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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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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日子还不知要持续多久,完全看不出薛崇训有停笔的意思。

宦官杨思勖来禀报,杜暹在营州继续挑起战争,率兵从燕郡守捉东进攻击哥勿州,抢劫屠杀各族胡人数万帐,朝臣十分不满认为不利于安定边境,上书要撤换杜暹的奏章堆了一大堆。

结果薛崇训道:“又没打败仗,紧张什么?哥勿州不是前唐安东都护府的地盘吗,收回来没什么不对,东夷要痛快点投降哪来那么多事?杜暹带兵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自有分寸。”

杨思勖忙劝道:“杜暹在西域时部下只四千人,就敢长驱直入小勃律与吐蕃军大战。现在手握十几万兵马,只怕开疆辟土之心太切,稍欠长远考虑。”

“管他的。”薛崇训道,“政事堂不是想要程千里去修城?等我想好这事之后,再换杜暹不迟。”

第五十八章 是非

“陛下还在金城公主那里?”孙氏来到蓬莱殿外面时正碰到一个女官,便问了一句。那女官答道:“是,快一个月了,陛下未出门一步。以前还能见着他在四处走动,近来是一回也见不到了。孙夫人要见陛下么?”

孙氏道:“不见了,我过来看我的外孙女。”她一面说一面从余光里注意着身边一个宫女的表情。那宫女名唤小倩,是太平公主那边过来的人,孙氏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她在自己身边是干嘛的。别瞧小倩恭恭敬敬的和其他侍女没有什么两样,但谁知道她回头会不会去见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为了皇室的体面,没有张扬薛崇训和孙氏那档子事。在场的人听她问皇帝在哪里,最多以为孙氏是关心自己的女儿得宠问题;可那小倩应该知道点什么,孙氏感觉她在身边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堪。那种好像随时被人窥视和监视的感受很不舒服,孙氏也不能支开这宫女,更不能想办法除掉。打狗还得看主人,她是没办法反抗太平公主的。

薛崇训呆着的地方、金城公主起居的宫室并不在蓬莱殿正殿中,而属于西边的附属建筑群。蓬莱殿以前后两大主殿建筑群为主体,前殿的区域是皇帝起居活动的地方,北边的正中宫室作为皇后的寝宫;除此之外在周围还有许多较小的房屋建筑,有嫔妃女官的寝宫,也有宫女内侍住的地方。于是孙氏等一行拾阶而上,进了主殿中的走廊前往皇后李妍儿住的地方。

这时见走廊对面迎面来了一群人,李妍儿正在前面,孙氏见状心下欣慰道:妍儿倒是越来越懂礼数了,出门这么远来迎我。

却见薛家河中公主也在那里,李妍儿只叫了一声娘,而河中公主款款行礼,客客气气地说:“宁国夫人安好。”孙氏因此可以判断李妍儿是送河中公主的,并非专程来迎接自己。孙氏受封宁国夫人,爵位上还没皇帝的亲妹妹二公主大,但一大家子都是沾亲带故的,孙氏终究是长辈,河中公主先见礼确是一个乖巧人,给人一点傲气架子都没有的感觉,挺招人喜欢的。

孙氏微笑着还礼,留河中公主叙话,河中公主委婉拒绝了,笑称自己也住在承香殿平常都能见到,而小公主薛夏州却不能天天见着。

小公主没有被带出来,还在宫中让奶娘带着,另外有两个小宫女陪着玩。孙氏去了皇后寝宫才见到自己的外孙女,薛夏州的眼珠子很明亮模样儿也聪明,还记得孙氏,见面就叫了一声“外婆”。孙氏满面笑意疼爱地去抱她,当薛夏州扑进她的怀里时,她的眼中又闪过一丝难以让人察觉的神情……外孙女都能叫人了。正好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孙氏抱着小公主时从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好像并不老,却依然叫人百感交集。

孙氏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很快就不见了,她若无其事地逗起小公主来。李妍儿在旁边说道:“听说陛下在浴池看见了金城姑姑沐浴,因此就迷上了……而且金城是故意让他看到的,她真的是那么有心计的人?”

“河中公主说的?”孙氏皱眉问道。

李妍儿道:“她也是听宫女们私下议论才知道的。”

孙氏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冷笑:“那你怎么不追问是哪些宫女?你是皇后,有权处置后宫中的人!行,就算河中公主不认识或者不记得是哪些人在议论,那她在哪里听到的总该记得,在何时听到的也该记得吧!这宫里的人平常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哪些人什么时候应该在什么地方错不了,你问明白了立刻让人查,是谁在造谣或者宫女们根本没造谣一查就能清楚……这些事你就不能自己多用心想想?”

