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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玲剑-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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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松道:“老弟,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它却是铁挣挣的事实。那天夜晚,复分会大举逃犯关洛第一楼,咱们事先本已经获得消息,严阵以待,但万万也没有想到,祸乱意由日月双剑兄弟身上发起……应庄主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李庄主独身奋战,也几乎死在乱箭之下,如非咱们堡主及时驰援,那一战真是不堪设想……”
孙天民突然一拳捶在桌子上,哽声道:“这两个畜牲,畜牲……”
满桌盘碟都震弹起来,把月眉吓了一大跳,偷眼望望祖母,却见巫九娘端然而坐,神情冷落,毫无惊讶之色。
金松叹道: “事情没有发生以前,谁也料不到他们兄弟竟会干出这种逆伦之事,所以,咱们堡主才严令愚兄和秦老哥沿河追寻,务必要把他们兄弟擒送抱阳山庄,如今堡主尚在开封府,孙老弟不信,不妨当面去问堡主,便知详情了。”
孙天民含泪颔首,切齿作声道:“我会去的,我要亲口问问那两个许逆不道的畜牲,看他们如何回答……”
金松又慰藉道:“事已如此,老弟也不必太悲恸了,如果找到他们兄弟,问出原委,总以不伤骨肉之情为重,不过,事不宜迟,老弟休多耽误。”
孙天民道:“多承金老哥相告,小弟即刻就动身。”
金松站起身来,道:“如此愚兄就先走一步了,倘若时间赶得及,咱们在开封府还会碰面的。”
说着,向巫九娘抱拳一拱,告辞出店而出。
巫九娘仍是做不为礼,只点了点头,身子却没有移动。
孙天民送到客栈门口,目睹金松去远,然后转回厅中,抓起酒壶,“咕嘟嘟”猛灌了大半壶酒,余液淋沥,前襟尽湿。
巫九娘看在眼里,也没有开口,只向月眉使个眼色,月眉会意悄悄起身而去。
孙天民放下酒壶,举袖拭了拭眼角泪痕,凄然拱手道:
“九娘,请恕孙某情急失态,就此告辞。”
巫九娘听了,冷冷问道:“孙二侠是要到开封府去吗?”
孙天民道:“盟兄身罹横祸,断臂重伤,孙某方寸忆乱,难以久留……”
巫九娘摇摇头道:“老婆子并非拦阻你离去,我只问你是不是要去开封府?”
孙天民略作沉吟,道:“为求了解实情,孙某想先开开封面见一剑堡主,然后赶回抱阳山庄。”
巫九娘冷然一笑,道:“这么说,你竟是当真相信那金松的话了?”
孙天民一愣,说道:“九娘的意思,是……”
巫九娘道:“如果老婆子的猜测不错,那金松只怕很有些问题。”
孙天民讶然问道:“九娘是指他所说的话……”
巫九娘缓缓道:“不仅他的话,连他的人也值得怀疑。”
孙天民道: “这……”
巫九娘扬脸接口道:“你不信,是不是?稍等眉丫头回来,你就会相信了。”
孙天民扭头四顾,这才发觉月眉已不在店中,惊诧问道:
“眉姑娘她到哪儿去了?”
巫九娘道:“她马上就会回来,假如孙二侠不急在这片刻时间,何不坐下来略候?”
孙天民被弄得满头雾水,无可奈何,只好重又坐下。
果然,不多一会儿,门口人影’一晃,月眉已低头闪身而入,娇喘吁吁回到了桌边。
巫九娘问道:“怎么样?”
月眉用手向店门外指了指,低声道:“他根本没有走远,从前面街口又绕了回来,现在正躲在对面一条小巷子里……”
孙天民惊道:“谁?”
巫九娘轻晒道:“就是那位一剑堡的武术总教练,八臂天王金松。”
孙天民骇然道:“他怎会去而复返?又躲在小巷里干什么?让我去问问他!”
