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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暴君的糟糠妻-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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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花钱买的是良心,他已尽了人事。
  周志坚素来对顾青山是有些意见的,对顾皎态度也很保留。这父女两人的精明,不下魏先生,从来不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往往出三分力要说成十分,投一两银子出去,必得收回来十两。将军嘱他好生照看,他只当将军被夫人迷惑,失了心智;魏先生也说,女人天生便是男人的一劫,是能要人命的。因此,他虽会护着顾皎,但却绝不听令于她。
  只征兵这一遭,却狠令他刮目相看。
  明明自家花了大钱贴给青州王,却一声不吭的。既没趁机跑去邀功,也没大张旗鼓地为自己挣名,而是这般不声不响地将事情做了。
  虽因顾青山包了全城的铁匠铺子,行为太过。可当听说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和跟着儿子去从军的小子们做兵器,便都是既羡慕又很通情,口中也要赞一声果然是大方的善人。
  周志坚便对顾青山点了点头,作揖后,离开。
  顾青山默默还礼,也不去说那些客套话。
  一眼看不到头的粮车,满地牛马的粪便,几乘前后巡视的青花大马。
  辜大将自己的兄弟们分了八组,三人一组,按照往日巡逻的规矩,负责了二十来辆粮车。他们需得来回走,遇见车轮被卡住的,得去平路;车轮陷入泥浆中的,得去推车;车轮崩了的,得想办法修车;火车粮车侧翻,则要规整里面滚落出来的各样粮食。满身尘土,满头大汗,手脚上全是泥浆和粪便的点子。
  吃饭倒是简单,就着野外的水,生啃着车上的红薯。
  也只有监督的那些小官,能吃上热食。
  刚开始一切顺利,行了一天,下面一个兄弟却跑来问辜大,“大哥,有个事你知道不?”
  “甚事?”
  “我刚在后面找那帮民夫帮忙弄车轴,结果听他们说了。更后面,龙口庄子上那一拨,他们当真得着东西了。”
  “甚东西?”
  那兄弟十分忿忿,“走的那日,周大人不是让咱们从右边走,上官道和粮队汇合吗?”
  “对!”
  “庄子上那拨,从左边走,拐了个弯,去的粮队后面,对吧?”
  “是。”辜大敲他一下,“你有甚说甚,问我问题,是考我记忆里?”
  那人笑一下,这才道,“就是那会儿,听说顾老爷等在左边门口,给他们一人发了个包袱。里面装了许多东西,新衣服,新鞋子,皮甲护心夹板,还让随便选兵器。”他忿忿,“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为甚单把咱们分开,原是为了这个。”
  “当真?”
  “当真。”兄弟指着后面,“那些民夫里面有很多石匠和木匠啊,还有会修车的。庄子上的小子们太年轻,屁都不懂,车崩坏了只好跑前面来找人帮忙。人家见他们穿的新衣裳,腰上还别了匕首,就问。刚开始还不说,后面混熟了才说,是顾老爷和将军夫人单给的。”
  旁边冒了个人头出来,“一样从军,一样卖命,咋得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咱们的命要贱些?之前有庄上的小子来显摆,我还以为是夫人随口哄他们从军的白话,不想居然是真的。”
  辜大沉稳道,“咱们前头记录不好,想是还没能得信任。”
  “大哥,咱们无论怎么干,他们都不会信的。现在刚上路都不一样了,等后面真上了战场,怎么办?把咱们丢前面当挡箭的炮灰,他们在后头活蹦乱跳呢?”
  辜大见前面来一马,低呵道,“闭嘴。”
  马来,赫然是一个巡视的小官。他一鞭子打在泥地上,溅起不少灰尘,“怎么不走了?站着嘀咕啥?前面还有多远知道不?必须赶在天黑之前进山坳。快些——”
  说完,又去后面催促。
  那人看着辜大两眼瞪圆了,道,“大哥,咱们都听你的。你说咋干,咱们就咋干。”
  辜大双目如电,“当真?”
