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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山寻宝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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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揽花魁赎娇娥,结发前妻驱野外。

人言虎毒不食子,狠心荒郊子女遣。

幸得方丈路救难,可怜幼女命不再。

话说李闯不仅没有报两掌之仇,反而伤了一个手下的双眼,他对那些和尚恨之入骨。可是,东郭玉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十几年前,李闯娶了徐州以西敬安村东郭堂的女儿东郭芬为妻。东郭堂也是良田百顷、骡马成群的大户人家,两家门当户对,结为秦晋之好。这东郭芬身材瘦长、面貌清癯、是个性情温厚的人儿,嫁给李闯后先后生下了女儿蔄蔄和儿子捡捡。

李闯本性就是个花天酒地的好色之徒,经常到徐州泡妓院,后来与“洗头房”一个叫胡芙蓉的名妓难舍难分。这胡芙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粉面桃花,姿色百般难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李闯不惜重金把胡芙蓉包了下来占为己有。此后,慕名而来“洗头房”的嫖客们不满意李闯独占花魁,经常威吓鸨母,说非胡芙蓉不要;几位纨绔子弟联手指着她的鼻子说,再不放胡小姐,一把火烧了妓院!鸨母招架不住,要取消订约,李闯不肯答应,心想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将胡芙蓉赎身到家中,也省得那些钟情于胡小姐的嫖客争风吃醋。便把想法告诉了鸨母。

“那不行!”鸨母听了李闯的话直摇头,说,“胡芙蓉可是我洗头房的顶梁柱,当年俺花五十两黄金买来的,再说你也买不起呀?”

李闯问:“你要多少?”

“少说一百两。”

李闯哈哈大笑,财大气粗地说:“别说一百两,老子出钱买得起半个徐州,给你二百两!”

就这样,鸨母把腚拍得“啪啪”响,把胡芙蓉“啪”给了李闯。李闯以儿子捡捡天生痴呆、怕李家断了香火为理由,说服了父母,把胡芙蓉娶为二房。

的确,李闯六岁的女儿蔄蔄还算聪明伶俐,可是儿子捡捡让李家多少有些失望——两岁多了还走路不稳妥,从来不会叫爹,叫起娘和姐姐来也是含糊不清。而且又带着一脸丑相。

李闯把胡芙蓉视为掌上明珠,白天跟着转,晚上抱着啃。新婚不几天,胡芙蓉硬是要东郭芬娘仨搬出正房。

东郭芬自认为不在情理,与胡芙蓉分辩道:“自古原配为长,凭啥赶俺娘仨?”“呸!”胡芙蓉挺着杨柳腰,瞪着丹凤眼还击道,“原配怎么样?原配是盆脏了的洗脚水,早该倒掉。”东郭芬听此言气愤地说:“你……你比俺脏多了,拿肉卖钱。”一句话揭到短处,胡芙蓉“哇”地扑到李闯怀里,拍打着李闯大叫:“俺不活了——你怎么娶了这么个乡巴佬,下三滥——”

“不哭不哭,”李闯给她擦着眼泪道:“本相公给你出气。”说罢,拎过东郭芬发髻拳打脚踢。

东郭芬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两个孩子哭喊着,追随着,叫着娘。

“去!”李闯余怒未消,指着东郭芬道,“给她赔个礼道个歉,我暂且饶你!”蔄蔄是个懂事的孩子,生怕娘再受皮肉之苦,连忙哭着给胡芙蓉下跪道:“姨妈,蔄蔄给你们赔罪——饶了俺娘吧。”

“哼!”胡芙蓉面带胜利的喜悦,双手掐在腰间,凶神恶煞般地指着东郭芬道,“下不为例!如若再敢惹怒老娘,扒了你的皮!”

