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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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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坏了他的清静,显然,何沁舞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床榻上,男人昏迷不醒,双眉紧锁,嘴里却喃喃嚷着痛。

终于,赫凡受不了这样的声响,干脆出屋。

一阵风掠过耳畔。

她回来了。

何沁舞使上等轻功将大夫火速带进青冥谷。

大夫是名年轻瘦削的男子,长相清雅。

那名男子才走近床榻,看清男人的脸,便吓得脸色发白,频频后退,奋力往外飞奔。

何沁舞看了赫凡一眼,赫凡同样不解。

条件反射地,他们两人踮脚一掠便挡住男子的去路。

“你这么慌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见鬼了。”赫凡笑言。

“大夫,你怎么了?”何沁舞也深觉蹊跷。

男子陡然跪下,牙关咯咯响着,他后悔自己不该为了一点银两便跟随何沁舞来这里。

“请姑娘饶命,请大侠饶命,我绝不会将崔彻焯在此的消息泄露半分,请不要杀我,我的媳妇才刚刚过门……”男子呼哧呼哧,胸口都快裂开,“年纪轻轻便叫她守寡,实在太不人道了,请姑娘,大侠手下留情,不要杀我灭口……千万不要……”

“你在说什么?”何沁舞完全不能了解。

“崔彻焯?”赫凡看向何沁舞数秒,然后又转向地面上跪着的青年,“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青年颤颤栗栗,“残金眼为害天下,崔彻焯是官府通辑要犯,现在大街小巷全都是朝廷捉拿他的悬赏画像,我还有一家老小一大口人,我不能救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请你们放了我……我一定不会将今日之事露口半分……”

“残金眼?”何沁舞听得一头雾水。

赫凡沉着声对青年道,“你走吧。”

“谢大侠,谢大侠,谢谢!”青年疾速往前奔走。

“喂!”何沁舞要去追他,“你不能走!”

青年跑得更快了,甚至还跌了一跤,不过,他急忙爬起来,又跑。

何沁舞的手腕被赫凡拉住,“够了吧?!”

何沁舞一愣,她说,“没有我带他出去,他走不出八卦林的。”

她挣开他的手,追上去。

赫凡转眼望向屋内,喃道,“残金眼?”

他快步进屋,居高临下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眉间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坐在床畔,伸手,他探男人的脉搏。

何沁舞在此时进屋,她心喜,“你愿意救他吗?”她更开心的是,他能重拾最爱。

赫凡缓缓收回手,静默不语,许久,许久。

何沁舞找来一件干净的衣裳朝他走过来,她说,“可以请你帮他将湿衣换下来吗?”

赫凡的眼闪过一瞬间的黑暗,“如果我说不呢?你帮他换?”

男女授受不亲,对她,并不是那么重要——想到这点,他微微皱眉。

“他的湿衣不换下来不行。”虽然深知赫凡会答应帮他换衣服的可能性低到不能计算。

“你认识他?”他在心底猜测这样的机率。

“刚开始只是觉得有点似曾相识,后来才想起来,算是认识的吧,在琼山镇见过,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凤凰城,不过,这应该就是缘分。”她说。

“缘分?”他嗤之以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从他的内力来看,他练就的是一身邪门武学,残金眼,你不会没听过吧?那是朝廷力要铲除的邪门歪派,这个男人的身份如此复杂,你以为,我会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扰了我的安宁?”

他的话让何沁舞无从回答,拿着衣物的手也顿时僵在半空中。

我没有爹,没有娘,我只有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哥哥。

稚嫩清脆的嗓音回响耳畔,她说,“我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他付诸一笑,“我不管你跟他有多熟稔?我希望明日不要再看到他!”

“这……你想见死不救?”

“我从来没遇到过见死不救的问题,因为我会眼不见为净,我的话,你听懂了吧?!”

“他……”何沁舞不知如何是好,她说,“我不能。”见死不救,她不能。

“不能也得能!”没有商量的余地。

时间不早了,折腾了大半日,他要休憩了。

他往自己的竹床走去——

“此刻,只有你能救他。”她拉住他的手,“告诉我,怎样你才能重执医针,怎样你才愿意救他?”

温和清浅的声线轻轻的拉扯着他的心,他转过眼,冷冷地看着她,“你就当自己没碰到他,如此便成,别再消磨我对你的纵容与耐性!”