说着,便想站起身来。
巫九娘独目一瞪,低喝道:“孙二侠,你最好坐在那别动,把人吓跑了,我老婆子可不答应。”
孙天民迷惘地道:“九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巫九娘冷笑一声,道:“你还不明白?那金松假作与你不期而遇,又故意说了一段惊险动人的故事,其意就在激你离开咱们,他躲在小巷里,正是要偷看你离开了没有?”
孙天民仍然不解,道:“可是,他要我离开你们,又有什么目的呢?”
巫九娘耸耸肩,道:“这就难猜了,也许他觉得你的伤势未愈,比较容易对付,也许他是想分散咱们,以便各个击破……反正,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存着好心。”
孙天民失声道:“你是说……那八臂天王金松竟想陷害咱们!”
巫九娘扬目道:“难不成你还以为他真是朋友?”
孙天民摇头苦笑,说道:“九娘,你一定是误会了,金松身任一剑堡总教练,跟孙某颇为熟检,而一剑堡主易君侠,与孙某盟兄又是连襟……他怎么会陷害咱们呢?”
巫九娘冷冷道:“老婆子不懂你们是什么关系?但姓金的神情诡秘,来意不善,这却是千真万确毫无疑问……”
孙天民道:“就为了他突然折回来,躲在小弄里?”
巫九娘道:“这只是证实了老婆子的猜测而已,老实说,自从他踏进客栈大门,老婆子已经看出他是暗怀鬼胎了。”
孙天民一怔,道:“为什么?”
巫九娘哼了一声,道:“因为他早已知道咱们是谁,却故意由门前经过,假作不期而遇。”
孙天民道:“九娘怎么知道他是故作姿态?”
巫九娘道:“孙二侠,奈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孙天民苦笑道:“孙某愚蠢,的确想不出关键何在?”
巫九娘凝声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当那金松从店门前经过的时候,你侧对店门而坐,并未说话,他怎能一眼就认出是你?”
孙天民道:“他与孙某颇熟,虽未听到声音,却认识我的容貌呀!”
巫九娘晒道:“但,你现在的容貌又如何?”
孙天民举手一摸脸颊,心头一震,登时哑口无言。
可不是吗?自己如今满头焦发,一脸药膏,早已不似平日模样,那金松怎么会辨认得出来?
他不禁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呐呐道:“莫非他竟是复仇会的人……”
巫九娘道:“我看他即使不是复仇会的人,至少也跟复仇会暗中勾结,说不定从铜瓦厢开始,就一直跟踪着咱们了。”
孙天民愤然道:“既然如此,等孙某去将他擒来。”……
巫九娘斜脱道:“那金松身为一剑堡总教练,武功想必不弱,你负伤未愈,自信能胜得他吗?”
孙天民一愣,道:“这……难道咱们就这样放过他?”
巫九娘做笑道:“当然不会,你且放心喝酒,老婆子自有安排。”
孙天民惦记着盟兄安危,如何放心得下,但巫九娘既然这么说,自是不便再瞳,心里烦乱,便连声喝叫伙计快些添酒。
伙计们被他催促不过,索性连酒坛子送上了桌子。
孙天民也不嫌唐突,抱起酒坛“咕嘟,咕嘟”的直向喉咙里灌。
巫九娘嘴辱蠕动,忽然用传音之术说道:“金松那贼胚正在对街偷看,不要故作悲愤激动的模样,酒不妨喝,但别喝得太多……不!不要回头张望……等一会阿毛配药回来,你就可以动身了……记住,要径出西门,二十里以后再回头……”
孙天民一面低声答应,一面借酒浇愁暂时压下内心的焦急。
没多久,效先提着一罐调配好的药膏回店来了。
巫九娘接过药罐子,转手交给了孙天民,然后大声说道:“孙二侠既然一定要走,老婆子也不便强留,这罐药你带在身边,以便途中使用,见到一剑堡主和贵盟兄时,替我老婆子问候一声。”
孙天民按照巫九娘的叮嘱,起身告辞,说道: “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晤?”
巫九娘长叹道: “老婆子迭遭变故,对江湖中事,早已心灰意冷,今天在这儿休息一夜,明日便带两个孩子返回巫山,孙二侠倘若有暇人川,百禽宫随时恭候光临。”
效先不悉内情,竟有些依依不舍,问道:“孙爷爷,怎么好好的,忽然要走了呢?”
