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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柔情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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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郎的一双目光却只在人堆里找,找他那位贾兄弟。

卓大娘留意着他,唇边再次的浮现满意的笑容。

贾玉还没到。

肖铮要为花三郎介绍众“人物”。

但是,这时候来了个更大的人物,先是四名大档头直闯大厅,阴海空带着另四名大档头随后来到。

花三郎、肖铮一怔,双双脱口一声:“督爷。”

就这一声,众“人物”全知道是谁来了。

花总教习的面子。

肖铮的荣宠。

众“人物”全都秃子跟着月亮走,沾了光。

东、西两厂的督爷,无不久仰,无不谈“虎”色变,但是这些“人物”,可没一个瞻仰过这两位督爷到底是什么样。

就算有时候打街上过,那也是前呼后拥,轿帘遮得密密的,往前凑看看,谁敢近,马上让你人头落地。

今儿个,不是冲着这位花总教习,谁能看得见。

天大的福缘,天大的造化,真足以向后世子孙夸傲。

有这福缘,有这造化了,看一眼就该再多看几眼。

不,只那么一眼,心里都不自觉的生了寒意,个个连忙躬下了身,低下了头。

这位提督西厂的阴海空神气不?

神气,神气透了。

可是,他神气的工夫太短暂了。

他这里大刺刺地刚居中一坐,大厅里又大踏步进来个人,雄健的身躯,雄健的步履,豪迈中还带点妩媚,桓侯张三爷个人。

花三郎,肖铮脱口又一声:“总教习。”

又来个总教习,同样是总教习,可比花三郎大多了,不是别人,硬是那有“霸王”之称的内行厂总教习——项刚。

今儿晚上的福缘,造化怎么这么大。

众“人物”都直了眼,照样的,没敢再看第二眼,刚才对阴海空,是心里生寒,如今对这位项霸王,是敬畏。

阴海空没敢再大刺刺地坐着,连忙站起来,迎上前并恭恭敬敬的一礼:“总教习。”

项刚抬了抬手:“你在这儿?那最好,你等等,主人呢?”

肖铮忙上前:“总教习,肖铮在这儿。”

项刚一指肖铮:“你惹了祸了,听说你从熊英手里抢了个人,先让我看看那是谁,值得你们两家这么抢。”

肖铮忙拉过花三郎:“总教习,就是花少爷。”

花三郎笑吟吟地望项刚。

项刚直了眼:“怎么说,阁下,是你?”

“您没想到!”

“做梦也没想到,熊英上九千岁面前告了状,只差没说是怎么样个人,难怪他们两家抢,换我我也要抢。”

“项爷可是迟了一步了,您要是有这意思,这两家,任他那一家也不敢动。”

“你这是损我,怪我没抢你,天地良心,我那儿知道你有这意思。阁下,阴海空给了你个什么?”

“跟您一样。”

“简直混帐。”他居然骂阴海空混帐:“阴海空,你西厂没别的了。”

“总教习。”阴海空苦了脸:“我这个职务是九千岁赏的,不然我早给了他了。”

“这句话还能消我点气。”项刚道:“算你们俩没口福,熊英告了状,陪着九千岁内行厂等着呢,走吧,你们俩跟我去跟熊英别别苗头去吧!”

项霸王要带人走,谁敢不放,况且,这必然是九千岁的令谕,谁又敢违抗?