李妍儿见孙氏脸色不好看,一见面就责怪自己,自然不太高兴,有些委屈地说:“一定要查么……要是查出来是不是又要有人丢性命?上次有个昭仪跳井死了,我总觉得那边的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还是别了吧……”

孙氏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当然不能再查了。河中公主一说这事儿,你就该马上追究造谣者;当时都没追究,刚才河中公主又碰到我来这儿,后来才去追究,不是明摆着我在指使你,那我不就把河中公主得罪了?她在承香殿那么招太平公主疼爱的,以后为娘住在承香殿不得时时都要小心?”

李妍儿松了一口气:“那不追究就是了嘛,何必去弄出是非来呢?”

“是非不是你装聋作哑就躲得了的。”孙氏苦口婆心地说,“金城公主的心思比你活络多了,而且彼此是亲戚从小就和你玩得好,现在住在蓬莱殿这边,你应该和她多来往避免产生隔阂。既然有流言说她心机重,你作为皇后知道了此事,就应该顾情谊站出来帮她;你却当作不知道,金城公主会怎么想?”

“姑姑人很好,她不会怎么想的。”李妍儿忙道。

孙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算是母女之间,她也开不了口正大光明地向李妍儿灌输人心险恶之类的东西。况且旁边还有小公主的奶娘和皇后几个近侍在这里(小倩等人没跟到皇后的内室中),孙氏是相信这几个人不会把自己宫里的事儿往外说,但当着外人她仍然无言以对。

孙氏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忧虑之色,李妍儿忙宽慰她几句,她却不全是因为女儿的那点小是非,不过刚才的那件事影响了她的心情而已,有时候情绪的忍耐程度只需要多加一根稻草就无法淡定了。

她甚至想:母女俩的身份要是对换就好了,让她自己拥有皇后的身份地位,绝不会变成这般窘境……正所谓下棋的不急,观棋的急:占着棋盘上的大好局面结果步步烂招,怎叫人不心慌?

又或是她和薛崇训的那档子事没被太平公主知道也好,她就可以留在李妍儿的身边,像以前那样替女儿出主意照顾她。

有些事真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好处不能全部占尽。那件不能见光的事当初不收敛,在太平公主的眼皮底下迟早要败露,然后才会叫她选择要么去承香殿住要么出宫去居住……那时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就算抛开个人的情绪也不能选择出宫。

她太了解薛崇训了,薛崇训是不可能容忍她像其他贵妇一样找面首的。在他看来有人动他的女人比异族进行战争挑衅还要难以容忍,一怒之下血流成河只是拂袖之间的事。就像以前崔家本来还没对金城公主怎么样,就落到抄家灭族的地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薛崇训干得太过分,但有些人的性格真不能以常人度之……虽然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

如佛家所言,凡心未了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执念。

孙氏同样有执念,当她在不断说教女儿明智对待问题的时候,自己不也在钻牛角?她明白自己,就算薛崇训能容忍,她也绝不会去养汉子。或许是出身士族,受儒家礼教影响太深的缘故,孙氏实在没有李唐时的贵妇们那样放得开,而且在矛盾中也无法放弃善恶黑白礼仪廉耻的观念。所以武则天不是谁都能当的,她能毫无压力地杀自己的儿子,能正大光明霸气地收后宫,在观念上已经冲破了圣贤、典籍、伦理道德制造的强大秩序和牢笼。

在孙氏看来,在一个男人面前脱光衣服是一种被征服般的屈辱,在薛崇训面前也不例外。但是薛崇训在她心目中足够尊崇强大,(或者是合法的关系)她便会接受这种屈辱,就无所谓失去尊严了;就如男人们对天子下跪称臣,从来不觉得有失尊严,反而觉得荣光得很:上跪天子下跪父母,上合周礼下合尊卑理所当然。

于是她注定会在矛盾中徘徊,一面是年轻守寡的尴尬,一面是女儿的大好形势需要克制对薛崇训的思念,而且近来发现了一些事这种思念愈发强烈起来。当她看到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外孙女也有种难以言表的不亲近感。

第五十九章 脉象

孙氏去了蓬莱殿回来,果然太平公主很快就知道了。太平公主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承香殿,大明宫更是很少出去,但对于偌大的宫廷却是了如指掌,朝廷里的政务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太平公主便召孙氏见面,本来也不打算说什么,孙氏过去又没干别的事。不过太平很能威压别人,见面不提那事也能起到敲打提醒孙氏的作用。在太平公主心里是不愿意孙氏和薛崇训死灰复燃的,一则这种宫廷丑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二则她就是听不得这种事。

