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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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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不高兴地拿着毛巾在太平公主身上擦洗。太平也浇了一捧水,温柔地洗玉清下巴上的那道泥,并好言宽慰了几句。只见玉清的嘴唇薄而光润,脸上一股子清幽干净的气质,太平一时兴起便捏住她的下巴,把嘴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别赌气了,今晚你要什么我都准你。”玉清的脸颊微微一红,冷若冰霜的神色渐渐便瓦解了。

周围的近侍虽然见得惯了,但仍不怎么习惯眼前的场景,无不垂头看着地板。

……

薛崇训乘车到蓬莱殿,叫人去让金城公主把自己的稿纸收好,然后就回正殿的寝宫去了。数学的系统推论仍然没完工,看来只有歇几日再继续,动手之前真有点低估了这事儿的难度,哪怕自己学得不错,要将一系列公式理论推导出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而且找不到人帮忙,现在公元八世纪除了他没人懂这玩意,就比如爱因斯坦研究相对论时找不到人帮忙一样。

回到平常住的地方时,近侍姚婉听说他回来也进来了,一面麻利地侍候他的琐事,一面说起话来。现在姚婉不再干服侍人的工作,被薛崇训派到了温室殿阅奏章,她们是没有权力批复的,只能看看等上边决定后才能用玉玺。不过她从晋王府到大明宫服侍了薛崇训几年,只是最近才没干这个,干起活来还是很熟悉的。

“大部分奏章都按郎君的意思交由内阁政事堂商议处置了,不过前两日有一份吐蕃末氏的使者上的表,郎君要听听吗?”姚婉说道。

薛崇训正要洗澡睡觉,左右也没事,便随口叫她说大概的事儿。

姚婉便道:“今年秋季逻些城对北面的末氏联盟进攻,末氏人少不敌丢了很多牧场和人口,现在派使者来长安了,是想准许他们内迁依附大晋。表奏已到了大明宫,可能使者的人马很快就能到长安。”

“内附?去年他们不是就来说过这事?”薛崇训道,“末氏一内迁,逻些城不是又会占领大部分吐蕃之地?到时候他们失去牵制又会找咱们的茬,虽说这两年吐蕃实力大不如前,但仍旧是一个大麻烦。”

姚婉道:“这回他们好像是顶不住了才来的,若是朝廷不同意内迁,末氏极可能投降逻些城,到时候逻些城得到了近半的人口,实力可能重振。”

薛崇训笑道:“墀德赞普战死后,继任者赤松赞普年幼,实际掌权的是吐蕃贵族郎氏,这家与末氏部落本就矛盾重重,大战后又构陷末氏是前赞普阵亡的罪魁祸首,几年下来双方血债累累。逻些城这样的局势,末氏投降过去引颈待戮?恐怕要被灭族才能善罢甘休。所以他才宁肯两番派人来长安求内附,也不肯交权给逻些城。投降是不可能,就怕末氏打不过被逻些城强吞了。”

“那末氏的表奏应当怎么办,郎君下旨还是让大臣商议处理?”

薛崇训沉吟片刻道:“确实挺难办的,我明天还得出京,送到承香殿让我母亲决定罢……若是能直接向末氏的领地派兵增援就好了,只是汉兵大多不适应高原环境中作战,可能调兵过去也用处不大还增加后勤补给压力。唯今之计,只能增加对末氏的粮食、兵器、盔甲援助。对吐蕃的策略大臣们都清楚,母亲定会招大臣商议,让他们去办问题不大。”

他说罢在姚婉的帮助下脱了个精光,然后随便冲洗了一下擦干就上床睡了,也没叫谁侍寝,几乎是倒头就睡,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疲惫。在大明宫住了那么久,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起居环境,至少没有常常失眠。

第六十二章 出行

大明宫有专门供皇帝出行用的豪华大马车,仪仗俱全,是前唐留下来的东西然后作了一些改动。不过这玩意薛崇训真还没坐过,上次在明德门阅兵送杜暹出征车驾也出宫了的,但他只是骑马而行。