宾主眼睁睁的看着花三郎、阴海空跟项霸王走了。

这儿前脚走,俊贾玉后脚进了大厅,卓大娘忙凑过去低语,贾玉怔住了。

肖铮难免心中忐忑,但是他并不怎么害怕,因为有个项霸王在,花三郎一定占便宜,这么一来,他也一定沾光。

第七章 威震内行厂

健骑铁蹄翻飞,紧挨紫禁城的一片宏伟建筑在望。

那就是内行厂,连东西两厂都怕的内行厂,这地方花三郎来过,只来过一次。

地点,要比东西两厂近禁城,占地不比东西两厂大,但是一片建筑要比东西两厂气派得多。

事实上,权势也要比东西两厂大得多。

你看,单那宏伟的门头,那高挑着一串大灯的旗杆,那站门的一十六号番子,就硬是比东西两厂慑人。

听见蹄声,偏门大开,三人三骑连同八名跟马跑的八名大档头,成一线的进了偏门。

西厂的八名大档头,小院子里候着,没资格跟进去,东弯西拐一阵,进了一个大花园,这地方花三郎眼熟得很,对面一座大厅,灯火辉煌,光同白昼,八名内行厂的二档头佩刀侍立。

到了大厅门口,项刚扭头一句:“你们俩在这儿候一会儿。”他进去了,转眼工夫之后,大厅里传出了项刚洪钟似的话声:“花三郎、阴海空进见。”

花三郎、阴海空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并肩登阶进大厅。

乍进大厅,灯光耀眼,定一下神再看,看见了,自领内行厂的刘瑾居中高坐,两旁雁翅般排列八名大档头,身后还有四名,项刚坐在刘瑾身旁,熊英也在,可是在这儿他只有站着的份儿。

阴海空急步趋前躬身:“卑职阴海空见过九千岁。”

花三郎跟着上前,也一躬身:“卑职花三郎见过九千岁。”

刘瑾没理也没看阴海空,一双目光却盯上了花三郎,闻言见状,一双白眉刚往起一耸。

项刚一旁说了话:“阴海空把西厂的总教习给他了。”

刘瑾“嗯”了一声道:“长得是不赖,让我看看他究竟是凭什么,让我的东西两厂抢他。”

项刚“哈”地一笑道:“凭什么,您算是问对了,连我……”

花三郎一旁忙截口:“九千岁何不派个人考考卑职。”

刘瑾一怔,项刚转脸:“阁下很会为别人留颜面,不过你这个请求,我仍表赞同,而且想鼓掌喝采。”

刘瑾似乎脸色要变,听项刚这么一说,脸色马上又平和了,道:“你赞同。”

项刚道:“您不是正有心考人家吗?”

“你给我派个人。”

“不,我认识他,不愿落人话柄,人还是您自己派吧!”

刘瑾脸上没表情,道:“巴凤歧。”

身后一名大档头应声越前躬身:“九千岁。”

“你给我试试他。”

“是!”

巴凤歧转身望花三郎,花三郎站着不动,也没说话。

巴风歧往前走了两步,道:“出手。”

花三郎笑望项刚。

项刚道:“巴风歧,这个人有点傲,你就别跟他客气了!”

巴风歧双眉一耸,跨步欺身,单掌递出。

高明,绝对比东西两厂的大档头高明。

巴凤歧是高明,奈何他碰见了花三郎。

花三郎脚下移动,轻易地避开了巴凤歧的头一掌。

项刚道:“阁下,你也用不着有什么顾忌。”

“不是顾忌,项爷!”花三郎含笑道:“在没来‘内行厂’之前,我自己许下了诺言,如果是必须比武较量,不论是谁,我一定礼让三招。”

刘瑾一双白眉为之一耸。

项刚一点头道:“有你的,巴凤歧,你尽管出手吧,还有两招,他不会还手。”

巴凤歧心里相当不是味儿,手上一紧,连环攻出两招,都是实招,而且都是重手法,取的也都是花三郎的要害,招连招,一气呵成,快捷如电。

无奈,他连花三郎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三招已过,花三郎退声道:“巴大档头,恕我要出手了!”