正中软塌上的太平公主打量着孙氏,每次她想起孙氏和自家儿子有一腿都会忍不住多打量几眼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勾引到薛崇训的,因为薛崇训身边六宫粉黛显然没必要非得干这种丑事。但每次太平公主也觉得不过尔尔,这次也不例外。孙氏的面相作为前唐郡王的侧妃还算配得上,额头饱满面部光洁五官端正,只是颧骨微微有点高,脸也显得瘦了点,不是公认的旺夫富贵相,所以她出身不错也只能是侧妃。身材也是不错,虽说看起来不那么圆润饱满,胜在丰腴而凹凸有致,特别是胸高而腰小。只不过她到底是满过三十的人了,皮肤再怎么保养鼻梁两侧就看得出来年龄,特别和旁边十几岁的年轻宫女一比,就完全没有小娘那种嫩气的感觉。

太平公主毫不掩饰地打量孙氏,说道:“你的脸色缺血色。宇文姬,你给孙夫人把把脉,开几副养气色的汤药。”

宇文姬只得应了一声,她今天正巧过来送养宫的药丸,所以还在这儿。太平公主平日很注意养身,因为年到中年更注重内在的调养,宇文姬医术精湛名气又大自然是首选之人,而且宇文姬也是女人自然懂得更多除治病之外的法子,说起话来也方便。

却不料孙氏忽然露出了慌乱之色,这会儿太平公主更生疑窦。孙氏忙道:“谢殿下恩,不用了吧……我今天偶感不适,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平公主道:“偶感不适,正要把脉瞧瞧。”

孙氏无言以对,找不到更多的借口推辞,脸色更加苍白,一点血色也无。她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宇文姬站了片刻,见状便走到了孙氏的对面跪坐下去,好言道:“就是把把脉,孙夫人不必担心。您是长辈,又同是女子,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孙氏只得把手从宽袖里伸出手来,慢吞吞地放在宇文姬的手上。宇文姬淡然而自信地轻轻把手指放在孙氏的腕上,她虽然还年轻却从李鬼手门下出道很多年了,脉象怎么样一掐就知。但宇文姬很快就不淡定了,她的黛眉轻轻一皱,放开手撩了一把袖子再次切脉,连呼吸都屏住看起来很专心严肃。

片刻之后,宇文姬抬头看了一眼孙氏,孙氏递了个眼色,用十分微小的幅度轻轻摇了摇头。宇文姬脸色十分不自然,眼神微微一变。

太平公主问道:“怎么?孙夫人怎样了?”

宇文姬忙转身向上面屈膝一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太平公主的口气加重再说了一遍:“孙夫人怎样了?”声音已露出了威压,宇文姬顿时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压力。她不得不承认太平公主天生有那种霸道的气质,就这么一句话,也说得不算重,但宇文姬竟然一点撒谎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沉默了一会,宇文姬总算很小声地说道:“孙夫人……有喜了。”

孙氏的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变幻反复,她实在还没想好要告诉太平公主,主要因为内心里对太平公主有种莫名的畏惧。她都是做外祖母的人了,可面对太平公主时却好像晚辈一样的心情。

太平公主身边的女道士玉清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微的嘲意,转瞬又变得面若冰霜。她可能不是想嘲笑孙氏,而是笑薛崇训……孙氏自从进大明宫后没出过宫门半步,连一个男人都未曾见过,当然除了薛崇训。显然玉清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是谁把孙氏的肚子搞大的。

而当场最淡定的人就是太平公主了,忽然冒出这么一件事来,她仍然面不改色,淡然问宇文姬:“几个月?”宇文姬答:“四个月。”

太平公主瞟了一眼孙氏的腰,却是看不出来,这才有些诧异。孙氏红着脸道:“我是打算向殿下说出来的,但还没准备好,所以衣服内用绫带系过。不是存心要隐瞒,请殿下恕罪。”

“谁的?”太平公主又问。

孙氏愣了愣,心道不是废话么,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不仅需要查时间,还得她自己亲口承认……因为薛崇训贵为天子,身边那么多嫔妃到现在还没皇子,如果她产下的是儿子,极可能会是帝国唯一的继承人。所以孙氏从来都不觉得怀孕就天塌下来了,没人会动她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实在……感到非常羞耻,对谁都难以启齿。她想找机会先告诉薛崇训的,结果薛崇训成天见不着人。

