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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的糟糠妻-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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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郡下了第一场霜,中央大街上的五栋青房子点燃了壁炉,烟囱上冒出了青烟。
所谓青房子,乃是郡守夫人所建,用了农庄上烧出来的青砖,和本地的黄土屋舍不同。那砖石经历石炭灼烧五日,水火不侵,坚固耐用,修筑起来直上五丈。
四层大楼,河西人还是第一次见。
第一栋,从侧巷进郡守府邸后院,有卫兵守卫,乃是郡守夫人的私宅。
第二栋,正对了中央大街,乃是郡城新公所,郡守日日去那处点卯,要求各级官员也去。公所顶层设置了几个套房和一些宿舍,以供招待士人或轮值的官员所用。
第三栋,乃是四栋中最大最长的,是龙口商行。一层做了展场,展出各样红薯、大米、白面、茶叶等货物,又有从北边来的皮货等等。二三层则是商行各项事务办理之所在,四层为员工和客人的简易住处。
第四栋乃是如脂的居所,屋子落成后便将她挪出去住了。她现在有些迷惘,虽住着新房子,但房舍大,人少,既寂寞又不知该做什么。她便日日早起,从后门新修的廊道去顾皎的私宅请安,也算找个定心的锚。
第五栋就有些厉害了。它单外表便比前三栋花俏了许多,梁柱和墙面上有专门请工匠雕刻了雅致的图幅,更不用说内里的装饰。可说是雕梁画栋,沾金带银。它的第一层分了两个门,一门接待各位士人老爷,另一门只供小姐们出入。分了两个厅堂,透过琉璃窗,隐约可见里面各样绸缎帐幔和矜贵摆设。这栋楼,设了二十四套房,只供有钱的士人们长期租用。落成后,李家的少爷和小姐立刻搬了进去,言谈之间颇为满意,且有照样在自家庄上修一栋的架势。
“那是当然。”
顾皎只穿了中衣,站在壁炉前,等着含烟给她找外出的衣裳。楼中的壁炉从一层直达四层屋顶,层层设置,温暖整个冬日。
“河西冬天可冷,烧炭既难闻又不够暖和。这般既有壁炉,又有琉璃窗密闭,可不比老房子好了许多?”她见李恒还坐在窗前看书,道,“延之,赶紧穿衣服啊。校场上只怕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去点火。”
李恒放下书,“我倒是快,只你太慢了。”
换衣裳,带水壶,捧火炉,再化妆和梳头。
夫妻两个正要说笑,楼下魏先生却在催促,“李家的车在门口等着了。”
看来,李昊和李端早等不及了。
含烟已是抱了衣裳出来,赶紧给顾皎穿上。杨丫儿却就着壁炉上的镜子,将她的头发给梳得服帖。
李恒走过来,端详了一会儿,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给捋了上去。
顾皎冲他一笑,“今日试验炮车,希望一切顺利。”
第142章 试验场
河西城南门; 大门洞开。
无数从人和侍者从门中出,小跑着挡在路口,将围观的人群驱下砖石路面。须臾,城中奔出几驾锦车; 香风四溢; 玉铃玎珰,薄纱窗里能见女眷们摇荡的各色步摇。
车轮滚滚而去,从人和侍卫跑在后面; 一路往校场去。
“快走; 跟着去?”有人在招呼。
“做甚?”也有懵懂之人。
“外地新来的吧?还戴着帽兜呢?”立刻有人解释; “前面那些锦车上坐的; 乃是郡守和郡守夫人,李家的少爷和小姐,河口那处来的马家老爷和夫人们。郡守请了他们一道儿去校场; 要看炮车。”
“甚炮车?”
那人跺脚; 点点路面上的砖石; “瞧见这个砖石板没?”
“普通石板吧?”