身随话动,疾飘欺前,轻描淡写,向着巴凤歧当胸抓去。

踏中宫、走洪门,他犯了武家大忌,可也有点轻视人。

巴凤歧脸色一变,拂脉手,疾袭花三郎右腕。

花三郎脚下不移,身躯不动,一翻腕,五指上扬,反扣巴凤歧腕脉。

巴凤歧吭哼发招,封架、攻击,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不动,一连对拆五招,看得人眼花撩乱。

巴凤歧似乎不弱。

但是行家都看出来了,在场除了刘瑾,都是行家,刘瑾自领内行厂,耳濡目染,也算得上半个行家。

花三郎,神定气闲,轻松潇洒,兼而有之。

巴凤歧,表情凝重,进攻、退守、出招、封架之间,就不象人家一丝火气不带,就没人家那么从容,就没人家那轻滑圆润。

对拆五招能够保持不败,恐怕人家是手下留情。

大喝声中,巴凤歧腾跃扑击,似乎是作全力一搏。

花三郎微退半步,双腕翻起,双腕碰双腕,巴凤歧身躯微震,脚下微动。

花三郎疾进半步,右掌灵蛇般穿进,在巴凤歧胸前轻轻一按,飘身而退。

巴凤歧脸色煞白,但是风度很好,转身施礼:“九千岁,属下技不如人。”

刘瑾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项刚手一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怪你,是我这个总教习没教好。”

“谢总教习!”

项刚说的话,一如刘瑾,巴凤歧躬身而退。

刘瑾怎么好再怪巴凤歧,怪巴凤歧等于是怪项刚。

刘瑾斜了项刚一眼:“你倒挺会护徒弟的啊!”

项刚道:“我说的是实话,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刘瑾道:“那么你的徒弟你派吧,我不管了。”

项刚一笑,还没说话。

一个森冷话声传了进来:“禀总教习,属下讨令。”

厅里的人抬眼外望,只见一名二档头在厅外躬身。

项刚眉锋一皱道:“你——”

刘瑾道:“进来。”

“是!”

那名二档头恭应一声,低着头,哈着腰,疾步进厅。

项刚望刘瑾:“您不是说不管了!”

刘瑾道:“我可能又想管了么!”

妙,这位权倾当朝的奸官,在项刚面前,居然一点脾气没有,耍上赖了。

项刚道:“这是比武较量,可不是要伤人。”

刘瑾道:“他要真行,伤不了他,他要是不行,阴海空要他又有什么用。”

项刚浓眉一轩,霍地转脸望那名二档头:“勾万春!”

“属下在。”

“拳掌,巴凤歧比过了,你的拳掌功夫远不如巴凤歧。”

“不敢瞒总教习,属下想在暗器上较量。”

项刚两眼威棱一闪,要说话。

花三郎道:“项爷,别瞧扁了人,我的暗器也不差。”

项刚沉声道:“你知道不知道,他出身阴山百毒宫。”

花三郎“呃”地一声,没下文了。

项刚冷冷道:“你的暗器也不差?”

花三郎倏然一笑:“项爷,我不能听见这五个字就认输了,您说是不是?”

项刚一怔:“那你——”

花三郎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我自己的前途,我不能不舍命陪君子。”

项刚道:“阁下,他的暗器,可都是渗过毒的啊!”

花三郎笑道:“九千岁说得好,我行,他伤不了我,我不行,西厂要我没用,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项刚深深一望:“你这个赌注,下得可不小啊!”

“项爷,谈赌,我精,不下大注,赢得了大钱么!”

项刚还待再说。

“项爷,您已经是很对得起朋友了。”

刘瑾道:“让他们比!”

项刚道:“有人愿意这么赌,只好比了,花三郎,你用什么暗器?”

花三郎道:“项爷,我打暗器的功夫不差,可是我生平不带暗器,也不用暗器。”

“那好,为示公平,让勾万春借给你些暗器用。”

“项爷,恐怕您没听清楚,我生平不用暗器。”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他打,我躲,而且我身不离一丈方圆,不过得以三次为限。”

在场俱惊怔。

项刚霍地站起:“花三郎,你疯了。”

“您看象么?”

“您——”

“我就不懂,您为什么这么瞧不起我。”

“不是我瞧不起你,是我太了解勾万春了。”

“那么,等到比过之后,您也就了解我了。”

“怕只怕我没有机会。”

“那么我这个人也值不得您了解了,对不?”

