也奇怪,那巨雕躯长尺七,翅展丈二,原是个硕大无朋的巨鸟,被他的钓竿一扫,竟如四两拨千斤,快如星九,凌空横掠,直向伍大牛胸膛撞了过来。

罗英失声叫道:“伍大哥,小心了!”

呼声未落,“蓬”然闷响,巨雕已撞中伍大牛前胸,只撞得大牛登登登连退三步,仰面一跤,跌坐地上。

这—记重撞,多亏找上了一身横练硬功的伍大牛,要是换了别人,不被撞得当场吐血才怪。

伍大牛坐在地上,也痛得龇牙咧嘴,但怀中却紧紧抱着那只巨雕不放,兴奋的招呼江瑶道:“快找根绳子来拴住,别叫它飞了!”

江瑶俯身一看,耸耸肩头:“还拴什么?已经死了!”

“怎么!死了?”伍大牛霍地跳了起来,低头看那雕儿,果然已撞得颈折头裂,早巳断气,这一怒,当真是非同小可。

他一手挟着死雕,快步奔向老渔夫,戟指骂道:“老小子,你为啥弄死了俺的大麻雀?”

那老渔夫悠然垂钓,闻言连头不抬,冷冷答道:“是你的鸟儿么?”

伍大牛怒吼道:“怎么不是俺的?俺第一个看见,便是俺的东西!”

老渔夫耸耸肩头,用手向南方天际一指,道:“别不知害臊了,人家主儿就要到了,浑小子再不走,有得你难受的。”

大牛顺着他手指望去,顿时惊得一呆,原来南方天际,这时正风驰电奔飞来一团黑影。

老渔夫收了钓竿渔篓,摇头叹道:“我年纪大了,惹不起她,还是避避风头的好。”说着,举步轻轻一跨,竟如行云流水越过小溪,匆匆奔进对岸柳树林中。

这时候,天边那团黑影,业已飞临头顶,伍大牛等仰头张望,个个脸上都满布惊诧骇异之色。

敢情那黑影宛如天罗,乃是四只巨大雕鸟,合衔着一张锦色大网,那网非丝非麻,四角各有长丝,网中放着一张虎皮矮凳,矮凳上去盘膝坐着一个身穿花袍的老婆子。

四只巨雕,分衔长线,展翅飞翔,竟然十分平争,而且飞行迅速,霎眼之间,已衔着那张锦色大网盘旋低飞,降落在小溪岸边。

矮凳着地,四雕收翅分立在四角,赤睛昂首,威猛无比,就像四个饱经训练的扁毛卫士。

大网开处,罗英等才看清楚,那花袍老婆子一头红发,双眼俱瞎,面颊上纵横交错,尽是伤痕,那容貌当真是丑陋又是狰狞。

最奇怪的,是她肩头之上,还分立着两只异种怪鸟,左边的一只形似鹦鹉,混身彩斑,右边的一只,通体血红发只有拳头般大,但长嘴似剑,火眼如金,看起来竟有些慑人心魄。

花袍瞎眼老婆子手里捧着一只磁盆,盆上有盖,却已经微微掀起,那老妇人悠闲地将一只手伸在盆中,取出一小团土泥色的肉浆之类东西,用两个指头缓缓搓捏着,一面低声柔和地问道:“小精灵,是那老混蛋不是?”

罗英三人面面相虚,却不知她是在对说话?伍大牛愣愣地站在溪边,江瑶去身不由己,向罗英靠近一步。因为那老婆子语气虽然温柔,但说起话来,丑脸上肌肉牵动,却令人不寒而栗。

她问话之声才毕,立即有个清脆的声音答道:“老奶奶,不是他,是另外三个年轻人。”

瞎眼老妇又问:“那么,五雕儿呢,他在哪儿?”

清脆的声音接口道:“死了!死了!”

瞎眼老妇似乎吃了一惊,轻呼道:“小精灵,你说谁死了?”

清脆的声音答道:“五雕死了!五雕死了!”

瞎眼老妇混身一震,道:“啊!谁杀了他呢?”

