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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进化史-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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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家老婆子当年那是半城有名的神婆,会掐会算,很有几分准头,不过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记性也差了,颠三倒四,给人看不了事,作不了法,便将这一饭碗传给了自家的儿子。

    她儿子跟着他娘学了几手,虽比她差点,却也能应付差事,因此人称霍半仙。

    霍半仙是个瘦小的汉子,尖嘴猴腮,下巴上留着三缕细长胡须,两只小眼一想事儿就滴溜溜转。

    他那半瞎老娘此时正坐在炕头上,嘴里叨叨着。

    “回来了!回来了!狗蛋,你去看看,去看看!”

    霍家大孙女坐在炕边上做着针线,听着就问了一嘴。

    “奶奶,谁回来了?去哪儿看啊!”

    她奶奶虽然半瞎了,又糊涂了,可有时又精明神准,那天非叫她过来,逼着她换上了她十三岁弟弟最难看的那身衣裳,还拿着剪子趁她不注意给她剪得狗啃似的,又不由分说在她脸上涂了层臭哄哄的不知道啥玩意的东西,用布擦都擦不下来。

    气得她当时就哭了。

    她娘跟着她也埋怨,说老奶奶糊涂了,以后就该让她一个人呆在屋里,大家都不进去招她。

    哪知还没一柱香的工夫,家里就进来了一群赖汉。

    这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进门就搜翻,值钱的,能吃的都被他们抢了去。

    她娘她哥一看就急眼了,扑上去拦,却被那些人一脚踢在腰眼上,滚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一个长着大黄板牙的赖汉还捏起她娘的下巴来,猥琐地直瞅,还咂着嘴嫌弃,说这老娘们太老太丑了!这家怎么也没个小娘们的!

    那群赖汉踢开她奶的屋门时,她奶披头散发,坐在脏不拉叽的炕头上,手里捏着一团黑泥,冲着那群人嘿嘿一笑。

    而她跟她小弟两个就被她奶搂在怀里,呆若木鸡,几只老鼠在他们仨身边跳来跳去。

    那些人顿时赶紧捂着鼻子退了出去,骂了好几声晦气,说这家竟有个疯子和两个傻子……

    她这才明白老奶奶先前那些奇怪的动作是在救她的命……听说第二天有好几街坊的娘子和闺女都上了吊,这更让她出了一头冷汗。

    “钱小囡,小囡回来啦!狗蛋,去看看!”

    老奶奶翻白的眼皮往上翘,皱纹满满的老脸上满是诡异,“去看看……”

    霍家大孙女看向自家爹,“爹?”

    霍半仙小名叫狗蛋,听了这声唤,原本正窝在墙角搓着麻绳,十分不情愿地起身,嘀咕道,“行了,去就去!”

    “你奶奶老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不成?昨儿一夜我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霍半仙其实是也是被一出出的给吓破了胆,那日县衙的差人来寻他问钱家的事,那时就吓得他不轻,后来一拨拨的,就跟那蝗虫过境一般,把他好好的家当给折腾成了穷光蛋,幸好他那老娘糊涂起来是真糊涂,灵光起来就跟真仙儿上神一般,不但救了孙女一命,还在犯糊涂时藏了不少东西,比如把金三事儿扔到房梁上,把银锭塞进了肥堆,还藏了几袋子粮食在她老人家的炕下,要不然闹腾到现在,他家早就断了顿。

    他缩头缩脑地出了门,看准了门前道上没人,这才来到邻居家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看。

    这一看,他顿时睁大了眼睛,那在院里活动的,可不是钱稳婆的儿子姚大郎?

    霍半仙就叫了声,“姚大,姚大!”

    正往房里走的姚大郎惊了一跳。

    “是哪个?”

    “是我!霍大!”

    见是自家多年的老邻居,姚大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开了门放人进来,又赶紧掩得紧紧的。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姚大面带愁苦,“昨夜里……只有我同我娘。”

    霍半仙便如见了鬼一般,瞪眼结舌,“你,你娘,钱大娘救出来了?”