刘瑾道:“项刚,你是了解他一点,他这个人的确很狂!”

“九千岁,”花三郎道:“有两下子狂,比没两下子狂,能让人容忍,您说是么?”

“我能容你,但愿勾万春的暗器也能容你,勾万春,比吧!”

“是。”

勾万春抬起了头,好阴狠的长相,瘦削的脸庞,凹睛隆淮,鹰钩鼻,两片嘴唇奇薄,还留了两撇小胡子。

他阴阴地看了花三郎一眼:“阁下,咱们——”

“别急,勾二档头!”花三郎道:“我有个条件,还没说出来呢!”

“呃,你有条件?”

“勾二档头,我拿生命当赌注,你呢,你拿什么当赌注?”

“我——”

项刚道:“有什么条件,说。”

“我拿这条性命,赌勾二档头那只右手,项爷看怎么样?”

大伙儿闻言无不一怔,连项刚也为之呆了一呆,道:“你倒是没占便宜……”

“何止没占便宜,我吃亏大了。”

“这我就不明白了。”项刚望着花三郎道:“既然知道吃了大亏,你为什么还偏这么干?”

“项爷,这世界上要是人人都想占便宜,那有些事就办不成了,您说是不,您问我为什么愿意吃亏,很简单,因为我知道自己吃不了亏,您要是问我怎么知道自己吃不了亏,也不难回答,那是因为我有把握,有把握这位勾二档头绝打不中我,至少在这三次里,他绝打不中我,我这么说,您满意了么?”

项刚环目凝注,没说话。

花三郎道:“项爷,世上没有那么傻的人,拿自己的命硬往人家刀口上碰吧!”

项刚道:“命不是我的,但是你愿意,手也不是我的,这种事我不能替人做主,我得问问勾万春……”

当即转望勾万春道:“你怎么说?”

勾万春本来是盛气凌人,沾沾自喜的,花三郎提出这么个条件,再加上花三郎谈笑风生的表现,倒真使得勾万春有点胆怯了,他道:“这……”

花三郎道:“勾二档头,一只手换一条命,这算盘怎么打都划算,你要是不敢,咱们就别比算了。”

刘瑾突然道:“比就比,还谈什么条件。”

花三郎倏然一笑道:“九千岁,要是不谈条件的话,这位勾二档头,只怕会输得更惨。”

“呃!”

“把条件谈在前头,这位勾二档头要输,也不过是只输一只手,要是不谈条件,他要输,恐怕就得输一条命了。”

刘瑾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

“是这样的,九千岁,卑职的条件是,任他打,以三次为限,如果他打不中我,我要他一只手,要是不谈条件的话,卑职就不能这么干了,卑职要跟他各凭本事,以暗器对他,勾二档头的暗器,都是淬过毒的,见血封喉,沾身断魂,您说,他不就得赔上一条命了吗?”

刘瑾道:“不要紧,他自己有解药。”

“九千岁,既是比这东西,那就不能用解药,与其用解药,那就不如干脆象小孩儿似的,弄几块石头来,他扔扔我,我扔扔他。”

刘瑾道:“听你的口气,好象你是胜券在握,赢定了似的。”

“是这样,不过有些事是难以预料的,任何一种因素,都足以影响胜负结果,这些因素只要碰上一个,卑职就完了,所以说,把握是一回事,不到比试过去,谁也无法断言胜负的。”

“可是你要知道,勾万春以暗器见长,他要是没了右手,他就完了。”

“听九千岁的口气,好象也认为勾二档头是输定了,既然是这样,九千岁又何必派他跟卑职比暗器!”

