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穿成暴君的糟糠妻-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顾皎没好气,“先生,我可不傻。”
“不过,太抛费总是不好的。”魏先生给自己挽尊。
顾皎顿了一下,认真道,“先生,大道理我是讲不出来的。刚巧那婶子说起根菜,真提醒了我。她家年底和年头靠它卖钱,扣了各种抛费和医药钱,用剩下的才能撑过去。可若是哪天,孙家人,或者别的什么人吃腻了,不买了,她家该怎么办?去哪儿找钱过年?又怎么在开春的时候花钱买种,下田,租牛耕地呢?”
这几个问题,竟把魏先生给难住了,他不禁收起嬉皮笑脸,认真想起来。
“先生爱吃喝不是错,妇人爱脂粉也不是错,有钱的地主撒钱求个什么玩物也不是错,只要他们将钱散出去,总能令一些人找到活路。否则,钱囤在人手中不动,积起来一点不流出去,下面无钱的人该怎么办?”
她瞪大眼睛看着魏先生,“先生,你说我奢靡,我这几日万万是想不通的。钱抛费在吃上面,没了就没了;可我用来修路,修水渠,修河堤,全是利民生的。即便现在多花了钱,但过去几十年后东西是还能用的呀。往日做些水利,均是城中以摊派徭役的方式,庄户们不仅要出免费的劳力,还得自带工具和每日的饮食。现在,我将这事做了,不要城中出徭役,还给干活儿的人提供一日三餐;那个婶子的男人,也不必上山拼命,尽可来我这边做活,一样吃饭,还安全。”
“钱如水,流水才不腐的哇。”
“都是我的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是先生,我不是和你胡乱罗唣,我也是有道理的。”
说完,顾皎看一眼李恒,很有些不好意思。
李恒拍拍她的头顶,她总是有很多道理。
魏先生却如坠入梦中一般,呆立了半晌。
良久,他猛然一击掌,似有开悟。
男子汉大丈夫,知错能改便是善行。他利落地拱手,便要向顾皎鞠长躬。
李恒忙将他扶住,“先生,皎皎还小,受不得你这一拜。”
第50章 嫂子
一声‘皎皎’,顾皎如坠梦中。
青天白日; 她没讨好他; 没勾|引他,也没和他亲热; 他居然毫无征兆地主动叫她‘皎皎’。
幸福来得太快; 她有些承受不了。一定要嘉奖勺儿和勺儿爹,他们这事办得好; 办得妙。当然,要奖励自己; 自己的主意也出得好。
顾皎一面胡思乱想; 脸红了,额头也出汗了; 心脏更是砰砰乱跳。
回东院的路上; 她差点没撞上柱子。
李恒一把将她捞起来; “你在做什么?”
顾皎两手捂着脸; 看看他,再看看柳丫儿,笑得没停。
柳丫儿见势头不好; 一溜烟跑走了。
李恒这才道,“是不是外面吹风; 又犯病了?”
犯病在别处是骂人的话,在李恒那儿就是关心的呀。
顾皎还冲着他笑; 没完没了。
李恒摇头; 真是个傻子。他牵着她进院子; 开了正房的门,直接推着去侧间。
她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近乎于挂在他身上,“延之——”
“什么?”他想脱出手来,将人安置去软塌。
可惜,她不如他的意,不仅缠得更紧了,还刻意凑他脸前去,“延之——”
“叫我做甚?”他又问。
顾皎‘嘻嘻’笑,看着他的眼睛笑,对着他的鼻子笑,对他线条完美的唇更满意。
李恒身后推开她的脸,她干脆往下一缩,扑到他怀里去。
他被缠得没法了,只好抱着她的腰坐去软塌,“你怎么了?”
