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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龄世子妃-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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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点脸盲?”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的秦拂玉终于问了出来,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她是见过阮棠绫的。

阮棠绫耸了耸肩,无辜道:“这能怪我吗?那时候你几岁?两三岁吧?还是个团子,就那么丁点大,脸也是圆圆的,眼睛还又细又小,鼻子都是塌的,我说我从小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熊孩子,那会儿你也不是整天绷着个脸跟面瘫似的。都说女大十八变,你是我见过变得最多的。”

秦拂玉低下头笑了笑,她都忘了自己以前长什么样。

阮棠绫从黑沙漠出来的时候已经八岁,八岁的孩子有记忆,她看到过她曾经叫的那个叔叔柳重天死在黑戈壁里,可她并不熟悉柳重天的女儿柳玉。柳玉并不是长在黑沙漠的,柳重天知道朝廷迟早会来攻□□沙漠,所以让奶娘带着出生不久的柳玉去了封州。

久而久之她就忘了这个人,柳重天死后阮肃先带着阮棠绫去封州,为的就是找柳玉,可那时候封州早已没了她的身影,左邻右舍说,奶娘连夜带着孩子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清楚。直到道上的兄弟给阮肃带去消息,说有人在一家饭馆看见过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似是柳玉,去的是京城方向。

只是来了京城那么久,阮肃的人脉如何广都找不到柳玉的下落。现在是知道了,她养在了相府里,还让阮肃如何找。

“当初你说相府里送来了几坛天渝的玉雕月,季微明就把酒送给了我老爹。老爹喝了之后说那并不是正宗的玉雕月,却没告诉我其他,我后来趁老爹不注意偷偷喝了几口,才发现有黑沙漠的味道。有一天我去鹿鸣巷看见你在那里徘徊……”阮棠绫抬起头,这个素来被认为迷糊的姑娘,眼神里却是清明的。

她从不说她看见了什么怀疑了什么,也不问阮肃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可从头至尾那些有疑点的,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我那天去找了阮大爷,告诉他我是柳玉。”秦拂玉说:“告诉他我是怎么来的京城,又是怎么变成了季啸手里的人。阮大爷说他是来找我的,我想,一个人荒废了十六年就为了寻老友的女儿,那定是个好人。”秦拂玉摊着手看着自己贝壳般晶莹的指甲,似乎不想流露半点感情:“我只是说,你爹是个好人,但你未必是。”

“我?”阮棠绫笑道:“我只是个蠢人。”

蠢到所有人都知道秦拂玉是谁,她却最后才知道;蠢到所有人都知道季微明喜欢她,她依旧最后才知道。

“我到京城之后的理想就是回黑沙漠,接手我父亲留下的部落,可是我知道,那只是个梦想。可有人告诉我,梦和梦想不一样,梦想是可以达到的,只是需要时间。”不用说,那个人肯定是季微明。

他需要一个可以帮他打进季啸内部的人帮他获取一手资料,只要二十五年期限一到,他能安全回到黑沙漠,那么秦拂玉就可以跟着他回去。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假娶秦拂玉,因为她要跟着自己回西怀,等秦拂玉到了西怀到了黑沙漠,便和曾经那个秦拂玉说再见,摇身变成柳玉。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穿碧色吗?”秦拂玉看着自己裙子的颜色:“玉的颜色,还有,黑沙漠里绿洲的颜色。”

阮棠绫和秦拂玉相视一笑,人和人的缘分也许早就注定了,她不喜欢秦拂玉,就像一开始,秦拂玉也不喜欢她。可是一旦互相挑明了身份,好感倍涨,这就是奇怪的女人之间的友谊。

阮棠绫忽然想起来一开始季微明给她看的那只出产于黑沙漠的镯子,想必就是秦拂玉的,这种表明身份的东西她不能戴在身上,所以寄存在了季微明那里。

阮棠绫想,一开始,秦拂玉定也是喜欢季微明的,毕竟系出同地,才有归属感。所以一开始她们之间互有敌意。可阮棠绫也是出身黑沙漠的,那种气息比季微明要浓得多,在加上阮肃,于是一切不喜欢就没有了理由。

