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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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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开门大吉

“刘萌枢身为一省巡抚,竟然妄信小抄,擅奏荒谬之论,言苛君父,实为大不敬!”

畅春园澹宁居,康熙哆嗦着手,将一份题本奏章摔在书案上。

“着刑部重处!”

当着几个大学士,还有几个兵部侍郎的面,康熙径直就将这事定了性。

贵州巡抚刘萌枢上本说,听闻皇上近日要兴兵征伐,师出无名,是不是找个名目,以安天下的好?还听说皇上准备御驾亲征,不知道这是朝中哪个小人出的馊主意,皇上可千万别听他的!

本是刘萌枢献媚表忠心,料定康熙会在本章上批上类似“此心甚嘉”的话,还明发题本而来。

这可把康熙气得血气乱翻,刘萌枢一份本章犯了两个大罪。

御驾亲征与否,你一个臣子怎能事前张嘴唠叨?康熙这么大年纪,还怎么折腾?不动弹了,就是听了你的劝?这不是挤对人么。

此罪还是一面,另一面,看刘萌枢的话,该是不知详情,以为是要出兵西北,可朝廷要兴兵的消息,怎么就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

一查才知道,刘萌枢是得了提塘自编的邸报小抄,提前知道了这事。还好大家都以为刘萌枢说的是朝堂明议是否出兵西北,征讨策妄阿拉布坦的事,没把这事的底子泄掉。

“此战概由南书房出谕,廷寄满丕、佟国勷、年羹尧、陈元龙,杨琳和施世骠,奏报也由他们直送奏事处。若是走漏消息,在座诸位臣工,朕就只能问你们了。”

康熙磨着牙地警告道,众人都是唯唯叩首,皇帝为免再出现刘萌枢这样的事,改变了文报流程,绕过六部和内阁,直握权柄。这违背了他一直在提的“政无不公”,可这不但是军务,还夹杂着不可告人的隐秘政事,兼之康熙在此事上一直是乾纲独断,诸臣不敢多说一句话。

接着康熙就没话了,挪着眼角看去,大臣们都见着他在瞧着屋梁发呆,似乎在追忆时光一般。

康熙确实在回忆,偏殿书房里这气氛,隐约又跟四十多年前他跟大臣们商讨如何处置三藩之事一般,前途未卜,紧张而茫然。

不……这不一样,四十多年前,那是生死之决,即便他年少气盛,心血炽热,却也觉得喘不过气来,一念间,天下说不定就要逆转。可现在,他只是守业而已,广东之事,不过是脓烂毒疮,怎么也不能跟比。

广东的臣子确实在尽心,康熙看到了他们的成果,一方面糊住了朝廷脸面,广东民平政通,依旧是他盛世的绚丽一角。另一方面,他们也不遗余力地寻找机会,而现在,一番混沌难明的暗斗里,机会终于出现了。

在周边几省的合压下,李肆跟他的那帮商人起了内讧,据说差点杀死李肆,得知此事,康熙也很遗憾。

被惹怒的李肆,将矛头指向江西,要直入江西,抓拿江西巡抚佟国勷和逃掉的一帮江西商人。为此他原本散于广东的快枪兵都聚了起来,正日夜操练。

此事是从广东巡抚汤右曾那里传上来的,据说是由李肆身边的内应,传给了官府探子。同时江西方面也收到了零星的消息,诸多迹象都表明,李肆真是要准备进军江西。

康熙自然是惊怒难安,李肆的军力情报,之前已经从各个途径传了上来,快枪兵估计上万,大将军炮数十位,这样的军力流窜出广东,那就是孙猴子进了肚子里,不知会翻腾出什么动静。东面就是钱粮重地江南,径直北上就是中原。一旦战事在腹地打响,康熙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整个天下,都再无宁日。

他第一反应就是要下谕兵部,诏令征剿,可念头刚起,却又丢下了。

这未尝不是温病调理之法的成效所现,绝不能乱了自己的章法。

李光地已经回了福建养病,没办法再从大面上参详,招来南书房和懂兵的大学士,以及兵部大员等一议,康熙顿时就有了底,这是个机遇!风险虽有,却比明令征剿稳妥得多。

南书房和大臣们议定的方略是,既然提前得知了李肆的动向,就可以从容布置,将李肆压在粤省境内。不止如此,还可以从湖南方向出偏师,直捣李肆巢穴,两面夹击,即便不能一股荡平,也能挫了李肆的兵威。据他们所知,那快枪兵不仅所耗银两甚多,还训练不易,多是李肆亲族,杀伤足够的话,他再难恢复。

李肆在广东翻腾,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这支暗藏的快枪兵么?