她在他怀中抬头,“延之,你刚叫我皎皎哎。”
李恒笑了一下,整张脸都柔和了,眼睛犹如春日澄澈的湖水。
顾皎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爱在人前笑了,完全是犯规的。任谁见了这样一张笑脸,都绝对不会将他看成杀人的魔刹。只可能是一个好看到极致,甚至干净得不染尘埃的王子。这样的人上了战场,该是被人护在中央,不忍他被伤害。怪不得他要用冰霜将自己裹起来,用那鬼面将脸挡起来。
“再叫一声。”她有些贪心。
他偏开头,“马上要晚食了。”
“对啊,趁她们还没来,你悄悄儿地叫一声。”她靠着他肩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去掰他的脸。
“你能悄悄的?”李恒是不信的。
“怎么不能了?”
“你觉得你说话很小声吗?”
“难道不是?”顾皎来劲了,“我一向都很斯文的呀,除了那次以为你被烧在灯楼才激动了些。”
李恒忍不住想逗逗她,道,“对我来说,没差的。”
“你什么意思?”
“就是都能听见?”
顾皎缓缓睁大眼睛,吐出四个字,“耳聪目明?”
李恒点头,“说你是小丫头,还不认?人前人后两张脸,还挺会演的。”
她笑一下,拉着他的手盖在自己脸上,“延之,你摸摸看,我这是一张脸还是两张脸呀。”
他不摸,她偏要他摸。
他还不摸,她就有点委屈了,“那你还冤枉我?我哪儿演了?我对着你的时候好,那是真情流露。跟小丫头们闲话,那是女孩子表示亲热。你懂不懂?懂不懂?”
他忍不住又笑了,可顾皎就喜欢看他笑的样子,特别是眼波盈盈,一下变得温柔极了。
她直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怔了一下,她却含着笑,又亲一下。
“延之,你不叫我皎皎就算了。总之,我就是喜欢你的呀——”
李恒的眼睛又变得深了,他看一眼半开的小院门,起身。顾皎不放他,他哄道,“且等我去关个门。”
正房门关上,顾皎整个人被按在榻上动也不能动了。
这样,就对了嘛。
暮色四合,青山欲坠。
龙口城城门半合,只能太阳下山便要关上。
因灯楼被烧毁,城中暂时执行宵禁,入夜后也需关城门。
眼见得太阳只在山尖留下一轮淡黄色,城门的兵丁开始下锁。
不想,两匹骏马踏碎夕阳,冲着城门的方向而来。
一马上有人,手执一面黑旗,显是青州王的信使。
“八百里急信。”城门兵丁吓了一跳,何尝见过这玩意?
那信使驭马前行,直到城门处拉缰绳,马起前蹄昂立嘶鸣。
“李恒将军可在城中。”那人道。
城门兵丁道,“将军扎营西府。”
那人便要去西边,不想城门兵丁又道,“这会子入了龙牙关口,在顾家过年未归呢。”
“哪儿?”
“顾家庄。”
“带路。”
城门兵丁待要回绝,然那人甩出马鞭,一卷而拖起放到另一匹空骑上。
“走。”
剩下的兵丁面面相觑,只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事那么着急找李恒将军?李恒善战,找他除了打仗,还能有什么好事?
可见,龙口这边恐也要乱起来了。
顾皎要自立,不想事事靠丫头,头件事便是学梳头。
此间已婚妇女需挽发,用发油牢牢地定在头上,再插许多簪环。可她很不喜欢发油的感觉,从不让杨丫儿使用。因这原因,头发十分蓬松,也很难成形。每日梳头,杨丫儿都要想尽办法令头发服帖,不然只半日便要散。
她对着铜镜,用头绳左右绕,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李恒捡了跟银簪,拨了拨灯芯,房间亮堂了许多。
她在镜子里看着他,“梳头怎么这么难?延之,你的头发怎么弄的?”
李恒坐在脚踏板上,已经看她折腾了许久。他道,“挽起来,塞入冠中便好。”
“有那么简单?”她不信,“你做给我看。”
他起身,坐过去。
顾皎伸手便要去拆他的头发,他偏了一下,道,“你能帮我复原?”