周围一片笑声; 裹着那人一道往校场走。那人脾气也好; “有不懂之处,还请解惑。”
“郡守夫人手下许多能工巧匠; 在靠近五牛道那处的山坳缓坡里建了个农庄。庄子里种的红薯,一亩能产好几千斤; 活人无数咧。这也就罢了; 稀奇的是那庄子里居然做了一个大风车; 无须人力,只山风吹着风扇转动,能将山下水塘的水车到山顶,又顺着山势留下来,灌溉好几千亩肥地。”
那人沉吟一番,“南方水泽之乡,水车不少。不过用风来驱动的,倒是当真少见。”
“何止?”周围七嘴八舌,“庄子后面还起了好几个窑子,不知用的甚法子,居然能将泥土和沙子烧出许多神奇的东西来。铺路的砖石片子,便是从窑子里烧出来的。从庄子出来的一片路全被拓宽了连在这处官道上,一整线,全铺的。不怕水淹,不怕火烧,雨天也不脏鞋,走路坐车都安稳得很,比我自家里的泥地好了许多。郡守夫人自出钱铺了,只马车出入的时候管制一下,商队且收一点点过路桥钱。平日城中人进出,不妨碍车马的话,随意乱走的。当真是,给咱们省了好多的便宜!”
“就是呢!中央大街那处好大一片的房舍,全是用不同大小的砖石修筑的,听说能起十丈高楼。不过城中没高楼,那些房舍便只修了四五丈。地板深青色的,墙壁浅青灰色的。那商行不是供人自由出入的么,我厚着脸皮假装货商去楼上楼下逛了好几次。我的个乖乖,当真是,皇宫也怕就那样了。”
周围人又笑他没见识了,郡守夫人修的房子虽然好,但毕竟不是真的皇宫。据说都城里的皇宫,比郡城还要更大些呢。只夫人的房子厕间稍干净些,吃水方便,屋子里还做了大火炉和大烟囱,暖和得很。稍微奢侈些的,便是琉璃做的窗户。那窗户啊,当真神奇,小小的琉璃一块块镶嵌在木头格子里。不透风,但透光,白天不必点灯,屋子里也亮堂得很。
据说,李家已是下了订,要在自家庄上新修一个砖石的大宅子,原模原样的。
郡守府里还有人说,以后城中的路都要铺上砖石板子。
只想想,就是美事。
“不知郡守夫人的农庄和工坊,是哪位管事在管?”那人更是好奇了。
“不是管事。”
“乃是个年轻人。”
“仿佛姓唐,听人说叫唐百工的。”
“从外地来的,能干得很呐。”
“对呀,说那风水车和窑子都是他做出来的,今日校场要试的炮车也是他弄出来的。”
问题终于又回到了开始,那人再问一次,“甚炮车?”
“有两个大车轮托着,上面架起一个大炮筒。说打一炮,能将几十丈外的房舍炸塌。”
“厉害死了,推着去哪里,哪里就战无不胜。那些轻重骑兵,马家的——”
“呵呵,马家一直不服气咱们郡守管呐。”
“咱们有了这炮车,只怕要往南边运。听说,青州王在万州那处打仗不顺,也是被城口上的大炮阻了。”
人群喧嚣,传扬着各种八卦和消息,将耳朵灌得满满的。
李端和李昊一车,她见不得他歪在车座上的模样,便撩开了车帘子。寒风吹进来,也带来了一些浅淡的说话声音,仿佛是顾皎。
李昊立刻坐正了,两眼灼灼地看着前车。
车如流水一般,入了校场大门。
黑甲的前锋军,阵列在宽敞的场中,一整排十辆黑漆漆的大炮车停在校场边缘。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设置了十来个木头人做目标,似乎只等着人去点燃火线。
马车直入校场中央的平台下,车门开,一个黑红脸的年轻小伙子来迎接。
李端道,“你当日给那姓唐的一个好没脸,不想今日人家这般风光。”
李昊整了整衣襟,没说话,一脚踢开车门下去。只见前面那车门也开了,李恒躬身从中出,穿了一身黑色的正装,配着那白肤高眉,当真是个美人。他心里啧了一声,叹息若非此人过于凶猛,手里又掌着军权,倒真可以将他和他娘子一同纳入床榻,必是一桩美事。
那李恒落定,抖了抖衣衫下摆,冲车里伸手。便有一只柔白的纤细手出来,落在李恒掌中。他微微一用力,将人半抱着下来。
李昊上前,“郡守,夫人。”
李恒只对李昊一颔首,没说话的意思。
顾皎站定,李恒的手稳稳当当地扶着,一点也不担心出丑。她拉了一下裙摆,冲李昊一笑,“如何,一路上可是平稳?比往日那些旧车,好了许多吧?”
