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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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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风浪。连杨老将军也深感佩服。”
  我脑中浮现隋文帝的爹杨忠的模样。
  韦孝宽继续道:“区区几千战俘,得见沈医生的才能,丞相大呼痛快。十个刘洪不抵一位神医。况且刘洪平时贪赃枉法,鱼肉百姓,韦某已查实,证据确凿,交由丞相,已办了他。”
  办了他?我不禁问道:“丞相杀了他?”
  韦孝宽道:“他终究是丞相的外戚,如何处置,韦某不得而知。但罢官受罚是免不了的。丞相生平极为痛恨贪赃敛财之人,他族中兄弟违法尚不轻饶,何况刘洪只是外戚。沈医生不必担心,韦某可以身家性命担保,我大魏再无人敢对沈医生不敬。现玉璧城已交由韦某全权管辖,沈医生可否安心随我返回?”
  若是平时我肯定二话不说,马上跟他走,回吕梁。但现在不行。
  我道:“多谢大人。草民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大人不但全都担待,还礼遇有加,实在让我感谢加惭愧。本应跟随大人立即回城,但事情有了变化,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大人能否多给些时间,让我把事情处理好,再回去找您?”
  “沈医生可是放不下孝瓘公子?”说着看向肃肃。
  我的天,这高欢才为肃肃取名几天啊,他都知道了,果然消息灵通,细作无处不在啊。
  既然他知道了肃肃的身分,站在西魏的角度,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么多人,动起手来,我们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求他。
  我对他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过之前在玉璧城的经验,他知道我说话不想被人听去,于是摒退左右,让他们站远点。我一个瘦小女人加一个孩子,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面对韦孝宽一人,我突然跪下。韦孝宽一惊,要伸手将我扶起,被我拒绝。
  韦孝宽问:“沈医生如此大礼,可是要我放过此儿郎?”
  我点头,道:“大人应知他对我的重要性,刘洪就是想伤害他才逼的我奋起反抗。但现在我想求大人,不仅仅放过他,还请大人放过高欢一行!”

  ☆、第 25 章

  韦孝宽惊怒交加,一时面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压抑下来,保持一贯的礼貌风度道:“沈医生既知韦某此行的目的,又何故提出不可行的要求呢?”
  我道:“可行与否,全在韦大人一念之间。草民不懂国家大事,但也知道,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拼个你死我活,与人无尤。但大人有没有想过,铲除高欢最终受益的究竟是魏帝?还是魏国百姓?……或者说只是宇文泰一人?我相信以大人的才智心中早就明了。”
  韦孝宽静静望着我,我继续说:“大人可否暂且抛开魏国高官、大将军等显赫身份,站在一个普通百姓的立场上,想想为什么原来好好一个国家,会变成两个?战火不断,赋税徭役不断加重,老百姓苦不堪言?你们总说高欢胁天子以令诸侯,居心不良。那宇文泰呢?真的一点狼子野心没有,像大人您一样心中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韦孝宽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双目炯炯望着我。我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草民确实没见过宇文丞相。但草民知道凡事都离不开一个理,就是世上任何事情,永远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总有个前因后果。他宇文泰要不是一个同高欢一样的乱世枭雄,凭什么牵制高欢?形成东西对峙的局面多年?高欢是权臣,宇文泰何尝不是独揽军政大权?大人今日铲除高欢,最终受益的不是魏帝,不是百姓,只是替宇文泰铲除一个眼中钉,心腹大患而已。从此他便再无顾忌,横行天下。到那时,请问大人存在的意义何在?大人应该深知,魏国以鲜卑为尊,魏帝是,宇文泰也是鲜卑族,不论军事还是行政管理,不论在朝还是民间,均以鲜卑为尊,汉官不如鲜卑贵胄,连汉人百姓都深受胡人滋扰得不到伸张。大人之功在于以寡敌众成功抵抗牵制高欢,但倘若高氏就此灭门,大人凭何再在朝中立威显赫?”