“是个傻大个儿,二十岁,八尺多高,一脸蠢像,手弯里还挟着五雕的尸体。”

“另外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十五六岁,长得很英俊,肩上插着一柄短剑,很像是一柄神兵利器,女的也只有十四五岁,穿红衣,背长剑,神情既机灵,又像是会武的样子,老奶奶我看她正跟您老人家要找的人很相似呢!咱们不用再天涯海角去寻找了。”

这番话,娓娓道来,清脆铿锵,十分悦耳。

罗英和江瑶细辨音源,才发觉清脆悦耳的声音,原来竟是瞎眼老妇肩头上那只彩色鹦鹉所发。

那老婆子两眼俱瞎,不能视物,但有了这只口齿伶俐的彩色鹦鹉替她解说,一切情景,竟比她亲眼目睹还要清晰。

罗英和江瑶即惊又诧,不禁都呆呆视着那只彩色鹦鹉,一时竟忘了言语举动。

瞎眼老妇举起手来,将一粒肉浆丸子喂给彩色鹦鹉,叹息道;“小精灵,你要那傻大个儿走近来,奶奶要问问他。”

彩色鹦鹉吞下肉丸,从老妇肩上振翅而起,呼地绕着伍大牛头顶飞了一匝,脆声叫道:

“喂,傻小子,走近一些,老奶奶要问你话!”

伍大牛也被眼前奇事弄得如痴似呆,闻言傻笑道:“小雀儿,你是叫俺么?”

彩色鹦鹉咯咯笑道:“不是叫你还叫谁?这儿只有你一个傻大个儿嘛!”

伍大牛何曾见过这般伶俐乖巧的小鸟,心里真是又奇又爱,果然依他的话,缓步向瞎眼老妇走去。

瞎眼老妇柔声问道:“孩子,是你弄死了老身的巨雕?”

伍大牛心涉旁骛,根本未听清楚她问的什么,茫然地点点头。

瞎眼老妇抬抬手,将彩色鹦鹉唤回肩头,轻轻问:“他怎么说?”

彩色鹦鹉道:“他点头哩!”

老妇长叹—声,举手向伍大牛一指,道:“好吧!先啄瞎他两个眼珠吧!”

话声甫落,右肩徽抖,那只通体血红的怪鸟,忽然低啸一声,闪电般向伍大牛面门射到。

罗英望见,大吃一惊,身形一闪,疾掠而出,同时叱道:“伍大哥快退!”

伍大牛闻声一匠,稍一迟延,那只细如拳头的怪鸟已凌空扑到,当下机伶伶打个冷战,左脚倒跨一步,本能地缩颈急躲,扬起手中巨雕尸体,挥迎过去。

那血红异鸟动作快逾闪电,回相距不远,瞬息已至,长嘴一探,“嗒”地一声,早啄中大牛额头,紧接着昂首上冲,十分巧妙地避开了雕尸的挥击。

伍大牛虽有一身横练功夫,额头却挡不住那怪鸟利嘴,登时鲜血淋淋,破了一个洞,气得他哇哇怪叫,掷去死雕,探手撤出了伍家祖传旱烟袋。

罗英提剑赶到,恰值那血色怪鸟旋绕一匝之后,二次冲至,慌忙挥剑代伍大牛护住头顶,同时大声叫道:“老前辈住手,这灵雕并不是咱们打死的。”

瞎眼老妇轻“哦”了一声,一抬头,那血色怪鸟掠空折回,仍旧栖息在她肩头上。

她—面悠悠从磁盆中捏了一粒肉丸,喂给血色怪鸟,一面仍用那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

“怎么说,五雕儿不是他们弄死的?”

彩色鹦鹉接口道:“谁知道,方才那傻大个子点头承认,如今这小白脸又说不是,谁知道他们弄什么玄虚?”

罗英喘了一口气,大声道:“老前辈休要误会,在下这位大哥本有些痴憨,是以胡闹应承下来,其实咱们来到溪边,那只巨雕,已死在一位老渔夫手中了。”

瞎眼老妇微微一动,问道:“是个什么模样的老渔夫,你认识他么?”