  四面人猛点头,“大哥,跟着你才保了咱们的命,不听你的听谁的?你说,咋干?”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等晚上!”
  山里天黑得早,前一刻太阳还挂在半山,后一刻便不知去了那里。
  四面漆黑,八方都来着凉风。
  所有的粮车团成一个圈,窝在山坳里的一片空地上,圈外有人在巡视,圈里却搭了一些帐篷或直接就地,睡了许多人。
  辜大坐在篝火边,往里面一个个的塞红薯。旁边有人来来往往,或者忙炊食,或者准备明日启程的物事。顾琼却从暗影里来,怀里藏着什么好东西一般。
  “嘿,大个子。”顾琼一屁股坐下。
  辜大看他一眼,有些戏谑,“二少爷。”
  “甚二少爷?叫我顾琼,猜猜给你带甚好东西来了?”顾琼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大大的油纸包,散发着油脂的香气。他抹了一下鼻子,嘿嘿一笑,“我们后面的车队,发现藏了好几车烤肉。刚崩坏了一辆,我趁机摸了三只烤鸡下来,现给你分一只。”
  纸包塞辜大手中,顾琼道,“我对你,好不好?”
  辜大低头看看纸包,再看看顾琼光鲜的模样,嗤笑一声,伸手将纸包拨开。那东西落地,散开,果然露出一只烤得焦黄干香的肉鸡来。
  顾琼的笑僵住了,“大个子,你甚意思?小爷好不容易得了好吃了,分给你,你怎不识好人心?”
  旁边过来一个,捡起地上的油纸包塞还给顾琼,“二少爷,省了你的好心,自个儿回去慢慢吃吧!”
  顾琼看看那人,再看看比往日更疏离的辜大,“辜大,你说句话,还是不是兄弟了?”
  辜大起身,扯着顾琼的衣襟往前拉,“兄弟?你穿着新衣裳,挎着长剑,来找我这个甚都没的人做兄弟?”
  两人这般闹起来,周围的人立刻围了过来。那捡鸡的人马上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无非是顾老爷怎么偏心,怎么只给自己儿子好东西,不顾他们这帮子外来人的死活。
  顾琼听得火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辜大,你有没有良心?我妹子怎么对你的?怎么帮你求回来一条命的?要是她不帮你说话,你个土匪——”
  辜大一拳揍顾琼的脸上,顾琼惊呆了,待反应过来,整个人也扑了上去。
  人多,便是闹事;全是男子,旅途苦闷,好容易来了热闹,自然全瞎起哄了。没得一呼吸,两人扭成一团,滚到篝火边,将火染得到处都是。
  “走开,走开——”管事的小官来了,将鞭子甩得山响,“吵什么吵?放开!”
  辜大掐着顾琼的脖子,手如铁钳一般将他死死压在地上。顾琼挣扎不开,也不求饶,只胀红了脸瞪他。
  那小官见辜大不放,鞭子便上了他的背。他头也不回,撤开手去抓了鞭梢,和那小官对视。半晌才有人怕事情闹大,将几边人拉开,和稀泥一般。
  辜大甩开鞭子,起身走别处去,眼见着顾琼被拉起来,又被人弄走了。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旁边的人。
  “咱们再回去做山匪,干不干?”
  那人吃惊地看着他,他却平静道,“敢不敢?”
  是夜,月明星稀,一个无名的火头点燃营帐的一角。
  许多人惊醒,扑过去救火。
  一队人摸黑爬出粮车围的边墙,顺手拖走了几袋红薯,往深山里去。
  又过了大片刻,才有人叫起来,“有人跑啦!”


第107章 但行好事
  顾皎是被冻醒的; 实在太TM冷了。
  她抖抖索索地从被窝里出来; 发现窗户上一片雪亮。
  才刚入冬而已,居然下了大雪?
  杨丫儿推门进来; 肩膀上全是雪花,她道,“夫人醒了?”