“自然。”李昊低头看她,“夫人当真好巧思,只将车架上多加一个小玩意,便如此大用。”
她一笑,这李昊自进城后,似乎是为了坐实她妖女的名声,甚功劳都往她身上推。她既要用他算计人,也不计较,只指着旁边的唐百工道,“哪儿是我?乃是百工脑子活,手也巧得很。他听我说车太颠簸,便想出用百炼钢做些小机簧顶着车厢的办法,居然真就不晃了。若早些制出来,我从龙口来郡城就不必那般辛苦。”
唐百工‘嘿嘿’一笑,受了这表扬。
魏先生从前方来,道,“郡守,万事俱备了。”
“走吧。”李恒道,“先上台。”
台上安置了帐幔和座位,魏先生请了各家的老爷和夫人们落座,又有军士来上龙茶和各样点心。李恒自然站到前面去,颇有些阅兵的架势。他只一抬手,下面的周志坚便举起手中长剑,后面的几千黑甲立刻将长矛林立。整齐划一的动作,干脆利落的响声,震得台上人心惊胆战。
顾皎有幸在电视上看过几次阅兵,当时就震撼不已。现终于能现场体验,规模虽然小了许多,但身体里麻酥酥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抬头,眯起眼睛,想看得更远些。
“军容壮胜啊。”李昊道。
李端以扇遮蔽下半张脸,眼睛落在李恒身上。
顾皎转头,冲他俩笑一下,“等下会更壮观。”
李昊指了指另一侧的马家人,“他们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不开心是当然的,李恒和马家乃是仇人,只因均在青州王座下做活,今次李恒又打了为王爷供应武器的招牌,才不得不来露个面。然一见面,那黑漆漆一片的先锋军,立刻勾起了心中仇恨,马上冷了脸。
“为王爷做事,哪能计较个人开心或者不开心?”顾皎右手在眼睛上搭了凉棚,“要开始了。”
李昊见她裹在一身白皙的皮毛里,两颊粉嫩,眼神清亮,只专注地看着李恒,便忍不住凑近了些,“夫人只为将军,为他筹谋,一手供军粮挣钱,一手收拢民心,着实令人嫉妒。若家中还有姐妹——”
“没有。”顾皎笑吟吟,“有也不可能,她看不上你。”
李端将扇把握得紧了些,“有意思。”
“何出此言?”李昊问。
“只怕是夫人在小瞧李家。”李端也道。
顾皎转头,抓了一小把红薯干在手中,道,“我舅家有个表姐,叫温佳禾。她自小跟我好,一般儿聪明,生日也几乎凑在一处。当日写《丰产论》,她其实也有出力。后来因出嫁,分开了。她有些话,我觉得很有意思。”
“说甚了?”李昊有心引她,竟不十分生气。
“稻禾若得丰收,必要植株强壮,放才能撑得住许多结实。为此,需得给足水、肥和阳光,并按时打虫,驱逐鼠鸟,当真是辛苦得很。只一年之口粮便如此麻烦,那百年之育人呢?必得三代以上秉持家风,努力拼搏,身体健康,不为身病和心病所烦恼,方才能出得一惊才绝艳之人。”顾皎胡言道,“她乃女子,抛头露面怕是不太能够。可她的选择却决定了儿女子孙的成就,因此,必要挑一个样貌端正,心思纯敏,最好没有——”
顾皎收了笑,从李昊面前扇了扇空气中的味儿,道,“最好没有吃乱七八糟东西习惯的少年。否则,生下来痴儿残女,当真是不负责任。”
李端猛然将扇子拍在小茶几上,杯盘碗盏落了一地。她起身,有些昂然的怒意要发,不想李昊却哈哈大笑起来,强拉着她坐下去。
又此时,台下的周志坚和唐百工动作起来,大声汇报着,请李恒去点火。李恒跨出平台,自有白电来接。他上马,举着火把冲向前方黑漆漆的炮车。只一垂手,火星子落下去,隐线燃烧。
一声雷霆光闪,寰宇震动。
山坡上的木人飞灰,一大片泥土垮塌。
顾皎只被那雷霆吸引,浑然没注意到李端的愤怒,也没听见她拍桌子的声音。她小快步走到平台边缘,捂住嘴巴哈哈大笑。
李昊这才收了笑脸,略有些阴沉地对李端道,“你何必这时候置气?待抓了她,想做什么不成?”