“能。”她信心十足,“一定做到复原为止。”
“说大话。”他笑一下,拔掉簪子。
她顺手将冠取下,便见一握黑发流泻而下。一个男人,连头发都这么美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放下冠,伸手拢了拢,发现一些异样。她的头发比较硬直,因此总是难以成型;他的头发虽然黑亮,但却有些细软,只手一握便如丝绸一般,再动手腕一挽,便要成结。
“不一样。”她道,“你连头发都比我的规矩。”
“你坐下,我帮你试试。”他道。
顾皎从善如流,坐到镜前。
李恒站她后面,拆了她的头发,放到后腰的位置。他道,“是长了些,多了些。”
“是吧?”她摸了一下,“剪短一点,再弄薄一些,怎么样?”
他看镜中的她一眼,“我倒是没意见,只怕你爹娘有话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边还是讲究这个的。
顾皎叹口气,“迷信。”
“你说什么?”他没听得太清楚。
她内心咂舌,说溜嘴了。便有些撒娇道,“你管我说什么呢,不是要帮忙做头发吗?”
李恒便要去取梳子,不想院门被敲得山响。
今夜是柳丫儿和杨丫儿守夜,只听杨丫儿出去应了一声。
“谁呀?这么晚了。”顾皎冲外面喊了一声。
杨丫儿说‘不知’,然后开院门。
魏先生的声音传进来,“将军呢?青州来信,八百里急——”
李恒一把甩开顾皎的头发,抬手挽起自己的头发,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只有寝衣,径直往外走。
顾皎还有些懵懂,跟着起身,“延之,怎么了?”
“军情,你不用管。”他留下一声,出了正房。
顾皎左右看,赶紧捡起自己的外袍披上,又抱着李恒的大衣裳和披风追出去。大约是她动作太慢,到院子门口的时候,魏先生和李恒已经不见了影子。什么军情如此着急?
她有些心慌,杨丫儿道,“夫人,将军和先生去前院了。我拎灯笼,送你过去。”
顾皎点点头,“走。”
夜风呼呼,烛火飘摇。
魏先生面色严肃地展开一封信,递给李恒。
李恒快速扫了两眼,“五牛道大营,被烧了。”
青州王攻打京州,必先取与京州接壤的河西。他现将河西收入囊中,虽还未治理得安稳,但也没有人敢明显地举起反旗。因此,他便一心一意积攒粮食,为明年打京州做准备。只河西的粮还不够,得从青州调集,因此将大营和辎重扎在河西和京州之间的一个小城五牛道。
“怎会被烧?”魏先生想不通,“那处乃是志杰把守,他一向最稳妥不过。”
周志坚坐另一头,道,“义兄平日稳妥,喝了酒就不一样了。只怕营中进了细作——”
“龙口距五牛道最近,咱们先去,先助他收拢残部。”李恒起身,“现在就出发,事不宜迟。”
周志坚跟着要起身,魏先生却道,“志坚坐下。”
周志坚不解,“先生,将军要出行,我自该跟着。”
“你不能走。”魏先生双目炯炯,“龙牙关内,咱们好不容易才稍稍理顺了一点。将军走,你也走,再带走一大半的人马,剩下的还有哪个能打得过那些地主家的私兵?”
李恒道,“我和先生去,城中人带走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连同这处的,都归你统管。”
魏先生起身,“这般最好。志坚,你只记好一条,护好夫人,看紧顾家。余下那些,谁要是实在跳得欢,你便直接——”
手起刀落。
周志坚点头,年轻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犹豫。
魏先生便和李恒要出门,走得三步,又回来,“志坚,若是连杀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你便去找夫人。”
烛火飘摇,光晕乱移,显出周志坚诧异的脸来。
顾皎何时,竟得了先生的信任?她虽是女子,但也是顾家人。
院门口一些喧哗,是守夜的小子在吵闹。
李恒推门出去,“谁?”
