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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谷-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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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好俊的小伙子,真比娘们儿还美!”
另外几个汉子,闻声不由个个注目,一致点头。
他们共计六人,内中还有一个獐头鼠目的和尚,这个和尚很怪,虽然穿着一身僧衣,却并不习惯,时时不是拉拉袖子,就是扯扯前襟:
这时他突然哈哈一声说道:
“要不是另有急事,我就不放过这天赐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和他并肩而行的那个老者,却突然右肘暴出,正撞在和尚的左肋上面,力道不轻,只看和尚咬紧着牙关,耸着肩头,捂着软肋的样子,就足可证明,怪的是和尚却并未呼疼,连个哼哈都没有。
老者肘撞了和尚一下重的,却像若无其事一般伫足说道:
“看!好美的景致呀!”
他伫足不前,其余的五个人竟也假作观赏美景,站在了幽径旁边。
老者直待耶一对青年文士远去之后,方始神色转厉低沉地对和尚叱道:
“老三,你敢是作死?”
和尚被人称为老三,他却并不恼怒,反面满面惶恐的样子说道:
“大哥,我一时失心,忘记穿着这副送葬的倒霉衣服了……”
老大不待和尚话罢,残眉一皱接口叱道:
“你还要胡说些什么,一点吉利也不讨,僧衣就是憎衣,什么送葬不送葬的?”
和尚没敢接话,老者却又沉声说道:
“你们也不想想,此行多么凶险,还有这好的闲情说风凉话呢,那两个老怪物有多难缠,作事从来有己无人,要不是老二对了他们的心思,咱们休想能够活命!
这次他两只叫咱们打个前站,事发之后放把火,然后就能登堂入室平步青云,这有多好办,万一中途惹了祸误了事,老怪物也曾说过,一个也别打算活着,那时候喊冤都找不着地方了!
老三你要格外当心,峨嵋山上藏龙卧虎,什么人物都有,适才那两个文士,就不像普通的文人,你光顾了看人家的长相去啦,根本没注意人家悬挂在肋下的那柄剑,老三,我的老眼不花,那不是为了装饰好看的玩意,那是一柄足够断铁斩钢的宝刃,砍你的这颗秃头更用不着费力,那时候你这身衣服就不是送葬的了,变成了陪葬的啦,听到了没有?”
和尚点了点头,但在神色之间,似有不甚信服之意。
老者看在眼中,冷哼一声说道:
“我知道你未必心服,刚刚你正胡说八道的时候,带剑的那个文士曾经瞥望了你一眼,双目竟然闪射出两道寒光,人家非但不是读死书的人物,恐怕那身内功剑法,胜过咱们都说不定呢!
你要是不信不服,没关系,好在咱们的事今夜要了结了,事后无妨找到人家动动手,你要能赢得了人家,我这‘于’字就倒过来写!”
和尚闻言低头说道:
“我又没说不服,大哥下吗生这大的气。”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记住,明天随你的便去闹,今天却要给我老老实实的!”
和尚点了点头,老者又转过对其余四个人道:
“你们记好,要用的东西要准时送到接应,我这就和老三进寺去了,不准你们再在这一带逗留惹眼,早早找些距离‘伏虎禅林’近些的民家歇足,待人说话要特别的谦和,你们先走吧。”
那四个汉子应诺连声,立即转身走去。
老者却又嘱咐和尚说道:
“你还记得一切应对的话吗?”
“大哥你真是的,这个我怎能忘记?”
“那么咱们立刻进寺。”
说着老者又和这个和尚迈着慢步,朝前走去。
他俩沿溪上行,道路迂徐,溪流穿插,曲径直通幽景,然后顺坡斜上,经过了“龙神顶”,踏上了层层磴道,已经看见张三丰的狂草“虎溪禅林”四个大字。
老者踏上“伏虎寺”的刹那,瞥目有两个熟悉的背影在伏虎寺的山门之内一闪逝,他不由皱了皱眉头,横扫了身旁的老三一眼。
这假扮僧人的老三,竟然低下了头,老者悄声说道:
“你的眼尖,刚刚进入伏虎寺中去的可是那一对文士?”