当下康熙就作了布置,湖广总督额伦特因西北之事,刚被调去西安署西安将军,接任他的正好是满丕,此人曾任广东巡抚,熟悉李肆,虽然可能与李肆有过来往,但此刻是敌我之势,他绝不敢懈怠。

康熙就将满丕升为湖广总督兼管江西提督事,统一调度三省之军,掌握正奇两面。同时由南书房直发廷寄,授他征剿方略。目的就是两个字:暗战。

“不散朝廷名义,只为直击李肆,若是事成,再起大旗。若是事滞,尚可全朝廷颜面。”

这是南书房向满丕递过去的暗谕里写到的话,还要满丕回奏折后再缴回这暗谕。

总之康熙的设想是,在可控的范围里,狠狠打击李肆,如果效果出来了,就明里征讨,如果效果不好,目前这面上的和缓之势还能保住,继续温病调理,如果失败……不不,他康熙这几十年来,战无不胜,算无遗漏,怎可能失败?

“李肆之军强悍,须得重兵相击,满丕集三省绿营,怕也难握稳胜之局。”

“知兵”臣子很担忧,之前广东传来的消息,李肆的兵,一个能打五个,他出动一万,五万才能抗衡,要稳胜的话,没十万可难有把握。

于是有臣子就建议,让广西出兵北路,加强湖广,福建和广东本地也一起动手。

这个建议很好,但是得看时机。如果动手太早,李肆没出广东,就察觉到动静,如此四面围剿,他径直就在广东举旗了,不就等于明里征剿么?到时候广东打成白地都还是小事,如果他出海泛洋,甚至跑到台湾去折腾,南方可就永无宁日了。

康熙把广东福建一路的行动规划为第二阶段,他苦口婆心地教诲臣子,这是一场有限之战,是不是要变作全面征剿,得看第一阶段的结果。如果李肆在第一阶段遭了重创,再启动第二阶段不迟。

“治大国如烹小鲜,清毒瘤也是如此道理,诸卿要以大局为重,万不可逞一时之快。”

康熙在暗谕里如此训导参与此事的督抚要员,他自然想不到,这样的局面,本就是李肆刻意为他营造的。

韶州城南芙蓉山,李肆站在山腰,用望远镜观察地形。武水在西,浈水在东,像一个T字,在芙蓉山北面偏东七八里外汇和为北江,山下东北就是韶州城,四周山峦丘陵环抱,把地形切割得无比零碎,也就是北面黄岗山东西两面,以及芙蓉山下,韶州城外有大片开阔地,这战场有些头疼。

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打一场有限之战,将清廷和康熙打痛,不仅能震慑广东人心,还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这是李肆的目标,这样就能避免被动,主导局势。

可战场的选择却有些犯难,最终决定还是在韶州,深入江西的话,后路要被湖南来的清兵截断,缩得太里面,清兵未必会全军扑下来。而且这一战必定有两个战场,如果离英德太远,有什么意外,还不好兼顾。

“为什么不直接占了韶州城?引敌人聚在城下,一举歼灭!”

吴崖不甘心地问着,山下一两里地就是韶州城,据城诱敌很方便。

“这是留给他们的坑,怎么能占了呢?”