  “醒了。”她滑出来。
  杨丫儿捏了捏她的手; “好冰。夫人真是的; 都这时候了,还挺什么呢?该烧火墙就烧——”
  “别人家吃口饭都难,我还浪费柴火,真是罪过。”顾皎说话的声音在抖。
  庄户家里的水田种了米粮,一小部分交了年租后; 剩下的要么留种,要么贪图高价卖做军粮。后又加税,送儿子参军的耗费等等; 搞到现在,几乎家家没什么米了; 都开始吃红薯。然红薯这东西,虽能饱人; 但吃得越多越渴肉。别说顾皎,连杨丫儿和含烟也觉得这种日子难过。
  再兼前段时间入山,倒是挖着了许多野菜和山货; 但也只等做小菜吃。
  肉; 还是很难的。
  顾皎估摸着; 所有人的承受力基本到底线了,若王家和柴文茂再出什么幺蛾子,当真要出事了。
  杨丫儿见她又开始想事情,便将衣服拿去熏笼上烘,热了后才给她穿上。
  顾皎被暖和的衣裳包起来,整个人来好了许多。她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里又大了几分的自己左右看,问,“我爹呢?回来没有?”
  前几日,都城来信。顾璋和他的先生王允谈得很好,有预料这边情势变化,恐怕会祸延龙口。王先生便在自家买了些粮食,安排了一艘船运上来,请顾青山看着日子去接船。
  顾皎和顾青山都知,这船粮食是王允递出来的善意,必然是要用土豆做些什么。他们自然是开心的,开心之余又觉得帮了大忙,毕竟这时候,最要紧的便是粮食。而且王先生当真有本事,在三川道被封锁粮道的时候,居然能搞出来一大船来?想当初为了让寿伯和海婆顺利去都城,耗费了多少功夫?
  “还没呢。”杨丫儿也是忧心的。
  前半月,突然传了消息来,说被征过去的民夫和巡逻队,在运粮的时候偷跑了。因着民夫是顾青山的人,柴文茂盯着他问了许久。顾青山真是有苦说不出,自家的人被强行弄走了,半道上人跑了,却还被怀疑。他十足晦气地问柴文茂,“那些人本就是流民,因为我给他们活干和饭吃,才愿意来龙口。现在王爷要他们去打仗,能不跑吗?那些人,本就是逃了自个儿老家的兵役,怎么可能来服王爷的役?”
  理是这个理,但好歹也是一个把柄,被盯着折腾了好几日,最后还是送钱了事。
  至于顾皎这边,倒是简单些。柴文茂稍客气,亲来问了一声。顾皎诧异道,“柴大人,那些人本来就是土匪的。以前是有周大人管着,才像个人样子。这下要去打仗送死,能不跑吗?当日要征这些人的时候,便告知你了,你偏不信。”
  柴文茂听了这话,冲她阴阴地笑了两声,自走了。
  父女两便知,结仇了,难了。
  因此,顾青山没回来,顾皎就担心。
  顾皎吃了点简单的粥饭,要出去遛弯。最近天气太冷,工坊那处的活儿要得急,但因动的都是布匹之类容易烧起来的东西,着实不敢烧炭火。她爬上坡,在外面看了几眼,许多庄妇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干活了。
  幸好军衣的活还继续干着,郡城那边时不时付点钱来。庄妇们为了省自家口粮,多攒几个钱,纷纷来坊里做活。
  她转了一圈,去食堂。准备午饭的大婶已经开始洗红薯和菜干了。
  她忍不住道,“婶子,多放些米呀。”
  大婶叹口气,“得计划着吃呢,不然挨不过年了。”
  “且放心,我库里还存着一些呢。杨丫儿,去叫柳丫儿搬一袋子上来。”
  杨丫儿应了一声,跑走了。顾皎待要再走,不想大婶却突然跑出来,将她牵到角落处去。
  “婶子,甚事?”