她比秦拂玉整整大出四年,这么一想,秦拂玉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可怜。

阮肃起初不告诉阮棠绫关于秦拂玉的身份,因为他知道阮棠绫对季微明产生了好感,而秦拂玉和季微明之间是否有感情上的纠葛,阮肃并不知晓。他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亦不想让老友的女儿受到伤害。

可她们相安无事,阮棠绫总有一日会自己发现。

季微明和季东安排好明日的行程后来看阮棠绫的时候,她还和秦拂玉坐在屋顶上聊天。没有星星和月亮,有的只是柳絮般的纷飞大雪,还有两个都想回黑沙漠的姑娘。

有一个梦,不属于一个人,而属于所有人。

他想,他还是不必去打扰她们闲谈了,这时候□□一个季微明,怕是两个姑娘都会尴尬。

秦拂玉很少真正开心地笑,可是她今天很开心,便是一段旅程的结束,还有一段新的人生的开始。

于是他回头走了,殊不知,屋顶上的两人看着他,还有雪中那一串脚印,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

十五一大早,季府轻车简从,只带了一些必要物品钱财和武器。阮肃带着阮大壮早就到了,阮大爷身无一物,唯有阮大壮带了个小包袱,那就是他们所有的物品。

秦拂玉冲着阮肃微微颔首,却又不敢被别人发现,一路上季啸的安排只有她能发现,她依旧身怀重任。

季微明还没出门,王如衍就已经登门了。来的时候愁容满面形容枯槁,好似几日几夜没有合眼。

都要离开了,季微明自不会和王如衍计较,当即抱拳道:“这不是王兄么,前几日多谢王兄……的护卫看守,王兄这是来为我饯行么?”

王如衍看了一眼极不要脸的季微明,扭头想找秦拂玉时,她已经上了马车。

阮棠绫还在和老爹唠嗑,感受过戏弄王如衍的快感,自也不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立刻走了上来推了一把季微明:“说什么呢?王兄怎么可能是来为你饯行的?分明就是……咳咳咳,是吧王兄?”

王如衍怎好意思明说,当即摆手:“不不不,好歹和季老弟相识一场,饯行,啊!应该的!”

“王兄你又在说笑了!”季微明拍了拍王如衍的肩:“饯行也该是昨天,今个都要走了,也摆不了宴席了,你看,我在京城就跟你最好,王兄不介意,也可以十里长亭送送我季微明,也当是京城朋友圈的一则美谈嘛!”也不管王如衍答不答应,直接挥手喊道:“季东,王兄要送送我,备马!”

可怜王如衍只是进来看一眼秦拂玉,就这么被季微明死皮赖脸的拉上了马……

阮棠绫心中暗笑,季微明和王如衍关系好?还不如等着王如衍一会儿怎么回京吧!

王如衍被拉上了马,心道不好正要下马然后拒绝时,马车里的秦拂玉突然悠悠道:“家兄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季微明看着他,阮棠绫看着他,季东南西北看着他,阮肃和阮大壮看着他,秦拂玉抬起车帘子也看着他……成为焦聚的王如衍,没出息的软了……

“嗯……我是来给小玉……送行的……”

旁边众人立刻装车的装车牵马的牵马,好似刚才那一瞬间时间的凝聚只是王如衍的臆想,瞬间一抚掌,艾玛自己又上钩了!

一行人上路了,阵势很小,看着那点可怜的侍卫数量,就能想到路上来一队人分分钟踩平他们,从长乐街到城门用了一个多时辰,出城时雪小了一点。

季微明骑在前头的战膘上,阮肃哼着小曲坐在阮大壮赶得车里,为了避免被王如衍看出破绽,阮棠绫跟她爹坐在一起,嗑着瓜子看着书,就好似是去郊游的。

阮肃一拍阮棠绫抓着一把瓜子的手,惊得她一把瓜子成了仙女散花,埋怨道:“老爹,你干嘛?”