就这样,胡芙蓉顺理成章地搬进了正房。她还给李闯立下规矩,今后不许跨进东郭芬房间一步;钱财要交给她掌管等等。更苛刻的是发展到每晚非让东郭芬面带笑容给她洗脚不可。东郭芬只有强装笑颜伺候她,稍有不从便会迎来一阵毒打。

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这年寒冬腊月,徐州一带莫名的瘟疫肆虐流行,不少人在无可救药的情况下命丧黄泉,东郭芬的二老也没能逃过此劫,相继撒手人寰。她悲痛欲绝,在娘家料理完后事回到婆家,恰恰在这时她与蔄蔄母女二人也生了病。李闯听信胡芙蓉谗言,说东郭芬母子三人染上了瘟疫,以怕感染家人为由,把母子三人撵到了野外一间遗弃的寮棚,安排佣人送些粗茶淡饭。佣人也怕感染,每次将饭食从门缝塞入就匆匆离去。几天以后,佣人再去送饭,听到草屋内没有了响动,以为母子三人死了,便不再送饭。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的天气。母子三人没有死,东郭芬蜷缩在谷草堆里,脸上消瘦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木雕一般;仅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活物。她用仅有的一床棉被裹住隐隐啼哭的儿子,让他偎依在自己怀里。蔄蔄用那冻得红肿的小手,抓起一把把谷草封堵墙上飘进雪花的窟窿。儿子的哭声越来越凄惨,东郭芬有气无力地对蔄蔄说:“娘走不动路了,捡捡是饿了……你到外边找点吃的……”

蔄蔄迎风冒雪出了草棚。风呼啸着夹着雪花打在她脸上,飕飕寒风灌进脖颈浸入肺腑。蜿蜒的小路布满冰雪,她忽而被风吹到,忽而被冰雪滑倒,用一双红肿的小手一次次按着冰雪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在风雪中挣扎,约一个时辰才回到了被赶出来的家门。

那个送饭的佣人听见敲门声,从大门缝伸出半个脑袋,看见蔄蔄吃了一惊:“你……是人是鬼?”

“叔,伯……”蔄蔄冻得牙齿颤抖,语无伦次地说,“俺饿。”

“你等着。”佣人又插了门,慌忙跑向东堂楼。

东堂楼内炉火熊熊,温暖如春,紫檀木的家俱绽放着幽香。胡芙蓉坐在象牙床沿上怀抱琵琶,边弹奏边抑扬顿挫地唱道:“……九月里来菊花香,菊花造酒满缸香;人家夫妻交杯饮,孟姜女造酒无人尝。十月里来北风高,路滑瑞雪空中飘;长城天气好寒冷,夫君衣单命难熬。十一月来雪花扬,孟姜女出门送衣裳;苦倒长城八百里,为见夫君万喜良。十二月来过年忙,家家户户宰猪羊;人家过年喜洋洋,孟姜女守孝白绫堂……”李闯时而跟着节奏拍手附和,时而搂着胡芙蓉的脖子嬉笑调情。

这时佣人一把推开朱漆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李闯见佣人魂不守舍的样子破门而入,大声骂道:“不懂规矩的东西,开门也不给老子打声招呼!”

佣人弯腰颔首说:“少爷息怒,小蔄蔄在大门外,要吃的。”

胡芙蓉停止弹唱,闻听此言大吃一惊,抢着说,“他们还没死?千万不能让她进家门,丧门星!快去!”

李闯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胡芙蓉的颜色,又小心翼翼地安排佣人说:“去

厨房找点吃的,打发她走吧。”

大门又打开一条缝,佣人扔到瑟瑟发抖的蔄蔄脚下两个馒头。蔄蔄一手捡起一个握在手里,看看这个馒头说:“娘一个。”看看那个馒头说:“弟弟一个……没有蔄蔄的?”她扑到门上,边用乞求的嗓子喊着“没有蔄蔄的,叔叔再给一个”,边踮起脚跟,用红肿的小手拍打着门鼻。

不一会,大门拉开半扇。桃花伞下的胡芙蓉用手绢捂住鼻子,见了蔄蔄恶狠狠地吼道:“小婊子!快滚!”见蔄蔄战战兢兢不忍离开,她向李闯递个眼色。李闯哈巴狗似地点点头,快步走到蔄蔄面前,撅起钢刷般的胡子叫道:“走不走!”跟上一脚把蔄蔄踹个仰面朝天……

天昏沉沉的,风雪仿佛故意刁难娘儿仨。东郭芬一阵眩晕,她对蔄蔄说:“娘恐怕……不行了……你带捡捡逃命去吧……能活着的话,别忘记照顾弟弟。”

“娘会没事的。”蔄蔄哭着,突然说,“俺带娘去看郎中。”