老三点了点头,老者冷哼一声,似乎自语般说道:
“真是‘冤家路窄’,但愿他们随缘而来,立刻就走。”
老三并末开口,他心里却暗喜非常,虽然老者一再严嘱,可是他自信所怀功力,何况他素有极端下流而肮脏的恶嗜,叫猫不食肉腥,真是谈何容易!
老者自然非常知晓自己这个三盟弟的脾性,是故他郑重地再次告诫说道:
“今夜千万惹不得闲事闲非,明朝任你而行,老三你要听话!”
“大哥放心,我自然是先顾要紧的事。”
“好,大哥信你不会误事,进去吧。”
说着他俩已经到了山门以前。
那老三突然变得庄严了起来,他双手合十对老者说道:
“施主,此即‘伏虎’古刹,乃峨嵋最大的一座丛林!”
(彼时峨嵋四大丛林之冠的“报国寺”尚未兴建。)
老者也故作虔诚而愕然的神色问道:
“禅师可能说些此处的由来听听?”
这时伏虎寺中的小沙弥已有多人闻所走近,游人也集结了不少,老三合十扬声诵了一句佛号,缓缓说道:
“施主先请一览此寺附近的山势,然后贫僧当凭所知详告由来。”
老者果然仰起头来四外观看了很久,那些游客也莫明其妙地跟着纵览左右,其实老者却是有心之人,他正在借此言语,观察伏虎寺附近的地势,以便必要的时候能够立刻应变。
獐头鼠目的老三,此时方始接着说道:
“凡是深山大泽,必有虎豹龙蛇,峨嵋自不例外,相传古时,峨嵋山中群虎,俱皆傲踞此处,为患甚厉,而行旅僧道,苦无良策逐之。
直到宋朝时候,圣僧‘士性’掸师,独力兴建了这憧禅林,镇压虎神,说来不信,自此群虎尽去,虎患随即自平!
至‘心安’大师行脚此间,方始开建寺区,这是此寺的由来。”
老者郑重一笑说道:
“虎能镇压,此说令人怀疑。”
“施主说的好,适才贫僧曾请老施主当先纵览此处山势,原因在此,此寺山势峥嵘,活似龙虎盘踞,建寺谓之‘伏虎’,自然再也恰当没有,至于猛虎为患之事,贫僧也曾说过,自古深山必生虎豹,此处自然也有,多了几只或许不假,要说我佛建寺镇虎,非但施主不信,就是贫僧也觉牵强。”
假和尚这一番言语,确含至理,因此听得一干游客频频点头,个个心中对这看来瘴头鼠目的和尚,起了敬重的意念。
老者却肃色问道:
“禅师这般批论,难道不怕‘伏虎寺’中的僧人们责难?”
“施主说哪里话来,佛家不打诳语,伏虎寺内的师兄弟们,绝无一人信这传闻无稽之言,不过香客檀越们自顾深信不疑,寺僧不便解说罢了,因此贫僧敢说寺内师兄弟们绝无一人怪贫僧。”
老者点了点头,突然说道:
“我想在这古刹之中寄宿一日,不知可否?”
老三含笑合十答道:
“观寺院乃十方施主宿施之地,想来自然可以接待施主,不过贫僧却非此寺中人,不敢代庖。”
老者再次点头说道:
“就烦禅师陪我进寺一问如何?”
“这是份内之事,敢不如命。”
说着他俩迈过了寺槛,走了进去。
一下集结旁边听他们谈论建寺经纬的游客,有的散去,有的进入寺中随缘,但却无不诚服假和尚的真知卓见!