  那大婶往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道,“夫人,有个事想要求你。”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我有个妹子,她,她也想出来干活——”
  “你说来工坊干活?”
  工坊目前主要做军衣,因是细活,大部分都是附近庄子上的庄妇或者小媳妇,只有搬运、装车和下料的活儿才用的男人。
  大婶有些心虚的样子,“我知道不该求夫人,也不能让外姓人占了便宜。可我妹子当真活不下去了,家里没饭吃,红薯和油都紧着自家男人和小儿子。大女儿也卖了,眼见要卖小女儿,可是她舍不得——”
  顾皎听得一头雾水,甚外姓人?甚活不下去了?
  “大婶慢些,我问,你回答。好吗?”
  点头。
  “你有个妹子,嫁在哪里?”
  大婶有些羞愧,但还是说了,“王家庄上。可是夫人,她虽然是嫁去王家庄了,但以前还是咱们庄子上的人,只是我爹娘——”
  “好了。”顾皎打断她的话,“她现在王家庄不好过活吗?王家父子现在是柴大人面前的红人,前几日听说还给了赏钱,免了他们明年一部分种子钱。”
  一句话,说得大婶都要哭起来。她道,“骗人的。说是免费给红薯种子,但是要提高地租,让现在必须凑钱将明年的租子交了,不然就要收地。老天爷,地都收回去了,还让人怎么活?”
  顾皎明白了,王家父子贪图红薯的厚利,要全拽在自己手里。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去外面弄地,便打起了租自家地佃户的主意。这当真要把地全收回去了,势必又有诸多流民。
  “我妹子也是没办法了,想来这处上工省口粮,还能挣钱。”大婶更没脸了,“可三爷爷说,这都是顾老爷和夫人给庄上人的好处,不能白给别人。”
  说着,就要跪下来。
  “快起来。”顾皎连忙将人扶起来,安抚道,“你且将人接你家里来,我去想办法。”
  “当真?”大婶两眼亮起来。
  顾皎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
  顾皎心情有些沉重,缓缓地走下工坊,却已经有车马在等着了。
  柴文茂骑在马上,一身皮裘,皮笑肉不笑的,“将军夫人。”
  “柴大人。”她换了笑脸,“这般早来乡下,可是天不亮便出城了?有甚紧急事务?”
  “来见夫人,便是大事。”
  “当真?”顾皎道,“那真是蓬荜生辉。大人快下马,我正有事要和你商讨。”
  “怎么那么巧,我也恰好有事。”
  柴文茂翻身下马,做出有礼的某样,冲顾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庄门口守的还是两个小子,现已经机灵了许多,见夫人和穿着官服的人来,赶紧从夹道跑后面去找许星通信。
  顾皎将人引去正房的书房,又让书房里算账的两位先生出去,顺便搬两个火盆进来。
  “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昨夜大雪,也没料到大人会来,什么准备都没有。”
  柴文茂打量四面,都是一些样式简朴的家具,木头或许要好些,但与她的身份并不匹配;再看她穿着,半旧的毛衣裳,头发上也没插什么金银钗,更没带手炉,连唇也冻得乌青。难免地,他心里生了几分轻视。
  果然,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罢了。
  “无事。”他坐下来。
  须臾,火盆和茶水都上来,小子拇指做了个朝上的动作。
  顾皎安心了,知许星已经在屋顶守着了。她这才坐下,“大人要说的是甚?”