月眉急忙低说道:“你不懂,不要多问!”
孙天民跨出客栈,忍不住向对街飞快的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金松的踪影,怀着满腹疑云,大步直投西门而去。
巫九娘随命伙计撤去残席,自和月眉姊弟转回后院上房,看样子,是一路乘车劳累,准备休息了。
这时,客栈隔壁一家杂货贴铺里,施施然走出一位儒服纶中的少年文士,横越待心,向对街走去。
那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眉目俊秀,手里握着一把描金招、扇,天气并不炎热,少年手中招扇却不时开阖摇动,低头踱着1方步一派斯文模样。
当他走到街小巷口,脚下微微一顿,抖开招扇,轻摇了两下,那淡黄色的扇面上,赫然出现一朵银花。
小巷阴影中,有人哑声喝问道:“你是……?”
少年“涮”地一声,阉拢摺扇,用扇柄向小巷里指了指,一言不发,举步进巷口。
两人擦肩而过,巷中那人静立了片刻,见巷外并无可疑之人盯梢,这才转身尾随着少年文士向小巷内走去。
这人一身锦袍,身材高大,正是八臂天王金松。
巷子另一端,是一片花圃,虽有三两栋瓦屋,却静悄悄不见人影。
少年文士在一畦盛开的菊花花圃前停步,低望着那遍地金黄色的秋菊,没回头,也没有出声。
金松紧行两步,也走近一畦芙蓉花圃旁边,与那少年相距不足丈许,假作望着芙蓉花,口里急急说道:“孙天民已经中计前往开封,客栈里,只有鸠母和两个小孩子……”
少年文士截口道:“我都看见了,但金老护法可知道自己的行藏也落在人家眼里了吗?”
金松——怔,道:“这……不会吧?”
少年文士冷冷一笑,道:“金老护法敢情是不相信?”
金松道:“老朽自问已十分谨慎,怎么会……”
少年文士道:“但金老护法在会晤孙天民的时候,言辞中却露了破绽,而且,已经被那巫老婆子看出了。”
金松皱眉道:“假如他们看出破绽,孙天民怎么会独自离开?”
少年文士道:“这是姓巫的老婆子有意如此安排,幸亏我在客栈隔壁,窃听到他们的谈话,否则,倒变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吃亏上当的反而是咱们了。”
接着,便把月眉跟踪金松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两人各据一畦花圃,低声交谈,表面看来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赏花人,纵然有人路过看见,也决不会注意。
金松听完,惊怒交集,愕了好一会,才恨恨说道:“想不到那老婆子竟然这般难缠。”
那少年文士傲笑道:“姓巫的婆子年老成精,这种事见得多,自是不容易瞒过她,好在咱们并没有上当,纵有破绽,也不过多费些手脚而已。”
金松连忙说道:“咱们现在应该怎么样?”
少年文士道:“自然在尽快会主,但你行踪已泄,可能被人跟踪,目下不宜回去,咱们必须分路进行,你仍然盯住孙天民,暂时不要出手,待我飞报会主之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金松道:“好!事不宜迟,老朽先走一步了。”
少年文士道:“老护法多多谨慎。”,
金松漫应一声,轻身而去。
那少年文士没有立即离开,仍旧俯身花篱外,假作赏花模样,不时要开招扇摇上几摇,却藉扇面掩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型铜镜。
由那铜镜中仔细观察了许久,直到确定附近无人偷窥,方才缓步离开了花圃,向东城方向走去。
他行动十分谨慎,时时都在注意身后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却万万也想不到头上正有两头巨雕,在空中高飞盘旋……
一出东城,极目荒凉,靠东北方黄河古道一带,更是赤土覆盖,人烟稀少。
少年文士,四顾无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行约数里,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柏扬树林,那少年文士回头朝来路张望了一遍,身形疾闪,穿林而入。
树林外,赫然耸立着一巨大庄院。
那庄院依林而建,面对荒凉的黄河古道,附近又别无人家,故而分外显得刺眼,就像是一头巨兽,蹲伏在旷野中,庄院四周,离墙环绕,黑漆大门紧闭,里面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那厚达三寸的大门,竟是生铁铸成的。
少年文士来到庄前,举手叩门,其声三长两短,重复了三遍。
门环声甫落,铁门有人沉声问道:“是谁?”。 少年低哼道:“胸怀英雄志,身佩复仇花……”
门内接道:“借问居何处?”少年文士道: “黄旗第二家。”
铁门上一个小窗应声打开,窗口出现一张阴沉冷峻的面庞。
少年文士立即摘去纶中;露出满头秀发,原来竟是妖女冉肖莲。
第十七章 假中有假 功亏—篑
一阵辘辘机声,沉重的铁门缓缓启开,一名黑衣壮汉欠身说道: “冉姑娘回来了?”