她便垂首用蚊子扇翅膀一般的声音答道:“陛下的。”

太平公主回顾周围威严地说道:“这里的人,敢对其他任何人说半个字立刻灭九族!”周围的近侍听罢忙跪倒在地,伏身在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她很满意近侍们的表现,然后转过头来说道:“你不能再留在大明宫了,明日一早就让羽林军护送到华清池善养,一定注意将息保胎。”

显然太平公主觉得这事儿更多的是好事。当今的晋朝不只是薛崇训一个人的王朝,她太平公主至少拥有一半的江山,母子俩谁享江山享得久还说不定,太平公主修道之后觉得自己可能活几百岁呢。至于这江山以后姓什么,那是她死后的事,何必太在意……而且薛崇训的后代坐江山,还会给她一个好评价,没哪个子孙后代蠢到说自己祖上开国之君的亲妈是坏蛋的。

晋朝要稳固,皇帝没有继承人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所以太平公主极希望孙氏能生一个儿子。在国家社稷的重要面前,这儿子是谁生的不重要,只要是薛崇训的就行。

太平公主又下令道:“去把崇训给我叫来,让他别成日写那天书了!”

第六十章 孝顺

太平公主要见薛崇训,他是有必要过去的,去之前还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饶是如此,太平公主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微微吃了一惊,发现他一个月竟然消瘦了不少,也不知他究竟写的什么东西弄成了这样。其实主要是他专注推论了没注意生活作息,又不受别人管束,与本身干的事却关系不大。

只见他嘴上和下巴的胡须参差不齐显得有些凌乱,两腮也长了一些出来,刚才没来得及修剪。此时的成年男子一般都要留胡子,也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但不是谁都喜欢留一嘴乱长的胡子,平日还是会修理的。薛崇训此时的胡子显然和他平日的样子不同,而且因为脸部短时间消瘦,眼窝也显得深了,眼神因此也少了些平日的适然和淡定。

孙氏的目光闪烁不定,却有意无意地往薛崇训瞧,她假装不关注他,却让瞎子也看得出来她的注意力全在薛崇训的身上。不知为什么,孙氏每次看到薛崇训都会产生一种怜悯,可能是母爱过剩的缘故,她老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一点的手握至高无上权力的强大男人很可怜。这回更甚,薛崇训憔悴的脸和深陷的眼窝让她觉得很忧郁,便产生了几乎难以抑制的爱心,她恨不得马上上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安慰他,让他感到快乐。

太平公主见到薛崇训这幅样子便不高兴地问道:“你最近不理朝政,整日闭门造车写书,写的是些什么?”

薛崇训以为她找自己来就是问这事,沉吟片刻觉得有必要把这种决策性的东西知会母亲,便说道:“科举势在必行,我在准备推行更细致的科举制度。首先是考试内容,诗词歌赋不应该再作为选择官吏的条件,这类东西和安邦治国没多大的关系;遵循圣贤思想的经义策论不应放弃,但是……”

“行了行了。”太平公主预感到他要长篇大论,她的心思本就没在上面,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薛崇训,“为君者首重用人,你也不用事必躬亲。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孙夫人有孕了。”

“啊?”薛崇训因为毫无预料,顿时有些惊讶,而太平公主不喜不怒的口吻也挺让人纳闷的。他回头看孙氏,正好触到孙氏有意无意的目光,她的脸一红急忙垂目看向地板。

她的身子好像在微微地颤动,耳根也红了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作为一个长辈竟然怀了女婿的血脉,还被一家子人围观,显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的低头垂目一言不发就像一个被审讯的犯人。

薛崇训沉默了片刻说道:“多久了?还不显眼之前,只能移居它处居住……将来顺利生产,便对外称是皇后所生。”

太平公主听罢很满意,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到底自己的长子是历练过识大体的人,不会任性地要干把岳母明目张胆收入后宫这等事。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已经定好明日一早让羽林军护送孙夫人出京,去华清宫养着。那里正是养身的好地方,再过两三月进入冬季,华清宫温暖湿润,比在大明宫还好。”

薛崇训道:“我亲自送孙夫人罢。”

孙氏听罢顿时抬头看向他,他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流露出的无助和依赖。薛崇训理解她的感受,所以才说要自己去送,也是想稍微补偿不让她名正言顺拥有自己孩子的歉意……不过让李妍儿当妈,到底李妍儿是孙氏的亲女,也不算强夺孙氏的孩子,算不得太无情。

可是太平公主却露出了无情的一面,她对薛崇训这样决定本能产生了不快,冷冷说道:“有军队护送不会出差错,华清宫本身也防备森严,你何必抛下自己的正事去跑一遭?朝里难道没有要你做的事,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撤换杜暹是怎么回事?”