  柴文茂端起茶杯,感叹道,“夫人和顾老爷高义,送庄上的男儿从军,白送了那许多东西。虽然两位从未曾宣扬过,但我已手书一封,向世子呈报了。”
  “谢大人。”她道谢,“只是刀兵无情,既担忧王爷,也不放心将军。妇道人家,无能为力,只能尽己所能。”
  “尽己所能?”柴文茂哼了一声,“好一个尽己所能啊。我竟不知夫人娘家手长,连都城那边也能去得了。”
  来了。
  顾皎心里知道糟糕,顾青山去接船肯定不顺。这会子四面人都饿得眼睛发青了,见了那许多白米,岂不是要疯?她‘哈哈’一笑,道,“柴大人才知呢?我大哥再都城求学,跟的先生姓王,乃是那个专出文人雅士的王家的偏支子弟。因他写了一手好字,又做得好文章,我爹费了许多功夫才求开了门。想起来,距今也有六年光阴了。”
  柴文茂见她一副恬淡的样子,也不装了,道,“夫人,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正值战事,大营里闹饥荒,那些红薯虽然能活人,但兵士们吃了也没甚力气。没力气,打甚仗?昨夜渡口来了一艘船,船虽小,但却载了上千斤的白米。那船上人说,是受人所托,给顾家老爷和将军夫人送的。”
  “想是家兄获知河西和京州打仗,忧心家人吃不饱才如此。”顾皎叹口气,“家兄离家千里,书信都不畅通,有甚事也恐帮不上忙。他这番,我倒是很感激,只一点点白米,杯水车薪而已。”
  “因此才来找夫人商量,想趁着雪还没彻底封闭山路,再送些粮去郡城。”
  顾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人,我庄上只留了到明春的口粮和种子。再征粮,那些庄户如何熬过寒冬?”
  柴文茂见她终于变了颜色,这才稍微舒坦些,道,“那不是夫人操心的事了。你自住在这石头宅子里,大门一关,守着石仓,岂不就过了?夫人,因着尊重李将军,我才来只会一声。那船米,我收了;令尊今下午就能回来,你也不必担心。”
  顾皎张了张口,没说话。
  柴文茂起身,准备走,过她身前的时候,小声道,“真是可惜。李将军少年英才,却贪功冒进,已在京州失了消息。”
  顾皎浑身一颤,死死地看着他。
  他拱手,告辞。
  顾皎缓缓地坐下,几不能呼吸。
  李恒,失踪了?不不不,他在那书中好歹能活着登上宝座,祸害天下士族,怎会无端端不见?且他当真出大事,魏先生必定会来信。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不能听他人惑乱人心。
  她猛喝了一杯水,高声道,“许星,下来。”
  窗纸上闪过一道人影,许星推门而入。
  “你进山一趟,小心些,且别被人看见。”她说了上半句,看着许星,却没说下半句。
  刚才柴文茂的声音很小,不知许星听见没有。以李恒的说法,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根本瞒不住。
  她闭了闭眼睛,一点泪从眼角滚脸庞。她真是小瞧了朱世杰和柴文俊的野心和恶毒,他们并非要王家和顾家打对台拿好处,而是干脆要龙口人死绝,独占这块废墟地和红薯,重头开始。
  许星依旧无言,却耐心地等着她。
  她道,“柴文茂和王家必要将龙口刮地三尺,不知又要起多少纷争。你且上山,找辜大。就说,但行好事的时候,来了——”


第108章 怒火
  柴文茂去顾皎那处传了口信; 转个弯又去了王家庄。
  王家庄地形比顾皎的略好些; 十分平整,既可做水淹田; 也可做旱地种红薯。
  这会大半的田地已经放了水,等着开春种红薯。
  大约是得着消息,王家许多人已经在庄子门口等着了; 欢欢喜喜地将他迎了进去。
  就被讨好而言; 柴文茂是喜欢王家的。他装腔作势的半晌,将那些人挥退了,这才抓着王家父子道,“今日来,也是有事。”
  “甚事?”王老爷道; “大人放心,前几年佃出去的地,已经收回来大半。明春扩种; 没问题的。”
  柴文茂满意地点头,“就知道你们办事妥帖。”
  转而换了个话题; “事情是这般的,顾家人也不知道通了哪儿的神; 从都城运出一船白米来。东西被我堵在渡口了,顾青山趁势说要捐。捐,我自然是接受的。只他家捐的东西也实在太多了些; 频频在王爷面前露脸; 便显得世子督粮不利。世子当真宠爱你家小姐; 若是能得一男半女,封侧妃也不是不可能。可只一条,要帮世子把脸面做出来。”
  老爷和少爷都听明白了,面面相觑。为了喂世子和柴文茂的嘴,王家也是空了大半,都指着明春在红薯上发一笔大财,哪儿还有余钱?