    他胆子小,出了事恨不得全家人都半步不出大门,是以只听到了几句风声,说是那日两位稳婆的家人亲戚聚了好大一群人,去县衙撕打吵闹,又隐约听说两个稳婆都被折磨得快没了气儿,不知死活。

    霍半仙胆子虽小,心眼却多,以他对姚大的了解,这姚大虽孝顺,却没多胆大,且姚家住在这甜水巷有几十年了,并没有多少亲戚,却去哪儿聚那么一群大胆包天的人,多半是陈家的对头,拿两稳婆家当幌子的。

    “是救出来了,那些人就是拿我娘她们当幌子的,等见着她们没用了,就撒手不管……得亏我听说了就悄悄去背了我娘走。”

    姚大对段爷那是不知该谢该怨……他们搅得县城大乱,从陈府救出了他娘,可又没有请医用药,用完了就把人随便往城里的破庙一扔不管了,若不是他去的及时,他娘怕是就送了命了。

    “诶!钱大娘当真是无妄之灾……如今伤得怎么样了?”

    “总算保住了条命,腿是断了,怕是以后只能养着了……”

    姚大深深地叹了口气,骤然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悲苦。

    “救回来就好,养着以后没准还能好……”

    霍半仙安慰了老邻居一句,“家里旁的人呢?”

    “都在城外村里躲着哩!这城里乱纷纷的,不知道日后势头如何,不敢叫他们回来。”

    陈家已是死仇,诸家也不是好的,段爷那伙人分明就是地痞流氓。

    霍半仙点头称是,“正是哩!若非我家在乡下没甚亲友,不然也要去投靠哩,这些日子,这一条街的住家哪个没被祸害过……”

    霍半仙说了几家特别惨被祸害得没了人口的,姚大听着也觉心中惨然。

    他家可是有女儿和儿媳的,若是没有一开始逃出城外,只怕就没有他娘这档子事,也会遭了更大的祸事!

    二人正说着话,便听街上脚步杂沓,正朝着两家门口而来。

    “可是钱稳婆家?”

    听到拍门声,二人都是面色一变。

    霍半仙腿就软了,姚大郎推了他一把示意让他爬墙回家。

    眼瞧着霍半仙已经哆嗦着四脚并用翻进了他家的院墙,姚大郎一咬牙上前开了门。

    姚大郎再也想不到,来的竟是凤祥寨的人!

    “听说钱稳婆被人救下,可是在这里……”

    姚大郎如临大敌,两眼死死盯着这来的仨汉子。

    不过……这仨人身上似乎还背着几个鼓鼓的麻袋,若是来拿人的,没必要背着东西来呀!

    “你们,有什么事同我说吧,我娘受了伤,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姚大郎说着便有些哽咽。

    那为首的汉子叹了口气。

    “都是狗官害人啊!”

    “我们寨主听说钱稳婆被人救下了,猜着必是儿孙孝顺,这才能冒这个险……因此命我等兄弟来给送些衣食药草,叫替他传个话,教你好生照顾老人,仁义传家,孝子贤孙,谁不敬上三分?那刘稳婆一家已是被我们寨主收留保下了,唉,就可怜那黄稳婆了……”

    碰上没情义的老汉和儿子,一听出事,卷了家财跑得飞快,哪还管她死活?听说从陈府里被抢出来就没几口活气了,后来被人丢到了破庙,半天就没了命。

    姚大郎这一惊,不由得目瞪口呆。

    看着被推到面前的麻袋,他大张着嘴,都不知道该说啥。

    还是翻到墙那边偷听的邻居霍半仙,又翻过来,替他招呼着三个汉子,场面话,感谢话说了一箩筐,将凤祥寨的人好生送走,这才一关门,重重地拍了姚大郎膀子一把,叫道,“我的老哥啊!还愣着干啥!赶紧把东西收拾了,能拿来给钱大娘用的赶紧用起来啊!嘿嘿!孝子!嘿嘿!”