顾皎从黑影里走出来,手中抱着许多衣服,她道,“延之,你走得好着急,衣服忘拿了。”
她将衣服递过来,慢慢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魏先生笑了一下,道,“夫人,我和将军得去接个人。老王爷实在好奇龙口如何富庶,派了他的大儿子,也就是将军的义兄志杰来。”
李恒点头,“是的。”
顾皎笑一下,“真的?。”
魏先生道,“自然是的。夫人不必担忧,若有事,找志坚便是。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实在可靠得很。只要是你的吩咐,他必定帮你办得妥妥的。啊,别愣着了,志坚赶紧出去备马,咱们要是晚了就不妙了。”
志坚点点头,直冲了出去。
李恒接了衣服,也待要走,不料却被顾皎拉住。
魏先生笑一声,走开两步,“夫人舍不得将军了?
顾皎虽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松手。
李恒看了一下魏先生,道,“先生,只耽误两句话。”
罢了,两句话便两句话,魏先生径直走开。
先生走开,李恒却要扯掉顾皎的手。
顾皎先放开,尔后直接抱着他。她道,“我晓得你们骗我,肯定不是接个人就马上回来。我也不问是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可你要知道,我在这边等你。你若是不在,我一个人会害怕。你想着我害怕,会不会回得早些?”
天上明月,照得李恒目光炯炯。
他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道,“乖乖地,等着我回来。”
庄门口马嘶鸣起来,应是在催促了。
李恒终于扯开顾皎,头也不回地走掉。
顾皎追出去两步,“李恒,你可要好好的啊。”
千万不要早死,若他死了,她怕是真活不了多久。
李恒没回头,但却抬手挥了挥,要她回去。
出得庄口,十来骑已然阵列。
李恒冲一旁侍立的周志坚点点头,接了缰绳,翻身上马。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小庄高耸的石头仓库。
魏先生也上马,道,“走吧。”
儿女情长了,英雄便志短了。
李恒低头,看了一会儿周志坚。
周志坚道,“将军可有吩咐?”
李恒缓缓道,“志坚,顾皎是你嫂子。”
此去万难,家小便交给你照顾,愿不负嘱托。
第51章 写信
春风一夜而至; 整个龙口顿时显出新绿色来。
小庄门口聚了数十民夫; 分成四五个队,挖沟的挖沟; 砌卵石的砌卵石; 夯土的夯土,一派热火朝天。
顾琼舍了自家的马,腿儿着从役所奔来。遇上长庚敷衍地打个招呼,见着寿伯马马虎虎行个礼; 直到入了小庄大门才停下来喘气。
“二哥哥; 你作甚?”顾皎一身短打; 在夹道里尝试和驴子亲近。
李恒走了大半月; 她日日便是练字; 快走锻炼身体,对着自家田册挖空心思找钱。他本答应了要教骑马; 却爽约,搞得她只好自己想办法弄了个驴来,骑驴也是不错的。
“人来了。”顾琼眉飞色舞,“你前几日不是抱怨魏先生走得着急,说好了要给你找的什么师傅和良种都没着落吗?刚有信到周兄那边了,从万州来的,那些人现在龙口城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顾琼心悦臣服地称呼周志坚周兄; 恭敬得很。
“到龙口了?”顾皎一下来劲了; “那咱们赶紧去接呀。”
“且等他们歇一日; 我明日便去。”顾琼也是渴了,往里面走,去前院找水喝。
顾皎将驴子交给旁边的人看管,跟顾琼进院子,“你一个人?不多带些人?”