李端有些愤愤,“甚时候?如何做?她居然这般编排咱们李家,当真无礼得很!”
李昊要答,却听得马家那边起了一阵惊恐之声,“老爷受惊,晕厥了——”
第143章 一箭双雕
李昊知马家和李恒有仇; 对马家能接受邀请来参观前锋军的炮车演练十分惊奇。李端倒是说过,马家有十万子弟兵在联军中,万州第一场炮仗打死的那些前锋多半也是马家子弟。若李恒当真能造出对峙的炮车来,对马家未必没有好处。且他们都在青州王座下讨饭吃; 重要的时候; 是要表演和平的。
然而,炮车轰出去,演练成功; 李恒的高光时刻; 马家的老太爷却发病了。
这老太爷当真出名; 打小文武双全,身高体健; 堪称少有的美男子。又和北边大漠上的牧人交好; 喜喝酒吃肉; 擅骑马射箭,还拿了个哲别的号。然年纪大了,却因肉吃得多生病; 身上肌肉变肥肉; 各种咳嗽和痰症; 更兼了头晕之症状。常年吃药,大夫交待多次忌口,然他本人不在乎得很。这说天命已定; 个人的挣扎根本无用。既然活不了多久; 还不让吃好喝好; 根本就是折磨。
李昊相当欣赏他对生死的态度,也曾一起宴饮,算得上熟悉。
他诧异,“怎地病了?”
“老人家,怕不是惊了?”顾皎起身,有些焦急。
李端却道,“老太爷马上几十年,怎么会惊?”
“声若雷霆,高墙亦不能挡,更何况血肉?此物一出,和万州的大炮对上,只怕死的人会更快更多。那高复已是亲临了万州城,发出三路大军到处进攻,马家子弟在联军里多做先锋。”李昊起身,“老爷子见识得多,自然立刻就想到了。若真开了炮仗,死得最多的还是他马家子弟,如何不惊恐?”
只怕,是吓得要死了。
顾皎看李昊一眼,似有些欣赏的意思。可她却甚也没说,领着丫头快步向马家的棚子走去,还捎带着叫上了魏先生。
李昊跟着前行了一步,李端却拉拉他,往场中继续点火的李恒看去。
那李恒被几千兵士看着,到处都是雷声隆隆,根本没发现这处的惊变。他颇有些意气的模样,连纵马的姿势都张狂起来。然马家人也非吃素的,边上立刻冲了几个年轻的子弟来,冲着李恒过去。周志坚领了一小队人去阻拦,全部捆了起来。只听马家的年轻人大声,“太爷若是出事,饶不了你!”
李恒这才看向台子,见围了一圈人,将火把给下面人继续,自拍马上前。
李昊微微一笑,跟着上前。
那马家太爷高大粗壮,瘫倒在地后,无人敢去动他。生怕哪里碰得不对,后果更加严重。因此,他被平方在木台面上,领口解开,露出里面青白的皮肤。他的脸早就胀成了青紫色,两眼往上翻着,嘴角还有些口沫。
魏先生蹲俯,听了一会子心跳,用手去掐他的几个重要穴位,却没任何反应。
李恒上来,见状皱眉,“如何?”