冉肖莲点点头,问道:“会主在什么地方?”
壮汉道答:“正在大厅内,小的替冉姑娘带路……”
冉肖莲道:“不用了,你好生看守庄门,多留神树林,如果发现附近有人偷看,立即飞报,知道了吗?”
壮汉躬身道: “姑娘放心,小的会格外谨慎的。”
冉肖莲又特别叮咛了一番,然后匆匆向庄内奔去。
这座院占地甚大,房舍却不多,除了正中一座高大的石屋,四周都是空敞院子,偌大庄院,竟如死一般寂静,只有石屋内隐约传出几声叱喝。
石屋前面回廊上,莫家四剑正聚在一处窃窃私议,脸上神情全显得十分凝重。
兄弟四个一见冉肖莲,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迎了上来,拱手招呼道:“冉姑娘辛苦了?”
冉肖莲嫣然一笑,道:“没有什么。四位,会主可在厅上?”
老大莫维仁点了点头,眉峰微皱,低声道“姑娘回来得正是时候,快进去劝劝会主,再迟就出事了……”
冉肖莲讶道: “怎么说?”
莫维仁叹了一口气,道:“唉!还不是为了康浩……”
冉肖莲又问:“康浩怎样?”
莫维仁哑声道:“自从他们师徒见了面,那康浩非但不念解救之情,竟一口咬定师父是假冒的,抵死也不肯相认,会主一怒,便要将他废了。”
冉肖莲一惊,道:“那怎么可能呢?师徒问题师徒,一时气愤,怎能当真,你们就该出面劝阻才对啊!”
莫维仁道:“可不是这样!但是咱们兄弟才开口,就被会主怒斥一顿,轰了出来……冉姑娘,你快些进去,只有你的话,会主还肯听从。”
冉肖莲略一沉吟,说道:“好,咱们一块儿进去。”
莫维义立即趋至门前,高声道: “冉姑娘回来了”
冉肖莲没待室内回应,掀开门帘,便跨了进去。
大厅中,复仇会主正满面怒容坐在一把虎皮交椅上,距椅五尺处,康浩木然跌坐地下,双颊红肿,嘴角隐隐渗出血水。
冉肖莲姗姗走近交椅前,轻折蛮腰,道:“贱妆参见会主 。”
复仇会主怒意未消,冷冷道:“唔!你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冉肖莲妩媚的笑道:“托会主洪福,姓孙的果然中计了……”
复仇会主目光一抬,道:“金老护法呢?”
冉肖莲道:“他已追踪姓孙的去了开封,贱妾特来呈报,只因……”说到这里,俏眼向康浩飞快扫了一瞥,话锋一转,含笑问道:“会主又跟谁呕气了。”
复仇会主用手一指康浩,愤愤的道:“哼!还不是为了这:吃里扒外的畜牲!”
冉肖莲嫣然道:“师徒即父子,什么话不好讲?何必生这:样大的气。”
说着,缓步走到康浩身前,柔声劝道:“康少侠,不是我说你,年轻人脾气不能太倔强。咱们会主为了从火焰岛大船上救你回来,不惜亲冒锋镐,追踪拦截,铜瓦厢一场血战,莫家四剑伤了两人,数十名会友惨死在聚禽大阵之下,这些艰险牺牲,会主忍痛在心,毫无怨尤,你怎么竟说师父是假冒的?”