“你错了,赫凡,我希望你救他,不光是因为他,也是因为你,我希望你能重执医针,我希望你能重新找回救人的那种快乐与满足。”她心焦。

赫凡?

她对他的称呼倒是很随心所欲!

他到底期待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的心狠狠一震。

在不知不觉中,他对她……

突然间,他开始明白何沁舞已在他心间占了重要地位。

他无法制止只能任其发生,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制止。

“可以。我刚刚替他把了脉,他还有救,我也可以救他,我也可以重新执医针。”他突然这么对她说。

他认真地看着她,很认真地看着她。

长臂猛地一展,将她搂进怀里,他男性炽热的体温熨贴着她。

何沁舞的双肩陡地一瑟,心跳得好快。

他温热的气息离她好近,吹拂在她脸蛋的肌肤上。

酥酥的,麻麻的,绵绵的。

她的手指紧紧地捏住手上的紫色衣裳。

他低嘶的嗓调附在她的耳边,邪恶道,“条件是,他的伤愈之后,你同他一起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她感到心惊不已,好半响,无法言语。

他松开了她,“考虑清楚了吗?”他要知道她的答案,一个没有任何犹豫的答案。

她的指尖在轻颤,“难道这两年,你对我……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吗?连朋友之情都没有?”

“当初,是你硬要留下来的。”他提醒她,“不要用质问的口气跟我说话,你可以选择不救他,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选择救他,跟他一同离开这里,我没有逼你做任何选择。”

她的心一沉,沉跌到看不见的深渊里。

这一刻,她才知道。

原来,他这么想将她赶离他身边。

她的背脊一紧,眼神黯淡成一片灰暗,“这与当初你让我选择救铭生将心给你一样,你能说,你是在给我自由选择吗?”

他一丝也不放松地紧瞅住她的眸光,看着她,“我只要你的答案,要留,要走,全在你。”

她只沉默了一会,她的表情有些木然,“救他吧,等他的伤一愈,我保证再不出现于你眼前。”如他所愿。

“呵——”听了她的回答后,赫凡的身躯显得很僵硬,颇不自在地偏过脸,“出去!”

“好。”她将衣物放在他手中,竟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

恍然转身,她有些迷茫。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她。

她的心一提,停下脚步。

“那株雪心草还在吗?”他问她。

“在的。”她力图嗓音平稳。

“那就好,你去煎了它,放入些许茶椒,熬煎七个时辰端进来。”他说。

“我知道了。”她走出去。

他收回视线,他的手紧紧松松。

救他吧,等他的伤一愈,我保证再不出现于你眼前。

他足够自信,她不会做这个选择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

他慢条斯理地帮床上的男人换衣服。

那个女人对他说,孩子,你是娘的骄傲。

殷桃对他说,凡,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何沁舞对他说,没关系,我就这样看着你,陪着你,一辈子吧。

强烈的苦涩涨满他的胸口。

话,听听就好,太当真,最后伤的只是把它放进心里的那个人。

☆☆

黎明前的这段时间是青冥谷最冷的。

寒冷的湿气在空气中被凝结成了雾。

渐渐地,朝阳跳上了山头,阳光终于穿透了浓雾,将灰蒙蒙的天空渲染成了一片暖色调的氤氲。

何沁舞知道,随着太阳的升起,随着气温的显著升高,雾,很快就会消散的。

她身旁,一壶药草正煎着,味道涩而难闻,充斥着她的鼻尖。

到阳光明媚雾气散尽时,何沁舞才起身将药草滤掉,留下一碗浓稠的黑色汤汁。

她端起汤药步至门前,犹豫了好半晌,才推门而入。

听到脚步声,侧坐床沿的赫凡转过脸来,对上她探询的目光。

“药……好了。”她几乎是花了全身大部份的力气才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

“端过来吧。”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何沁舞走向他,每一步,都艰难。

终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他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一只手粗鲁的捏紧崔彻焯的下巴,逼他张唇,另一只手俐落地将药汤全灌进崔彻焯的嘴里。

何沁舞的目光停留在崔彻焯身上。

他已换上洁净的衣裳,他的长相不属于俊美那型,五官如刀削般,刚毅冷厉。

“看够了没有?!”赫凡眉头一拧,本就深沉的黑眸更显墨浓。

“呃?”何沁舞回过神来。

“帮我把这些药抓回来。”不知何时,他已将药碗放下,手里多了一张药单。

何沁舞接过来,她说,“你的身体也要注意,不要疲累过度。”

“我自有分寸。”他冷淡道。

起身,他往自己的床榻走去,仰躺,闭目,休憩,明显不想与她再交谈半句。

何沁舞看着赫凡那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面容,心无可自抑地疼痛。

手指紧捏着那张药单,转身,她飞掠而出。

赫凡的黑眸在这时缓缓张开,复杂难解。

沉默。

他们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吃饭时,他沉默。

她说话,他沉默。

只要是无关乎崔彻焯病情的,他一律沉默。

谁说,坚强来自不断的跌倒,不断的失败?