  柴文茂见他们为难的样子,便露出一些不喜。
  王老爷忙道,“只不知,那船白米,有多少——”
  柴文茂便说了个数,王少爷倒抽一口凉气。他心里飞快地盘算,自家库里虽然存了许多红薯和稻谷,但收了那许多地,若全捐出去了,种子哪儿得?若不弄出去,凭空从哪里白得那许多?顾家也是多事,无缘无故从外面买什么米?明明三川道的粮道已经被封了。
  “今冬雪大,也不知要冻饿死多少人。”柴文茂叹口气,“不过,龙口也就是人太多了。若人少些,大片的土地连片儿,全归了一家倒是好使的。想做什么做什么,剩下的那些,便只管日日下田做工,也免了许多纷争。你们说,是不是?”
  王老爷哪儿敢说不是,笑呵呵地保证一定如数送到,千恩万谢将柴文茂送了出去。
  人一走,王少爷便惨白着脸,“爹,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没听明白?”王老爷啐了一口,“咱们这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他便是要咱们再去收庄户的租子,把收来全捐出去,不管人死活。熬不过的就死,熬得过的一辈子做咱们家长工,还能免了许多麻烦。他今日必是一家家放话——”
  “过不了几日,那些衙役又该出去收那些有自有田地的小地主的捐粮了。”
  王少爷年轻,虽想着富贵,但毕竟不敢下死手。只一想,偌大的龙口,若一点余粮也无,该死多少人?柴文茂一层层的刮,眼见的没个头,怎么办?
  “爹,怎么办?”王少爷问,“这庄上,许多都是姓王的。”
  王老爷苦笑,“咱们家现在已经将同乡得罪狠了,不若一条道儿走到黑,干脆贴上去吧。”
  只那些尸山血海,累累白骨,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看,便罢了。
  一场雪,将整个世界变得一片白。
  衙役家家敲门,户户搬空了仓底。
  青壮男子俱无,妇孺之辈毫无抵抗能力,只好一路跟着哭。有几家的女人泼辣些,死吊着衙役不准走,却被几刀把砸在地上,满身血污。幸好隔壁住的人家善心,将人搬回屋,烧了热水,将人救回来了。
  这般,除了那几家紧守门户的大户,还怎么活?
  “进山吧!”有人这么喊。
  “马上就要冰冻封山了,山里怎么活?咱们既不是猎户,也不是山民,连个兔儿也抓不住。”
  “人都活不下去了,还有什么想头?”
  “总有一天,要砸了那些地主的高墙,让他们看看——”
  “别说了。”
  顾皎这几日出门少,但已经听着好几桩不想交粮被衙役暴打的事情发生。她手边无人,无法出面处理,只再三叮嘱身边的人,千万不要为了一点点粮不要命。
  丫头们还好,看门的小子们和年纪大的管事却万分不能理解。
  “夫人,口粮没了就算了,种子也没了,可如何是好?”