这次孙氏去华清宫修养自然要坐车,薛崇训没有用十分引人注目的銮驾,而选择了以前常坐的那辆从鄯州带回来的松木旧车,赶车的人仍然是庞二。在某些方面薛崇训真是一个比较念旧的人,或许是习惯了旧物和旧人,如庞二这种家奴在身边总是能给他适然轻松的感觉。因为孙氏有身孕,太平公主和薛崇训都很将息她,马车里也铺了厚厚一层棉花然后是毛皮软垫,未防路途颠簸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随行的还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御医周博士,此人医术精湛经验丰富,且在朝为官历尽唐晋两代,按皇帝的人数算更是五朝元老,无论是庙堂的权力斗争还是宫廷各种阴谋,他从未牵扯其中,装聋作哑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加上头发全白一副老态装傻起来更是比真的还像。太平公主派这个御医随行去华清宫也是有所考虑的。

另外还有产婆一名、承香殿太平公主的心腹近侍若干,这些人被派遣服侍孙氏起居生活。

薛崇训护送的卫队只李逵勇率领的飞虎团骑兵五十,一行人规模不大就显得比较低调了。华清宫距离长安只数十里地,又在关中地区,军队是不用带太多的,用处不大。此时民间聚众数十就可能被治谋反罪,要杀头的,基本不存在对能对军队造成威胁的力量,人多了反而引人注目。出宫之后薛崇训反而有点担心刺客,主要因为自己于公于私结怨不少造成的心理,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很少出宫,就算有仇家敢怀恨也无从预判他正好今天就出行。防备刺客最靠得住的就是手边的武器,于是薛崇训佩戴了一柄宝剑顺带做装饰,另外最靠谱的还是带上三娘。

准备妥当,一队人马便从北面玄武门出宫,穿过龙首原出城。飞虎团骑兵前后护住,中间的车队左右也有化整为零的骑士。一共五六辆车,相比起来薛崇训孙氏等三人乘的那辆车陈旧最不显眼。

孙氏怀孕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平公主那边的近侍,薛崇训这边就他和宇文姬两个人清楚,连三娘都不知道。此次在宫廷中的说法是孙氏生病,要去华清宫疗养。至于薛崇训亲自护送就不必要说明了,孙氏是皇帝的岳母,送一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然后的计划是让宇文姬宣称李妍儿怀孕数月,也送到华清宫去养胎,生产之后就顺理成章是皇后的孩子。这个说法大抵能自圆其说,就算可能有人疑窦也不敢乱说的,关系皇后的私事要是乱说被查出来了应该会死得很惨。

也许野史会有诸多无法考证的传说,那也不要紧了,自古野史多得是,无正规史料考证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故事。武则天英雄一世还有许多不堪入目的野史呢。

三娘虽没被告知事情始末,但这会儿已经看出来他们俩有些不太正常了。那眼神……特别是孙氏看薛崇训的眼神,哪里是一般的亲戚关系?俩人虽未说什么话,神情也很严肃的样子,不过那眉目之间传情的味儿,三娘只恨自己不是瞎子。她感到十分尴尬,当时被告知要随行保卫薛崇训的安全,也没多想就上车来了,现在却有些后悔坐在这里。此时再说要下车回避就更加尴尬了,三娘只得面无表情地憋着。

薛崇训敲敲车厢道:“庞二,赶车慢点不赶时间,要稳。”

庞二“哦”了一声,他是比较憨厚还有点傻气的人,什么和皇帝问答的礼节一概不管,管薛崇训是国公王爷还是皇帝,仍然叫“郎君”以主仆关系。不过旁人反倒羡慕庞二能这般叫法,如今还不改口的那些人都是晋王府多年的旧人,一般是没人动得了的。