一句话堵住了刘瑾,刘瑾只说了声“这”,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心里老大不是味,本来嘛,刘瑾这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平日何等的威风,何等神气,几曾受过这个,就是王公大臣,也不敢顶撞他。

但是如今花三郎顶了他一句,当着这么多的人。

不过花三郎说的是理,尤其是这么多人里,有一个刚直讲理的项霸王,刘瑾他只好听了。

项刚跟着又来了一句:“这倒是,那就干脆别比了。”

项刚说的是实话,也是为花三郎好的一份私心。

听在刘瑾耳朵里,却象火上泼了油,刘瑾脸上变色,砰然一声拍了座椅扶手:“谁说的,我说出来的话,谁能更改,谁敢更改。”

项刚浓眉一轩道:“您说的话没人能更改,也没人敢更改,可是既让他们比,您就不要心疼勾万春的右手。”

刘瑾怒声道:“你……”

“九千岁。”花三郎道:“您请暂息雷霆,您刚才说得好,卑职行,任何人伤不了卑职,卑职若是不行,西厂要卑职也没用,同样的,勾二档头要是在卑职不还手的情形下都伤不了卑职,您这内行厂,要他那只右手又有什么用,您又何必心疼。”

刘瑾一怔,然后猛点头:“好,好,说得好,勾万春,你敢不敢跟他比。”

勾万春何止是骑虎难下,简直是逼上梁山,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现在他说个“不”字,将来这“内行厂”他就别想再混了,那情形比他断只右手还糟,当着这么多“上司”如何能示弱?

尤其,他还真有点不相信,浸淫了几十年,赖以成名,赖以纵横,从没失过手的暗器,会在三次之内打不中这个花三郎。

闯“内行厂”来行刺的,应该都是一流高手,前些日子那个夜闯“内行厂”的高手,不就伤在他的暗器之下吗,虽然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个人,毕竟是打中他了,“阴山”“百毒谷”的暗器下,何曾有过活口,那个刺客,应该是早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有此一念,勾万春胆气陡壮,毅然点头:“卑职敢,九千岁的吩咐,卑职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刘瑾一点头:“好,那就跟他比。”

“卑职遵命。”勾万春一躬身,转望花三郎,阴侧侧地道:“花总教习,你准备好了么?”

花三郎笑道:“勾二档头举手投足皆是暗器,我是随时随地都在准备,不过,咱们总不能在厅里比吧!”

勾万春道:“我无所谓,我这暗器既是对你,就绝伤不了别人。”

“哎哟!”花三郎道:“厅里地方小,你我距离近,我可就吃亏了。”

“你要是怕吃亏,咱们就上外头去。”

花三郎沉吟了一下:“我看不必了,在厅里,九千岁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勾二档头,你就出手吧。”

勾万春可真是个“阴”字号的人物,花三郎一句话刚说完,话声方落,他已经扬了手,然后才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句话出口,暗器已到了花三郎身前。

在场的人谁也没看见暗器,只见花三郎身躯转了一转,然后,花三郎身后鹅黄色的丝幔上,出现了一个针孔大小的黑点,一转眼间就扩大得碗口似的,丝幔都焦了。

真够毒的。

花三郎道:“这是头一次。”

勾万春唇边泛起一丝阴森笑意:“不要紧,还有两次。”

没见他动,真没见他动。

真的,连项刚都没看见他动。

但是,花三郎看见了,因为花三郎躲了,他演了一式最俗的“铁板桥”,脚下没动,整个身躯弯向后去。

同时,丝幔上出现品字形三点,这没见扩大,但是在场的人都闻见了一股腥臭味。

花三郎身子一旋,站了起来:“勾二档头,只剩一次了!”

在场的人都是高手,谁都不知道什么是怕。

可是,现在,大伙儿没一个不紧张。

为花三郎紧张,因为这最后一次,必然是勾万春最拿手,也最厉害,最有把握的一着。

可也都为勾万春捏一把冷汗,因为勾万春的前两手,已经是够难躲难防了。

在场的人自问,没一个能躲得过的。

而,花三郎都躲过了,不但都躲过了,还从容不迫,潇洒轻松,假如这一次再让他躲过……

突然,勾万春扬起了右手。

大伙儿一惊。

花三郎没动。

紧接着,勾万春又扬左手。

这回大伙儿都看见了,都看见暗器了,蓝汪汪的一片,一蓬,象天上成群的飞蝗,又象陡然间降下来的骤雨,往上一飘,倏而下降,变成了个网,不但立时罩住了花三郎,而且也罩住了花三郎身周的一丈方圆之地。

花三郎说过不还手。

花三郎也说过,绝不离一丈方圆。

他怎么躲?