“外面且忙乱着呢,寿伯从咱们庄上搞了那许多人来给你修路,爹又不知从哪里弄了些工匠驻在河岸上。到处都要人,我再抽人走,爹怕是要忙得很了。对了,有什么要带给崔妈妈的没有?顺便。”他推开顾皎的书房门,拿起水壶直接开灌,连水漏出嘴角也顾不得了。
“我让杨丫儿收拾好了给你送过去。”
顾琼点头,这事便算是定下来了。他丢下水壶,凑到顾皎旁边去,盯着她看。
顾皎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有什么不对劲?
顾琼咧嘴一笑,“周兄还交了个活儿给我,你猜猜是什么?”
有什么好猜的?惯会卖关子。
“嘿嘿,他给妹夫写了一封信,让崔妈妈给专人送去给妹夫哟。”顾琼拍了拍胸口,里面的纸张作响。他问,“皎皎,你要不要也写一封?求求哥哥的话,可以帮你带过去的。”
写信?
李恒自那夜走后,音讯缈无。
次日,周志坚来小庄,简单说了声,以后龙口的日常秩序由他来维护,若有事,只需派人去说是了。
顾青山获知李恒出走的消息后,来问是何事。顾皎只好用李恒打发自己的借口打发他,不过是青州王的大儿子要来龙口,他们去接人。
借口能挡得住一时,但挡不住长久。原本约定好了,开春要邀请各家来小庄,庆祝将军乔迁之喜。现在主人家不在,顾皎约束家人,几乎只和顾家人接触,门户守得死紧。因此,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李恒走了,回不回来还不一定。
也因此,影响到了两桩事。
第一,龙牙关口的修筑,慢下来了;
第二,原本讲好了顾青山总揽修筑河堤,过路费和各家的钱均交给他把持,以利统一修筑河堤之便。然,李恒走了几日后,流言四起,便有几家人拖延着不交钱,又有几家人说自己修,还有说要和顾家一起承揽的。
如此,顾青山被搞得焦头烂额,只好自己先拿钱出来,先修顾家和顾皎的那一段儿。
另有一件尴尬事,说顾家舍出去一个女儿,倒贴了大把的银钱,想抱的大腿还没抱得上。
顾青山当然不会让这些话传入顾皎的耳中,但偶然有一两个婶娘来传递东西,言语之间也漏出来了。
也怪不得顾琼拿到一个消息如此兴奋,毕竟这代表了顾家和李恒的关系没断。
“我要是不写,爹问起来是因你为难的原因,你怕是又要挨揍。”顾皎指着他,“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写好了再给你。你——”她顿一下,“不准偷看。”
顾琼还想玩会儿,被顾皎给推了出去。
他看着用力甩上的门,不甘不愿道,“二哥给你跑腿,开个玩笑怎么了?”
顾皎搞走了顾琼,坐在书桌前为难。
信肯定是要写的,难的是该怎么写。
她的毛笔字练得勉强,完全谈不上根骨,魏先生那种老狐狸只瞥一眼便晓得有问题。至于顾琼,他再蠢蛋,起码自家妹妹的字是认识的,这儿便有些混不过去了。
必须要想一个变通的方法。
她视线在诸多大小粗细不一的毛笔上游移,最终落在最小号的一支上。毫不犹豫地抽出来,翻出来一个杂物篮,寻出杨丫儿放在里面的一个针线盒。取出剪刀和白色的细丝线,先将毛笔尖修得短细些,再用丝线密密实实地绑笔尖,令其变得更硬些。
写毛笔字的最大困难,笔尖和纸张太软,若是能稍微改良,能解决许多问题。
搞好后沾墨尝试几次,虽然还是写得不怎么样,但已经算是有借口证明字迹的不好看。
信的抬头。
李恒,有些生疏,划掉。
延之,果然还是延之比较好。
亲爱的延之:
刚二哥疯颠颠地跑来,说万州来人,也说可以给你写信了。
不知你现在到了何方,身处何种境地,面对多么艰难的场景,只想说自你走后便十分想你。
龙口的春天来得好早,每天晚上仿佛能听见冰融化的声音,待早晨一起,便见枝头又冒出一些新叶来。特别是咱们院中的蔷薇和桃树,都发出芽苞,鼓囊囊欲裂。