三娘挑开竹帘的一角,转头看着外面,假装看风景,此时没表情但心里却感觉极度不自然。她是从来没想要占有薛崇训什么,更不会看不惯他和别的女人怎么样,只是本能地觉得这种处境很难堪。就算薛崇训占有过她,做过一些难以启齿的事,她也自卑得无法要求什么,也从来觉得这个男人属于过自己,他高高在上拥有一切,随手就可以施舍出让人满意的代价。也许三娘只适合像现在这样龟缩在一个角落里,也不想被任何人注意,不过几年前的那个晚上薛崇训的保护确实是在不经意间让她露出了软弱的本能,于是慢慢侵入了她的内心,而她由此通过这个人见识人们生活的另一面……白天。她只是在见识世界,从未觉得有什么东西属于自己。

薛崇训看了一眼三娘,确是习惯了她这个样子。再说他也不好叫三娘下车去骑马,于是纵有想安慰孙氏的心思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对于这种事儿他真是觉得有些歉然,李妍儿怀孕的时候他在外面打仗,而这回又迫不得已要让孙氏一个人躲在长安城外。

而孙氏那依恋的眼神更让薛崇训心里七荤八素,他到底还有一些人性的感觉,不是彻底麻木了。他明白孙氏现在非常需要自己。其实以他现在的家业和权势,有很多人都需要他才能活得下去,最少有他才能保证既得利益,他也乐意为这些人付出甚至于为天下人做些于己无利的事。在这种心理上薛崇训确也不是个自私的人。

车厢不算大也不窄,两张塌对着,中间放着一张矮几。薛崇训便从几案旁边伸过手去,孙氏看了一眼三娘,有些犹豫地也伸手过来,终于两人的指甲相碰了,孙氏的肩膀微微一颤。薛崇训便用大手抓住了她,他的手虽然有点糙却一直很有温度,纵是冬天也不例外,从未生过冻疮。

第六十三章 保守

马车开的窗当然没有玻璃,当遮在它前面的竹编的帘子被挑开一角,行驶中便有凉风灌进来,深秋的风是越来越凉了。不过薛崇训握住那只手时感到很柔软温暖,暖意仿佛能沿着身体传递,他觉得自己的内心也渐渐柔软起来。兴许是他的权力太大很多人不可抗拒,同时能给予别人的东西也太丰厚,每当他有现在这种温情的感受时,就会条件反射地陷入一个思维的怪圈:如果有一天我不幸失去所有的时候会怎么样,她还会留在我的身边吗?他认识孙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了解她。

薛崇训想到这里忽然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容,他心道:想这些事其实毫无意义。如果有一天真的失败失去了权力,作为贵族出身的人还登基称过帝,就算别人不杀也不会让你好过,只要不愿意被肆意践踏尊严,唯一可走的路也只有自杀,人都死了还能在意什么?人的一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消耗的消耗品,偏偏人们要追求所谓的永恒,比如喜欢钻石。其实都没多大的意思。

同时人生本来就是独行者。

华清宫距离长安只六七十里地一路大道,但因马车赶得慢,路上整整走了一天。这里平时就是一座离宫,太平公主花费了国库几十亿钱重建过,同时设置了官吏宫女等维护的人员,驻扎有羽林军一部,不过她一年在这里也呆不了太长时间。

到得华清宫的正门,就见一众人在门口迎接圣驾,但车队并未停下来,大伙连皇帝一面也未见到。进入正门之后,李逵勇等飞虎团武装离开车队完成了护卫的任务,去兵营安顿去了,换了华清宫的宦官和宫女来带路。一行人穿过一片湖泊上的宽敞笔直的石道,对岸便是亭台倒影、垂柳拂岸的富贵之象,花费了几十亿钱新造的宫室园林非同平常,在骊山北麓下犹如平地而起的一座仙宫,与外面的自然山水形成反差,直如世外桃源。

马车在长春殿建筑群外停靠,薛崇训等人下车步行,华清宫的宦官宫女们见皇帝露面,都跪在地上呼:“万寿无疆。”薛崇训当即就下旨:长春殿东侧偏殿内所有的人都搬走,只准从大明宫过来的近侍出入服侍起居。东侧偏殿叫宜春殿,下面有室内温泉和露天温泉,以前薛崇训也在那里住过,最适合静养及享乐,此时华清宫没有其他贵人巡幸,就可以把孙氏安排在最好的地方。