罗英道:“在下并不认识那位老前辈,只知他满头白发,独自在柳边垂钓,巨雕凌空下扑数次,那位老前辈不耐,就用钓竿长丝,缠住雕足,将他摔死了。”

瞎眼老妇缓缓颔首,喃喃道:“不错,钓丝击雕,除了他、别人办不到。”

于是,柔声又问:“那是多久的事?”

罗荚道:“距今不过半盏茶之久。”

瞎眼老妇又问:“他现在向哪儿逃了呢?”

罗英正要回答,忽然,心念一动,飞忖道:“我若说出那老渔夫就在柳林中,岂不等于断送了那位老前辈,他武功虽高,看来却绝非这四头巨雕的血色怪鸟的敌手,他与我们无冤无仇,何苦害他送命?”

想到这里,忍不住回头向柳林望了一眼,笑道:“这个……在下就不大清楚了。”

那彩色鹦鹉立刻接口道:“老奶奶,他回答的时候迟疑不决,又回头望望那片柳树林,只怕那老混蛋躲在林子里呢!”

瞎眼老妇点点头道:“那片林子很大么?”

彩色鹦鹉道:“不大,只有三数里方圆。”瞎眼老妇右肩一抖,道:“血儿,去搜搜看,要是找着,别放过了他。”血色怪鸟长嘶一声,唰地冲天拔起,直向柳树林扑了过去。

瞎眼老妇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你不肯说实话,老身也不怪你,但老身饮恨埋头荒山,数十年来,不愿以这张丑脸示人,今天被你们见到,心里总不免难过,你们且站在这儿等一等,老身料理完老混蛋之后,再安排你们。”

罗英拱手道:“在下等与老前辈素不相识,亦无仇怨,假如老前辈能宽允不予见责,在下等这就告退了。”

瞎眼老妇老妇吃吃笑道:“你们最好自己估量,要是能胜得老身这四只雕儿,那就请走吧!”

江瑶听了,不禁有气,接口道:“我们又不是存心要看你的面目,你留下我们,要把我们怎样处置?”

瞎眼老妇笑道:“这些事,老身也懒得说,小精灵,你告诉他们吧!”

那彩色鹦鹉一边悠闲地剔着羽毛,一边应声道:“老奶奶的规矩,除了我们鸟儿,任何见过她老人家真面目的人,都要……”

都要怎样,他忽然不再说下去了,因为正在这时候,柳林内窜起—团红影,正是那血色怪鸟,破空飞回。

那怪鸟不住长鸣怪嘶,飞回瞎眼老妇肩头,显得怒毛倒竖,那老妇用肉丸喂他,它也不吃!反在老妇手上狠狠啄了一下,肌肤立破,一股鲜血滴落在磁盆肉浆中。

瞎眼老妇并不生气,轻轻拂着它的羽毛,无限爱怜地问:“好血儿,没有找到是不是,其实这犯不上气恼,咱们迟早总要找到他,等到寻上他时,一定让你好好享受一顿,啄下他的眼睛珠子来。”

她一直讲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来极是情懒,但说出来的话,却阴狠毒辣,叫人听了直冒寒气。

江瑶心里发毛,悄悄拉了罗英一把,低声道:“英哥哥,咱们走吧!”

第五十四章 冰壁艳影

罗英也感觉这瞎眼婆子邪门得紧,欲等依着江瑶,抽身离开,但瞧见那昂然挺立的四头巨雕,不禁又把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彩色鹦鹉尖声叫道:“老奶奶,他们想溜了!”

江瑶骂道:“混蛋,偏是你的话多,谁想溜?咱们才不怕哩!”

瞎眼老妇哂笑道:“你们要是聪明,最好别作那逃走的傻事,试想,老身这四头灵雕和—只血鸟,那一个不是瞬息千里的良种,就是让你们先逃三天,也不难转眼追及。”

江瑶抗声道:“你要留下咱们干什么?”

瞎眼老妇道:“你们佩剑,习练武术,既系武林人物子弟,想必听说过老身所居‘天山寒冰岩’这个地名?”