谁说,不断的失败也带来成功的未来?

至少,她一直失败,从未遇见成功。

她放弃再碰钉子,两人之间的言语更少了。

一室的静寂。

崔彻焯却一直睡不安稳。

“崔彻焯,你好狠的心,竟如此赶尽杀绝!”浑身是血的男人,跪倒在遍地尸骨的繁美大院中,血泪俱下地嘶喊。

身着金绸的男人一语不发地站在浑身是血的男人面前,薄唇有着一抹冷笑。

“你说,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和你可说是一同打天下的好伙伴,没有我,怎会有如今的残金眼?!”

“你做过什么,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才是!我最痛恨的是什么,你很清楚!”低沉的嗓音,宛如穿过地狱而来的冰冷慑人。

“崔彻焯,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男子抬起手来,想抓住那金绸的衣摆。

然,就在下一刻,男子沾满鲜血的右手离开了他的身体,快速地向右飞去。

收起剑,崔彻焯面无表情,只是笑着,冷冷的笑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唔……”右臂处血流如柱,男子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崔彻焯头也不回,领着众人走出大门。

“宗主,接下来该怎么做?”

“放火烧了。”

“是。”

大火就这样迅速地燃烧了起来,其间,还夹杂着无数活人的惨叫声……

崔彻焯醒了,在昏迷了将近三日后。

他试图起身,全身却酸痛难耐,手无意一扬,却将摆放在床边的药碗甩下地。

这一声响将在外面做饭的何沁舞引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何沁舞忙跑到崔彻焯身边,将他扶起,让他背靠床头。

“这是哪?”崔彻焯有些迷惘地环顾周围。

他记得他中了圈套,最后跌落山崖。

没想到,他最重用的手下会出卖他!

早该想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值得相信的!

他的黑眸突然变得凌厉,他细细打量眼前的清丽容颜,“你救了我?”

何沁舞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眸底闪动着明亮的光芒,“你活过来就好,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以前在琼山镇见过。”

崔彻焯的眼神锐利,他凝视着她唇畔的微笑好片刻。

我们还有可能再见面吗?

见面?

是,乐乐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她。

那……后会有期?

如果那时候你没有再跟在那个色醉鬼身边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何沁舞。

如阳光驱散黑暗,崔彻焯的冷漠凌厉褪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温暖如春,“何沁舞。”

☆☆

第17章 chapter 17

他要动,被何沁舞制止。

她说,“你别乱动,你的伤很重,骨折有四十几处有余,这几日,你还是先乖乖地躺在床上。”

崔彻焯要下床,他说,“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立即回江南。”

“江南?”何沁舞被这个地名震了下,她说,“你知道朝廷在通缉你吗?你现在是官府通辑要犯,你这样出去是送死,你的处境很……不好。”

崔彻焯不动了,他紧蹙眉宇,“我的功力什么时候会恢复?”

“少则十日,多则月余。”一道男声出现在耳畔。

赫凡进来了,他手上拿的是今日上山采的普药。

“你是谁?”崔彻焯打量眼前俊逸非凡的男人,原本暖如春阳的黑眸瞬间变冷,仿如利剑般直射赫凡。

“他叫赫凡,他就是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何沁舞注意到崔彻焯不友好的眼神,她说,“他对你没有恶意,如果他有的话,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赫凡?”崔彻焯眼里的锐气减少几分,忽又诧异,“你就是消失近乎两年的鬼煞?”原来,想要跟死神抢人还得先看看对方是不是死神的合作伙伴。