于是宜春殿当值的宦官和平常负责打扫的杂役都被撵了出去,华清宫原来的人只能守在门口不敢入内。薛崇训便带着大明宫来的人入住进了这座宫殿。尚食局的人禀报说半个时辰后进膳食,薛崇训和孙氏便各自去下榻的寝室休息一会。大伙在马车上坐了一整天,确实有些腰酸背疼。

这时三娘趁机回避,说道:“我四处看看,晚宴时就不过来了。”

薛崇训猜测在路上被三娘看出了弥端,却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由她去。他左右无事,便在九曲回廊附近随意走了一阵,活动活动筋骨等着吃饭。此时虽已进入秋季,但华清宫的绿化很好,现在也不缺乏绿意,偶尔还能听到不知什么鸟类“叽”地当空鸣叫,确是一处幽静华贵的地方。

太阳渐渐下山,光线也慢慢黯淡下来,美丽的建筑中蒙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大概是温泉里的水汽形成的。薛崇训看见内侍们开始点灯,有的在从门口接菜肴往楼上送,不过要开始吃还得等一会儿。按照宫廷的规矩,在皇帝进食之前要有人试吃,吃了没反应才开饭。

说是一场晚宴,因为人少其实不过就是普通的一顿饭,其他人都不准进来,自然没有什么节目,也就是薛崇训和孙氏两个人,另外还有几个侍立在旁边的近侍。

薛崇训在食案旁边坐下来,等了一会儿,孙氏也来了,只见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深青色的披帛有些少见,自唐以来这种以轻薄料子为主的披帛主要以浅绿浅红等颜色为主,孙氏刚换的这件却是深色;然后上身穿的是紫色的短襦,下作长裙。

很快薛崇训就发现了那深青披帛的妙处,原来她穿着的是比较保守的上襦,不似那半露酥胸的罗裙,这身衣裳只露出了锁骨下方很小一块肌肤……但紫与青的深色料子之间露出这一小片皮肤,在胸部流线轮廓的衬托下比暴露的罗裙更加惹人遐思,就那么一点暴露的肌肤被衬托得白得亮眼,让薛崇训不得不进一步幻想轮廓下面的肌肤色泽。又因为保守的衣服样式,让她显得更加贤淑稳重,最妙的是并不影响性感。这回薛崇训才意识到,诱人的打扮不一定要露得太多。

一个词儿冒出他的脑海:闷骚。

这时孙氏回顾左右,用很随意的口气道:“今晚人很少啊……没有外人。”后半句的口气要重一点,薛崇训顿时联想到了很多……

“吃饭吧。”薛崇训拿起筷子装作淡定地说道。

两人很安静地吃饭,孙氏小口小口地吃得很好看并且保持着端庄的举止,他们说的话也不多。相比之下薛崇训的动作就显得有点礼数荒疏了,他大口吃着东西,心思却完全不在用餐上,直到孙氏提醒。

薛崇训终于忍不住说道:“一会吃过饭喝了茶,一起去泡温泉吧。”

孙氏愣了愣脸颊微微一红,旁边的侍女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敢弄出任何动静。这些太平公主那里的心腹内侍,都是知道孙氏怀了龙种的……自然也明白,这俩男女要没什么事,怎么会有孩子?

大概孙氏怕那些宫女回去之后在太平公主面前说什么,所以显得有点拘谨。薛崇训看出来了,便拂袖道:“你们都下去罢,等会也别跟着。”

“是。”宫女们屈膝行了一礼,低着头便退着走了。

孙氏轻轻放下筷子,低声说道:“我都已经几个月了,怕动了胎气不能侍候薛郎。”

薛崇训笑道:“没事,我来侍候你,谁叫你是大人呢,我用舌头就好了?虽然不能深入,但外面有颗小东西也能让你感受到应有的效果嘛。”

孙氏仍然很端正地坐在食案对面,但呼吸已经比平时沉重了,幽幽说道:“薛郎如此……我却不便服侍,心里能生过意得去?等下在泉水中泡干净了,我也可以用口……只是从未试过,你教我。”