在场的人,谁也没办法替花三郎想出怎么躲,谁也想不出办法来。

势如奔电似的一蓬暗器,已到花三郎头顶了。

勾万春阴笑看着,他要看花三郎怎么躲。

花三郎身躯疾闪,速度比奔电还快,然后,他人不见了。

那蓬蓝汪汪之物一经落下,嗤,嗤,乱响,烟气四腾,腥臭扑鼻,中人欲呕,方圆一丈的那块地,都黑了,铺地的花砖也裂了。

可就不见花三郎。

众人方一怔,只听花三郎轻笑声从梁上传下:“好厉害的毒物,‘阴山’‘百毒谷’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忙抬眼,只见花三郎整个人不是在梁上,而是在梁下,整个身躯顺着梁势紧紧的贴在大梁下,就好象吸在大梁下似的。

会武,擅轻功的人,窜到大梁上去不难,但是把身子贴在大梁下,象吸在了那儿,可就不容易了,而,能把身子紧紧吸在大梁下,又能出声说话,那就更不容易了。

众人看得心头方震,花三郎一笑飘落,点尘未掠,冲勾万春含笑一声:“承让!”然后转向刘瑾微躬身躯:“托九千岁的洪福,花三郎还能为九千岁效力。”

勾万春象根木头似的站在那儿。

刘瑾阴着脸没说话。

项刚浓眉一耸,道:“勾万春!”

勾万春机伶一颤,面如死灰,转向刘瑾曲下一膝:“九千岁……”

刘瑾道:“比武较量当什么真,起来。”

“谢九千岁!”勾万春忙应声站起。

项刚霍地站起,道:“您这算什么?”

刘瑾道:“我这算和事佬,本来嘛,比武较量认什么真!”

“他们说话或许不必认真,但是您说的话必须认真,就是把三厂都毁了,您也得认真,您要是不能言出必行,往后怎么带三厂这么些人。”

刘瑾双眉一轩:“你这是威胁我,我就不信谁敢说什么,更不信谁敢不听我的。”

“九千岁,看得见,听得见的算不了什么,但是,看不见,听不见的,才是真正厉害的致命伤。”

刘瑾勃然变色:一拍座椅扶手:“项刚,你不要太不象话。”

“据理力争,怎么叫不象话?”

刘瑾道:“你不是不知道,勾万春的暗器是一绝,三厂之中,只他这么一个。”

“我身为总教习,内行厂里,各人的专长我比您清楚,但是如今证明,他的暗器并不是举世无匹,天下无敌,拢住一个勾万春,走了一个花三郎,我不知道您这个算盘是怎么打的。”

“算盘怎么打的,是我的事,你用不着管。”

“可是我身为总教习,又是个见证,我非管不可。”

“你……”

“九千岁,勾万春他们的武功,有一部分是我教的,师徒情份,我比您更爱惜他们,但是我的爱惜跟您的爱惜不同,大丈夫轻死重一诺,在这种情形下我要是护他,那我是害他,是断送了他的一辈子。”

“各人的爱惜法不同,不见得就是你对我错。”

“但是身为三厂之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您就是大大的错误。”

刘瑾怒极暴叫:“你还能认清谁是三厂之首,今天我就不让勾万春自毁右掌,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项刚脸色铁青:“我很清楚,您是三厂之首,是没人敢把您怎么样,可是我这个总教习不干了总行。”

话落,转身往外就走。

刘瑾喝道:“站住!”