只有站立在山门外面石介之下的一对少年书生,却彼此互望了一眼,脸上掠过轻蔑而含有冷笑的神色。
他俩却在互望一眼之后,也步入寺中。
这时那个老者,已在假和尚老三的陪同之下,与伏虎寺中的知客僧人,谈妥了借宿之事,正由小沙弥前导,向宾客房间走。
这一对少年书生,恰好也正步向知客弹堂,因此双方走了个对面,一闪而过。
老者面上立即掠过一丝疑色,斜飘了和尚老三一眼,老三却也回了老者一个会意的眼神而下。
这一对少年书生,进入知客禅堂之后,知客僧“大悟”和尚立即迎接肃座,他尚未来得及拜问少年书生们,内中一位绝秀的书生却已低声说道:
“即请引导我俩到贵寺方丈静修地方。”
大悟禅师闻言微惊惊愕,片刻之后方始问道:
“施主们为何必欲会见敝寺方丈?”
仍然还是这位书生说道:
“事关贵寺安危,你莫多问带路就是!”
“这个……施主难道不能就对贫僧说明?”
“不能!”
“那……那请稍坐片刻,贫僧去去就来。”
说着大悟禅师立即吩咐小沙弥给这两位少年书生斟上香茗,然后疾步而去。
半晌之后,大悟方始匆匆进来,合十说道:
“敞寺方丈恭请两位施主到后面静室相会。”
话罢他立刻转身为导,这两位少年书生,也随即跟着走出了知客禅堂。
伏虎寺区极广,静室却在最后,因此盘旋穿行甚久,方始到达。
大悟禅师叩门之后,随即推门肃客,两位书生略以客气,跨步而进,室内仅有一大四小五个厚约尺许的蒲团,和两张矮矮的石几,别无他物。
那个大蒲团上,跌坐着一位俯首银髯的和尚,因为这和尚俯首的原故,两位少年书生无法看到他的模样。
这和尚一动不动,自然更没有起身迎接。
大悟禅师将室门关闭之后,肃立一旁说道:
“弟子巳同那两个施主来了。”
大悟这句话说的很怪,门开门响,难道跌坐那团上的和尚他没有听见,要他这样禀陈?
那趺坐蒲团之上的和尚,挥手示意大悟退向一旁侍立,仍然并未抬头,却缓缓说道:
“施主们恕过老衲未曾迎接之罪,老衲双目失明已久,多年不曾迎送檀越们了!”
这老和尚说道这里,却突然停了下话锋,嗅了几下,方始接着说道:
“适才门下知客大悟来报,言说两位施主有些关于敝寺存亡的事情对老衲教示,如今请讲当面。”
两位少年书生互视一眼,仍然是那个说过话的少年开口问道:“方丈怎样称呼?”
“难道老衲的称调和敝寺存亡有关?”
瞎眼的方丈火气很大,竟然说出了含有讽刺意味的话来。
“虽然无关,却是礼数!”
“请恕老衲失言,老衲‘忘我’和尚!”
“有关贵寺存亡大事,我们必须请方丈召来贵寺另外一位高僧之后,始能详谈!”
“哦?这倒出乎老衲所料,不知施主们要找我的哪个门下。”
“明觉大师!”
这位书生此言出口,那老和尚竟然惊咦了一声,但他随即沉着的说道:“明觉大师回寺不久,乃敝寺‘静禅枯堂’中长老首座,施主必欲会他,却须示下姓名。”
“方丈,事关贵寺安危,无关我的名姓,因此……”
岂料他的话还说完,这位伏虎寺中的瞎眼方丈,却蓦地发出了一声震天的长笑。两位少年书生,由笑声之中,方始听出这位方丈竟是一位身怀绝顶功力的奇异人物,不由相顾变色又惊又喜。
第七十九章 言语惊心
他俩正惊喜间,老方丈笑声陡止,沉声说道:
“施主缘何故意掩饰本来面目?”
少年书生也冷冷地答道:
“方丈此言有何用意?”
“施主你明明是位姑娘,却怎地乔扮男儿?”
方丈此言出口,两位书生越发惊骇!
但是这位和方丈对答的书生,却依然毫无惧色地说道:
“我是男是女,乔扮与否,都和别人无关,老和尚你莫错当我们高兴来管你这伏虎寺中的安危!”
“女檀越莫不成和敝寺还有什么渊源?”
“有无渊源,召来明觉大师即知!”