  韦孝宽望着我的目光突然向远处,若有所思。我一惊,难道宇文泰来了?
  一回头,除了树林,没旁人啊。黑衣人还在远处待命没有过来,应该听不到我们谈话。那他在看什么?
  只听他缓缓问道:“沈医生这是在为韦某思量打算吗?”
  我点点头:“是的,不过只是一半。在我眼中,韦大人才是真正的好官,只要有您在朝,百姓就有好日子过。哪里的百姓由您直接管辖,就是哪里的福气。所以我希望韦大人官运亨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朝中胡汉交杂,各股势力并存,都有私心,但只要实力平均相互制衡,那么就会形成目前这种相对平衡的局面。一旦某方势力突然壮大,那么局势就会转变,是好是坏,草民不知道,但大人一定心中有数!为什么高欢十万大军围攻玉璧两个月,援军不到?路上有那么难走吗?大人最终有盼来援兵吗?”
  韦孝宽沉默不语。
  他应该动摇了,我又下了剂狠药:“还有一件事,作为医生,本该保护病人隐私。但如今我就算违反职业道德,也要告诉大人,高欢已经时日不多,病的很重。就算大人今天放他一马,他也活不过一个月。”
  韦孝宽大惊:“当真?”
  我郑重点头:“所以再拼下去,无非三种结果,一是您灭了他们,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二是他们反过来灭了你们。第三种就是同归于尽。无论哪种结果,对大人您有什么切实的益处?就算大人不介意以身殉国,可到头来又能为魏帝和百姓挣到什么?您的损伤就是百姓最大的损失。大人何不保存实力,暂且回避此事?高欢一旦离世,那边肯定也要乱上一阵,到时再做筹谋,岂不事半功倍?所以不管从大局还是自身考虑,还请大人不要赶尽杀绝!”
  韦孝宽不语。
  为了活命,我继续苦口婆心道:“其实另外一半原因,不瞒大人,纯粹是我的私心。大人知道肃肃……就是高孝瓘,对我有多重要!其实我也是最近遇到高欢一行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绝无欺瞒大人。对我而言,他是谁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一直以来我已经认定他是我重要的人,所以伤了刘洪也在所不惜。所以还望大人看在稚子无辜的份上,放过他!再退一步来讲,其实现在的高欢也就是一个垂死的老人,圣人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他现在只想在临死前回家与亲人团聚,落叶归根。大人真的不能放过他吗?大人,我不懂国家大事,只知道生命可贵,任何人失去了都不可能有重来的机会!”
  韦孝宽思索良久,来回不停走动。时而背手蹙眉,时而握拳。我心中也忐忑不安,如果他不肯放过高欢,肃肃也终难幸免,落到西魏,宇文泰和朝中的大臣还有皇帝能放过高欢的子孙?
  最后,他来到我面前将我扶起,又是深深一揖,道:“韦某再次拜服。沈医生当真字字珠玑,句句见血,令韦某醍醐灌顶!沈医生总称自己不懂国家大事,可对世事分析之通透,即便朝中大员也望尘莫及。以沈医生之才华,即便身处伪魏,终将难掩光茫,为高氏所用,到时……”他居然担心我为东魏效力。
  我自嘲道:“不瞒大人,也就您觉得我是人才,礼遇有加。既然大人一路追踪而来,想必也该知晓离开玉璧后,我混的有多惨!摆过摊,睡过大街,还差点当过乞丐,被人砸,被人赶,还被人当过神棍。即便后来遇上高欢一行,有了稳定的食宿,还被人当成要想沾好处讨便宜的无耻小人。我在那里打杂的多过当医生。自下山以来,也只有在吕家村和韦大人处,才有被尊重的感觉,能这样堂堂正正地说话!所以韦大人,就算您今天没找我,我也一定会回去找您的!因为您答应过我,送我回吕梁,我也只认得从吕家村回家的一条路,所以能不能回家就指着您了!”