江瑶摇摇头道:“咱们没有听说过。”

瞎眼老妇似乎微感失望,又道:“这么说,你们一定也没听过‘万丈寒冰岩,人往胡不归’的歌儿?”

江瑶应声道:“也没听说过。”

瞎眼老妇叹口气,道:“唉!真是孤陋寡闻的孩子,小精灵,你把这首歌儿,唱给他们听听吧!”

彩色鹦鹉停止了剔刷羽毛,引颈唱道:

“万丈寒冰岩,人往胡不归。

去时百禽引,归路欲断魂。

寒冰明如镜,人命贱如尘。

一睹天罗女,百劫不复生。”

那鹦鹉歌声宛转凄凉,老妇颔首轻叹,仿佛歌声为她带来无限感伤,唱完之后,又喟叹了几声,方才问道:“你们懂得这歌儿的含意么?”

江瑶冲口道:“不懂。”

老妇道:“年纪轻轻,也难怪你们不懂。这首歌,是很多年前,一位武林异人所作,那位武林异人,有位娇妻相伴,有一天,那丈夫独自外出,无意间进入了天山寒冰岩,一去经年,未再返家,妻子忍耐不住,也跟踪寻到了寒冰岩外,唉……”

她说到这里,忽然无限感伤地叹息一声,原本孱弱的神态,又加了几分凄楚。

江瑶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问道:“她寻到寒冰岩又如何?你怎不说下去了?”

老妇展颜苦笑一下,道:“寒冰岩上,尽是万丈冰山,寸草不生,峡谷窄险寒气逼人,远远望去,就像是座水晶铸成的假山,那女人才到岩下,便听到无数悦耳的仙禽争鸣之声,交相应合,乍听起来,直如天籁梵音,使人顿生出尘之感……”

老妇突又住口,顿一下,侧头问道:“小精灵,谁在发笑?”

彩色鹦鹉歪着头道:“是那个年轻英俊的小白脸。”

老妇脸色忽地一沉,不悦地道:“孩子,你为什么冷笑?”

罗英朗声答道:“在下只觉老前辈编造故事,未免大意草率,所以忍不住笑了一声。”

老妇“哦”了一声,道:“你说老身这些话,都是杜撰的么?”

罗英道:“在下不敢说老前辈全是凭空杜撰,但适才听到故事里提及寒冰岩乃是极厚冰层凝结,不但寒冰,而且寸草不生,试想这种冰大雪地的所在,何来百禽争鸣之声,这分明是大大的漏洞么?”

瞎眼老妇轻嘘一声,莞尔而笑,道:“你还没听老身把故事说完,怎知就是漏洞?天下之大,不知有多少离奇古怪的事,你小小年纪,知道多少?”

罗英被她一顿讥笑,弄得张口结舌,无以作答。

江瑶忙道:“英哥哥,你别打岔,听她说下去吧!”

瞎眼老妇含着浅笑,继续说道:“那女人初闻百禽争鸣之声,心下也觉得十分诧异,仗着自己一身绝世武学,毫不迟疑,便踏上了寒冰岩。”

“刚踏上岩边水晶般的山径,突然无意间发现路旁冰层之中,隐着一行字迹。”

“那些字迹深藏冰底,少说也有数十丈深厚,摸摸冰层表面,竟然平滑异常,毫无痕印,这一来,她可就吃惊不小了……”

罗英听到这里,几乎又想出声驳斥她,但因见江瑶和伍大牛都听得正出神,连忙把涌到喉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瞎眼老妇恍如未觉,仍然幽幽往下说道:“她站在岩下,细细辨认那些字迹,原来竟是‘非礼勿视,君子慎之’八个字。”

她心里不期生出无限疑云。

第一:在这荒山野谷,冰天雪地中,莫名其妙写上这两句话,难道寒冰岩上,还藏着什么淫邪不堪人目的事?

第二:冰层中字迹,显然是有人用最上乘内家‘隔山打牛’手法,将真力逼去指尖,然后力透数十丈厚冰,刻在硬逾铁石的冰山内层,要不然,岩上寒逾严冬,冰层逐年加厚,字迹焉能保存得这般完整?