瞎眼的老方丈闻言面色极端沉重,半晌之后,方始郑重说道:
“女檀越既然必欲如愿,老衲不再相强,只是没若意图不利明觉大师之时,女檀越却是很难生出这伏虎古刹了!”
这时那个始终没有开口的书生,突然沉声说道:
“你身为此寺方丈,乃系佛门久有修力的和尚,却怎说出这种含有杀伐意念的话来,设非寒家与这伏虎刹渊源极深,遇事不容退避,真想抖手一走,让你们尝尝两个老火怪和川南六鼠的火攻滋味!”
他的话刚说完,老方丈却已倏地站起,对一旁侍立的大悟说道:
“仍按预计准备行事,退下!”
大悟合十应诺,看都不看这两位少年一眼,开门而去,行前却十分小心地仍将室门轻轻阖闭。
那双目失明的老方丈,这才声调变为柔和的说:
“女檀越和小施主休怪老衲适才失仪无礼,只因敝寺已得警示,危机重重,若非小施主明白说出两个火怪蠢孽和那川南六鼠一句,老衲仍然未敢相信施主乃系善意而来,得罪之处,尚望施主恕过。”
适才抗声叱罚这位双目失明老方丈的那个书生,目睹老方丈的面貌,不由恍然大悟,难怪伏虎古刹已有准备,原来这位方丈竟然是他!
这书生悟解一切之后,遂也含笑说道:
“晚辈等不知前辈已然归入佛门,并系古刹方丈,否则也不会这般冒失急欲和明觉大师会面了。”
谁知他话刚说完,这方丈却接口笑着说道:
“我似乎可以讨个大,称呼施主一声小老弟了,小老弟,其实当你们说出要会明觉大师的时候,我已经能够断定你们是来自何处,明觉迷途知返,乃身受‘至尊’感化,他返寺之事,秘无人知,小老弟必然是来自‘至尊’所居的‘梅庄’。
只是自从老衲失明之后,无法亲眼观察,小老弟你又始终不发一言,越法使老衲不安,这才故作警言而使小老弟开口。
听小老弟的话声,似乎正当少年,不知是‘至尊’族中哪位的公子,可能赐示老衲得知?
女檀越她是何人,亦祈示下。”
这位少年书生闻言立即恭敬地答道:
“晚辈不敢担当老前辈这‘小老弟’三字的称呼,晚辈梅傲霜,家父名‘清’,与表妹古晓眉奉渝前往‘不归谷’中,路经此处。
“来时只因未得家父、祖及老爷爷的金示,是故不知老前辈佛驾在此,适才失误之言,当面向前辈领罪。”
原来这两位少年书生,竟是梅傲霜和古晓眉,他两已然到达了峨嵋。
梅傲霜话刚说完,古晓眉却冷冷地问道:
“表哥,他是准?”
这双目失明的方丈,不待梅傲霜开口,已接话说道:
“老衲‘忘我’,如今面对着老友的后代,不由老衲不记起从前的种种往事,难再忘人忘我了!
女檀越,说来实在羞愧,老衲就是当年为一己之私,不惜矢志复仇而残对武林苦害那……”
梅傲霜竟然不愿老方丈述说身世,接口说道:
“表昧,这位老前辈就是欧阳易欧阳大侠!”
不料古晓眉闭言之后,神色依然极为冷漠地说道:
“这个我已经早就知道。”
梅傲霜因为和晓眉姑娘相伴已有月余,对她始终待人冷漠的神色已然见惯,并且因为知道晓眉姑娘惨遭杀家的事情,总认为她之所以冷冰冰地,是难忘遭遇之修的缘故,故而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含意。
但是这位昔日跋扈狼毒不可一世的欧阳易,如今虽已禅参归佛自号“忘我”,不过他的阅历和世故,却越发深博,闻言竟然心头一凛,暗暗自忖说道:
“无情的声音,冷酷的话语,她怎会隐含这般难忘的恨事?我既然还活在人间,又听出内情,此事不能不管,我从前所身受的苦难,断然不容再有他人踏上这种悲凄惨绝的道路。”
他忖念至此,语调诚恳而真挚地说道:
“女檀越既然早知老衲名姓,却又怎地还要询问呢?”