  韦孝宽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再难的事情,最终也凭沈医生的智慧得以一一化解,尤其徒手救人一事至今还被百姓津津乐道,令人叹为观止。可惜韦某无缘得见。”
  我苦笑着摆手:“这种事,还是见的越少越好!”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赶紧问道:“对了,大人,草民两位同乡,就是何医生和柳医生,是否已安然返回吕家村?草民请大人的两位护卫送她们回去的,可我离开玉璧的时候,他们还没回来。”
  韦孝宽脸色一黯,我心一沉,他说:“这正是第二件韦某想向沈医生致歉之事,韦某回到玉璧后,立刻派人各方查探消息。吕家村的探子回报,乡兵已安然返回,唯不见何、柳两位医生,就是说她二人根本未到吕家村,便在途中莫名失踪。同行之人找遍附近不见踪迹。”
  难道她们已经“回去”了?我问:“那韦大人两位亲兵呢?”我指的是张龙赵虎。
  韦孝宽背手皱眉道:“怪就怪在,他二人也不见踪影,至今未回,全无消息!”
  不会吧!难道他们俩也跟着穿回去了?!那不乱套了。
  韦孝宽看我忧心忡忡,安慰道:“韦某会继续打探,韦某向沈医生保证竭力护她们周全!”
  “多谢韦大人!”但有些事,韦孝宽也无能为力。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如此说来,沈医生此刻是不能与韦某返回了?”
  我再次点头:“是的,无论如何我要把肃肃送回去安顿好。”还有杜老也昏在那儿呢。以前不知道肃肃的身份,我可以带他走,如今我肯,人家渤海王也不肯啊!
  “既然如此,韦某尊重沈医生的决定。韦某会紧守玉璧城,恭候沈医生的返还。”说罢,韦孝宽大声传令:“来人!”
  刚才的黑衣人一下全部来到面前。
  “传令下去,高贼已遭重创不愈,全军撤退!”韦孝宽命令道。
  “得令!”有五人消失在前方。
  韦孝宽再次若有所思望向远处,和刚才同一个地方?如果宇文泰来了,听了我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早蹦出来把我剐了。可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没有旁人,那他到底在看什么?
  韦孝宽向我拱手道:“沈医生,你我暂别于此,希望你此行顺利。若有任何疑难,可通知韦某,韦某定当全力以赴,玉璧大门随时为你打开。后悔有期!”
  说罢在黑衣人的簇拥下,向反方向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我终于放心重重舒了口气,紧紧搂着肃肃,“刚才的事情回去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我死十次都不够!”
  我背上肃肃向回走。来的时候差点跑断气,现在回去又要走好久,幸好没遇到什么野兽。直到月亮高挂,我气喘吁吁,才看到前面燃起的火光,果然西魏的黑衣人已经撤退,东魏兵临时休息整顿。
  有人眼尖看着了我们,率先喊道:“四公子回来了,四公子他们回来了!”
  高澄领着几位副将,从高欢身边走了过来。
  高澄直接问肃肃:“孝瓘,尔等去了何处?何以脱身?”
  我把肃肃放下来,回答道:“世子殿下,草民追至前面的山头,趁那黑衣人休息不备,与孝瓘公子合力用石头把他砸晕,才得以逃脱!”
  高澄一点都不关心儿子有没有受伤。
  “哦?”高澄有点不相信我的话,“那黑衣人抓走孝瓘,不直接回去交于主谋,反而中途休息,还让你追上了?他们的脚力可是普通人可比?”
  “黑衣人激战多时,也已体力耗尽,所以才让沈医工有机可趁!对吗?沈医工?”斛律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着实吓了我一跳。这人怎么总是从我后面出现,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神出鬼没的,就像之前也是突然冲出来救了肃肃。我一惊,不对啊!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为什么一路上没看到他。他会不会看到我跟韦孝宽见面?不会的,不会的,以他狂妄的性格,加上之前的不愉快,要知道我跟西魏“勾结”,早名正言顺把我大卸八块了,还会出言帮我解围?