项刚他听若无闻,大步走他的。

花三郎横跨一步,拦住项刚去路:“项爷,您请留一步!”

项刚嗔目大喝:“闪开,谁也拦不住我。”

抖手挥了过去。

花三郎道:“恐怕只有我拦得住您。”

扬手一抓,正好扣住项刚腕脉。

项刚环目威棱暴闪:“你……”

花三郎淡然道:“项爷,您可以发脾气,掼乌纱,但是您让花三郎我何以自处!”

项刚脸色一变,旋即点头:“好,算你拦住我了,但是今天不是勾万春右掌落地,就是内行厂另请高明,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刘瑾气得发抖:“项刚……”

项刚头也没回,道:“九千岁可以杀了我,但是没办法改变我的心意,我的决定。”

“就为个花三郎,你就跟我翻脸。”

“九千岁错了,我为的不是花三郎,我为的是个‘理’字,为的是勾万春,为的是您!”

刘瑾点头:“好吧,勾万春,我护不了你了,你去求总教习吧。”

勾万春白了脸,转向项刚道:“总教习,属下是不是能以左掌代右掌。”

项刚道:“勾万春,你的一只右手重要,还是‘阴山’‘百毒谷’跟你勾万春的名声重要,你要知道,你要是舍不得你一只右手,你这个人从此就算完了。”

勾万春没说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花三郎道:“总教习,我赢来的赌注不要了,这总行了吧。”

项刚的话斩钉截铁:“不行,这由不得你。”

勾万春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突然切齿咬牙,扬左掌向右腕砍下,只听“叭”地一声腕响,浑身抖得更厉害,头上冷汗粒粒似豆大。

项刚霍然转身,飞指一点,闭了勾万春右肘穴道,道:“从现在起,你是‘内行厂’的大档头,敷药去吧。”

勾万春一怔,面现惊喜之色,急忙一膝点地:“谢总教习恩典。”

起身急出。

在他来说,是因祸得福,做梦也没想到,一只右手能换个大档头,早知如此,让他把手齐肘砍下他都干。

项刚抬眼望刘瑾:“我擅作主张,提升勾万春一级,您谅必不会反对。”

刘瑾道:“我说话了么,当然该有些补偿。”

“那好,花三郎在这儿,您还要不要再找谁试试?”

刘瑾道:“不用了,再试下去,我要让你气死了。”

项刚浓眉一挑:“您这话……”

刘瑾忙摆手:“好了,好了,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项刚转望熊英跟阴海空:“熊英、阴海空。”

熊、阴二人忙躬身:“总教习。”

项刚道:“你们两个,一领东厂,一领西厂,一如九千岁的左右臂膀,手心手背,九千岁不偏不向,为示公允,愿在哪一厂供职,让花三郎自己抉择,你们两个认为怎么样?”

熊英、阴海空又躬身:“但凭总教习吩咐。”

项刚转望花三郎:“您怎么说?”

花三郎一笑道:“项刚,两位督爷但凭您的吩咐,也让我听您的吩咐,行么?”

项刚浓眉一皱,忍不住笑了:“你倒会把得罪人的事,往我身上推啊,我刚说过,九千岁不偏不向,不便替他们做这个主,我当然更不好说话……。”

阴海空道:“总教习,我已经把西厂的总教习给出去了!”

熊英道:“总教习,我东厂也可以给出一个去。”

项刚道:“既是这样,那干脆……”一摇头,接道:“还是你们三个自己去协商吧。”

阴海空目光一凝:“熊英,他已经进了我西厂……”

熊英道:“阴海空,人是肖家从我的人手里讹骗过去的。”

“你东厂连个人都保不住……”

“什么叫连个人都保不住,这本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事!”

阴海空脸色一变:“你说谁是小人?”

熊英毫不客气:“你!”

阴海空勃然色变,就待发作。

项刚道:“好了,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没有?”

刘瑾座上哼了一声。

熊、阴二人连忙躬下身去。

项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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