古晓眉冷酷而平淡地答道:
“世人多诈,不是太过狡狯,就是太过矫情,再不就是鲁愚蠢笨之流了,多问一遍总比上当好些!”
“女檀越莫非还对老衲怀有戒疑之心?”
“当然!”
姑娘这“当然”二字,冷地竟连丝毫热气都没有,正像是腊月下旬的天气——干冷。
梅傲霜此时竟也不由地一凛,但是他却说不出来凛惧的道理。
忘我和尚闻声全身一颤,激动地问道:
“何故‘当然’?”
古晓眉淡然说道:
“人有两种处世待人的态度,一种是他根本上信任任何一人,当他发觉对方实在不可信任的时候,他才不再信任这个人,但却可以原谅这个人,直到一而再地使他无法再去原谅的时候,他方始死了那条再和这个人来交往的心。
一种是在根本上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然后在交往上堆积了日月和事实之后,他自然的能够知晓谁是他可信任的人,才开始渐渐相信对方,但他仍然并不是十分信任这个他已认为可以信任的人,直到他处处再也不找到不能信任对方事实的时候,他才全心全意的相信这个人!”
忘我和尚很快地接话问道:
“女檀越,这两种作人的方法似乎并无不同呀?”
“哼!太不相同了,前者一生不知道要吃多少次亏,上多少次当,但是后者却能一点点亏都吃不到,当然更不致于上人的当了。
尤其结局也相差何止天地,前者最后必然能够得到知己的朋友,而后者不是孤独一世就是沦落不堪的境地!”
“老衲愿闻这不同结局的道理,女檀越可肯示知?”
“前者待人不疑,心地坦荡,正气浩然,自有同义之友精诚相结肝胆相照,可共生死。
后者失仁失义薄悻待人,自然难结祸福相共的良朋,天性刻薄之人,虽至亲骨肉亦必怀具二心,晚年难免孤独之苦。
设若此等人物遇上比他还要狡诈聪明的同类,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所行所为看似诚实无欺,实在却系为了坚强对方的信心,久之得其全部信心之后,方始行骗,如此则小者财货尽失,大者生命断送,是故此等人物后果难逃孤独或不堪!”
梅傲霜闻言低吁一声,他未曾想到表妹的识见和城府是如此之深!
忘我和尚却在高诵一声佛号之后,低低地问道:
“女檀越是这第一种?”
古晓眉冷冷地答了一个“不”字。
“然则女檀越是那后一种人?”
“不!”
姑娘仍然回答了个不宇,声调冰冷。
“老衲已然莫测女檀越此答之高深了。”
“我是第三种人。”
“女檀樾适才声言,世人只有两种待人……”
“不错,但是并不包括我在里面。”
“如此说来老衲有些聆悟,女檀樾似是有心再创出一种待人处世……”
”不错!”
“老衲想来,必然是介乎那两种人性之间的一种了?”
古晓眉却冷漠而无情地说道:
“目下谈之过早,不便相告。”
“女檀樾总不至因环境变作冷酷无情……”
“难说得很。”
忘我和尚突然声调提高说道:
“女檀樾知晓敝寺有祸,不惜降趾示警,绝非无情之人!”
“和尚你错了,这是我表哥的意思,与我无关。”
“但是姑娘终于也相随来此,自然也是性情中人了。”
忘我和尚在着急之下,竟然直称对方作“姑娘”起来。
古晓眉冷诮地接话说道:
“那是为了感念‘至尊’待我的情分,才相随进寺,并且我还另有原因。”
“设无‘至尊’—节,难道女檀樾就不闻不同敝寺安危之事了吗?”
“那要看我高兴不高兴管了。”
忘我和尚长吁了一声,才待开口再问几句,梅傲霜不愿再谈下去,已接口说道:
“老前辈既然已知今夜宵小阴谋,想必已有万全之策应对了?”