  是啊,他居然在帮我说话?是为了之前帮他挡了几刀的缘故吗?不管怎样,我急忙点头:“是的,是的。”
  果然,高澄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随即问道:“明月兄,可曾追查到匪首踪迹?”
  斛律光摇头:“末将无能,让他们得以逃脱!请世子降罪!”
  高澄急忙道:“明月兄严重了,事发突然,敌人有备而来,我军得已保存,全赖明月兄领军有方。对了,斛律老将军保护父王时,受了些轻伤,你赶紧去看看。孝瓘,你且随我前去父王那里回话,他刚刚还问起你的安危!”
  高澄难得拉上肃肃的小手,向前走去。我从不担心肃肃会出卖我,反而疑惑斛律光的态度。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丢给我,淡淡说了问:“你的手还在流血。”便走开了。我打开瓶塞,闻了闻。
  不知道是不是我“做贼心虚”,所以疑心生暗鬼,想太多了!但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我安慰自己,如果他看到什么,早就请我吃刀了,哪还会给我这瓶金疮药!
  士兵们草草掩埋了那些就近的战友尸体。我在一堆伤兵聚居处,找到了杜老。他已经苏醒,一些皮外伤,简单包扎后已无大碍。
  斛律光派出的人马寻回一辆马车供高欢使用。跟高澄商议后,斛律光决定稍事休息,便继续赶路,尽快返回晋阳。
  大家就地围着数十个火堆而坐,烧烤就近打来的野味,补充体力。我实在不能适应清洗不到位,茹毛饮血的食物。肃肃偷偷塞给我一个馒头,又跑回高欢那头。
  我大口吞下,实在饿极。
  不远处又传来歌声,高欢和斛律金又开唱那首《敕勒歌》,高澄和斛律光也跟着唱起来,紧接着,周围不少士兵也开始附和起来。越来越多人跟着一起唱。最后连我身边的伤兵也唱起来,眼中闪烁着泪花,全军弥漫着浓浓的思乡情愫,不少人默默流下了男儿泪!现在距离年关还有十天了。望着那些刚刚堆起的简坟,我不禁想到有首诗怎么说的: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他们的家人还有爱人,永远盼不到他们回去过年了。
  没了马车代步,我跟杜老受了大罪。他的脚伤才好没几天根本不能适应这么大强度的运动量,我们的脚程还不如伤兵,总是落在队伍的最后。好在,出发前我把肃肃塞到了高欢的马车上,爷爷带孙子一同坐车总没问题吧?我不能让肃肃受这份罪。一天下来,我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一样,脚底起了多个水泡,苦不堪言。高管家曾分我们马匹,可惜不会骑,只能靠走的。
  第二天,斛律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辆极简极的木头板车,上面简单铺了层稻草,套在两匹瘦弱矮小的老马身上,让两名伤势很严重的士兵躺了上去,还特别“优待”让我跟杜老坐了上去,美其名曰“诊治伤兵”。颠簸加刺骨的寒风,让我们并点也要躺在上面了。哎,总比走路强。我谢谢他了。
  第三天的清晨,队伍总算抵达晋阳城。城门大开,守军列队相迎,百姓夹道欢迎。这种礼遇对一个不仅仅战败而是大败的将军而言,简直匪夷所思。
  高欢早在入城前,便由马车下来,打起十二分精神,稳坐于战马之上,威风凛凛走在最前面,向迎接自己的百姓,挥手致意。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哎,就装吧。
  队伍来到一座气势磅礴的大宅邸前,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古体四字“渤海王府”,虽然我不太认识,是听旁人说的。
  此刻朱门大开,一众家眷、亲兵跪地相迎,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
  高欢一行纷纷下马,我和杜老也向前靠了靠。
  跪地的一众人,齐声喊道:“恭迎王爷回府。”
  高欢率先扶起最前面一个身穿铠甲的老将军,看年龄应比斛律金略小几岁,但多一份沉稳的儒雅。
  高欢一把抱住他道:“贺六浑不听孝先规劝,落得如斯下场,悔之晚矣!”说着,老泪纵横。
  叫孝先的老将军与高欢一样感慨万千,带着哽咽道:“王爷不必自责,自六镇起事以来,孝先与王爷并肩作战二十余载,大小战役无数,胜负实乃兵家之常事。且好生休养,待重整军容,孝先必定亲率大军陪同王爷再战玉璧!”