薛崇训道:“光是那样可解决不了问题,你的口舌得累坏不可。我倒是有个办法,另外还有一处,也不会惊动腹中。”

“薛郎是指……”孙氏的耳根都红了,随即又想起什么忙抬袖遮在脸前,“这……薛郎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薛崇训忙摇头否定,一本正经道:“我何曾好过男色?实在对那玩意不感兴趣,还是抱丰腴柔软的女子在怀比较有意思。”这时没有旁人,孙氏仍然觉得不好意思,小声说:“既然你想要,我便依你。只是那处干涩,须得准备一些油才好。”

“我想到一种更好的东西。”薛崇训一脸高兴,就从位置上占了起来大喊,“来人,来人。”孙氏不知道他干甚,只得坐着等。

没一会儿就有宫女进来回答来了,薛崇训自言自语了一句“那玩意是药材还是食材”,然后指使宫女:“去尚食局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给找一点山药来。”

宫女茫然道:“陛下,什么是山药?”

“山药这会没有?我记得《本草纲目》都有记载。”薛崇训道。至于《本草纲目》是什么,那宫女不知道,孙氏可能也没听过。他只得比划着说:“长在土里的,挖出来是长条,把皮削了里面是白色的东西能煮着吃,当然你别给煮熟了拿来。皮削了就会有粘浆,非常滑不小心还拿不稳。大概就是那玩意,肯定是有的!”

宫女恍然道:“陛下是说薯蓣啊!”

“应该就是,你去找一点过来,这是圣旨。”薛崇训道。宫女急忙应了就跑。

孙氏已经明白薛崇训的意思了,红着脸道:“薛郎在哪里听的把薯蓣叫山药?不过薯蓣去皮之后确实很滑,你怎么忽然想起用那东西……”

薛崇训笑道:“薯蓣的浆可比油还滑,而且是植物无害又便于清洗,却比用油好多了。不然用猪油?还是桐油?还有味儿多影响雅兴的。”

孙氏低头道:“那你要慢点轻点……”

第六十四章 秋雨

一早就下起了秋雨,大明宫的景色立时变得朦朦胧胧,宫殿顶上雕琢成奇珍异鸟尾巴的檐牙受了雨水的滋润仿佛更加活灵活现,变得有了灵气,雨水顺着上面往下流,恍若眼泪。

关中的秋季雨水算少的,这回没起风、雨也淅淅沥沥,却让长安城多了几分婉约的气氛。所谓一场秋雨一阵凉,今上午的温度明显又低了一大截。不过人们信“春捂秋冻”,认为这样能少生病,所以大臣们穿的衣服和昨日也差不多,只有年纪太大的才增了件单衣。

张说站在政事堂内院的屋檐下看雨,他也感受到凉气袭人,便伸出手指在鼻子下面搓了搓,据医书上说这样能降低染上风寒的机会。正值大家暂时休息的空档,张说之后窦怀贞、程千里二人也跟着出来走动了,俩人陪站在屋檐下言行举止之间能体现出老练的恭敬和随和。他们一个是外戚,一个是老早就投靠太平公主,在她面前什么也敢说的窦怀贞,能在上位者面前阿谀奉承得宠那也是能耐。唯独张说什么也不是,而且当初政变之前还站错了位,曾跪在宫门口哀求胜利者的宽恕……但又怎么样?旁边俩老小子还不是要对我恭敬。

“杜暹取营州是一大功,可后来干的事确让朝里挺失望的。”张说一副伤春悲切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程千里若有所思地说道:“杜暹是挺有分寸的一个人,但他本身带兵出身,恐怕是受了部将的怂恿才至如此。特别是明光军的将领,身为北衙禁军之列,今后除了皇帝御驾亲征恐怕鲜有再出关立战功的机会,此时还驻扎在边境定然是静不住的。”

张说道:“兵权在杜暹手里,他不同意,部将们还能自己去挑起战端不成?”