“发现没,季微明带的侍卫虽少,可少却精!”

阮棠绫看都没看,又从旁边抓起一把瓜子:“这不是废话吗?找一群废物保护,一打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血流成河制造舆论效果,只要精就好了,一个抵十个,还能让对话放松戒备,季微明又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能没些得力的手下么?”

阮肃摇了摇手指:“丫头啊,你看你,长得漂亮身手好,完全继承了你老爹的两大优势,就是没有学来老爹的脑子。”阮肃指了指自己的头,强调:“看见没?脑子!”

阮棠绫左看右看,突然问道:“有镜子吗?”

“干啥?”

“你就看看我哪里继承了你的美貌吧!我要是像你,那就不是优点,变成缺点了。”阮棠绫故作嫌弃地看了她爹一眼:“还有啊,关于脑子这一点,我觉得我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我的脸已经够用了。”阮棠绫狡黠地回答,阮肃一摸小胡子,笑了。

阮棠绫撑着头在里头看她没看完的季微明亲笔版画本,外头,季微明和王如衍相谈甚“欢”。

王如衍那叫一个冷啊!季微明是全副武装的,可他只是出来打个酱油,天寒地冻,马儿跑而来耳边尽是呼号的被风,刺得脸上生疼,娇生惯养的王如衍此刻打着喷嚏留着鼻涕,毫无京城花花大少的模样。

“王兄昨夜是没睡好?”季微明故作不知。

王如衍哪是没睡好,分明是被冻的,连连摇手:“没有没有,只是些许着凉。”嘴上应附着,心里想的还是几时能在路上把季微明给弄死了,也好让秦拂玉早点回京。否则,若是季微明不死,秦拂玉岂不是真得跟去了黑沙漠?

这么一想,只觉得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我爱的姑娘走了,跟的还是一个不爱她的人,人生惆怅事无数,此为其一;我恨的仇人走了,走时还带着我爱的姑娘,人生惆怅事无数,此为其二。

伤心事都夹在了一起,方觉根本就是因为自己和季微明成了狐朋狗友!

“王兄啊,这十里长亭也快到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季微明突然皱着眉似难言出口。

王如衍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季微明所说的一件事绝非好事。

于是扯着马缰想要后退一步,季东已经上前拉住了王如衍骑得马。

“王兄啊,你现在骑得这匹马是棠棠的,嗯,我就是想问你,你可带了自己的小厮?”

王如衍大惊失色,什么!他好心好意送送他们,季微明竟然连一匹马都那么小气?这是要赶他下马的节奏啊!

这里离京城老远一段路,天都快黑了,难不成让他走回去!

回头一想,他当时顺手骑上了季微明的马,从长宁街到长乐街不过几步路,他根本没有代步工具!

“季微明,你!”王如衍气得说不出来,拽紧了马缰想要逃跑。季微明明知前方的道路上王宣设下了不少埋伏,怎会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王如衍!

阮棠绫突然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搓着手微笑地看着王如衍,看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眼神里是笑的,可笑里是藏刀的。

“小玉,小玉救我!”情急之下王如衍想到了秦拂玉。

秦拂玉便从马车里悠悠地探出了头:“我那匹马给哥哥吧。”

王如衍顿时热泪盈眶,紧急时刻还是得靠自己人!

末了,秦拂玉跳下马车:“哥哥,借一步讲话。”

只这一句,王如衍顿时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了!

“这一路上怕是不平静,来前义父没有告诉我路上的设伏点。”秦拂玉偷偷的,悄悄的,好似不想被季微明他们听见:“季微明身边的人都是高手,我怕……”

“镇州地界,大约三四天的行程,越靠近西怀越不容易动手。大约摸最大的埋伏就在那里了,我也不是很清楚。”王如衍皱眉凝望:“小玉,你可一定要回来!”