聪慧的蔄蔄用谷草捻根绳子,把娘滚到铺开的棉被上包裹起来,被角拴上草绳。一步……两步……三步……把娘拖出了草棚。天知道她要带娘去哪里看郎中?捡捡跪在地上,两手抓着娘的双脚,跟着姐姐的节奏,两膝轮换着向前推进。也许朔风的呼啸就是鼓舞两个孩子前行的号角;也许皑皑白雪就是为两个孩子照亮着前行的道路。在这足不出户、行人绝少的冰雪之路,留下一痕棉被和小膝盖跪出的痕迹。终于,蔄蔄力不从心,脚下一滑栽倒在地……

人不该死有人救。母子三人恰恰遇到了云游回寺的方丈明空,被救到了兴化寺。可惜小蔄蔄终无回天之力,她带着对生存的希冀,对未能报答母爱的遗憾含恨九泉了。方丈安排按照和尚逝去的习俗,将蔄蔄的尸体直立于一口深埋的沙缸中,然后再倒扣上一口沙缸,结合处用桐油浇注,葬在了和尚坟的一个角落。

其实东郭芬母子并非染上了瘟疫,而是积劳成疾、饱受凌辱所致,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不久,经方丈指点,东郭芬到华山出家入庵;儿子捡捡则留在寺内,方丈给取名法号“路捡”。

东郭芬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十几岁的弟弟。听说姐姐在李家饱受凌辱,恨透了李闯与胡芙蓉。他人小志大,决心为姐姐报仇。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潜入李闯的房内杀死了胡芙蓉,李闯觉察后猛然醒来,刀子从脸的左侧划过,没有伤及要害。东郭玉窜出房门,慌不择路,被李闯呼唤来的家丁逼到一个死胡同,一个叫愣怔的家丁对准东郭玉的头顶一砖下去,把他砸倒在地。李闯捂着流血的脸赶来,夺过家丁手里的火把一照,见刺客竟是前妻的兄弟,他骂了几句又踢了两脚,摸摸东郭玉的鼻孔没有了气息,吩咐家丁拉出去找地方埋掉。两个家丁把东郭玉拖到荒郊野外,天寒地冻哪里挖得了坑,便铲些枯草遮掩作罢。哪料东郭玉只是被击休克,不一会儿苏醒过来。他自知有人命官司,如果李闯知道自己还活着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眼下有家不能回,不如先躲一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此,东郭玉背井离乡……

再说在徐州一带呼风唤雨的李闯哪里受过如此的窝囊气,他咬牙切齿地想,不除掉罗成与那小和尚绝不罢休,现在又多了个死而复生的东郭玉,也是心腹大患。李闯决定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到丰县县衙告状!原因是丰县的县令李荦是李闯的伯父。李闯正是依仗有这棵大树,胡作非为,独霸一方。

这天,李闯来到县衙击鼓上堂,递上状纸,怨声连连,一口一个“伯父”叫个不停。

县令李荦粗略地浏览状纸一遍,看看左右,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李闯!公堂上放肆咆哮,不伦不类,轰了出去!”

两个衙皂不容分说架起李闯,拖拖拉拉扔到衙门以外。李闯始料不及会在县衙碰壁,他沮丧地想,老家伙铁面无私六亲不认,是何道理呢?

道理很简单,当着文书与两旁衙皂的面,李荦故意卖弄一番,以免让人看出徇私枉法。退堂以后,他把状纸斟酌一番,不禁暗自吃惊。此官司非同小可,东郭玉十年前杀人偿命自然好处理,可是牵连着人们崇拜的兴化寺的和尚已经很棘手了,怎么还会出现个罗成?李荦对皇上身边的人略知一二,这罗成若是平民百姓倒好处置,若是当朝重要官员罗艺的儿子罗成,那可是逮不住黄鼠狼倒弄一身臊啊!