康浩木然跌坐,不言不理,生像是没有听见。
冉肖莲又道:“常言说得好:事危见真情。又道是:—日为师,终身为父。令师辛辛苦苦养育你二十年,这份恩情,厚比天高,你怎能听信外人一句挑拨的话,就跟自己的师父反日呢?”
康浩默然如故,仍不理。.
冉肖莲自顾又道:“再说,真假虚实,总得自己亲眼分辨才能作准,康少侠何妨仔细看看,令师的音容状貌,何曾有—丝虚假?”
康浩忽然抬起头来,凝目向复仇会主注视了好半晌,然后平静地道:“不错,音容状貌,—点不假的。”
冉。肖莲喜道:“那么,你还有什么怀疑的呢?”
康浩轻吁了一口气,缓缓道:“在下并非怀疑他的人,而是怀疑他的心。”
复仇会主勃然大怒,厉叱道:“畜牲,你……”一按椅柄,立身而起。
冉肖莲连忙拦住,暗暗用手轻拉他的衣袖,低声媚笑道:“会主何必气恼?他心有所疑,正该让他倾吐出来,这样总比闷在心里好得多。”
复仇会主“哼”了一声,道:“这该死的畜牲,不知中了什么魔?”说着,悻悻地坐回椅上。
冉肖莲含笑转身,又对康浩道:“康少侠,。你的话叫人难懂,你既然承认人是真的,怎么又怀疑心是假的?这岂非天下奇闻?”
康浩正色道:“这道理乍听似乎太玄,其实却很简单。”
冉肖莲含笑转身,又对康浩道:“康少侠,你的话叫人难懂,你既然承认人是真的,怎么又怀疑心是假的?这岂非天下奇闻?”
康浩冷冷道:“一点也不奇。”
冉肖莲轩眉谈笑道:“能说给我听听吗?”
康浩缓缓阎上眼睛,仰面喃喃道:“在下只有两句话作答……”
冉肖莲忙问道:“哪两句话?”
康浩道:“从外貌看,他的确就是风铃魔剑,从所行所为看,他决不是在下的恩师。”
复仇会主身躯微震,神色连变,双目倏然暴射异光。
冉肖莲却耸耸香肩,说道:“康少侠的意思是说,令师的行事作为,跟从前有些改变了?”
康浩摇头道:“不是改变,简直是泅然相异,不可相提并论。”
冉肖莲笑道:“哦!我懂啦!你是不满令师领导复仇会,跟那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人作对?”
康浩截口道:“他不过是假藉‘复仇’为名,欲遂其‘独尊武林’的野心和阴谋而已。”1冉肖莲道:“无论怎么说,你总不能不承认他是你的师父呀!”
康浩摇了摇头道:“在下恩师已经去世了。”
冉肖莲道:“康少侠,凡事要讲证据,你怎能如此武断?”
康浩道:“在下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决非在下恩师…
…”
冉肖莲道:“什么证据?你不妨说来听听。”
康浩毫不迟疑道:“在下恩师生平行事光明磊落,豪气干云,如此此人真是在下恩师,怎会杀害法元大师灭口?怎会在关洛第一楼骗取风铃剑?怎会不择手段陷害火神郭金堂夫妇;诈取他们的神火心诀……”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神情越见激动,顿了顿,又道:“如果他真是在下恩师,二十年前,怎会密令手下,去残杀自己的知己好友全家老小?”
那复仇会主听到这里,脸上顿时现出惊骇之色,脱口喝道:“你说为师残杀了哪一个知己好友?”
康浩冷冷一笑,恨声说道:“千手猿骆伯伧。”
复仇会主一怔,道:“千手猿骆伯伧?他……他……”目光疾转,忽然仰面大笑起来,接道: “他居然也算是为师的知己好友?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笑话!哈哈哈……”
康浩沉声道:“可是他却是在下恩师的生平唯一知己。”
复仇会主笑声一敛,立时又换上一脸怒容,叱道: “你不认我这个师父,我也不稀罕你这种徒弟,我能养大你,就能毁了你!”