秦拂玉对着他笑了笑,从未笑得如此温婉。而后转身回了马车。

王如衍骑在马上看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儿异样。从他认识秦拂玉至今,她从没有笑得这般让人着迷。她的眼里不是自己的身影,而是一片奇异的金黄色,一望无际,似这连天脸地的雪铺展开去,望不到彼端和地平线。

☆、第42章 临水贼

从京城出发到西怀的路不会太轻松,季微明一行人快马加鞭到达镇州的时候已过了六七日。

离京城太近若是出了事故,到底还是会按在京城的头上。离得远了,若是遇上了山贼等等,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

镇州的临江小镇,冬日里的江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临江的酒楼上,说书先生拍着案板说着书,听书的人不时地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虽是天寒地冻,却感觉不到一点儿萧瑟。

“镇州,该小心些了。”秦拂玉提醒道。

季微明点头,临近午时,寻了个酒楼里空闲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些酒菜,听说书先生说书。

这条江有点宽,季微明坐在酒楼临窗边,看着江面若有所思。他在看风景,看风景的阮棠绫坐在他的对面看他。

“你是觉得,这里不安全?”阮棠绫指了指那条江,江面很宽,上头漂浮着薄冰,小船依旧可以渡过去。谁都知道,这大冬天的,江水里可比上头暖和。

季微明回过神喝了一杯暖茶,这一路都未曾放松过警惕,以至于此刻竟有微微疲倦。想想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而后将神经紧绷。

阮棠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安慰道:“不用这么紧张,大家都集中着精神,虽然王如衍说这里要小心,可秦拂玉不是还没找到接头人的暗号么,兴许不是这里。再说了,老爹道上的朋友遍布各地,这不是都派人去打听了么?”

话虽如此,秦拂玉一直在仔细周边的动作,一路却没接到线报。

这都六七天过去了,隐隐地透露着一点儿疑惑,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不多时,从酒楼楼下上来一个人走到阮肃身旁,一见着阮肃就作揖道:“阮大爷?”

阮肃点头,而后朝着季微明和阮棠绫挥了挥手,两人过去坐在一起,此人定是阮肃在道上的朋友。

“他叫二锅头,”阮肃指着那个刚上来的朋友对着季微明说道,“临江人,听说最近有水贼出没,我找来问问。”

阮肃找的人不会有问题,季微明点头。

二锅头一看季微明,就知道这定是西怀郡王世子,顿时朝着他抱拳打了个招呼,而后转头对阮肃说道:“你们这来得不是时候,临江一带闹水贼已经有几年时间了,这水贼和寻常百姓也没有太多关系,劫些来往官商的船只,从不劫百姓的。临江一带颇多百姓觉得他们是劫富济贫的英雄,你听这说书先生说的,还是前阵子水贼劫了个往北侑去的官爷的船只,还买了点米粮给临江的乞儿。不过这几天……”二锅头突然皱起了眉头,略有所思。

临江水贼以前做下什么和季微明没有关系,只是听他的口气,似乎最近出了些意外。而这意外定然不为旁人所知,否则说书先生就不会依旧大肆歌颂着这些水贼了。

“这几日发生什么事了?”季微明拿着筷子思索,阮棠绫有一夹没一夹地吃着菜,阮肃便开口问道。

一旁的季东凑了点过来,他是护卫首领,肩负整个队伍的重则。

“却说这一个月前,这里的水贼还闹腾着,年前来往船只多,他们倒是赚了不少。有一天江山的船只突然多了好几艘,每艘都沉沉的,水贼以为是大商队,于是上来劫船。据当时酒楼里看见的人说,那几条船沉得很快,船里的人几乎没有求救,只是水面却不大平静,约摸过了三炷香的功夫,水面突然炸了开来,爆破的时候溅起了猩红色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的江水。这些水贼平时不杀人,看见的人当即报了官,官兵来了搜查,然后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二锅头说着,季微明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抬头问道:“后来水贼是不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不再劫船了?”