愿花开之日,能与你共赏。
另有一池春水,澄澈透明,若是摆上一些颜色好看的卵石,再养得几尾游鱼,也能给院子添几分活气。
我一人在小庄,爹娘都不甚放心。二哥每日来此罗唣一番,志坚也是三天两头带人来探望,其实他们担忧太过。我虽孤单,其实事多。每日辰时起,用完早食后去外院上工,算算当日多少庄户来修路做活,路面又平整了多少,收揽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卵石,某处挖沟又挖出多少可用的河沙。
顺带一言,志坚送过来的十数名山匪变成做工人后,十分舍得卖力。他们每日做最难的活儿,勤勤恳恳,从不推脱。我观他们真心,便提议,若是继续表现得好,可将他们脚上的镣铐拆解下来。为嘉奖他们的努力,会请铁匠将那些镣铐打制成专属他们的农具,或者锄头,或者犁,又或是铁钎等物。志坚没有反对,还很难得地夸我有想法,很能鼓舞人心。
长庚试过用泥蚌壳烧制后制作三合土,配方调整了许多次,终于做出一个得用的方子来。他十分开心,拉着寿伯喝了半斤烧酒,结果醉在床上爬不起来。我不取笑他,反而要嘉奖他,给了他十两赏银。他不收,说月月从我爹手中拿双份的月钱,再收便不厚道了。他怎地不明白,我并非奖赏他一人,而是所有开动脑筋,帮我解决问题之人。若是有哪个农户能攻克大量养殖泥蚌的技术,我更要再给许多赏钱。无法,只得奖银钱换了米粮布匹,找了个借口送他家去了。
这几日闲时,便琢磨起另一桩事来。战事起,拼的便是辎重和米粮等等供应,又需各种药物和大夫。龙口能供粮,种类繁多,该如何供应才最有效呢?战场情况如何,我知之甚少,问志坚,他便摆出一张木头脸,通说不知。我也不欲为难他,便直接问你。若能得悉一些边角情况,便可据此调整种植方案。譬如说,我有心在河堤修好后,在河堤内侧修筑七八个大水塘。又在河堤外侧做一超大水车,将水车入那些池塘中。如此,塘内科养些鱼虾和藕菜,又可蓄水抗旱,十分便利。只鱼虾难以运输,得考虑烘干制成肉干。再譬如说,小庄的山坡上有诸多旱地,平日因浇灌困难而放荒不用。如能找些瓜菜的种子,精心种植,入秋后便能得许多菜蔬。虽不顶饱,但也算是半类粮食,也能活人。等等。
延之,是否觉得我啰嗦?
实在有许多话想同你说,可纸短情长,全写下来也太多了。
为此,我精简了许多废话,又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字变小了,如此才堪堪减少了两页。
之前带了许多布料来小庄,本想给你做许多新的春衫。待到三四月,桃红梨白,和你穿上新衣同游花海,该多么惬意?那些料子,若能穿在你身上,才不算辜负那般美貌。奈何我手笨,什么也不会做,所以只得翻出你一件旧衣裳带过去,聊表心意。
延之乃是天上的鹏鸟,早晚要飞越苍穹。你若独行,我总难安心。
近日在吃先生开的调养药,也在活动身体,吃许多的白肉。望有一日身体变好,待延之出行之时,我也能打马跟上,夫唱妇随。
不知延之想不想我,可不管如何,我总是想你的。
望你事事顺遂,平安归来。
吻你。
你亲爱的,皎皎。
顾皎将信写好,吹干,再来回看了两三次,确定没有问题后叠好,包在信封中。可想想,顾琼是个马大哈,若信进了水,糊掉怎么办?便又出去,找寿伯要了一张油纸,密密实实地包起来,再用浆糊糊了厚厚一层。
含烟看得好奇,“为何要如此。”
顾皎冲她一笑,“我和将军说情话呢,不爱别人看的。”
完了,她又叹口气,“将军一向不爱说话,也不知看了我的信,会不会给我写回信。若是回信,也能给我写几句好听的,该有多好。”
不过,她还是抱着希望的。古人虽然含蓄,但也只是谦虚而已。翻开历史书,诗词书,那些流传后世的文章,哪个不是饱含浓烈的感情?