    心里却是酸酸的遗憾,他也是孝子啊,怎么不见有人给他送吃用来哩!

    却说姚大背着重伤老娘回了家中住着,又有凤祥寨的人来给送了吃喝草药,一条街的住户听了消息都溜过来打探。

    亲眼见了还活着的钱稳婆,听了老婆子把这些日子的遭遇说得声泪俱下,想到自己家的伤心事,都陪着哭了几场。等回去便一传十,十传百。

    渐渐传遍了大半个城。

    城中百姓早被这连月来的妖蛾子给吓破了胆子,能不出门都尽量不出,便实在到了山穷水尽,不得不出去弄吃喝,也都是家里的男人或是老人出去。

    那凤祥寨子里土匪们虽穿得排场,目前也没听说过进老百姓家杀人抢物的,走街窜巷大声嚷嚷的那些人说得虽天花乱坠,可也没人就敢全信……待听了钱稳婆家之事,一个个倒是心里转过了弯儿。

    难道说,这凤祥寨的寨主,当真是个仁义有德的?

    而向来胆小的霍半仙,给人做法看事之余,义务地将凤祥寨主夸了好几番。

    “可不是真的!我亲眼见来!哪能有假!一袋子粮食,半袋子菜瓜,还有一大包补血的干果药材!钱大娘本来那瘦得都脱形了,这才补了几日,脸上已是长肉了呢!”

    “听说那刘稳婆一家人也都被寨主救下了,都好好的呢!”

    “凤祥寨的汉子说了,教姚大好生奉养老娘,孝子自有好报的!”

    “那黄稳婆可就惨了,活生生被疼死在了破庙,尸骨都还是姚大收的,她那老汉和儿子们,竟是没一个露头的!”

    “钱大娘赌咒发誓了,哪里是刘稳婆害得她们,分明是陈家做恶遭了天谴,这才生下了不男不女的怪胎,陈家却要杀人灭口……”

    引起了长(阳)县城好几场动乱的稳婆怪胎案,就此而结。

    城中百姓,也因此案的水落石出,对凤祥寨里来的那些“土匪”,好感倍增。

正文 第83章 大雷

    反正这城里的实权,谁有本事谁就拿去吧,他们小老百姓也没什么本事,只能是逆来顺受了。

    不过,这时间越长,就越觉出孙寨主的好来。

    如今倒盼着这位孙寨主能长久地坐稳了城中老大的位置,不要再让他们经受离乱动荡之苦就好。

    没过多久,不光是钱稳婆一家子都从城外乡下回到了城中,就是那最早就不见踪影的刘稳婆一家人,也回了自家小院子。

    刘家的小院儿自打他们逃走之后,不知有多少拨光顾过,几乎没什么全乎的东西了。

    幸好在山寨里周来旺和媳妇都做着工,刘稳婆又接生了好几个娃娃,主家给的礼加上寨主给的奖励,细算比在城里挣得还多,因此一家人回来重新置办家当,倒也不至于太肉痛。

    刘稳婆从家里出来,身边跟着小孙子。

    周大宝身上穿着整齐的新衣衫,头上的小抓鬏梳得光溜溜的。

    他穿的衣裳都是山寨布坊里做出来的,长过屁股的棉衣,贴身又不臃肿,特别显精神,就是看着有点薄。

    “刘嫂子,你这带着大宝是去哪里啊?”

    走出家门没几步,就碰上刻意搭话的街坊婆子媳妇。

    “呀,大宝这一身当真是精神啊,就是单薄了些,来让婶子看看冷不冷?”