孙氏忙道:“陛下应以国事为重,我本已羞愧难当,不能再让陛下亲自相送了。”

她这样说已在薛崇训的意料之中,人和人的区别还是挺大的,金城就从来不会劝他干什么;而孙氏其实是一个很理性现实的人,她常常劝谏薛崇训去做有利的事,只有外头的正事顺利她们才能少经历风浪,她深知命运一体,以前的王爷就是因为斗争失败才落得家破人亡,鸟巢都倾覆了鸟蛋怎么安然?这种现实还表现在爱财上,她本身的生活不算奢华,却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首饰,最喜欢的就是值钱又体量小的东西。

薛崇训向太平公主拜道:“我离京至多不过数日,期间若有需要决断的要务,还有母亲做主,只能让母亲多劳心了。”

太平公主听到这句话好受一些,这是表示对她的信任,所以她便露出了一丝笑意:“日常朝政都是你在处理,你倒是不担心我处置大事与你相左?”

薛崇训道:“母亲大人雄才大略,况且我们母子连心,我心里想什么您还能不知道吗?您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错不了的。”

“呵呵……”太平公主被薛崇训两句话就说得心情转好,“什么母子连心,你也说得太粘乎了点。好吧,你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好再拦着。”

于是孙氏的事儿就被他们母子商量着给决定了,孙氏自己是没有自己的主张的,她在薛崇训来商议事儿之后前后就只说了一句话,还是无甚实质作用的话。

薛崇训对自己干出来的事挺不好解释的,把岳母的肚子搞大,还在这里讨论。而太平公主竟然没有责怪自己,又赞同了他要亲自送人的进一步要求,薛崇训抱定投李还桃的主意,去讨太平公主高兴。他先和妹妹河中公主一起陪她用晚膳,然后陪坐在左右聊些轻松的话题让太平公主享受天伦之乐。

反正无关紧要的那些话题,薛崇训只要顺着太平公主的意思说她就高兴了,他很了解母亲的性格,凡事要顺着她的意才满意。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不讲理,在一些大事上薛崇训有自己的主张,只要把太平公主说通有足够的理由,她还是会妥协让步的。

今晚聊得都是些逸闻琐事,太平公主是白的,薛崇训绝不会说是黑的,于是气氛倒是融洽。加上河中公主实在是一个聪明伶俐又乖巧的人儿,又会撒娇又会讨长辈喜欢,太平公主的脸色一直都很好。

河中公主活泼,跪坐在太平的面前给捶腿又站起来揉肩,直让她赞:“最孝顺的还是薛二妹。”

薛崇训也顺着笑道:“母亲大人觉得儿不孝么?”

太平公主颇有深意地微笑着摇摇头:“不一样,能左右侍奉的还是你妹妹。而你住在大明宫里,几天见不到一面很平常,像之前一个月都没见过你的人影。”她自然没有说薛崇训不孝,她当然明白真正大用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文治武功守好江山才是根本,若是有人造反要推翻她,有猛将精兵会打仗的儿子更是最好的保障。太平公主几乎不出宫门的人,要保有自己的一切,当然需要各种各样的人,还得有少数真正值得信任的能人。

薛崇训一时高兴,便起身走到太平公主的身后,对妹妹说道:“我来服侍母亲。”

妹妹刚才在揉肩,薛崇训也就把手放到太平公主的肩上代替,不料手刚一触到她的肩膀,他竟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太平公主的衣服是上好的料子又轻又软,薛崇训的手一放上去就立刻感受到了她的肌肤触觉,好像没有阻隔一样,甚至肩骨的形状也完全感受在手心里。他的这双练武的手本来是非常稳定的,同时也是一双摸过许多女人各种浑身肌肤的手,而此时他却感觉好像自己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女人的肌肤一般,充满紧张和新奇,又好似太平公主的身上有一股什么魔力,一触之下他不知身在何处。

他低下头时,就俯视到了太平公主胸前那高耸的乳房轮廓,自然是用衣服覆盖着的,从上往下看才能看到锁骨和乳沟。虽然遮着,但这个时代还没发明能撑起来的文胸之类的东西,衣料柔软,那优美的弧度肯定是乳房本来的天然形状。薛崇训从来没有见过比眼前更好的形状,有的很姣好却没这么大的尺寸,有的够大却没这种形状和感觉。他有时候喜欢丰腴的女人,大概那种审美的根源就在这里。

本来薛崇训都有点不太自然了,不料河中公主忽然笑道:“哥哥的脸都红了!”