相比张说的军事阅历主要在兵部做官,亲自带兵的时候少;程千里以前可是同样在西域、河陇带兵打仗的,他就很体谅杜暹:“杜暹掌三镇兵权,营州不稳,责任重大。若不能服将士的心,如何能维持局面?兵权是一回事,但不能全靠那玩意。”

张说听罢心下有些不快,刚才他提起这件事的初衷可不是听这些理由,于是拉长了马脸,撸了一把大胡子一言不发。张说对程千里很不感冒,一开始他做兵部尚书的时候怕程千里功劳太大压在了自己头上,就因此产生了一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上次政事堂和内阁斗,又因为程千里临阵退缩把机会白白给了身为内阁阁臣的杜暹。总之张说觉得此人难以驾驭。

再说内阁那几号人,其中有个王昌龄才二十出头,张九龄杜暹一个有点名气一个有点军功,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之辈,苏晋那瘸子有拥立之功仅此而已!这帮人作为薛崇训的嫡系沾光升官加爵也没什么不公道的,但是薛崇训的策略明显是想用内阁架空元老们的一部分权力,会发展到哪一步还未可知。张说心里一个声音是,老子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一步步走上来,难道以后还要对几个后辈点头哈腰?!

窦怀贞见状,笑了笑说道:“此事何难之有?杜暹只顾武将们立功,不顾国策胡干,朝里几个人满意的?他无非是仗着今上替他撑着,不然早被换下来了。这几天今上不是离宫让太后(太平公主)决定大事吗……”

张说一面听一面琢磨:正好窦怀贞挺能讨太平公主欢心,如果能怂恿窦怀贞在她面前晓之厉害,确是个好办法。当然“晓之厉害”的话张说自己是不想去说的,杜暹还倒不了台,等他回来不得说咱们“谗言”?而窦怀贞不同,什么谗言不谗言他根本没那概念,要是他能去最好不过。

但窦怀贞是那种装聪明的人,你笑嘻嘻叫他去干什么,他得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以为你要害他,非不去!所以张说左顾而言他,激一激再说:“杜暹一个阁臣,今上让他去带兵不过是临时的差事,他非得顾着部将的军功和自己的威望,要军中的威望干什么?”

程千里忙道:“还不至于这样,咱们如此这般议论他,恐叫人多心。”

张说没好气地说:“反正咱们政事堂的人以后都对内阁唯命是从行了。我下午就进宫去见太后,将这事儿说说,咱们大晋朝是不是要不顾后果四处挑起战端一个劲对外用兵。太后是明白人,定能明白老臣的一番公心。”

窦怀贞摸了摸胡子,心说:这可是向太平公主表忠心的好机会,张说这老小子真会左右逢源两头讨好,他平日还好意思说我善于奉承?

窦怀贞想罢忙劝说道:“中书令消消气,您这样说反倒说得太严重了。这种事只需要在太后面前旁敲侧击稍微进言,自然就有结果。他杜暹手握十几万兵马,还不知放低姿态,大张旗鼓贪功,禁得起几句话?”

张说一本正经道:“老夫一颗公心,有事就直说、说明白,何须用那弯弯绕绕的门道?”

“是,中书令是直快人……要不这件事让我去说成不?或许效果还好点。”窦怀贞忍不住把心下的打算给露了出来,“我身为宰相,这点事也是份内。”

张说伸了伸袖子,动作好像要拽住窦怀贞一样,坚持道:“我是中书令,这样卖力不讨好的事怎生好让窦相去?”