为了慎重起见,这天,李荦带领三班人马亲赴兴化寺,意图捉拿东郭玉、和尚路捡与罗成三人归案。徐州的地方官见李荦跨区越境要抓人,虽然心里不悦,但是他们都知道李荦可不是一般的县令,皇上身边有他的亲戚。所以哪个也不敢得罪不说,反而笑颜相应。

此一去,和尚路捡、罗成身陷囹圄不说,给兴化寺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要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六回罗成路捡陷囹圄 金家长女祸降头

有诗赞叹兴化寺的雄伟

千载古寺称窈窕,气宇恢宏呈妖娆。

三捧宝鼎龙戏水,凤凰展翅乐逍遥。

九龙口前摆香案,赤金炉里把香烧。

日月宝扇分左右,龙凤宝剑放光豪。

珍珠帘挂龙书案,镇殿武僧把扇摇。

话说云龙山的兴化寺乃举国佛教重地之一。方丈明空持有皇家吏部的度牒(颁发的证书,相当于现代人的文凭或身份证),德高望重。

县令李荦也不敢造次,他离镫下马,吩咐左右寺外等候,只带了号称“千奇”的教头和号称“百怪”的贴身卫士,徒步来到殿前进香叩拜。但见正堂一尊佛祖雕像高耸殿顶,两侧分别供奉诸多神仙小塑。早有小和尚禀报澄济法师,澄济半百开外,这人四肢健壮,宽圆的肩膀;身材高大,看起来结实得像铁塔;童颜明眸,浓眉大眼,显得精神矍铄。他身为足孚众僧的执事,听得县令到此也不敢怠慢,躬行僧礼道:“阿弥陀佛——不知县令大人亲临寒寺,有失远迎。请到客房用茶叙话。”

“不必了。”李荦用小眼睛瞪了瞪澄济道,“让明空方丈出来说话。”

澄济回答:“方丈正在闭关自守,百日之内谢绝会客。”

李荦听了山羊胡须一撅,面带不悦道:“本官前几次来他就找些理由,躲着不见,今天又闭关自守,分明是拒见本官推卸罪责吧?告诉他,本官今日前来不是为吾皇讨要金矛,而是另有别的事情。”

一旁的小和尚插话说:“据说方丈是因为被别人骗走了金矛内心不快,闭关自守已有多日,与大人前来毫无关系。”

“噢?”李荦听了一惊、一颤、一瞪眼说,“方丈果然有金矛?本官多次前来他始终守口如瓶,这么说他善于撒谎,不诚信待人呀!”

澄济听后也狠狠瞪了那小和尚一眼,心想,这李荦多次受皇上委派来讨要金矛,方丈始终否认身有此物,这下倒好,你如实地供出了此事,待会少说也要你面壁三天。无奈之下转过话题对李荦说:“方丈闭关为的是潜心杜撰经书,谢绝面见香客。”

“今日先不谈金矛一事。”李荦踱着步道,“既然你做得了主,就把你们寺里的罗成、东郭玉、路捡三人交予本官发落。”

澄济眨眨眼,莫名其妙,道:“本寺从来就没有大人说的罗成这个人,东郭玉也并非兴化寺僧人,他是马车夫,常给寺里运送些米面蔬菜;路捡还是个孩子,虽然傻了点,但是善待他人,平时足不出寺,不会违犯国法吧?”

“胡说!”李荦指着澄济道,“其路捡人小鬼大,心狠手辣,挖了人家双眼,罪证确凿!尔等替他推卸罪责、包庇弟子,亏你还是出家人!”

“阿弥陀佛——”澄济道,“君子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是非非总有分晓。”他这才想起多日不见路捡的身影,便差人寻找。几个不知情的和尚找遍了兴化寺的角角落落,自然没有路捡的影子。澄济知道路捡和增收常在一块,便让人叫来增收问话,无奈之下,增收和尚只得说出路捡受伤的前因后果,告知他路捡现在金家客栈养伤。并说幸亏方丈闭关自守,不知道路捡受伤的事,不然早就露出了马脚。

再说和尚路捡的胳膊只是擦伤点皮,经过休养已经痊愈,此时正在天井内与罗成切磋武艺。罗成刚接触路捡时,见他外表龌龊,傻呵呵不成体统,有一种鄙视感。自从路捡说出增成和尚与东郭玉偷藏东西的事来,便百般接近路捡,陪他跳陪他闹,陪他切磋武艺,一口一个姐夫地叫,妄图从他嘴里打听到金矛的下落。罗成凭着罗家枪,马上功夫能以一挡十,论起拳脚来与路捡对阵却占不了上风,乐得路捡摸着光头哈哈大笑道:“奶奶的罗成,俺叫你啥来着?又忘记了。”

在一旁观阵的金艳萍递词道:“妹婿。”

“俺也叫妹婿。”金翠玲抢着说,“就是跟妹妹睡觉的女婿。”

“去去去——”金艳萍剜了姐姐一杏眼。

路捡低头傻笑:“奶奶的,健忘,睡觉的女婿?”