李肆从军事层面上做了回答,而在政治层面上,他也不能占,这就是明反,清廷的面子怎么也难抹下,有限之战就要变成全面大战。

啪啪的零星枪声从北面传来,那是游哨在驱赶清军的哨探。韶州城里,白道隆面无表情地对韶州知府陈训说:“开始了,我们……”

每响一枪,那陈训的身子就要哆嗦一下,可他脸肉却是紧紧绷着,向北拱手说:“下官舍却性命,也要守住韶州,以报皇上天恩。”

白道隆翻翻白眼,把剩下的话吐了出来:“我们……老老实实看戏吧。”

他很彷徨,可对象不是李肆,而是朝廷。之前多番运作,都没能调离韶州镇,原因居然是朝堂在康熙颁布了“温病调理”的“李肆攻略”后,认为韶州是李肆的巢穴,贸然更换韶州总兵,难保会引发李肆的疑惧,从而坏了大局。

所以白道隆继续当一块膏药,死死贴在韶州,还领了康熙的暗喻,要他“镇之以静”。

白道隆却是清楚,他也只能静,想动也动不了。他的韶州镇标,三年来在英德跟李肆“相濡以沫”,已经被侵蚀得不成样子。名册上虽还是足员,可三年里的缺员不仅一个没补,还因为李肆的拉拢,不断出缺,三个营的实际兵员估计就七八百人。

还不止如此,左营基本完全是李肆在操纵,中营周宁还被诓去参与了袭杀王文雄的滔天大案,不必李肆动什么手脚,军心早就散了。右营情况好一些,也就能出动个两三百人,当当他的护卫,在这韶州城里装装样子。

得知战事将起,白道隆深刻领会了康熙交代给他的任务:存在就是胜利。

白道隆也知道,李肆对这什么韶州城可没兴趣,一直以来,他对占地据城都没兴趣,所以在韶州城里看热闹,应该是最安全的。而他自己的前途,就得看这一战的结果。想到前途,白道隆很彷徨,因为他隐隐觉得,朝廷要败了,自己才可能有前途,李肆要败了,自己估计还要遭清算,纠结啊……

刚才那阵枪响,跟他的韶州镇标,跟韶州练勇,乃至跟广东官兵都没关系,那是湖南兵的先锋。

十月初四,李肆聚兵韶州外,未及“流窜”江西,就被湖南兵拖住。十月初五,江西兵自东北而来,李肆应变不及,龟缩南北两处山头。十月初六,负责前线指挥的湖广提督高其位领督标提标万人到达,观察了战场形势后,兴奋地给满丕发信说:“开门大吉。”

第二百四十八章 空前的压力

长沙,偏浣巡抚衙门外,兵丁肃立,刀枪如林。衙门里,第一进的照壁前还立着上百官员,惨呼声不断从里面传出,这些官员冬帽上的翎子也都抖个不停。

“长沙府王宾!”

一个戈什哈叫着,站在那帮官员前的王宾转身对众人道:“王某进去劝劝年宪台,大家休得慌张。”

官员们松了口气,王宾是长沙知府,他说话,那年羹尧怎么也得听听吧?这家伙初上任,就把按察使拉进巡抚衙门,以“通匪资敌”之罪,杀了一圈官,不过几天,就得了“年屠夫”的名号。

一颗心稍微松动了点,就听里面传出高呼:“我是四品官!你敢杀我!?”

冷厉的沉喝跟在后面:“本宪行的是军法!管你几品!来呀,速速取下他的头颅!”

该是他的亲兵直接动手,不过片刻间,又一声凄厉惨呼响起,照壁外的官员们几乎都瘫软在了地上,这年羹尧,连四品知府就能当面杀了!

“这个……什么罪名……”

正堂门外,跟年羹尧分坐左右的按察使早已满额汗水,地上那具具无头尸身,他根本不敢抬眼看,之前年羹尧一口气杀了十多个跟广东李肆有牵连的知县佐吏,他还能强自稳住,帮着年羹尧找借口。可现在年羹尧一句话就砍了长沙知府的脑袋,他不得不艰辛地憋出这一句。

“湖南义商于颂行刺李肆未果,这王宾将于颂绑了送回广东,难道不是资敌,不是通匪!?”