概因路途遥远,通信不易,但凡有机会,便需直白地告诉对方。我爱你,我想你。唯恐说得少了,这次变最后一次,徒留遗憾。
第52章 暗涌
顾皎的信; 被包成了硬邦邦的一小块。
交给顾琼的时候; 他脸皱成了包子,“顾皎,你有必要防我防成这样?王八蛋才偷看。”
她不管他; 让杨丫儿把要给崔妈妈的东西塞上去,道; “你和长生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
“晓得了。”顾琼咕哝,“周兄也交待了好多次。”
顾皎看一眼不远处守着的周志坚; 拍拍顾琼的马,“快去吧; 我等你把人弄回来。”
顾琼嘟嘟囔囔; 牵着马去周志坚那边。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周志坚给了他一张令牌; 他点头,将令牌塞在胸口; 又再三拍胸脯保证。
半晌,终于上马。长生跟着,再带了两个健仆; 一路走了。
周志坚冲顾皎点点头行礼,穿过杂乱的修路现场,迈过浅草色的田野; 径直往河岸的方向去。
朝阳映辉; 山川静默。
顾琼一气儿跑出好几里地; 远远见着关口的模样,才稍微停下来休息。
昨日夜里,顾青山将他叫去书房,屏退了所有人。他亲自泡茶,给顾琼倒了一杯。顾琼受宠若惊,顾青山却让他但喝无妨。
从小到大,有稳妥的大哥和聪慧的小妹衬托,他便是个插科打诨的棒槌。父母没指望过他出息,他自己也没指望过,便故意显得不在乎起来。这般被父亲单独谈话,又喝他亲手泡的茶,便有些忐忑起来。
“现在,我们顾家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顾青山道。
顾琼没敢动,只看着他。
他背手,“在顾家历史上,曾有过三次这样的时候。第一次是一百多年前,先祖舍了老家,从龙牙关外举家迁入关内,买下了二十亩地维持生计;第二次是九十年前与孙家争地,他们放言要龙牙平地没一个姓顾的。老祖们聚了全族的男丁,分了四班,三班日夜巡逻,一班去城中找城守。整整一年,一大家人没安睡过,最终和孙家和解;第三次则是祖爷爷发现了半山崖那那株老茶。”
顾家的老黄历,顾琼小时候便听得耳朵长茧,可不知为何,这次尤为入耳。
“每次都仿佛走在刀锋上,稍不如意便是一大家人倾覆。”
顾青山看着顾琼,叹一口气,“这次,恐怕更严重些。”
“爹,何必如此说?妹夫只是去接人,留了周兄把守,问题不大的。”顾琼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人。
顾青山冷笑一声,“接人?骗你妹妹而已,能骗得了周围那些老狐狸?现在才大半个月,个个就已经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原本说得好好的交钱给我,结果到那日了,只我家的人下了铲子,他们的钱却没影儿。他们呢?找借口,日子不好,家中老母不同意,八字犯了逆,还需得看看。看什么?不就是看李恒回不回来?还认不认我这个岳父吗?一帮子见风使舵的小人!”
“我若是认了这个怂,他们势必会蜂拥而至,将顾家咬得稀巴烂。”
只硬撑着一口气,大把的银钱花出去,和工匠定约,和民夫下工钱,四处占采料的地盘。
“爹,妹夫和先生,包括周兄,都认我们的。”顾琼对这点倒是丝毫不曾怀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