罗成拱手夸赞道:“姐夫的拳脚出类拔萃,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姐夫的功夫在寺内也应该数一数二吧?”

路捡听了夸赞心花怒放,高傲地笑道:“奶奶的,那是那是。不过方丈、还有澄济师父,还有智建师父,还有……还有还有,好像与俺不相上下。”

罗成道:“以后姐夫要多教我几招啊。”

“那是自然,俺看你也挺厉害的,不然早被俺打趴下了。”

罗成道:“哪有姐夫的二指禅厉害,不费力气就把别人的一双眼球给抠出来了。”

“奶奶的,阿弥陀佛,罪过。”路捡合掌说道:“俺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出手伤人,谁让那个拿刀人先下毒手,这就叫以血还血以……”

“以牙还牙。”那边浇花的金艳萍补充道。

罗成道:“你还有更大的罪过。”

“更大的罪过?”路捡抓耳挠腮,分辩道,“奶奶的,吓唬俺?师父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俺在菜地里捉只虫子都要送进放生池,啥罪过?”

罗成笑得前仰后合,道:“亏你还说出六根清净,你与金姐同床共枕,虽然有媒妁之言,也触犯了大戒,罪不可恕啊!”

“俺也触犯了大戒。”金翠玲蹦跳着说,“大戒,大戒。”

“奶奶的,鸟大戒!不让跟女人睡觉?那不是活糟践人嘛。”路捡嘴唇上下翕动。

罗成严肃地说:“你们出家人讲究觉者自守,看来戒不能使迷者自悟。悟解迷除,无速自觉。你要受到寺规的惩罚,十几年的修行必将前功尽弃。”

“……这……”路捡似懂非懂,也感觉事态严重,不知如何是好,“奶奶的,这可咋办呢?”

罗成趁机哄骗说:“只要姐夫说出增成和尚与那东郭玉藏金矛的地点,我倒有一个两全之策,包你没事。”

“奶奶的,早说呀,俺答应你。”路捡面露喜色,“快说,啥两全之策?”

正在这时,金家客栈的大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干官兵潮水般冲进院内,将罗成、路捡团团包围。金有福听到人声吵杂,慌忙过来询问一兵卒来客栈有何事,被那人抬手推得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罗成怒呵道:“罗成在此,尔等休得无理!”

路捡照着罗成的样子道:“路捡在此,尔等休得无理!”

“大胆刁民!”县令李荦在马上也喊叫,“见了本官不跪,不识礼仪,还出言不逊,给我拿下!”

“慢着!”罗成问,“你是何人?竟敢擅自抓人?”

教头千奇、护卫百怪向前提马,千奇竖起拇指道:“县令大人亲临大驾也算得上你们两个倭寇的福气。”

百怪道:“你们聚众斗殴,凶狠歹毒,挖人二目,现已被告,还不快快受降!”

“呸——奶奶的,”路捡说,“是那李闯家的走狗先砍俺一刀,恶人倒先告状了。”

罗成说:“那李闯欺压百姓,深夜潜入民宅,企图对金家小姐图谋不轨,又是他聚集一伙人行凶作恶,挑起事端,问罪的应该是他。”

千奇、百怪二人理屈词穷,用眼睛等待县令发话,李荦道:“此地难以明辨是非,跟本官到大堂对证。带走!”

“谁敢!奶奶的。”路捡拉开架势,“想打架?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窝一窝地上?”

“阿弥陀佛——”随着话音,澄济和尚走到路捡跟前道,“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是则明代。你既然没有过失,大堂上自有定论。如若拒不对招,岂不是自认过错,违背我佛真谛。为证实清白跟他们去吧。”继而转向罗成,“还有这位施主,有理走遍天下,听老衲一句话,是是非非大堂上相信会澄清,不免就跟他们走一趟吧。”

罗成见澄济言语不无道理,道:“也好,在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随你们去对证!”