年羹尧冷冷说着。

“可……可现在不是战时,皇上都在说,要以大局为先。”

按察使不甘心地顶着,他跟年羹尧可不一样,万一要算后账,他得先抹清,所以必须逼年羹尧把态度表坚决。

“暗战,那也是战!”

年羹尧哼了一声,再不理他,此时一个亲兵上前附耳,年羹尧指指侍立的一人道:“元方,你继续”,那是他的幕席胡期恒,此前是夔州通判,他转任偏浣巡抚,就将胡期恒也带来了。

进了内堂,一个人纳头就拜:“小人庞泽盛,兄长为那李肆所害,愿附骥宪台,替兄复仇!”

年羹尧径直问道:“你说你知李肆内情,还募了红苗?”

庞泽盛叩头应是,年羹尧挥手:“本宪保举你一个千总,带上你的苗人,就跟在抚标下行事。”

他朝外招呼:“李卫!”

穿着一身四品官服的李卫进来了,他得了衡永郴桂兵备道的职衔,跟着年羹尧一同行事。

“你来问他那李肆的内情。”

年羹尧把庞泽盛交给了李卫,然后又招呼了一声:“岳钟琪!”

一个壮实的年轻军官踏步而入,朝年羹尧利索地打千行礼,头也不抬,就等接令。

“苗兵也归你统带,此番出兵韶州,好好用上!”

岳钟琪应着嗻,等他们都退下了,年羹尧绷着的脸肉渐渐散开,化成浓浓的不甘。

“那陈元龙,该死!”

年羹尧没能抢着独掌一路的职权,在广东周边几省的巡抚里,他资历太浅,年纪太轻,只被满丕委以靖平后方,筹办粮秣之责,同时还要将自己的抚标交给高其位统带。

相比之下,广西巡抚陈元龙就不一样了,他不受满丕节制,独自领下了自连州抄袭李肆后路的重任。可在年羹尧看来,那陈元龙不过一腐儒书生,根本掌握不了这一路“奇兵”。

“只盼这岳钟琪,能经得住这番大阵仗,能顶得住高其位的压力。”

尽管只是后方襄赞,可年羹尧依旧不死心,千方百计要寻找建功的机会。这岳钟琪是昔日四川提督岳升龙的儿子,在松潘镇屡建战功,是个勇将。他调任偏浣巡抚后,就将他调到了抚标中营,指望倚他为刀。

“希望赶得及吧……”

现在抚标还没出发,不管是李肆胜,还是高其位胜,都不是年羹尧希望的。

“还不够呢……”

韶州芙蓉山,得了最新的探报,在军令会,吴崖摇头说着,他还不满意。

现在是十月初九,高其位在芙蓉山西北十里,黄岗山西面八里处的黄朗集扎营,手下除了督标提标,还有镇竿镇、永州镇两镇的镇标。另外还见到了江西提标的旗号,江西兵很辛苦,李肆占了黄岗山,正好占住武水浈水交汇处的制高点,不敢直接泛舟和高其位汇合,只好从仁化县绕道丹霞山。

算下来现在聚集的清兵数目已经超过两万,这只是十来天功夫,康熙时代的清兵,至少在调动速度上还保持着正规军的水准。

“本就是等着他们,只是……四千对两万,感觉有些吃力。”

张汉晋捏着下巴,有些忧虑。

这一战,李肆只出动了大半中营,外加北营两翼,还不足四千人。加上以守为攻的战略,预想是要面对十倍之敌。

让张汉晋忧虑的是,这种地形,不适合他们这种火枪兵发扬火力,以往的大宽面浅横阵没了用处,虽然火炮有了增强,但具体会打成什么样子,心里没底。

吴崖、张汉晋、方堂恒、罗堂远等人看向李肆,却见他正盯着冬日平缓的江水出神。

“我是不是太自大了?”

“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这一战的局势能不能控制住?会不会打成全面之战?”