魏先生不好摇头,只道,“立刻找大夫来,带上银针。太爷喉间有浓痰,胸口似堵了一股气——”
马家的太夫人已是吩咐下人去办了,即刻间果然来了自家背药箱的大夫。
顾皎让丫头和从人带着帐幔来,单围了一片出来,做紧急房间之用。
“可知是何病症?”李昊问。
魏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浅浅胡须,“眩晕症,痰症病发,再兼之惊怒交加。”
帐幔内一声,“出来了。”
有从人来告,已将太爷喉间的浓痰吸出。说那太爷来校场,被冷风一吹,有些咳嗽。上了台后,咳嗽得越发凶险,又兼本身有痰症,咳得半晌还不能喘气。刚才炮车炸响,太爷不知为何惊怒,连拍了十多下茶几,立刻便仰倒。咳嗽不停,人半晕,胸口积气。
这会子,痰是没了,但胸中的气却未消。
若再这般下去,恐怕——
顾皎问,“怎么办?魏先生,你擅医,可知怎生处理?”
魏先生面呈难色。
马家太夫人从帐幔内出来,满面悲色,显是她自家带的大夫实在无法。顾皎看李恒一眼,立刻走向前,“太夫人,可有甚需要帮忙之处?”
太夫人有些尴尬,但又不忍放着不管,只用眼睛看魏先生。可见,魏先生擅医的名声,早就传扬出去。
不料魏先生却显出一些羞愧的模样来,拱手长揖,“我虽从许先生处学了些医术,但委实不敢自称神医。太爷的病症,我曾见先生处理过一桩,乃是自身有肺疾,激怒之下气入了胸。若放置不管,后果难料;若要处理得当,需在一刻钟内,将胸腑中的气放出——”
李昊一听便觉得荒唐,如何将胸中气放出?开胸,人死罢了。
李端也不可思议道,“怎会如此?”
“若太爷死在此处,只怕马家和郡守的仇更深了。”
“许慎先生在何处?”太夫人两眼泪光盈盈。
魏先生更加尴尬了,“月前写信请先生来河西,奈何先生天性不受拘束,喜爱四处游走。不知他何时会来,也不知——”
太夫人突然哭出声音,绝望得很。
李恒道,“立刻派人,从河西出发去三川道,这是他必行的路。打许家的招牌,只说先生投了青州王。许先生见了,必然要来问罪与我,岂不更快?”
言毕,果然有许多兵士从台上跑下去,拉了马,呼啸着便要出去。
校场门口围拢了许多看炮车的百姓,或趴在围栏上,或站在高台上,或叠成了人墙。
炮声隆隆的时候,他们跟着发出惊呼;炮声停的时候,要等着继续放炮。眼见炮停了,许多人围在木台上,个个焦躁得不行。
有人马奔出来的时候,好事的人便问了一声,“炮车还放不放炮了?可是不能用了?”
那马上的人拉了缰绳,高声道,“炮车得用。现马家的老太爷病了,胸腑积气,需找大夫放气。许慎先生曾出手医治过这般病人,现要去寻他。各位乡亲,若得许慎先生的消息,速速来——”
“胸腑积气?”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
骑马人本欲奔走,听得这一声,立刻停了。他转头,露出属于顾家的脸来,似有惊喜,“你知这是甚病?”
人群分开,走出一个戴了兜帽的长衫男子。他揭开帽子,露出一张清癯的脸来,头发和胡须花白,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道,“这病,倒是知道,只——”
没等说完,顾琼大喜,高声问道,“你可是许慎先生?”