忘我和尚知道梅霜不愿继续原先的话题辩沦,有心提说两个老火怪和川南六鼠之事,遂也话锋一转说道:
“老衲对付那两个火怪,自信尚能有余,只惜双目失明,恐怕难竞全功,尤令老衲无法放怀者,乃蠢贼心欲火攻,寺憎人手虽多,功力自保不足,明觉虽可与敌周旋得胜,但他必然不肯离开老衲左右……”
他的话没说完,晓眉姑娘已接口说道:
“干脆点说,你们是不是需要我和梅表哥帮忙吧?”
“老衲正想拜烦女檀樾鼎力相助。”
“那不就得了吗,六鼠交给我表哥,明觉和你对付两个火怪,我来阻拦他们纵火就是。”
“如此多谢女檀樾了。”
忘我一面道谢一面对姑娘这种随高兴与否而决定事务的任性作法,颇感不安而深怀惧。
那知他忖念未了,姑娘已经接口说道:
“道谢大可不必,要我替你们出力,却有条件。”
梅傲霜闻言一愣,立刻说道:
“表妹,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提出‘条件’二字来呢?”
忘我和尚有心要听古晓眉如何回答,因此并未接话。
晓眉姑娘语调仍然是冷冰冰地说道:
“什么叫‘义不容辞’?天下‘义不容辞’的事情多得很呢,你能全包揽在身上吗?”
“表昧,话不能这么说,欧阳前辈和别人不同,何况……”
这次晓眉姑娘没容梅傲霜把话说完,已沉声接口说道:
“也许此人此事在你的观点上是与众不同,但他和我却没有丝毫渊源,你少说话,别忘了此行一切是听命于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梅傲霜从来没受过别人的训叱,不由抗声说道:
“莫不成你叫我杀人,我也要听命?”
“没到那个时候,必要时我也许叫你杀人!”
“表妹,你太……”
“我要你住口,表哥,你别忘了‘至尊’玉符在我手中,当真你敢不听我的吩咐,我可是说杀你就杀你决不留情!”
梅傲霜只气得面色苍白,但却当真不敢再说什么。
忘我和尚暗叹一声,他恐惧未来武林之中,必将因为这个女子,激起难以想象的变故。
但他经见极博,料知自己再不接话,就许立即发生事端,因此他面含着微笑问晓眉姑娘道:
“老衲非常愿意一听女檀樾所说的条件,这样才是事理应当,两不相欠,设若条件太重,老衲尚可谢绝……”
那知他话声末歇,姑娘却已冷笑一声说道:
“你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
“难道依女檀樾的心意来说,老衲是必须接受条件……”
“当然!”
“请恕老衲直言,女檀樾似是太跋扈了吧?”
“我话说出口,就如同白纸染皂般不可更改,你为什么不在我没有提及‘条件’两个字的时候婉言谢绝呢?个中道理我很明白,你认为帮你渡过危厄是应该的事情,现在我告诉你说,你错了。
普天之下,没有人是甘为人用,也没有人能够白白令人甘为其用的,要有,那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诡谋,被用的,其最后目的是十倍甚或百倍于他所作而应得的报酬,这人必然是奸险之徒,用人的,深藏祸心或吝啬刻薄,其最后目的是伤害他人的自私自利。
因此我作任何事情,必先言明条件,就像你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一样,谁也不欠谁的,但是你曾存侥幸之心,所以今天已无法推我出去!”
这一番话竟然说的忘我和尚无言可答,愣在了一旁。梅傲霜适才所受的闷气,始终无从发成,如今却得着了机会,开口说道:
“那些任侠江湖路见不平的武林中人,难道也是甘为人用或是……”
晓眉姑娘不待他将话说完,已冷冷地接口说道:
“甘为人用其目的乃‘利’,任侠江湖其所得在‘名’,我不知道这两种人有何不同之处!”
梅傲霜一时语塞,默默无言,晓眉姑娘却转对忘我和尚说道:
“交换条件非常简单,掘土器具全份,干粮十日,火烛百支……”
忘我和尚哈哈一笑接口说道:
“易事易事,一言为定,不过老衲可能拜问女檀樾一声,这些东西送到何处?”