冉肖莲忙笑道:“康少侠年纪太轻,一时被谣言蛊惑,难免受人挑拨,其实,他不肯轻易认师,正表示他对师门的敬重,会主何不慢慢开导他,给他一个悔悟的机会?”
复仇会主愤愤地道:“你们亲眼看见了,这畜牲狂妄大胆,况敢当面顶撞师尊,何曾有一丝悔悟的意思……”
冉肖莲道:“贱妾斗胆向会主讨下这份差使。请将康少侠交给贱妾,不出三日,贱妾保证他心悦诚服向会主赔罪认错,永不敢冒渎师门。”
复仇会主冷哂一声,说道:“你怎能作此保证?”
冉肖莲嫣然道:“会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了。”说着,移步上前,在复仇会主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复仇会主脸然渐渐松弛,蹩眉问道:“唔!不错……但上次在节孝坊……”
冉肖莲媚笑道:“会主请放心,这一次,决不会再有差池了。”
复仇会主道:“你有把握?”
冉肖莲道:“贱妾有绝对把握。”
复仇会主颔首道:“好!这件事,本座就交付给你了,三天之内复命,不得有任何失误!”
冉肖莲纤腰微折,应声道:“贱妾遵命。”
然后回过身来,举手轻拍,叫道:“来人呀!”
厅后应声走出两名俏婢,垂手问道:“冉姑娘有何吩咐?”
冉肖莲吩咐道:“你们将这位康少侠,暂时带到东书房去,要好好侍候,不许怠慢!”
两名俏婢同应了一声,上前将康浩从地上挽起来。
康浩虽然穴道已被制住,不能自由行动,但在临去之时,却冷冷望了冉肖莲一眼,说道:“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你们会懊悔莫及……”
冉肖莲并没有回答,一挥手,两名俏婢挟着康浩出厅而去。
复仇会主冷笑了两声,扬目问道:“肖莲,刚才你说金老护法怎样了?”
冉肖莲道:“贱妾正是为了这件事,特地赶回来请示会主……如今孙天民虽然已经离开兰封,但咱们的原定计划,却被巫九娘知道了。”
复仇会主诧异地道:“她怎么会知道的?”
冉肖莲道:“金老护法言语失慎,露出了破绽,以致引起巫九娘的疑心,但她故作不知,仍嘱孙天民佯装上路,其目的,显然欲将计就计,另有阴谋安排……”接着,便把自己窃听的经过,详细说了—‘遍。
莫家兄弟在门口听了,不禁骇然失色,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老虔婆,不是易与之辈,必然已在途中布下了陷阱,这样看来,金老护法岂不危险了么?既然洞悉其实,就不该再让金老护法孤身涉险……”
冉肖莲冷冷一笑,道: “我也知道这样做对金老护法十分不利,但他行藏已泄,如果再让他返回此地,八成会将那老虔婆引到这儿来,那不是更危险吗?”
莫家四剑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冉肖莲又道:“那姓巫的婆子乃是会主欲除去的对头。而‘聚禽大阵’威力无比,决非咱们所能抵挡,为了会主的安全和大局着想,只好委屈金老护法充作钓饵,不过,倘能因此除去巫九娘,金老护法纵然冒点危险,那也是值得的。”
莫家兄弟连声道:“是的!是的!冉姑娘说得对!”
复仇会主微微一笑,道:“话虽如此,本座也不能坐视金老护法孤身涉险,四位分堂主可立即赶往接应金老护法,今晚初更时分,咱们在兰封西城门会合,然后对付客栈里的巫九娘。”
莫家四剑应声欲行,复仇会主又叮嘱道:“多携‘天火霹雳袋’,以备夜间使用。”
冉肖莲目送莫家四剑离去,忽然眼波一转,向复仇会主暖昧的笑了笑,低声道:“贱妾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复仇会主道:“你想问什么?”