果然越作势要拉住窦怀贞,他就越想去干。窦怀贞一个劲请命,只说自己有办法,效果也会好。俩人客套地争执了一会儿,唯有程千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院子里的雨幕,如同要作诗一般。

最后张说大肚地“让”了窦怀贞这份好差事,让他去谗言封疆大吏。窦怀贞也不辱使命,在太平公主面前插科打诨尽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暗中就提醒太平公主:杜暹纵容部将征战立功,是在拉拢武将的心。此外太平又从参与批阅奏章的河中公主那里得知,薛崇训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已有了撤回杜暹换取修筑河北工事的意思。

太平决策大事时当然也会考虑到薛崇训的想法,所谓母子连心。最主要是她不愿意眼前这种二元政治发展成两面对立的局势,哪怕有向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也要尽力避免……以往她和李隆基各数一党火拼的往事还过去不远。

她心里有了主意,便在内朝召集大臣议事。这时大臣们已经在心里猜到了她的决定:若是太平公主不想动杜暹在东北的兵权,她根本没必要召开会议,直接撒手不管就是了,反正她在名义上并不是皇帝。

人员到齐说事儿的时候,几乎所有重臣都建议将杜暹调回来。只有内阁的三个人没明确赞成,主要是杜暹也是内阁学士的关系,他们面子上不好在朝中扯同僚的台;但三人也没怎么反对。确实杜暹的干法和朝里的主流思想相违背了,所以才会造成今日的场面。

开疆辟土当然是好事……但那是杜暹的好事,和朝臣们有多大关系?同时也是当今皇帝可以在史书上书写的一件功业,可杜暹从营州东进并非皇帝直接授意。为了这件好事,要拿边境和平来做代价,于是谁也不觉得是好事了,宰相们执掌政权谁也不希望面对一堆难题。就算是薛崇训的嫡系刘宰相也不例外,打仗越多,越要问他弄钱。

经过很顺利的商议,政事堂起草了公文,内阁签字,传令杜暹:回京述职,同时调北衙明光军返回关中。

明光军调走之后,营州仍有重兵,计有平州、幽州、河东三镇精锐健兵一万余、及大量边军。同时掌三镇兵马,杜暹调回之后需要另一个够分量的人去接手,人选又议论了好一阵子。(朝廷不敢解散营州的重兵,地盘还不是很稳固,契丹、奚可能重新夺回去;同时杜暹又征伐了东面的一些部落结下怨,没武力威慑可能会被报复。)

宰相们推荐程千里去,执掌聚集在营州的兵马,并节制俞关内三镇。等修工事的决策定了之后,程千里这样的重量级大臣还可以主持修筑城墙关隘之事。

但太平公主权衡之后提出自己看中的人:“老臣薛讷曾镇守东北数十载,熟知当地情况,用他管营州政务应能胜任;兵马总管一职,不如让右金吾卫将军张五郎去罢。”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太平公主提起大伙真没想到张五郎那号人。像殷辞、张五郎这些薛崇训的心腹大将,平时为人低调,基本不参与政务,无战事时就享受着爵位厚禄,有空呢就去军府衙门坐坐,没空爱干嘛干嘛,过着贵族的逍遥生活。殷辞还好点,手里掌着神策军的治军,张五郎是真没什么要紧的正事干。

大伙很快就领悟到太平公主的意思了,杜暹是皇帝亲封的,现在太平公主撤掉兵权,换上去的人同样是薛崇训的老将,这样做对母子关系是有利的。

第六十五章 礼遇

这一场雨还没停,吐蕃末氏部的使节冒雨赶到了长安,想来他们的行程是比较急的。担任此次出使长安的主使是末氏老首领的小儿子末东则布,首领把儿子派到长安来有做质子的意思,其实长安朝廷几乎没有杀外藩质子的传统,所以生命安危倒不必过于担心,再说现在末氏吐蕃是晋朝的盟友。无论长安是姓唐还是姓晋,在外族的人看来好像没什么区别,首都都还是在这里,模样也一样。

老末氏在名义上是赞普,朝廷给封的金册;当然逻些城是不承认的,他们另有一个赞普,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权力在大论郎氏手里。逻些城一向是吐蕃的首都,因此在人们的感官上占据着逻些城的小赞普才代表吐蕃国;但如果按照东亚世界的一贯秩序,以汉王朝的朝廷为中轴秩序,受朝廷封的才具有合法性,依这条规则的话逻些城吐蕃政权是不合法的,反倒是被压缩在吐蕃北方的末氏政权具有合法性。

末氏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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