赫凡挑眉,坐于桌前,将采摘回来的普药分类拣选,对崔彻焯的提问没有回答的兴趣。

“你为什么要救我?”崔彻焯直盯赫凡,“传言鬼煞救人有三个条件,第一,病人要不招他讨厌,他看不顺眼的,不医;第二,必须具有挑战性,不是濒死的疑难杂症,不医;第三,病人家属必须要拿出他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赫凡这才抬眼,他看了何沁舞一眼,然后才与崔彻焯对视,“因为她,何沁舞。”

崔彻焯和何沁舞皆是怔忡,他是疑惑,她是心悸。

赫凡神色漠然,“你说得对,我本无意救你,无意再救任何人,但是,她让我救你,并且愿意答应我开出的条件,救了你,我可以重新拥有自由。”心的自由,“如此,我便没有理由再看着你自生自灭。”

何沁舞的身躯一僵,细白的牙齿咬着精致的唇型,她说,“我……鸡汤应该好了,我去端。”

何沁舞走得极匆促,走得极慌乱。

崔彻焯看着何沁舞的背影,再看看赫凡,他说,“你们之间暗涌的火花很明显,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情愫,所谓的爱的火花?她喜欢你。”

赫凡惊异地抬眸看他。

崔彻焯淡淡扬笑,那笑并无真意,那是嘲讽的冷笑,他说,“如果你不懂得珍惜她,终有一日,你会后悔自己错过她。”在话出口的那一瞬,连他自己都讶异不已。

墨黑的眼睛,深邃的五官,赫凡的表情因为崔彻焯的话有些变形,嘴唇却弯出优雅的弧度,“我不会预言你的未来,你也别来妄臆我的。你我皆非上帝,无须对彼此的未来做任何预言。”

七日转眼过去,崔彻焯的病况也逐渐稳定,体力也渐渐恢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每每,何沁舞不是睡在屋里,而是只身于屋外的桃树下休憩。

桃花才刚开过,到处都是一片花语烂漫。

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花香。

三更时分,银月当空。

赫凡走到屋外,注意到何沁舞露在被褥外冻得发白的指关节,忍不住叹气。

真是的,她是故意这样吹冷风,好让他感到愧疚吗?

“你生病了,我可不会因此心软。”他喃喃自语着。

她睡得正熟,他将被子往上拉,盖妥她的身子,“还是说,你是故意要让自己生病?”

她的抵抗力极好,这两年,别说小病,连感冒都不曾来找她。

将圆未圆的明月,水一样的清光,渐渐升到高空,洒下一片柔光。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进被褥里,欲起身离开。

就在转身的瞬间——

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感受到握住手腕的纤滑触感透出冰凉的温度,赫凡忽然涌上一抹不自在的慌张。

她的掌心贴着他的肌肤……很沁凉。

“赫凡……我喜欢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也不懂为什么那份突如其来的感情会那么强烈。”她的声音轻柔静谧,“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不希望我在你身旁吗?你真的希望我离开吗?我在你的身旁让你不自由,我束缚住了你吗?你对我真的没有半分不舍吗?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的心脏乍地揪紧,不敢移动,甚至不敢回头。

他只能屏住气息,就任由她的手握着他的。

两手交握,微微颤抖着。

不知是因为她的压抑,还是他的。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在与内心的冲动进行激烈交战着,“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当他对未来感到一片混沌茫然之时,是她在他的身边,领着他,排解空虚。

当他寂寞地独坐在树下远望时,是她陪在他身旁,与他分享同一阵清凉的柔风。

长久和她处在一块,他渐渐地将一些以前不曾有过的依赖之情放在她身上,甚至将她视为最亲近之人。

他不知道尚可,他既已知道她对他的内心所渐渐造成的冲击,他便不能再任其肆意。

如若再任其肆意,那会让他恐惧,让他不知所措,让他丢失对自己的心的主控权。

他必须抑止,他必须趁早抑止其再继续蔓延。

他冷淡道,“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我再留他五日养病,五日后,请你跟他一齐离开。”

她的手缓缓地,一根一根地松开了,撤离原本就不曾属于过她的领域。

而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门一关,她眼一眨,泪就满出来了。

月光形成一个巨大的网,包着她,围着她,可她没有感觉到温暖。

她环抱住自己,紧紧地。

终于,这一夜,她哭得嗓音嘶哑,哭得声嘶力竭,哭得畅快,痛快,可也哭碎了一颗心。

阳光灿烂耀眼。

万色千颜,这些是太阳所赋予的光辉……

还是万物所固有的特怔?