  “可惜我已时日无多,还望孝先护我高家儿郎!”高欢含泪说道,两人皆感伤不已。
  随即高欢又将前面的两位宫装妇人扶起,说道:“夫人,快快请起!”
  一位年长,一位年轻,都是五官立体的塞外美人模样。高欢的眼光却停留在年长的美妇身上,深情道:“昭君,辛苦了。”
  中年美妇道:“这是妾身分内之事。王爷一路辛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高欢点点头,看向后面的人,喊道:“都起来吧!”
  大家喊道:“多谢王爷(父王/祖父)!”纷纷起身。
  紧接着高澄带着这边的人见礼:“孩儿(臣)见过两位母(王)妃、各位夫人,见过段将军,见过各位将军、大人!”
  两位宫装妇人,齐声道:“不必多礼,大家辛苦了。快快进府一聚!”
  高欢居然有两位正妃!在我的认知中,古代男人虽然妻妾多,但正妻的位置通常都只有一个,必定家世显赫,或者早年结发。
  高管家遣散士兵到晋阳城守军处,由什么娄将军处报备安顿。只有斛律金父子等一些级别较高的将领随高欢家眷入府。而我们有幸作为医工跟肃肃一起得进府中。
  高澄走近年长的王妃身边,亲昵的叫了声:“阿摩敦!”王妃慈爱的为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柔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阿摩敦”就是鲜卑语中的母亲。高欢的发妻本是鲜卑贵族的女儿,姓娄闺名昭君。当年一眼看中了还是无名小卒的高欢,不但执意嫁给他,还倾其所有助他成事。夫妻相濡以沫快三十载,不但为高欢诞下六男二女,还深明大义的在高欢需要联合柔然部落时,毅然将正妻之位让给了柔然公主。所幸高欢虽是枭雄,但不薄幸,珍惜夫妻情份,所以出现了两位王妃并列的情况。这位娄昭君王妃虽然已有六个儿子,仍旧心胸宽广,善待高欢其他姬妾以及她们的孩子,一视同仁。所以高欢常年在外,很放心将府内一切全权交由她管理。
  大门一关,高欢再也掩饰不住病态,颓然欲坠。娄王妃与高澄等近身之人倾力扶住。
  娄王妃道:“来人,扶王爷进内厢!王爷,妾身已召集全城名医。澄儿,你随各位大人厅堂稍坐!不得怠慢!”
  高澄答道:“儿臣遵命!”
  随即一架竹撵急步来到,将高欢安置其中,抬向居处。娄王妃率一众女眷跟随而去。
  高澄道:“各位将军,请!”
  我本想带着肃肃跟着一起过去,却适时被高管家拉了下来:“四公子,两位医工。请随老奴至客房暂行休息。待王爷病情稳定,再行安排。”
  用过王府丫环送来的午膳,院落里突然响起两个少年的声音:“九叔,四弟当真回来了?”
  “早前父王有家书传来,提及找到孝瓘,一并带了回来!适才高总管也说他就在这里。看了不就知道是真是假?”听声音两人年纪应该差不多。
  之前说话的少年又道:“听我娘说,之前四弟因染上痘疮被送至城郊别苑休养,怎么会让祖父在途中遇上?”