她越想越是心惊,但为了寻觅丈夫,势又不甘半途折返,正在犹疑,岩顶忽然飘然飞下一群色彩斑斓的鹦鹉……”

栖在老妇左肩上的那只彩色鹦鹉,忽然娇声叫道:“老奶奶,别说了!”

瞎眼老妇爱怜地抚弄他的头颈,笑道:“小精灵,别打岔,这些事不告诉他们,等一会他们怎会死得瞑目呢?”

江瑶罗英和伍大牛都吃一惊,互相望了一眼,伍大牛粗声道:“你别管俺瞑目不瞑目,只不要吞吞吐吐,要说故事,又叫俺听得不畅快。”

她顺手又从磁盆里捏了一粒肉丸,喂给彩色鹦鹉吃了,然后才慢条斯理说道:“那些鹦鹉,其实只有一只,只因山壁厚冰如境,互相映射反照,才显得似有千百只如群而至,这原是一时眼花的幻觉罢了。”

“鹦鹉飞到那女人身边,一面展翅绕飞,一面尖声叫道:‘来啊!来啊,快来看,美极了。’”

“那女人见鹦鹉乖巧,又能口吐人言,越发肯定那片沉寂如死的寒冰岩上,必有玄虚,当下运功戒备,昂然长啸一声,随着那鹦鹉,直向岩顶驰去。”

寒冰岩上,滑不溜步,未达岩顶之前,须要穿过一条晶莹透明的小小冰窟,人人其中,仰首不见云絮,而四壁浮凸玲珑,景色美妙无比,冰窟之上,又发现冰层中刻有字迹,写着:

“回首,回首,至此回头,还是时候。”

“那女人念了字句,虽是心惊,仍然不肯退缩,身形一长,闪电穿过了冰窟,直达岩枯。”

“但等她站在寒冰岩顶端,扬目四顾,岩上除了寒风凛冽之外,极目无垠,并无异样,正自讶诧,那乖巧的彩色鹦鹉却停在一处洞穴口边,扬声叫道:‘来啊!美极了。’”

“那女人探头向洞口一望,原来洞中有一圈整整齐齐的石级,盘旋而下,其中光线黯淡,深不见底,好像要直达地底似的。”

“于是,她忍不住问:‘小鹦鹉,你说美极了,是什么东西?它就在这冰洞底下么?’”

“彩色鹦鹉应声答道:‘是啊!美极了,你要下去看看吗?’”

“女人迟疑了一下,笑道:‘你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我就下去看看。’”

“彩色鹦鹉听了,却咯咯笑道:‘不能说,不能说,羞死了!’”

“这句话,不但未使她减低兴趣,反而激起无限好奇,她暗自忖道:‘此时我若转身便走,谁能拦得住我?可见寒冰岩上,未必有保凶险,那途中冰层内字迹,也许是谁有心恶作剧罢了。’”

“但是,她转念又想到:假如洞内并无特别事物,这只鹦鹉怎会一再告诉我美极了?羞死了?这么说,洞里或许有什么邪恶不堪入目的情景,我丈夫登山不归,敢莫就是他在里面……”

这念头,陡然使她心血奔腾,怒火上升,恨不得一脚踏落洞底,倒要看看那‘羞死了’是怎样‘羞’法?”

“妒嫉之心,是天下女人的通病,不过,她精习武功,已算略窥堂奥,心性自然又较一般庸俗妇女不同。当时虽在忌疑恨怒之下,仍然冷静地考虑到自己的安危,脑中飞快地起了个念头,暗想:莫非这畜牲想骗我入洞,然后才闭洞门,活活把我饿死在冰腹之中。”

她再度游目四望,寒冰岩上,除了她和那只鹦鹉,可说别无一样活着的东西,于是冷笑问道:‘小鹦鹉,你如领路,我就下去。’”

“不料,那鹦鹉立即接口答道:‘好,你跟我来!’双翅一敛,已先投入冰洞中,疾然向洞底落去。”

“她一见之下,不再迟疑,一面潜行运功戒备,一面紧随着彩色鹦鹉,如飞窜进了那个离奇而神秘的冰洞。”