李肆这时是在紧张,保卫李庄,李塘对战杨春,迎击王文雄,从几十人,几百人到千人,现在是几千人。以往是一个战场,现在是两个,不,三个战场。以往是单纯的军事,现在是政治带军事一起。

所以他紧张了,工商之事,前世所知的那点皮毛就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而文化思想,更是他以前所专注的方向,自己有所心得。但在这军事上,他只是个军迷,连专业外行都算不上。他的军队扩充太快,战斗规模也次次升级,前一次的经验都应付不足,远没满到能支撑他压住这压力。

更要命的是,还没人能把他的压力分担下去,他得承受一切。即便只以军事论,他这个团队还太稚嫩,人才太少。能充任参谋长角色的贾昊在白城坐镇,能充任副手,观察和稳定军心的范晋在青浦坐镇,严三娘……不,这次他依旧不理她的抗议,不准参战,甚至都不准她在白城乱动弹。

“针对这样的地形,制定的作战方式,到底能不能奏效?”

“这一仗,是不是打得太仓促,原本该没这必要?”

压力汇聚而起,最终形成的就是这些怀疑,进而让他决心晃动。

“总司,白城来信!”

气氛正凝重时,李肆收到了好几封信。

“夫君为天下,为黎民而战,妾身等无力相助,仅以家宁人安为报,盼夫君勿为妾身等为念。”

这是三个妻子的信,就劝他专心打仗,正文该是安九秀写的,信末则是她们三人各自的签名,三种不同的香气混在一起,让李肆的心也隐隐迷离,滞重的胸腔也松缓了不少。

“箭在弦上,心在靶上。”

这是段宏时的信,就八个字,李肆微笑,压力再缓解了几分,开弓没有回头箭。

另外还有关凤生、田大由的信,都是说大家都在准备酒宴一类的话,在他们看来,李肆战无不胜,青田司卫有如天兵,多少官兵来也是白搭。

刘兴纯彭先仲的信更坚定了李肆的必胜决心,广东本地人也都从各个渠道侧面知道了这一战,不少人都希望李肆能赢,打痛了朝廷,他们头上的天能更明朗一些。更多人则是抱着置身事外的心态,甚至好赌的东莞人还开了赌局,给出的赔率是,李肆一,官兵五,就如同现在的兵力对比一样。让李肆又是好笑又是摇头。

甚至李朱绶还来了信,提醒他广东官员有些异动,估计是想看这一战打成什么样子,然后好决定是不是趁火打劫,将广东的局势翻过来。从这信里就能看出,李朱绶也是看好李肆,对这一战抱有信心。

“确实有些麻烦……”

李肆这么说着,让众人心头也是一沉,总司信心也不足了?

“告诉那些神枪手,认清了官服,千万别再打死一个提督,不然康熙那张老脸可挂不住了。”

李肆这么说着,愣了片刻后,大家一起笑出了声。

“可不能光看兵,除了神枪手,我这还有秘密武器呢。”

炮翼的翼长罗堂远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李肆绝对没有一万兵,看他现在这营帐,最多不过四五千人,等江西督标和年羹尧的提标到了就动手!”

高朗集一侧的山头上,高其位放下单筒望远镜,也是信心满满。

“兵少,还分作两处,缩守待攻,地势凌乱,不便枪炮发挥,桩桩劣势,他都占全了!这就是个根本不知兵的懵懂傻子!”

他歪嘴笑着,就算枪炮犀利,可在这些劣势下,怎么也难挡他五六倍军力的冲击。想必那李肆,是把他当作王文雄那样的莽汉了吧。当年他高其位在湖南跟吴三桂恶战无数场,枪炮早就见识惯了,之后更是专任火器营操练校尉,对火器再熟悉不过。

若不是想着稳妥行事,前两天他都有挥兵直上的心思了。

“给那李肆射去箭书,每天一封,不得间断!”

算着还有两三天,高其位下了命令,打之前,先用用缓兵计,散散那李肆的决心也好。

给李肆的书信,自然是劝降,但因为李肆还不是明面上的反贼,甚至这一战都还不在朝廷明面上,所以也不提降字,而是劝他向朝廷自首,缴械散兵,朝廷可以从轻发落。

李肆的回答很直接,那射箭的兵丁,在百步外被一阵排枪打得人马齐毙,气得高其位咬牙切齿,这家伙比正经的反贼还要猖狂……

十月十三,后续人马刚到,高其位就下达了命令。

“主攻芙蓉山,佯攻黄岗山,务求一气荡平!”