路捡拧着头道:“俺听师父的,奶奶的,给你们点小面子。”……

第二天,县令并不当堂审理此案,而是个别问询。原因是他听说燕山罗艺的儿子也叫罗成,此人精通枪法,为大唐屡立战功。还是什么秦琼的表弟。自己区区七品县令招惹不起将门虎子啊。

罗成此番南下兴化寺,目的是寻找金矛,他想,金矛尚不到手,不方便公开身份,故意撒了个慌,说自己家住河南,母亲久病不愈,只因听说兴化寺之灵气才慕名前来,保佑母亲康复。李荦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吩咐将罗成、路捡各囚一室,并在本县范围内贴出通缉令,派人捉拿东郭玉,准备一并发落。

且说李闯闻听罗成、路捡被伯父缉拿归案,喜出望外。他想这正是得到金小姐的良机。这天深夜,他带领几个死党翻越围墙进入金家客栈,把在江湖上得到的一种“迷魂药”吹入金家小姐的房内。少顷撬开房门,把在床上昏睡的人用布袋装了扛出店外。

李闯自以为一切做得干净利落,神不知鬼不觉。哪料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称“夜猫子”的小偷尽收眼底。这夜猫子本姓毛,家住小楼子。只因在夜阑人静时以偷盗为业,人送绰号“夜猫子”。他体形瘦削,生就适应攀爬钻洞,一双人们贯喻的贼眉鼠眼,因为常常被人抓住,免不了挨打,所以脸上布满伤疤。他白天在家睡大觉,晚上出来活动。大到骡马牛羊小到锅碗瓢盆,一般从不谢绝,见到啥偷啥。他晚上有的是精神,这晚正想在金家客栈盗窃点东西,谁知还没来得及下手,窥探到了李闯一伙的举动,便悄悄尾随着李闯一帮人而去……

其实这晚金艳萍并不在店内。想到罗成、路捡被捕都是为了自己,她不能袖手旁观。这徐州一带直至丰县县衙都是他李家的天下,难道大唐就没有说理的地方?她说服了爹爹金有福,由店小二金六陪伴各骑一匹骡子,到京城状告李闯去了。

再说金有福,一早起床不见了长女,慌忙四处寻找。烧饼档的夫妇邀来左邻右舍也来帮忙。夜猫子夹杂在人群中,心想发财的机会到了,他分开众人来到金有福面前说:“老金头,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吗?俺告诉你,不过……”扬了扬手里捏着的一枚铜钱。

金有福一看是臭名昭著的小偷夜猫子,没好气地问:“是你?”

“哎哎——俺可没偷你闺女,俺是干那缺德事的人吗?”夜猫子说着还用眼睛征得大家的认可。

人群中响起一阵斥责和唾骂:“好话说绝,坏事做尽。”

“不知廉耻的东西,偷东西不是缺德事?”

“快说!你把人家闺女藏哪去了?”

夜猫子向后退了两步,伸出手道:“想知道?十两。”

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位中年女人,伸手抓住夜猫子的前襟往怀里一拉,恶狠狠地道:“你这是乘人之危,勒索钱财。走!到乱坟岗里,只要不说出真相俺让你死了有个葬身之地!”

夜猫子知道这女人难缠,改口道:“五两,五两行吧?”

“二两!”女人声如霹雳,打怀里摸出仅一枚小钱递给他,威吓道,“快说!”

“我说我说,”夜猫子不情愿地接过小钱掂了掂,瞅了瞅,说,“老金头的大女儿死了。”

人群一阵哗然。

金有福听得噩耗立马昏了过去。

要知金大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七回金辣椒挺身而出 仨和尚锒铛入狱

第七回

金辣椒挺身而出仨和尚锒铛入狱

诗曰

青梅竹马双无猜,山盟海誓袒胸怀。

棒打鸳鸯两分离,智建含恨寺吃斋。

金家长女遭毒手,和尚救人惹祸灾。

宗马巧计寻金矛,皇朝派兵古佛来。

话说金有福听到长女被害,如晴天霹雳,当场昏了过去。那中年女人伙同另外几个人又是擀喉咙又是掐人中,金有福才慢慢苏醒。他看见中年女人把自己揽在怀里,扬手说道:“去去去——离远点!”