她醒来,睁开疲惫的双眼,发现自己在床上。

一双雾蒙蒙的翦水瞳眸与一双幽黑又明亮有神的眼眸对个正着后,何沁舞明显一怔,带着浓浓的疑惑,“崔彻焯……”

“别动,你病了。”崔彻焯启唇,带着男性的磁音。

“我怎么会在你的床上?”何沁舞揉着有些发沉的额头。

“我把你抱进来的,幸亏我发现你生病了,否则……再说了,这本便不是我的床,这些日子,你为了我,一直睡在屋外,我已经过意不去,现今,我已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我睡外面就好。”崔彻焯的眼神有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其实,你大可不必为了我,牺牲这么多。”

每日,她都起得相当早,待他醒来之时,她总是已经精神奕奕地将早饭都准备好了。

今日,他早起,屋内却是空无一物。

下床,出屋,当他看到桃树下那抹娇弱身影时,心竟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他说,“你得快些把病养好,别把我照顾好了,你又病倒了,你很会照顾人,但是,如果你生病了,我可没有把握可以把你照顾好,我没有照顾女人的经验。”

何沁舞有瞬间闪神,脑袋更昏沉了,她说,“我不需要照顾,我的身体好得不得了,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内力跟武力……”说着说着,她突然掉起泪来,一颗又一颗,语无伦次,“我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我有很多的优点……可是,他看不见……我一直不让自己生病,一直不让自己生病的……我不是故意让自己生病成为负担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她细秀的眉,沾着晶莹泪珠的睫毛,无一不在显示她的弱质纤纤。

她,令他动了恻隐之心。

犹疑伸手,崔彻焯的脸庞闪过无数复杂的思绪,他环抱住她颤动的身体,安抚她的不安。

有人说,当你无比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个人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是,却无法避免地被她的独特所吸引时……这时,这个人或者是你命定的幸福,给你幸福,或者是你命定的克星,让你致命。

崔彻焯轻轻喃语,“何沁舞……”

他垂眸,她已昏睡过去。

他看着看着,竟心生怜惜地伸手轻轻拨开她额上的发丝。

他的掌贴上她的额,感觉到她额头的冰凉。

睡眠是所有疾病的良药,他隐隐记得自己曾多少次在睡眠中忍受疼痛,感受疼痛,最后战胜疼痛。

他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此刻,他竟觉得好寂寞。

他没有将她放下,而是更加拥紧了她。

他感受着那只有活人才有的温热体温。

他感受着她的身体因呼吸而产生的微微律动。

他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的规律心跳。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这一幕被一双微微眯起的锐目摄入眼中。

那是一夜无眠最后选择去山顶观日归来的赫凡。

他轻扯淡漠的唇角,站在门边,注视着,那一幅看起来十分相协的图画。

从未预想过的情节,彻底让他乱了。

这一幕情景,冲击着他,如遭雷击……

丝丝的疼意,不晓得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他的心激拧在了一起。

他从没去设想过,有一日,她的眼中将不再全然只有他一人。

他从没去设想过,有一日,她的关怀将不再给予他。

他从没去设想过,有一日,她将会把她的目光分享给另一人。

无论将来她如何,只要他没有亲眼瞧见,他都可以当做没有这些事,都可以毫不在乎。

心房如打了结的绳,正遭人缓缓收紧。

这份难以言喻的感觉来得太迅速,太陌生。

而他,不知该怎么去将这打了结的绳拆解开来。

他没打算进屋破坏这幅图画,但他的双脚却一步步地走向床边相拥的两人。

那脚步,崔彻焯听见了,但他似若未闻。

“五日后,我会带她跟我一齐离开。”崔彻焯忽然这么说。

他轻轻地将何沁舞放下,他压低了音量似是怕将何沁舞吵醒,“昨夜,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

赫凡的浓墨双眉蹙起,他的黑眸瞅定闭目的何沁舞,“你喜欢她?”他问得极冷淡,仿佛是谈说着天气。

崔彻焯起身,两个男人对峙,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毫的感情,就像是一记冷箭般,直直地射向赫凡,“是与否皆跟你无关,不是吗?”

赫凡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手勾住崔彻焯的颈项,使劲地将他给扯过来,“你刚刚对她做了什么?!”