“神鸦崖下……”
“古废寺中?”
忘我和尚这句“古废寺中”接的很快,也很激动。
晓眉姑娘淡然说了一声“不错”,接着又道:
“大和尚似乎还设有忘记当年?”
忘我和尚吁叹一声,他并没有答复姑娘这句带有讥讽意味的话语,却极端决重地缓缓说道:
“女檀樾要进‘不归谷’作甚?”
“那是我的事情,不劳动问。”
忘我和尚再次嗟吁一声说道:
“今日的‘不归谷’已非昔日的‘不归谷’了,其危急胜过当年多多,‘至尊’不会不知,却怎令女檀樾前往……”
“我已经说过我的事不劳他人挂怀闻问,大和尚还是专心应付今夜袭击伏虎古刹的一干强敌吧!”
忘我和尚闻言沉默了半晌,然后含笑说道:
“也好,适才老衲接报,川南六鼠已有二人巧扮一僧一俗进入敝寺,老衲已然严嘱门下留心监视,不足为虑。
但是另有两个文士打扮的人物,先川南六鼠二人一步入寺,借居宾厢西房,不知彼等来意善恶,据门下人报,内中一人携带一柄古剑,绝非凡铁,从彼等神色上看来,相当诡秘,仙……”
忘我和尚活未说完,突被轻叩室门的声音惊断话锋,他眉头一皱扬声喝问是谁,那适才接引晓眉姑娘至此的“大悟”和尚,在应声报名之下走了进来。
大悟合十悄悄地对忘我尊陈道:
“那两位文士打扮的施主,言有要事拜会方丈。”
“必欲见我?”
“是,他俩曾说事关重大……”
你且退下,待铃响声后,带那两位施主前来。”
大悟应诺一声,合十退去,忘我和尚却郑重的对梅傲霜道:
“昔日‘果慧’禅师主持本寺之时,独具匠心此方丈禅堂,外观井无若何变化,实则另有隐秘静室,少侠和女檀樾即请秘室歇足,并可暗中看看那两位文士到是怎等样人。”
说着他退下蒲团,俯身双手微按蒲团后方,继之提力将薄团向左方旋转,右壁适时中分,露出一间玲珑的静室。
忘我当先走进,二人相随其后。
室内素洁异常,榻椅几面无不俱各,左墙角上有一垂下的臂扭纯丝短绳,忘我和尚指着短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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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动此绳,知客大悟即能接到暗铃之示,推开墙上佛灯,即为老衲禅堂中的壁灯所在,壁灯虚设,专为自秘室中窥探禅堂动静丽装置,巧夺天工,不虑被人发觉,右墙衣架,却非挂衣之用,右旋此秘室之门立即开启,如今即请少侠拉动短绳,然后老衲重闭室门静候那两位施主驾临。”
说着忘我和尚立却跨出秘室,瞬即秘室门闭,毫无缝隙可寻。
梅傲霜立即拉动短绳,然后仔细打量这秘室的设置,不禁频频点头。
室内绝无灯火,更无窗门,但却光线柔和无物不见,非但不觉气闷,竟也毫不潮湿,他正暗自赞赏之时,已自壁间透传出来禅堂门声,他立即轻轻将佛灯移转,注目禅堂,等他看清那两个文士的模样时候,却凛然心惊!
第八十章 冤家路窄
梅傲霜虽然暗自惊心,脸上神色却丝毫不敢改变,首先将佛灯复原,回头悄声对晓眉姑娘说道:
“表妹你来看看,这……”
晓眉姑娘冷冷地摇了摇头,梅傲霜不禁暗中忖念一声“侥幸”,他深知晓眉姑娘的性格,幸她一时不会发现那两位文士的真象。
但他不能不窥听对方要和忘我方丈说些什么,因此只好重将佛灯推开一线,适时传来忘我方丈的话声道:
“老衲禅堂设备简陋,两位施主请随意坐。”
稍停刹那,忘我又接着说道:
“门下知客禀陈老衲,言说两位施主有重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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