·冉肖莲道:“今天夜晚,会主当真准备用天火霹雳袋,硬攻那巫九娘所居客栈么?”
复仇会主不禁怔了怔,说道:“有何不可?”
冉肖莲微微一笑道:“贱妾认为,那巫九娘武功诡异难测,又善御百禽,不可力敌……”
复仇会主神色微动,问道:“依你说,智取如何?力敌又如何?”
冉肖莲四顾无人,轻轻道:“若依贱妾之见,休妨趁着金老护法和莫家四剑缠住孙天民的时候,略施易容绝技,假冒那孙天民模样,混入客栈,暗中下手……”
复仇会主目中异采连闪,用力一击双掌,道:“不错,这的确是条绝妙好计……但那孙天民的容貌……”
冉肖莲接口道:“会主尽请放心好了,如今那孙天民满脸都是药膏,面目早已无法辨认,只要挑选一个身材跟他相似的人,模仿他的口音,相信不难瞒过那巫老婆子。”
复仇会主沉吟道:“这个人却是有些难找。”
冉肖莲也是蹙眉思索道:“本来金老护法倒很适宜,可惜他有了白天这段经过,同时也无法分身,事实上是不能够了……”说着,斜眼复仇会主,俏目一边霎了几霎,突然“卟嗤”一声掩口笑了起来。
复仇会主诧道:“你笑什么?”
冉肖莲急忙收敛了笑容,欠身说道:“贱妾倒想到一个很适合的人,只是不敢说。”
复仇会主略一转念,恍然而悟,颔首笑道:“你可是认为本座很适合么?”
冉肖莲斯斯艾艾道:“会主的身材和机智,都算得是最恰当的人……但是,会主乃千金之体,却不宜亲冒锋镝……”
复仇会主没待她说完,业已大笑而起,说道:“如此大事,若非本座亲往,怎能放心?但,改扮的事,却领借重你的妙手。”
说着,一把拉起冉肖莲的纤手,大步走向内室。
两人再由内室出来,复仇会主已变得焦须枯发,满脸药膏,跟孙天民一般模样了。
冉肖莲特地又交给他—只药罐,说道:“这罐里是苗疆最毒的‘金头铲“,凶血封喉,中人无救,使用之前,千万记住要戴上银丝手套。”
复仇会主扬眉笑道:“那巫九娘子生擅饲各种凶禽毒虫,这一次,正好叫她尝尝中毒的滋味。”
冉肖莲道:“可要贱妾随侍同去,替令主接应把风?”
复仇会主摇头道:“不必了,你代本座坐镇此地,如果进行顺利,三更左右本座即可会同金老护法一齐返庄……”
接着,暧昧一笑,又压低声音道:“今天夜晚,咱们要好好庆贺一番。”
冉肖莲贝齿咬着下嘴唇,又颊微泛红晕,垂首躬身道:“贱妾恭祝会主马到成功。”
复仇会主揽起她一双柔荑,轻轻说道:“有朝一日,武林称尊,你就是天下之后了。”
冉肖莲螓道低俯,娇羞无限,道:“谢会主。”
复仇会主仰面大笑,走到左侧壁下,举手将—幅泼墨山水挂图轻轻一推,身子疾闪而没。
那幅挂图飞快的翻转了一匝,仍然恢复原状,表面看来毫无异样,敢情竟是一处活动暗门。冉肖莲俏目轻转,得意的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武林称尊!天下之后!哈!这头衔听起来真是够威风神气了!”稍顿,击掌招来一名俏婢,吩咐道:“替我准备香汤沐浴,另外安排几样精致酒菜,送到东书房里去。”’口口口口
孙天民离开封县城以后,独自向西而行,一口气走了二十里,仰望日色,不过才未申光景,一轮红日斜挂西天,距傍晚还有一个多时辰。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望,并未发现有人跟踪,这—路行来,也没有遭到任何事故,心里不禁纳闷起来。
依照巫九娘的吩咐,只是叫他走到二十里便应好转回头,既没说明回头的原因,更没交待必须在什么时候赶回兰封?他自从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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