  另一少年说:“此事我也不甚了解。只道父王和大哥,颇为恼怒!”
  敲门声起,我打开门,两位英俊少年站在门外,都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但古人早熟,眉宇均比我们那个时代的同龄人,要沉稳些,显大一些!
  其中一少年向我问道:“阁下可是一路照顾我四侄儿的沈……沈……嬷嬷?”
  顿时“容嬷嬷”那张老脸浮现在脑中,我……至于吗?我沈兰陵自从来到古代就没美过,如今还沦落到被个小帅哥叫“嬷嬷”!心中无比郁卒。
  这小子肯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肃肃回来了,但又不全面,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所以就凭外表乱猜了,不过我的年纪的确很可能比他妈还大。所以一声“嬷嬷”叫的理所当然。
  我问:“你们是……?”
  刚才说话的少年答道:“吾乃高湛,渤海王九子。他是我大哥,就是世子高澄的长子,高孝瑜。”
  果然是叔侄关系,只是年纪相仿,都是隽逸面容,更像兄弟。
  “草民见过两位公子,”我拱手行礼,“孝瓘公子在这儿呢。”
  肃肃有些腼腆开口喊道:“九叔,大哥!”
  还不及反应,高湛突然跑过去,掀开肃肃的衣服,说:“哪有什么痘疮?白白嫩嫩,不见一丝痘迹。这下大嫂可有的解释了!”言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兴奋。
  我急忙把肃肃的衣服拉好,高孝瑜也开口问道:“四弟,你不是在别苑休养,怎会在外与祖父、父亲相遇?”
  肃肃摇摇头,还是认真地答道:“四郎不知。那日被人带离府中,到了吕梁山,后来遇到兰……沈医工,又遇到祖父……就回来了。”
  “哈哈哈,孝瑜,你这四弟人挺美,怎么嘴这么笨。是不是个痴儿啊?哈哈……”高湛毫无顾忌捂着肚子笑道。我脸黑了一半,这什么亲戚啊!
  “我常年与你一起读书嬉戏,四弟的品性如何得知?”高孝瑜又问道:“四弟,你不记得是何人带你出府?”
  肃肃摇头。高湛又笑道:“果然痴傻,什么人都不知道,就乖乖让人带了出去。高家有此痴傻儿,父王怎不被气死。”
  我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一声幽幽女声:“冯翊管教不利,让小叔见笑。”
  高湛敛去笑声,向门外之人一揖,道:“大嫂。”
  只见一年轻的美人领着一个目测比肃肃略大的小正太,缓缓走了进来。华衣美服,罗裙迤逦,五官秀丽,缓鬓倾髻,高雅端庄,仪态万方,美的让我也有些失神。
  美人身后的丫环大声喝道:“大胆,见到世子妃,当朝冯翊公主,还不行礼,忤在中间作甚?”
  我回过神,急忙拱身拱手:“草民见过世子妃殿下。”
  “你这是什么礼?粗鄙不堪,一看便知毫无教养。”那丫环不依不饶说道。我一愣,这礼一开始就是跟着吕胜学的。韦孝宽也没说什么不好啊,不过刘洪的也说我无知不像女人,难道这礼行的不对?
  世子妃谦和笑道:“沈医工不必见怪。沈医工不是朝中之人,又非出生士族,自不懂礼仪,无需自责。”
  我尴尬笑笑。肃肃和高孝琬,同时屈膝道:“见过母妃!”
  世子妃温和地拉他们起来后,肃肃又对世子妃身边的男孩,多喊了一句:“三哥!”
  那男孩破颇为自得的点点头,对另外两个少年道:“大哥,九叔,孝琬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原来他叫高孝琬。很明显这位世子妃只是高孝琬的亲生母亲,因为是高澄的正妻,所以别的妾氏所生的孩子也得称她为母亲。
  世子妃坐在桌前,缓缓说道:“孝瓘,你离府多日,遍寻不获,我甚为担忧。不过却由此化去一身顽疾,还得遇父王赐名,也算因祸得福。你可记得何人带你上山?你可曾到过别苑?”