瞧着十多门大将军炮从清军营寨里拉了出来,在四五里外一口气摆开,上万清兵分作三路而来,芙蓉山的山腰处,李肆只觉无比释然,心中还残留着的一丝压力烟消云散。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战争是一门技术

咚咚炮声连响,片刻后,芙蓉山的山脚下泥土乱溅,尘土升腾。

韶州城西门城楼上挤满了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最前方那片视野开阔的“贵宾区”里,甚至还摆开了茶席。芙蓉山在西南三四里远,官兵自西北而来,背靠武水,要朝南攻。在这城门楼上,两军交战能看得一清二楚。

“至少是五六千斤的大炮。”

“满丕估计是把荆州和武昌的大将军都请下来了。”

“李肆的炮呢?还没见响……”

“打不着吧,没见有那么大的炮。”

和其他纯粹看热闹的官吏商民不同,广东督标后营参将李世邦,提标中营参将曲万声等人所组成的“广东绿营官佐观战团”都是看门道的内行,这些在李肆手上吃过大亏的人,自然乐见李肆落败,但以他们的经验而论,这似乎有些一厢情愿。

“那李肆是要完了。”

广州军标中营参将王华撇嘴道,众人投过来一个诧异的目光,才刚刚开打呢,这结论由何而来?

“芙蓉山就是座孤山,若我是那李肆,来不及攻韶州城的话,也该把大队列于山左,小半兵放山上,护住高处即可。如今李肆这布置,不就跟当年马谡失街亭一般无二么。”

王华摇头咂嘴,颇为遗憾。

众人听得这话,也都心有同感,那李肆难道连《三国演义》都不读么?可这么想下去,却又觉心头难受,就这么个一点也不懂兵法的竖子,却打得他们丢盔卸甲,全无招架之力,自己真就这么不堪?

“可惜了……”

广州军标后营游击何孟风也跟着王华来了,摸了摸自己腿上已经好透的伤口,他心中微微叹息,李肆要被扑灭,英慈院怕也难保,盘大姑……

白道隆也是绿营观战团的一员,他坐在最后面,看着芙蓉山升腾的尘烟,悠悠挠着鼻子,心中波澜不惊,他已经想通了,不管哪方打赢了,他都准备回家养老。周宁立在他身边,目光依旧如来回打折一般扭结。

官兵的炮声隆隆不绝,打了一阵后,更是喧嚣起来,竟似骤然又多了十多门炮一般。只是这炮声跟之前的很不一样,官兵的大将军炮就像是铁锤砸硬木的声响,回音沙哑短促。可这阵炮声却像是大鼓一般,蓬蓬有力,余音缭绕,拍得耳膜都有感应。

“不对!是李肆的炮!”

众人正在惊讶,曲万声指向北面,就见那黄岗山上,团团白烟升起。

“他竟然是把黄岗山当炮台了!”

这时候大家才醒悟过来,脸色顿时凝重了。

再看向官兵,近万官兵正在武水南岸的开阔地带集结,东北黄岗山的大炮轰下,顿时在那片人海中溅起片片骚乱,尘土混着血肉绽开,虽然波及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可片刻间就如涟漪一般荡开,竟然再难聚起队形。

“高其位怕是开始后悔了吧,居然没料到黄岗山是座炮台。”

瞧着几位参将脸色沉了下来,何孟风心中冷笑。

高其位是有些后悔了,捻着胡子,眼神闪烁不定。

“高军门,是不是转调些人,助攻黄岗山?”

江西提标中营参将吴弘毅拱手说着。

“吴参戎见得深,标下也觉得,最好先主攻黄岗山。”

岳钟琪开口附和,他的抚标刚刚到达,没被遣上战场。

高其位眉头紧紧皱起,外省参将也就算了,你一个本省的小小游击,居然也敢开口置疑我的决断?