二锅头不知道季微明为什么会这么想,摇头道:“他们依旧和往常一样劫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可怜了那些商户……不过后来有人传言,说那些商户都京城来的黑心商人,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没有一段时间地消沉?季微明原以为自己想通了某些方面,可二锅头这个回答让他顿时又陷入了迷途。

难道,只是一个意外,和京城没有任何关系?江里的水贼也只是普通的水贼?

阮棠绫抬头看向秦拂玉的时候,秦拂玉也正在看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发现。这座酒楼里没有季啸派来接应她的人。

眼神交汇,季微明对着阮棠绫点了点头,垂下手轻轻握住,好似在让她放心。

可刚才,明明是谁忧虑重重,而她却全然没有紧张感。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就像是当年在黑沙漠,阮肃拼了命地带着她跑去黑戈壁,终是留不得柳重天一命,一杆枪杀得血花四溅,愣是在一群人的保护下冲了出去。

危险对她而言太熟悉,如果季微明从小的危机感是身边的尔虞我诈,那么阮棠绫便是刀枪火海,黄沙白骨。

末了,二锅头又补充道:“我让几个弟兄去江附近找了找,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谁也不知道那些尸体去了哪里。别人不知道,可我总觉得怪异,这里边像是有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外人看不出来。”

“多谢!”阮肃抱拳道:“有劳了!”

二锅头冲着整桌人挥了挥手,又匆匆地跑了下去。

秦拂玉这才走了过来,和他们坐在了一起。

“什么都没有,镇州那么大的地方,兴许埋伏不是在此处。”秦拂玉说道:“除非……除非皇上觉得我的利用价值到了头,准备把我这颗棋子一起弃了。”但这又不太可能,毕竟,王如衍不会同意。

季啸又怎会为了一颗棋子,伤了爱臣的心。

“吃饭吧。”季微明吩咐道:“吃完饭渡江,结了冰船只行驶速度慢,咱们要赶在天黑前到对岸!”

一行人的速度很快,到了未时,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候,河面的冰又薄了许多。

江上的小舟三四叶,悠悠地停在江边,正在和往来的人们打招呼,无非就是,这些船主向那伙水贼交了保护费,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季东停了下来,喊道:“船家,去对岸,全包了!”

“好嘞!”船家靠了岸,招呼着身边几个兄弟,几个人将马匹牵了上去,正巧江边又来了一行人。

那行人的数量和季微明等人差不多,对着季微明点了点头,两伙人各自无语,其中一伙便等在了江边。

船只渐渐离了岸,船主悠闲地驾驶着小舟,岸上的另一伙人突然转身离去,朝着临江的另一个方向,择了一条偏远的山路。

小舟行到水中央,平静的水面上突然席卷来一阵狂风,刹那间似要吞噬天地湮没风云,天端的光亮骤暗,船上传来一阵惊慌的喊叫:“出事了!”

船家掌控不好船,急得直跺脚,喃喃道:“起风了,起风了!冷静!”

大冬天何来这么烈的风!

船中人突然感觉到船底的摩擦声:“漏水了!水下有人,水贼!水贼来了!”

“别慌,我们是教过保护费的,水贼不会来抢我们!”船家还欲解释,只听得船的另一端“豁喇”一声巨响,小舟从船底中央裂成了两块,冰冷刺骨的江水涌了进来,有齐身的高度,还在不断上涨!

而其余几艘小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轰”!

江面震起一片的水浪,就在江中央,江岸上上的行人看不见,可酒楼高处的人却看起了溅起的水花,和一个月前一样!

只是水的颜色没有红,酒楼上的人眼睁睁看着小船沉入了水底,心中顿时惊起恐慌。

这群水贼,怕是转性了呢!