  因祸得福?她说的轻巧,从吕梁山下来这一路可谓九死一生,波折不断。作为嫡妻,世子府一切理应由她负责,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追究起来,她的责任最大。
  肃肃摇摇头:“孩儿没去过行馆,也不认识是何人将我带上山。”
  高湛又笑着插嘴:“大嫂,您家四郎蠢笨的很,不及孝琬一半,你可高兴?”
  “九弟!”世子妃正色道:“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父王身体又抱恙,府中众人皆忧心忡忡。你能不能不要拿此玩笑,还笑的如此开心?让父王瞧见,成何体统?”
  提及高欢,高湛立即收敛笑意,严肃起来,站在一边。
  世子妃浅笑对肃肃说:“等父王病情稳定,回到世子府,母妃一定为你详查,不叫你白受了委屈可好?”接着,世子妃又对我说:“沈医工归还四郎,功不可没。今日我带走四郎,明日派人前来重酬。”
  难道就这么要带走肃肃?人家可是名正言顺的“母亲”!
  不,不行,事情还没搞清楚。谁能保证不会发生以前的事情,高欢的病情根本撑不过一个月。到那时肃肃还能仰仗谁的保护生存下去不再受到伤害,高澄?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虽然是肃肃的亲爹,可我觉得他还不如高欢靠的住。
  正想着如何拒绝,高管家又火急火燎的跑来了,人未至,声音已到:“沈医工在吗?沈医工?”
  “我在,我在!”我急忙回应道,引来世子妃随从侍女的白眼,但碍于高管家是高欢的人,一时不便发作。
  高管家气喘吁吁道:“王爷哮症又发,太医和王妃召罗的名医都开了方子,但都一时不能见效,王爷透不过气,只说您有办法。沈医工赶紧随老奴过去吧。”
  “好!”我也需要时间空间,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肃肃的事。挎上医箱,习惯拉起肃肃。世子妃道:“既然沈医工要为父王诊治,孝瓘就此交由本宫照看吧。”
  我向她拱手拱身深深一揖,却坚决道:“不行!”

  ☆、第 26 章

  “娘娘,高总管可以证明,上次草民治愈王爷哮症之时,孝瓘公子也在当场,如果少了他的协助,草民也没把握能治愈王爷!”现在把肃肃给她,以后再见恐怕就难了。
  “哦?”世子妃不信,“孝瓘目不识丁,如何懂得医术?高总管,可有此事?”
  高福全一脸茫然,但着急高欢的病,只得道:“娘娘,老奴哪懂什么医病!不过上次沈医工给王爷治病时,四公子确实在侧。王爷很快就好了。究竟如何治的,老奴也不清楚。但王爷当下病发危急,还请娘娘让四公子跟沈医工即刻前往,以免耽误王爷病情!”
  世子妃脸色一变,本来搞丢了一个儿子,已经失职。她再担不起耽误自己公公病情的责任。于是对肃肃挥挥手,“赶紧去吧。”
  我拉着肃肃,跟在高管家后面,出了房门,一路小跑。余光隐约看见,世子妃正目不转睛看着我们。哎!到了今天,肃肃肯定要回家的。我怎样才能亲见证他生活的很好,确认他不会再受到伤害?
  跟行馆一样,高欢的房门外,守卫森严。还有一众人在外守候,有副将、有太医,有王府的医官、医令,更多的是从外面召来的医工,都在听候里面的传召和吩咐。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再次确认时,又不见踪迹!
  “沈医工?”高管家催促道:“快啊。王爷的病不能等!”
  我继续快步向前,只是心中难免记挂那抹身影,因为我觉得那是……宋文扬!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过想想既然我跟杜老都能在这里,那他的出现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但究竟是不是他呢?
  高欢的病跟之前一样,急性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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