    周大宝机灵地避开了街坊大婶的魔爪,一闪身躲到了他奶奶的身后。

    心想自打他回了家以后,就穿了身新衣裳,就被街坊奶奶婶子看个没完,这个摸,那个摸的,弄脏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他娘在布坊上了一月工,拿着发的工钱,给全家人都置了身新式衣裳,爹娘奶奶的新衣都是要留到过年穿的,他是因为每天去学堂,想跟同窗穿得一样这才忍痛拿出来的……当然了,感受到街坊四邻家小伙伴羡慕的目光,心情还是挺美哒!

    刘稳婆笑眯眯地抓过他,稍微拉开一点棉衣的衣领,让老街坊们看小孙子里头穿的毛衣。

    “他里头还穿着毛衣裳呢,挡风又暖和呢,外头这层也不能太厚,就是下雪都不怕……”

    刘稳婆还是挺乐意在老街坊们面前显摆一下自家的。

    一群三姑六婆们果然瞧着周大宝里头穿的衣裳稀罕不已。

    “啊呀!这也是在那山寨里得的?当真稀奇!咱们城里都没见过的!”

    “大宝看你奶奶多疼你,有点好的就先给你穿上了,这一身可多么光鲜,就是比那财主家的小少爷也不差了!”

    刘稳婆笑道,“全家都有哩!等过年穿,他人小不抗冻,再说还要去学堂!路上风吹得冷。”

    众人一听更是好奇,兴趣点一下子转移了。

    “学堂?大宝去学堂了?”

    “还是前头街那吴秀才开的私塾?”不是听说吴秀才说周家小儿顽劣不堪教化?把人给撵了?

    “不是,是孙大人下令开的学堂,就在县衙边上那个带小花园的院子!”

    如今孙寨主占了县城,那就不能称寨主了。

    朝廷早就管不到这片地界,听说孙寨主手下的人还撺掇寨主称个王啥的,不过孙寨主拒了,说等再占了一州之地再称也不迟。

    因此都称为孙大人。

    “县衙边上那个带小花园的院子?不是说,那是县……陈,咳,那个谁谁的外室住的吗?”

    “陈家的东西都充了公,那院子空下来,孙大人就让人收拾了开了学堂了!”

    “这学堂要多少束修?”

    “不要束修,不过这吃喝纸笔都要自己带。还有得守学堂的规矩,不然就被撵了。”

    “呀!不要束修!竟有这般好事!那……”

    听到这消息,好几个家里有小子的都两眼一亮。

    “那什么那!如今这半年乱了一拨又一拨,家当都被那些天杀的祸害光了!锅都揭不开了哪还能置得起纸笔?”

    泼冷水的是个惯爱刻薄的婆子,这会儿眼稍一吊,嘴角一撇,心想原以为刘稳婆一家是倒了血霉,抛家舍业,连房带家当呼啦一下的没了。

    谁知道风水转得这样快,这一家人躲去了山寨,反倒交上了好时运!

    就看他一家不愁吃喝,置办家当十几两花出去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知道这家人日子有多滋润了!

    如今那傻小子竟然还上起学来了!

    她说话虽大伙不爱听,可也得确是实情。一时都是无话。

    这婆子不由略有些得意,眼珠子一转便神神道道地冲着刘稳婆挤眉弄眼。

    “刘家妹子,我早起时,见你家那儿媳急匆匆地从院里出来了,朝街那头走了……是去做啥去了?”

    这谁家的媳妇子不是老实在家里做针线,做饭洗衣,便是有接针活挣钱的也都是在家里安生地做的,这周家媳妇一天早地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莫不是做啥不好的事了吧?

    周大宝虽年纪还小,却也能听出话里有没有恶意,闻言便抬头翻了个白眼,大声道,“我娘是去布坊里上工!不去上工,我们一家人哪来的新衣裳?”

    孙大人心地仁义,本事又大,他在哪儿,学堂和好多作坊就开到哪儿,他爹娘和奶奶都有活干,他也有地方去上学,比过去可强得多了!

    那婆子脸上有点讪讪地,“这小子嗓门真大!倒嚇了我一跳!”