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装模作样的本事早就练出来,此时便很镇定地说道:“坐了许久突然起身才有点头昏,我的身体很好,你可别瞧低了我。”他直接用了装傻和偷换概念的办法,把脸红偷换成身体不适之类的症状。

河中公主笑而不语,幸好没过多纠缠这事儿。

第六十一章 清气

想到稿纸还在金城公主那里,薛崇训便告辞回蓬莱殿去了。此时天色已晚,太平公主身边的人陆续散去,她也准备沐浴歇息。她每晚都要用珊瑚泥及一些名贵药材制成的泥糊在全身,然后清洗干净,据御医称这种调和物能保养皮肤的弹性。

服侍太平公主的人是玉清,本来玉清没必要办这种差事的,不过她自己要干,太平公主也由得她。这件事玉清已经重复很多次,熟能生巧她涂抹起来十分熟练麻利,没一会太平公主白生生的身体就变得黑乎乎的,就像掉进了沼泽淤泥里刚刚爬起来一般,又像一座泥雕的塑像,不过胸前那极具流线弧度和动感的形状却不是那么容易人工塑造出来的。

玉清一面用手在她的身上搓均匀,一面说道:“殿下近来面发红光,肌肤也未见松弛,是外丹结成内丹之象,又通经脉溢于表之象。照这样下去,就算不能得道飞升,延寿益年长命数百载应该是可以的。”

太平公主笑道:“彭祖之辈不过是传闻,始皇帝也不能长生,我怎能不老?”

玉清一本正经地说:“长生不老却是难以达到,活几百岁却非贫道妄言。人之所以半百而老,非寿只于此,是清气受阻于身体。若是能以内丹之气突破内在的阻隔,纵使不能得到成仙,也能顺其自然而生数百载。殿下现在以自然之寿,只好十分之于一。”

“这么说来,我不是还在孩童之期?”太平公主乐了,虽不是完全相信,不过心情仍然还是很好的,“纵观历朝历代,大一统的皇朝长则不过数百载,若是我能长命如社稷,天下江山定与玉清同享……对了,让崇训也练丹,若是我真活成了‘老妖婆’,他却不在了,岂不是挺无趣的?”

玉清听罢眉头微微一皱,没好气地说道:“陛下尚未悟道,去信三清殿那招摇撞骗的张果老胡诌,上月张果老还呈了一本黄帝内经上去,分明是逢迎黄帝纵欲淫乐,和修炼半点关系也无。道不同,无奈何。”

太平公主道:“改日我劝劝他,他还是很听我话的。”

玉清不动声色道:“殿下炼内丹清气,切不可近男子让浊气侵扰……”

“我修炼之后何曾近过男色?你成天都在我身边,应该是知道的,有你就够了嘛,别有一番乐趣。你也别太小心眼了,我是恩怨分明的人,若非玉清早已命归地下,我不会忘记的更不会抛弃你。”太平公主笑眯眯地伸出手指轻轻捏了一下玉清的下巴,顿时把她的下巴也涂上了一道黑乎乎的稀泥,就像画了一道胡子一般,太平公主乐得笑了起来,胸前被涂得黑乎乎的柔软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玉清却是没有笑:“陛下也是男子。”

太平公主收住笑容愣了愣道:“他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对了,今旁晚给我揉过肩……连碰一下也要染上浊气?”

“他心念不纯,故易浊气侵入殿下之体。”玉清道。

太平公主有点不高兴了,眉毛微微向上一挑,冷冷道:“你这是在挑拨我们母子,念你从不干政才不和你计较,但你也要有点分寸。”

刚刚还洋溢着笑声的气氛仿佛骤然下降了温度,太平公主一句话就让空中布上了一层寒意。她却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惹着她是一件要死人的严重事,不过对玉清当然要例外,所以玉清并不害怕,反而赌气不说话,更不求饶认错。

太平公主也不管她,犹自走进浴池中,招近侍过来给自己清洗身上的药泥。这时玉清才说话了,对宫女道:“我来。”然后一脸不高兴地拿着毛巾在太平公主身上擦洗。太平也浇了一捧水,温柔地洗玉清下巴上的那道泥,并好言宽慰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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