崔彻焯狠狠地挥掉赫凡的手,他说,“现在,我不会跟你动手,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伤还未完全恢复,不一定是你的对手,而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伤让你有借口再将她困在这里。”

赫凡忍住朝他挥拳的冲动,黝暗的黑瞳如鹰隼般犀利,他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彻焯眸底聚煞,唇薄无情,五官森冷得慑人,“虽然你救了我,但诚如你所说,真正算得上救我的人是何沁舞,所以,我不亏欠你任何东西,我也没有必要给你任何好脸色,更不用说你喜欢听的话来取悦你,但是,她不同,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姑且不论我如今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对她产生了男女之情,我皆不希望看到她难过,看到她伤心,看到她因为你而伤心生病,既然你这么希望她离开,而我也不希望看到她因为你再多受一点点伤害,所以,我会尽全力配合你,为我的伤,为她,也为你,五日后,我带她离开,还你清净,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而我这样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他满意了吗?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赫凡的胸口仿佛挨了一记闷棍,痛得让他吐不出话来,无以名状的情绪翻涌沸腾。

他站在床侧,转头看向何沁舞,凝视着她苍白的容颜。

他的手轻轻地覆上她的额头,探测她的额温。

熟悉的特有的麝香气息钻进她的鼻子里,她皱起了眉头。

“你真的是故意让自己生病来气我的吧?”他不悦的口气中,挟带着一丝从心底深处涌现而出的关心。

崔彻焯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默默步出房屋。

他远离房屋数百丈,丛林密影。

“怎么如今才到?”离他发出信号已五天,对于这速度,他不甚满意。

数十名影子纷纷现身,跪地作揖,“禀宗主,因此地难寻,故而护驾不及。”

“等你们护驾,恐本宗早就命无幸焉!”崔彻焯双手负于身后,面无表情。

数十名影子连大气也不敢喘,“请宗主恕罪。”

“起来吧。”崔彻焯道,“你们将我的令传下去,大漠公主耶律媚容不在凤凰城,在江南,一定要找到她。”

曾经,他觉得老可汗很可怕,对于该杀的人从不留情。

听老可汗说起如何杀掉他的亲儿子,那决绝的表情至今令他想来仍会不寒而栗。

他老人家眼明心细,早早就看穿了他与他是同样的人,拥有相似的人格特质——心狠手辣。

于是,老可汗收养他,培养他,后让他潜于中原。

老可汗知道他对所有人无情,唯独对唯一的亲妹妹崔乐乐珍爱疼惜。

而他最珍爱的亲人在老可汗的眼里却是个累赘,是他的弱点。

老可汗体贴地帮他除掉了累赘,除掉了弱点,绝不允许任何人消耗他精心培制的武器。

老可汗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他崔彻焯的冷血无情并没有对他例外。

耶律媚容是老可汗最疼爱的宝贝女儿,耶律媚容一死,老可汗必发兵侵攻中原。

而他崔彻焯,就要在这混战中毁了耶律泰尔,自立称王。

他伤害了他所珍视的人,所以他崔彻焯必要他付出数倍的鲜血作为弥补。

“如果找到了耶律媚容——”崔彻焯的右手往脖子上一划,“本宗只要一个死的耶律媚容,如果此事再失利,你们也不用再回残金眼见本宗了。”

“是。”数十名影子恭敬听令。

静寂的屋里,何沁舞蜷缩在床角间,模模糊糊地,被子让人拉开。

“我没事。”她未睁眼,低语,说完,又拉起被子,蒙住头。

崔彻焯将她摇醒,“快起来,把这药喝了,明日你便会好。”

何沁舞的眼睁开了,她不停摇首,摇得头更晕,“我讨厌喝药,我不要喝药……我没病……”

崔彻焯道,“真的不喝吗?这药是赫凡亲手煎熬的,你真的不喝吗?”

“赫凡?”何沁舞猛地坐起,环望四周,“赫凡吗?他呢?”

她起身下床,却马上晕头转向。

她渐渐看不清眼前的身影,天朦胧,地旋转。

她不适地伸手支额,人就往后栽倒——

电光石火间,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她坠倒的身子。

何沁舞顺势倒进那温热的怀抱里。

崔彻焯拦腰抱起她纤瘦的身子,轻轻地将她搁回床上。

崔彻焯一语不发地将何沁舞的身子扶正,靠着床板。

“没想到连他的名字都能让你提神。”崔彻焯小心翼翼地将药汤吹凉,然后舀起一汤匙的药汤送至她唇边,“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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