那人似在颔首,然还是没等答话,顾琼已是飞身下巴,一把拽了他的领口,硬拖到校场中去。
他兴奋地大声,“郡守,许慎先生找到了!他已是寻到大营门口,被我抓回来了。”
李昊少时舞文弄墨,跟着先生学过一些方士之术。后寻仙问药,寻仙缥缈,只剩下了问药。药中多迷幻,令人沉醉,或可逃开无聊乏味的俗世。然今日,当真开眼。
雷霆一般的炮车,以及那出现得正当时的许慎先生。
先生仙风道骨,颇符合他见过的高人。可当先生从宽大的衣袍下拎出一个木头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各种百炼钢的奇怪器具,他便感觉有些不对了。那些东西,亮如银,锋锐超越刀剑,只轻轻一拉,便在马家太爷的胸上划出一条口子来。
又不知摸出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居然用长针扎入了太爷的胸腔。
所谓的放气。
李端大骇,抓着他的衣袖发抖,半晌道,“哥哥,这世上当真有妖术?”
妖术?
李昊从不信妖术,然这世上有一种人,掌着现时人所不知道的技术。那些技术,在史书上有不同的称呼。或者方术,或者巫术,或者神仙术法,或者妖术,但最终其实都不过是能人改变这世界的方法而已。他曾沉迷其中,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世界的秘密必然摊开在他面前。兴奋过,追求过,失望过,折腾过,最终一场空,只好沉迷在药中。
后高复烧杀阮之,他立刻派人四处搜寻关于阮之和高复的一切,脑子里逐渐有一个认知。阮之和高复,是不是那些人里的两个?奈何山高水长,身份限制,也只得妄想罢了。
李昊看着那许慎先生收拾工具,马家太爷似缓过劲来,马家太夫人感谢李恒。顾皎立在李恒身边,眼睛却去看那许慎,视线更落在那些奇怪的工具上。他微微眯眼,道,“这世上何曾有过妖?不过都是人心里长出来的恶意罢了。”
他转身,“今日看了两场好戏,我且家去缓缓神。”
李端无法,只得跟着他回郡城中央大街。
士人公寓,二层的套房内。壁炉里堆了许多木材,燃出熊熊火焰。李昊披着单衣,散着头发站在火炉边。他看着那火焰,似乎幻出许多未曾见过的场景来。半晌,他走到窗前的书桌边,提笔沾了浓墨,埋头书写起来。
须臾,一匹快马出河西郡城,直奔龙口而去。
城门口守了许久的顾琼见那奔马,兴奋地跑去中央大街,敲开了顾皎的私宅。
魏先生和一人坐在温暖的火边,手里捧着热茶说话,脸上俱带着笑意。那人头发还留着花白的模样,脸上却早没了许慎先生的面皮,露出许星无赖的样子来。
顾琼便问,“先生,李昊的人往龙口方向去了,不知是不是要从三川道入万州去送信给高复。咱们今日忙了这么一场,他是不是入套了?”
顾皎却从楼梯上下来,欢声道,“不管他是不是入套,能一箭双雕当然好;不能的话,说动马家做财神爷支援炮车生产,也是很不错的。”
“也是没料到,马太爷当真发病。”魏先生叹息,“若非提早准备,只怕事情要糟糕。”
李恒也从楼上来,他换了日常的衣裳,道,“人已经安置去隔壁公所顶层休养了,先生,许星,咱们一道过去探望一番。”
第144章 清账
马家太爷脱了衣裳; 赤着上半身躺在火炉旁的软塌上。
太夫人守着大夫检查肋间的伤口,半晌才道,“确有利器入了腑脏,但避开要害; 只将气放出。太爷休养几日; 便得好了。”
“当真奇怪。”太夫人道,“本来只托言头疾眩晕配合李恒演一场戏,不想你居然当真怒得胸腹充气了。”她叹口气; 看着面色依然惨白的老伴; “你说你; 急的是甚?若那许慎是个空有名声的,你这条命岂不是没了?”