这中年女人是金有福唯一的妹妹,名叫金有莲。女人长着满身宽大的骨骼,看得出手膀子上和腿上的筋肉鼓得很高,呈现出气力与结实。虽然已经不惑之年,但是小腹紧收,也许是至今没有开怀的缘故,仍然保持着当年的丰姿;描着眉,涂着粉,两条长辫子梳理得有条不紊,直垂到臀部。她没出世时,爹娘就与一闫姓之家指腹为婚,恰巧闫家生了个男儿,金家生了个女儿,两家定了娃娃亲。小金有莲与现在的智建和尚两家一壁之隔,幼年时,两个孩子经常一块下地割草、放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累了,在树下背靠背地歇息,唱歌、猜谜语;热了,便毫无顾忌地脱得精光,跳进河里洗浴、搓背,偶尔看着对方的下身傻笑。小金有莲说:“俺长大不当闫家的媳妇,俺当你媳妇。”小智建说:“俺娶媳妇就娶你,别人不要。”

金家爹娘看到如此发展下去怕孩子做出不该做的事来,与闫家商议后,才十二岁的金有莲就被逼嫁到闫家。金有莲哭闹得要死要活,一个弱小女孩违抗不了父母之命。闫家为理顺儿媳的野性,一般不让她出门。小智建起先还三天两头找机会爬到闫家墙外的树上向院子里张望,看见了小金有莲恋恋不舍不肯下来,后来被闫家发现,小金有莲被锁进屋里,他就再也没有了一饱眼福的机会了。他还真是个对诺言恪守不渝的孩子,一气之下上云龙山兴化寺当了和尚。

谁知闫家儿子天生下身萎缩,直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也无能力做男女交媾的事。几年过去了,金有莲已经是花季少女,情窦正盛,怎甘心孤独寂寞。本来就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毫不情愿。她把两性的渴望化作愤恨的怒火,像发情期的母老虎,打男人、砸东西、骂街频频发生,并放言出去,有朝一日让闫家人去湮灭。闫家主人眼见要出人命,一纸休书把她遣送回家。

从此金有莲拒绝再嫁,她心中只有和尚智建。智建虽然出家,但是也念念不忘金有莲。难怪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一天,金有莲同智建都到烧饼挡买烧饼,情人相见,难舍难分,俩人在烧饼档的老袁头家里如胶似漆地融为了一体。从此,荒郊野外、岸边草丛、甚至夜半三更令人生畏的和尚坟地,都有他们交欢的足迹。金有福耳朵里灌满了妹妹与和尚的丑闻,一怒之下断绝了兄妹关系。后来,金有莲的爹娘相继投奔了阎王爷,俩人更加肆无忌惮,智建和尚时常到金有莲家“化缘”,左邻右舍也不敢非议,不然,会遭来金有莲一阵痛骂。

这夜猫子更是惧怕金有莲。因为不久前的一个夜半三更,他趁主人沉睡时潜入到金有莲房内,摸到了一副金耳环。正要离去时,门忽然又被一个人推开,他吓得慌忙躲到金有莲的床下。接下来,那男人挨到床上推醒了金有莲。而后便是“剥光吧”一类的甜言蜜语,夜猫子听出男人是和尚智建的声音。美妙的呻吟伴随着床体的晃动把夜猫子撩拨得心神不定。床头的地上放只尿盆,不一会金有莲下床小解,尽管尿水溅到了夜猫子脸上,他也大气不敢出。直至风平浪静,床上发出男女轻微的鼾声,他才悄悄从床底下爬出来匆匆离去。

夜猫子庆幸自己胜似听了一出大戏,天亮后便向邻居二楞炫耀自己的耳福。哪料二楞听后一五一十地端给了金有莲。金有莲恼羞成怒,找来夜猫子对质。

“说!”金有莲恶狠狠地指着夜猫子的鼻子问,“毛三,你给二愣说昨晚三更天听见啥了?”

“听见……”夜猫子眼珠一转,“听见你们说剥花生。”

“胡说!”二楞实话实说,对金有莲说,“他说和尚让你把衣裳剥光。”

“啪!”金有莲掴了夜猫子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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