    旁的人却关心的跟她不同,“布坊?什么布坊?妇人也能上工的?”

    家里被抢得都快要断顿了,城里好多铺子也都没恢复元气,这会差事难寻,若是有门路,妇道人家能挣钱,谁还讲究那么些?

    刘稳婆道,“自然是能的!大宝他娘就在里头做工,做的就是这种新样式的棉衣,还有毛衣,好多新鲜的呢……”

    众人一听忙问,“那布坊里头还要人做工不?是要什么样的呢?”

    刘稳婆笑道,“该是要的吧?不过里头的门道啥的我一老婆子也不懂,不然等傍黑大宝他娘回来,你们再问她去!这会儿却是时候不早,我得赶紧把大宝送去上学哩!”

    说罢便同众人道别,拉了周大宝昂然而去。

    心里却有些得意,若是教这干老娘们知道了她刘稳婆也是有工上的,还不教她们红了老眼珠?

    刘稳婆祖孙俩大步走在城中的主街上,这条大街从前那是最繁华,地价最贵的,没钱没势的平头百姓都不怎么敢往这边来。

    如今街道两边好些店铺都是关着门,只有一二成的店还开着。

    其实那些店铺之所以还关着,不是担心城中又来一场大乱,被劫个血本无归,而是这些店原本是属于陈家或是诸家,或是这两家的亲故,如今他们倒台,掌控一县之地的孙钗当然不承认这些店铺的归属,两家所有的财产,不管是宅院店铺还是田土山林,以及家中金银珠宝,全都被收归了凤祥寨,从陈诸段三方来看,说他们是山寨土匪,倒也没错。

    听说孙大人打算将这些店铺宅院都当众卖了,价高者得,得来的钱用来修房修路,开养济院,建学堂啥的……反正都是传说中那些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才会做的事。

    “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学!不可淘气!”

    叮嘱了孙子几句,眼瞅着他进了学堂的院门,刘稳婆同看大门的老汉点头打了个招呼,这才方向一拐朝着县衙后走去。

    这县衙后原来是陈府,住着陈继礼的夫人和姨娘们。

    一位夫人,四个姨娘,再加上四位小姐,光是这些主子,就不老少了,陈府就不断外扩,里头完整的小套院就有十来个。等陈家倒台,诸家倒是没难为陈家的女眷,毕竟是连着亲的,只将她们有一个算一个,打包往乡下族里一送,到时她们这些人是死是活,是杀是卖,就都是他们陈家自己内部事了。

    不过诸家人还没来得及风光搬进来呢,就又被段爷干翻了。

    因此孙钗带着人占了县衙的时候,这宅子里值钱的东西能搬的都搬走了,里头连个鬼影都没有。

    孙钗选了其中一个小套院做自己的居所。

    另外的院子做了大致的规划,供给各组各队当做办公的地方。

    其中靠着后街的一个院子便是医护队的地盘。

    “刘师傅来啦!”

    两个中年妇人正在院子里忙活,一个扫地,一个洒水,听见脚步声瞧见刘稳婆,都赶紧满脸堆笑地同刘稳婆打招呼。

    这两人便是同在医护队的,都是孤寡独个的苦命人。

    机缘巧合被收进了医护队,被队长派来给刘稳婆打个下手,学学助产接生之类的手艺。

    接生这门手艺虽然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但也是能挣饭吃的,一般传媳不传女,更不用说外姓人了,但孙大人对她一家有恩,且她儿媳也吃不了这碗饭,又能在布坊里挣工钱,因此她也就不太在乎外传不外传了,更何况这二人一口一个师傅叫的恭敬,她一来就给倒茶递水的好不殷勤,她亲儿媳也没这么对她过!