船里的人入了水,一阵钻心的寒冷过后,慢慢适应了下来,水下有一群穿着浮水衣的人,看见船上的人落网了,顿时将水网一收,十几二十个人一起被套在了网里。朝着江下游潜了一段路程,移开江岸石壁的壁门,把人拖了进去。

进去又是一段漆黑的路,而后越发宽敞和明亮,似是水贼的聚集处,放着和真人一样高的雕塑。

将网中人往地上一丢:“大人,抓来了!”

前方的人顿时转身,眼神掠过网中人的一刹那,手中的杯子愤而砸地:“一群窝囊废!抓错人了!”

网中根本没有季微明和阮棠绫等人,而是一群生疏的面孔,正是季微明他们要上岸时后来的一行人。

而那个被称作大人的人一转身,竟是王如衍!

他眼神阴鹜,有一线杀机从脸上掠过,紧握的拳头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问好放了,去追查季微明的下落!”

“是!”

……

季微明一行人此刻正在往镇州的镇君山上行走,镇君山地势平坦,要翻越过去依旧比渡江来得耗时。

“季微明,你确定那江里有京城的人吗?”阮棠绫并不在乎往那条路走,只要能安全到达西怀,比什么都好。

秦拂玉也在怀疑中,若江中真有埋伏,便说明季啸已经放弃了她这颗棋子,意欲将她一起杀死在镇州。

毕竟,长漪被季啸带走了,陆寻风也和秦拂玉处了一段时间,倘若两人一口咬定秦拂玉在季府的举动有不合理之处,季啸也会对她产生怀疑。

对他来说,这些一手培养的都是棋子,一盘棋上的棋子数是固定的,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个江山的执牛耳者,这个一手操控棋盘的人,他可以任意地丢弃任何一颗棋子,然后用新的填补。

季微明看了一眼阮肃,他沉默不语却默认了季微明突然改道,便说明他也起了疑心。

季微明毫不避讳地在众人面前摸了摸阮棠绫的脑袋,此刻心情不似在临江那么沉重,微微一笑似山间清风拂过绿草野花,即使一片白芒,都突然间有了些盎然绿意的蓬勃生机。

“棠棠,你要是从来都不杀人,突然有一次失手或者有预谋地杀了很多人,接下来会怎么样?”

阮棠绫想了想,侧着脑袋回答:“度日惶惶,怕被人察觉,也怕死人化作厉鬼来找我寻仇吧?”

“我起先问二锅头,水贼杀了商船上的人之后有没有平静几天,他说他们依旧照常劫船。你要知道,按照二锅头所说,水贼劫船只劫官员和商贾,说明他们每次下手前都要仔细观察分析一番,若短时间内杀了人,一来心有不安,二来怕官府盘问,三来临江百姓心中惶恐,那还有这份闲心思?正常情况下,应是赶紧处理尸体,淡出众人视线,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出来犯事。”季微明向阮肃询问道:“老丈人,你说是吧?”

阮肃点头:“只可惜二锅头所说那天,水底下死得并不是什么京城来的商贾,而是那批水贼啊!”

众人默,心中豁然开朗。

怕是那商船根本不是商船,而是京城派来的官船。水贼通过船在水里的沉陷刻度判断这艘船上有多少货物,却没想到里边根本没有货物,都是人。京城来的士兵入水后杀了水下没有防备的水贼,占领了他们的老巢,为了掩人耳目继续以他们惯有的频率劫船,为的就是等待季微明的到来。

那些水贼的尸体被清理掉,百姓报案之后镇州官兵来查案,自会收到来自京城的警告,于是匆忙离去,百姓们便以为,那群死了的“商人”顶不是什么好人。

阮棠绫突然间停下脚步,蓦地抬头问道:“那刚才那行代替我们进船的人……”

“不碍事,他们只想杀了我,并不会滥杀无辜,否则何须将劫来的财物换成粮食分给临江的穷人?。”季微明安慰道:“江山是他的江山,倘若他都不爱惜自己的子民,那么亡国之日,指日可待!”