太爷一双眼睛半张; 里面满是疲惫和绝望。他看着外侧低垂的窗帘; 遮挡着有小个子琉璃组成的一大扇窗户。活了几十年; 甚好东西也见过,甚苦也吃过,只人老了反而娇贵起来。这郡守公所的套房才住得几日; 便完全适应温暖、不透风的环境了。他想想李恒; 再想想魏明; 以及所谓许慎先生打开的药箱里那些奇怪却锋利的刀具。他道,“炮车成,河西和京州便是李恒的口中食。马家; 危矣。”
太夫人无言; 想起那雷霆之声后大片垮塌的山土; 心有余悸。她抹了一下眼角,“原来咱们家的二郎在万州,便是和这般可怕的东西对上了。当真是——”
那高复,到底从何处找了能人做出这般逆天的东西?李恒,难道真的是借了那姓唐的工匠的力?可无论如何,已经上了青州王的船,便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太爷闭上眼睛,半晌才道,“李恒必来寻我说话,不如以河口的矿做股入他的工坊,产的炮车直送去青州王那处。这般,后面才好有活路。”
“王爷的仇呢?”太夫人还是放不下,“若就这般算了,咱们马家如何立足?天下人岂不耻笑?”
“耻笑?”太爷到底是活得长久,“活着被人耻笑,还是死了被人挂在灵位上尊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子孙万万年,总有能找回来的那一天。”
李恒心有所求,到底还是能弯得下腰的。
他带着魏先生和许星,亲自拜访马太爷,几人关在套房里议了一个时辰的事。
次日,便有快马去河口,拖了几个大车的金银来,又有几间铁矿和石炭矿的主人家带着工匠来河西找唐百工,竟是要帮他提供诸多材料制炮车。再过不得几日,李恒将实验成功的八辆炮车交给马家,马家立刻派专人押运,送去万州大营。至于后面的,会加紧造着,绝不会延误。
顾皎新奇得很,问李恒,“你许诺了人家甚么?居然连家底都掏给你了?”
李恒对她笑,“只是和他讲了一些道理。”
“甚道理?”
无非是青州王若败,马家跟着倒霉,一蹶不振;那时候,李恒乃是四郡的长官,马家能有好日子过?不如齐心协力,将青州王拱上去,马家既有军功又是重臣,李恒哪儿还能奈何?
当然,魏先生舌灿莲花,乃是他温言细语,掰开揉碎了讲的道理。
偏李恒又不说,要和顾皎玩神秘。她打他一下,想埋怨两句,不想他又道,“给岳父大人写个信,趁着这会子大漠上还没封边市,去北边搜罗一批货物,明春正好用。”
马家和李恒讲和,顾青山的商队自然就畅通无阻了。
顾皎当然会写信去,只最近一段时间她小心得很,确保轻易不得罪李恒。因此,她问得挺客气,“那接下来,咱们该做甚?”
李恒抱着她,“甚也不用做,只管等着。”
等高复收到李昊的信,等青州王拿到炮车后攻克万州,等联军和高复大战起来,天下大乱。
他又在她脸上亲一口,“你不是要展示你的新式房子吗?跟李端一起下帖子,把各家的夫人们请来,”
顾皎得了李恒的允许,当真便去准备起来。
她将几个丫头,连带长庚和管事们叫到私宅里,盘点这一年的收成和成果。
毕竟,不管高复那处如何,她手边的事不能停。
先点算农业相关,长庚最是清楚。
五牛道第一季红薯已经收成,并全部作为军粮运送出去了。庄子上的第二季红薯现在也到了收成的尾声,一部分卖作军粮,一部分留种,一部分送入郡城义仓做存粮,剩下的可全部自行支配。庄子上已经建设了配套的养殖场和制作各种红薯粉、干的工坊,算是初见成效了。唐百工建庄的任务完成,兴趣转到烧窑和钢铁枪炮上去了,将手上的活儿全给了长庚。
至于龙口的小庄和那些妆田,由顾家三爷爷和宽爷管着。两季红薯,两季稻谷,再加上一些零星的小麦,送了十几个大车的米面来郡城。顾青山又将其它的收成折成的钱全交过来,她让含烟盘了一下,竟也有三四千两之多。另外的好消息是宽爷的木禾,说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要好些,若是产量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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