    医护队初组建,除开进城时打了几场小仗,送来些伤员之外,平时也就是给来换药的凤祥军兵们换换药,治个头痛脑热的。

    有空余的时候,就有那识得字的给大家讲讲医药家常小册子。

    这小册子可不得了,居然是孙大人亲自抽空写的。

    什么盐糖水的用法,治伤前如何祛风邪脏污,紧急止血,闷厥渡气……总之,这一套套的,可比她祖传下来那两板斧显得高妙复杂多了。

    而且经过这些日子在伤员身上试用,的确都是管用的法子。

    这天医护队接待了两个有身子的孕妇,给五个伤兵换了药,又抽空做了些用得着的药丸药粉,干净绷带之类,正要坐在一堆,听队长给大伙接着讲医药家常小册子呢,就听着隔墙的那头有人咚咚地跑过来,声音还挺急的。

    “刘稳婆呢!快,快,大人有请!”

    跑得一头大汗的是小六子。

    进来就拖着刘稳婆往院外跑……

    孙大人有命,刘稳婆自然是极上心的,脚步加快地跟着跑,跑着跑着觉得不对。

    “诶,这是往大院外走的啊!孙大人的住处不是在院那头吗?”

    小六子跺了跺脚,“孙大人管着一县呢,多少事情,哪里能老在住处的……孙大娘,快跟我走吧,难道我还能哄你不成?”

    刘稳婆一想也是,她一个老寡妇,这么大岁数了,也就是会个接生手艺。人家坑害她图个啥啊!

    跟着小六子疾走过两条街,来到一处巷内,小六子就打开了最头里那家的小院门。

    带着刘稳婆进去之后,小六子又把门给关死。

    刘稳婆见这少年眉头紧锁,咬牙攥拳,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心里格登一跳。

    “这是怎么了?可是大人出了什么事?”

    小六子欲言又止,一跺脚,“诶,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刘稳婆推开那间房门的时候,向来尖的鼻子就闻到了淡淡的腥味。

    这是临产妇人胎水已破的征兆啊!

    刘稳婆打眼瞧过去,见房中光线昏暗,临窗的床上,半躺着一个人影。那人影腹隆起,显然是个孕妇!

    刘稳婆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心想原来孙大人找我来是给个妇人接生。

    早知如此,何必神神秘秘的,提前说一声,她就早来了。

    难不成这妇人是孙大人的相好的,这娃是孙大人的?

    然而刘稳婆猜中了后段,猜错了前段。待她走近两步,瞧见那妇人的眉眼,但见浓眉凤眼,俊朗无俦,只是额头上冒出大粒的汗珠子,嘴唇发白,显示出这时正是关键时候……

    但!

    刘稳婆蓦然瞪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地慌忙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跌个四脚朝天!

    老天爷啊!

    这人,居然就是孙大人!

    刘稳婆的神情如遭雷劈!

    在她眼里,孙大人有如天神下凡,智勇双全,仁慈又侠义,还有一身通天的本事。

    如今占了这一县之地,未来说不得能称个王啥的呢……

    然而是怎么也想不到,孙大人他,不,她,是个女子啊!

    这女扮男装的事她在话本里也听过,但最多就是去赶个考,做个官,或者去从军能立个功啊啥的,但从来也没听说过,有猛如孙大人这般的……

    且,这娃,这娃又是谁的?

正文 第84章 出生

    刘稳婆被这个惊天大秘密给雷得外焦里嫩,一时间呆如木鸡,回不过神来。

    而孙钗半躺在床上,却是侧头对她道,“刘大娘!劳你老人家搭把手!”

    这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和气,然而却是明显强自抑制着剧痛,仿佛平静深海下,藏着看不见的惊涛骇浪……

    刘稳婆这会儿才突然如梦初醒,“哦,哦”地应了两声。

    小跑着到了床边,她也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行家里手,虽然躺在床上的这个是一县之主,掌握着无数人生杀大权的贵人,却也是个正在生孩子的女人,刘稳婆很快就专心致志地忙碌起来,时不时地指点着几句。

    屋内似乎没了有声音。

    小六子在屋外脚步不停地乱走,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他简直都要快被吓死了好么!