笑容里意味深长,若非季微明从来没有表现过逐鹿天下的野心,否则阮棠绫定会觉得,大纪江山会易主不易姓。

可惜他并非执掌江山的最佳人选,季微明只想回到西怀,和他从未见面的父母相聚,带着如花似玉的老婆过悠闲的人生,肆意打闹肆意玩笑,只要西怀不倒权力不散,那就是一个完整的人生。

他的野心不在天下,在他久违了的亲情和家。

“丫头,走了。”阮肃眺望镇君山,叹了口气:“路还长着呢,他们一定会追过来,我们须得早日离开镇君山。”

季微明拉着阮棠绫一步一步向上爬,季东看了一眼镇君山的地图,道:“镇君山连接了镇州和江州,出了镇君山过了翎城就快到了西怀的边界,到时候咱们就安全了!”

“加速前行!”季微明将大氅裹紧了些,阮棠绫的手心温热,她张望着远处的山脉,忽而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没有太多的疲惫,反倒是这样,才让季微明有些心疼。她什么都不说,因为她知道有个人身心俱疲,便不再想成为他的累赘。哪怕,她一直都不曾是个累赘。

☆、第43章 镇君山上

一行人在镇君山上快速前行,冬天的镇君山光秃秃,全然没有春夏时的枝繁叶茂。从远处可以看见蠕动的身影,被山脉环绕的渺小和天地的广阔鲜明对比。此时过山最大的缺点便是,一旦发生意外他们根本没有太多能够躲藏的地方。

季微明知道,季啸一计不成绝不会就这么放他们走,这是步步陷阱,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季东随时向季微明汇报他们的位置,阮肃皱眉前行,心中忐忑不安。这是他这么多年一来第一次这样惶惶,就好似有什么灾难即将到来。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向来很准。就好似等在京城十六年,他坚信老友的女儿绝不会离开京城一样。

“丫头。”阮肃喊过来季微明身边的阮棠绫,问道:“你还记得黑沙漠最东边绿洲里的未名河么?”

“记得。”阮棠绫想到小时候老爹带着她在河边玩,偶有路过的人来绿洲存些干净的水,都会打个招呼。她还记得,老爹每年六月都会带她过去,她以为是六月里炎热,后来一想,又觉年年皆是六月中旬总那么让人不可思议。

阮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摆了摆手。季微明狐疑地看了阮肃一眼,牵住阮棠绫,示以安抚的笑容。

阮棠绫蹙眉看着脚下稀松的泥土,大部队行进速度非常快,只是方向却……

“我来带路。”阮肃自告奋勇,想当年在黑沙漠这个百里黄沙的地方进退自如,靠得就是天生的方向感,在这种荒芜的野外,阮肃和季东显然高人一等。

季微明点头,阮肃便走到前头,末了,回头看了季微明一眼,眼神中似有话语寄托,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前行,没有后退的机会,满山簌簌,偶有几篇焦黄的枯叶被鞋底踩入土中,枯藤枝桠在轻微的颤动中抖落,“啪”的一声从树上落了下来。

阮肃也随即停下了脚步,跟着后头一群将季微明和阮棠绫护在中间的人一起停下。

风在吹。

他不知道风在往哪个方向吹。

彷佛四面迎风,光裸裸的镇君山,唯有风和一行人的身影。

危机,杀意。

血腥味穿越冷风和枝桠将镇君山包围,哪怕四下望去空无一人,可阮肃还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埋伏,百米之内,不会亚于临水江下,或者说,更甚。

似有兵器的音鸣,在空旷中荡出铮铮之声,那声音渐行渐近,直至蔓延脚底。

“轰”!破土而出!四溅的泥土将众人的视线混淆,与此同时,有几条人影飞速穿越侍卫直逼季微明身旁!

“小心!”阮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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