芙蓉山的山势缓,山下还够摆开大军,黄岗山不仅隔着一条江,山也陡,山下更没什么地方。攻下了芙蓉山,黄岗山就是绝地,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再说了,他辛辛苦苦定下的方略,怎可能被黄岗山一阵炮轰就改掉?

高其位坚定了决心,原本轰击芙蓉山的大炮掉转过头,去轰黄岗山,同时调江西提标攻黄岗山,而岳钟琪带来的抚标两千人,被丢到了战场背后,说是“防备黄岗山之敌逃窜”。

岳钟琪恨恨咬牙地带着部下向北开拔,去坐他的冷板凳。

“一鼓作气冲上去!这里全是山洼,李肆的快枪兵也施展不开,只要冲上去,咱们十个打一个,怎么也能打垮了他们!”

湖南提标中营参将刘登威对身前一群游击守备呼喊着,人潮涌动,远在韶州城楼上的广东绿营观战团瞧着这上万官兵盖上去,那孤零零的芙蓉山似乎就要被淹了,心中也是热意上涌。多少年了,难得见到上万官兵的厮杀场面。

“浪涛千丈波冲天,枯槁万民尽开颜,天兵如海贼如蛟,诛……诛……”

上万人涌动,景象铺天盖地,韶州知府陈训见着这气势如虹的王师,顿时兴奋了,摇头晃脑地作起诗来,白道隆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抠着鼻屎,周宁嘴角却是微微一撇。

“战争,先是一门技术,没有什么诗情画意……”

眼见清兵涌近,前锋离山脚的一线阵地只有二三百步,山腰处,李肆这么自语着。战争机器已经开转,他这个指挥官,该布置的布置下去,如今这形势,更多要靠部下在前线掌握,自己就握着后备队,当起救火队长。

蓬蓬枪声响成一片,这不是排枪,而是阵地前的散兵在阻击对方的先登,以百人为规模的几群先登冲势顿时一滞。

也只是一滞而已,尽管被打倒了一片,其他先登依旧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即便他们不能冲到敌军阵前,也要将对方的散兵打乱。

阻击他们的散兵放了两三枪后就撤退了,不仅先登们兴奋起来,后面涌上来的大队也都蓄起了几分底气,对方士气如此低迷不振,今日之战,胜果怕是唾手可得。

“打退”了散兵后,这些先登尝试着再朝前冲去,近到百步内,排枪响了,从半空往下看,一道扭曲白线在芙蓉山下拉开,显出了山座一面的清晰轮廓。

高其位此时已经来到离芙蓉山两三里的地方,见到那一条曲折蜿蜒的硝烟之线升腾而起,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可是听老了枪声,这枪声可跟自家的鸟枪不一般,显得特别厚重低沉,看来李肆仰仗的,怕不只是自来火枪一桩。

登上一处高丘,高其位举起望远镜,透过硝烟,对方在山脚下的防线顿时入眼。只有一道树木、泥土甚至石头垒砌起来的矮墙,高还不到胸,看来那李肆还真是仓促应战,连壕沟都来不及挖。

可接着他又抽了口凉气,望远镜里看到了那些先登,就在防线前百步到六七十步之间零零星星躺着,没一人能冲到五十步内。

“这快枪果然是犀利……”

高其位冷哼了一声,先登本就是去送死的,这点损失自然不肉痛。快枪确实犀利,当年噶尔丹的快枪也如这般,佟国纲在二三百步外指挥炮队轰击驼城,仍被枪击殒命。可最终还是不敌炮击,那时候他指挥小炮进击,立下了大功,对这快枪一点也不陌生。

这一波万人之军已经接近了一里位置,马拉人拖,数十位百斤千斤炮分开人群,开始在阵前架设。高其位心说,这里总不成还有……

咚咚炮声从芙蓉山飘下来,高其位心中一抖,望远镜差点脱手。

山腰位置,炮烟升腾,炮子蓬蓬砸在阵前,顿时掠出十数条血路,一辆马车被炮子炸个正中,大车碎作漫天木块,挽车的马都被甩得飞了起来,甩着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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