    自打他被大当家的挑中了做个跟在身边服侍的小随从,那地位是刷刷地往上飞升。

    就算是从前的三当家木大通见了他,都能笑眯眯地夸他两句小六子眉眼长开了,个头窜高了。

    至于说吃和穿,那更不是不必他自己操心了。

    每回去厨房替大当家的拿饭,那大师傅都会极其亲热地连带他的那份也准备好,虽说种类上跟其他人都差不多,可做大锅饭的,那手上准劲大着呢,有肉和没肉,有鸡屁股还是鸡腿肉,那都在大师傅手里呢……他跟着大当家沾光,每回都是好地方上的肉。

    再说穿,那布坊的嫂子大娘们,见了他那更是跟亲大娘嫂嫂似的……不,亲大娘,亲嫂子,是什么鬼样子,他打小在村里还没瞧够么?

    反正那些个妇女们,恨不得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嘘寒问暖的,每次供应衣裳的时候,他的那份总是做得特别合身,队长还会额外用她自己的布料单独给做几件小东西……除了他那份,另外的当然是想托他送到大当家那儿的。

    原本他就想着吧,要是大当家将来当个大官大将军,或者是跟北原那边的信王一样,自己个称了王啥的,那他就能当个大管家……就算大管家不成吧,那小管事总成吧?反正到那个时候他也算是跟着鸡犬升天了……

    正觉得这未来更光明,小日子美滋滋呢,忽然今早儿大当家的蹙着眉头,身上裹着大氅,叫上他出了门。

    他只当又是去哪里巡视,屁颠颠地拿了要用到的包裹就跟着去了。

    谁知却是来了这么一个因为大乱的无主小院。

    大当家地脱下大氅,往床上一坐。就对他说,“小六子,如今有一件事要委托你去做……”

    他当时倒是瞧着大当家肚子起来了,还以为是这段时间在县城里,伙食好了,大当家的发福了,觉得是官越做越大的的表现,压根没多想,这会儿一听大当家的这么说,就一拍胸膛,大声道,“大人只管吩咐,小的拼了命也得做好。”

    大当家的就点点头,道,“那你去请刘稳婆过来这个院子里,不要带旁人,不要声张,当然了,也不必特意躲藏……”

    小六子只当是什么艰苦卓绝之事呢,没想到却是去叫刘稳婆!

    这事随便吩咐一声就是,又哪里用得着……

    却听大当家的又道,“我就要生了,所以你要快点请她过来!”

    当时他腿一软,就坐倒了。

    他头脑里把这句话来回过了一遍,直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在看到大当家那鼓起来的肚子,就不能骗自己了。

    不过他被骇得虽不轻,机灵劲儿却还在,当下就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应道,“大人放心,小的定然把刘大娘请来!”

    且保证不叫外人知道!

    他就这么一路小跑着去找了刘稳婆,而且心里暗自发誓,这大当家的秘密,他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管大当家是打算把孩子养起来,还是要送到妥当的地方让人养,他都要,拼了小命,也要保卫大当家!

    但是,但是……

    小六子也不知道在泥土地上来回了几个圈了。

    怎么没声音呢?

    不会有什么岔子吧?

    他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都听村里老人说过,这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有在地里干着活就突然生了孩儿的,也有看着健壮,结果几天几夜硬是生不下来……

    小六子双手合什,呸呸呸了两下,不住地念着佛。

    满天的神佛,天皇皇地老爷,一定要保佑大当家的平平安安的呀!

    “大人,这会先歇歇,还得等等再使力……”

    孙钗满头冷汗,刘稳婆的声音仿佛飘在云端,嗡声嗡气的,孙钗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寄居了异形的倒霉鬼,有个小怪物在肚子里头使劲地折磨着她,拳打脚踢拿大顶那种。

    娘的!这多半是个皮小子!等出来看老娘不倒拎着他打屁股!

    明明他爹就是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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