  “我会想办法。”
  “夫人,即使咱们仓中还有一点余粮,也养不活那许多人啊?虽然还做着军衣的活,可价格定死了,不好涨价。然市面上粮价飞涨,以往十个铜子可买一斤白米,现在一两都买不到了。”
  “我知。”顾皎叹口气,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送命。这样罢,家里实在无粮可吃的,安排小孩子来工坊帮忙干活,起码先让小孩子能吃得三餐。”
  管事无可奈何,又去向顾家的老爷爷们说。老爷爷们想着她仓里有粮,给小孩子吃也不是甚大事,便说无事;顾青山那处因刚被柴文茂放出来,似也失了雄心,只说应无大碍。
  这般,那工坊便当真开了大锅饭,日日红薯白米做粥,配上小咸菜,让庄上的孩子们随意干些活儿来抵饭钱。
  小孩子能干多少活?无非是找个借口支持罢了。
  庄人感念恩情,日日见了顾皎便赞她好心。
  可后面却有些控制不住了,只因其它庄上听见还有这样好事,妇孺们拖家带口的来,个个孩儿面黄肌肉,缩在单衣里瑟瑟发抖。庄人们要赶走,可到底是有些不忍心的。
  顾皎叹口气,一并都给了。
  柴文茂听了,也只笑一声,“妇人之仁,惹祸上身。”
  顾青山却不得不出手了,召集商行的各位开会,提议开仓放粮之事。他道,“我知大家仓中存粮不多了,得备着一两年收成不好的份。可现在庄户着实困难,拿着钱也买不着米,更不用说无钱了。咱们斟酌一番,自愿自觉,愿意出多少便多少,好歹能救许多人命。”
  王少爷便阴阳怪气,“顾老爷为了帮将军夫人解困,何必拉这么些人下水?她有那善心,养活整个平地人,又如何?没得那本事,说甚大话?”
  顾青山气得脸发白,王老爷拉着王少爷走了,剩下几个面面相觑。顾青山又道,“人当真饿得要死,便不怕死了。想想去年龙牙关口的辜大!”
  那几位打了个寒颤,均艰难地分了一些存粮出来。只他们也说了老实话,“顾兄,你善人的名声在外,确要主持这样施粥的事。可咱们当真被那姓柴的刮得一干二净了,都指着来年复耕后过活。你去,你——”
  顾青山咬牙,“放心,将军必无事。只要他建下大功,王家也就完了。”
  不两日,果然商行发起了施粥饭的活动,分散在各个庄子上,但只给小孩子提供两餐,连续半个月。希望各家的男人们,在这半个月里想想办法,或者下河捕鱼,或者上山抓兽,度过难关。
  只那些放粥的人家见势头不太对,有条件的,纷纷收拾细软,奔城中的别宅去了。
  于是,家家都放了粥,唯王家不放。
  事情起了变化,乃是在王家庄上。因王家庄不放粥,庄中的妇孺儿童还能去别处蹭些,可男人们到底要面子。都是一辈子自干自吃的,还要脸,底线没破,不太干得出不要脸不要皮的事情,便组织起来进山捕猎挖野菜。
  本来如此混着,日子也还是过去了。可不成想,近处的林子也是王家的,不准他们入,只驱赶着去更深的山里。山路陡峭,雪滑得很,失足摔死了两人。
  临界点的情绪瞬间被点燃,那些庄汉选了两个领头的来,将尸首抬着去了王家庄门口,要偿命。
  原本都是同族,可后来子孙繁衍不断地分出去,除了一致对外的时候还算一家人,现在已经没人想什么一家人的事。吵闹了半晌,不知谁喊了一声,“掀了他家门——”
  都活不下去,便什么都不顾及,当真动起手来。
  王老爷和王少爷自然也早领着家眷去城中的宅子,避过了祸事。
  可消息传出去,庄子被砸得稀烂,家具银钱能搬的都搬走了,仓库里还存的一点子东西也被清得干干净净。
  王老爷吓得屁滚尿流,哭到城守面前,只说出了土匪,要城守剿匪。
  剿匪二字一出,整个平地人都怒了。
  杨丫儿愤愤地对顾皎道,“一个老祖宗下来的,家谱上都是有名姓的。只隔了很多房,他家富,别人家落败而已。对自家人都这么下狠手,那些外姓的就更惨了。还说甚土匪?自打咱们将军来,就没土匪了。都是被他们逼出来的——”
  “别说了。”含烟劝,“夫人已经很难了。”
  “无事。”顾皎道,“天儿冷,我也出不来远门,听你们说说外面的事情也好。”
  含烟其实是担心的,“夫人,平地这般乱,你看要不要搬去城里?”
  顾皎摇头,“不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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