“这一去,足足六十年,她再没有从那冰洞中出来。”

“但,从此,每逢晨昏,日出日没之际,天山寒冰岩上,便有—缕悠扬的歌声,随风飘散,唱的,就是刚才那首‘万丈寒冰岩,人往胡不归。’”

话声至此,悠然而住。

罗英等三人,正听得如痴如呆,一个个张大了嘴,目不转睛,注视着那瞎眼老妇,意外地,却见她那双失去光芒的眼珠中,沿着伤痕遍布的面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罗英心中飞快忖道:“不用猜了,那进入冰洞的女人,八成就是她自己。”

但是,她进入冰洞又怎样,眼睛怎会瞎了?脸上怎会伤痕累累?她现在离开天山,为的又是什么?

那老妇仰面向天,默默不言,似在沉思,似在憩,又似在回忆,丑脸之上,变幻着怅惆、隐恨和迷失的神色。

江瑶等了一会,不见她开口,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老妇微微—怔,微笑道:“你是问,她进到洞里,见到了什么?”

江瑶连连点头,但点了一会,才想起老妇眼已瞎了,忙道:“是啊!洞里究竟是什么?

她进去了不再出来?岩上唱歌的又是谁?”

老妇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孩子,你一定要知道么?知道了不后悔?”

江瑶道:“不!绝不会后悔!”

老妇脸上笑容,突然隐去,代之是一片阴沉的漠然,仿佛心中正有一件极其难决的事,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说下去。

伍大牛秉性粗鲁,见状大声道:“喂!你快说呀!听得正上瘾,又卖啥关子?”

瞎眼老妇蓦地“哼”了一声,道:“好!这是你们心甘情愿,等一会却不能再怨老身。”

于是,缓缓又说下去:“那冰洞,竟仅宽丈许,笔直向下,少说有百丈深浅,若非有石级盘旋下沉,任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休想从洞中出入。”

“她随在鹦鹉之后,沉气凝神,脚下如飞,加以石级都是坚冰凿成,其滑无比,是以下沉之势,十分迅速。”

“半盏势茶之后,她已落下百丈洞穴,置身在冰山腹中,四周寒气透体,几乎令人难以忍耐,她一面在运功抗拒寒气,一面又要注意那只彩色鹦鹉,怕它趁机逃去,将自己封死洞中。一时间,全未注意洞底两侧,开凿成六七个小洞,洞中竟藏着十余头凶猛的巨雕。”

“彩色鹦鹉引着她循一条整齐的甬道,向前行了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到了一处宽阔的冰窟,当时,她真被窟中奇景弄得咋舌瞠目的。”

“冰窟之中,盘膝坐着数十个僧俗打扮的人物,个个开目端坐,从眼角到腮边,都挂着两行血水。”

血水已成了冰,那些人全身僵硬,早已断气,只是因为置身冰窖之中,尸体栩栩如生,其实不知已死了多久。”

她一眼便看出这些僧俗,全是身负绝世武功的武林高手,其中果然也有她的丈夫在内。”

“她又惊又奇,心里又失望又悲伤,匆匆检视那些尸体,却发现两点奇特之处。”

“其一:死的清一色全是男人,而且多属壮年。”

“其二:尸体上除了都是眼角淌流血水,双眼已瞎,其他找不出一点伤痕。”

“正在惊疑不解,突然听见那彩色鹦鹉高声叫道:‘快看!快看!’”

“她一惊仰起头来,陡然发现冰窖顶端,不知那里透进一丝其亮无匹的亮光,投射在前面冰壁上,冰壁中竟出现一幅灿烂夺目的图画。”

“那是一个浑身赤裸,未着寸丝寸缕的绝色美女,长发披垂,慵懒而娇羞地仰卧在—长薄纱虚掩的冰床之中,凤目含春,意态若生,全身晶莹浮凸,乳峰纤腰,当真是美绝人寰。”

“她自己身为女人,自信也并不丑陋,但一眼触及那冰中美女的躯体,当时心湖也不禁叫咋荡漾,丹田之卜,热流澎湃,脸上映满了红晕。”

“只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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