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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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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在想刚才那李继恩的事,如李香玉刚才所说,不是她们撞见此事,甚至不是在大观园里,沈复仰会不会护着李继恩,乃至满足他的淫欲。南人不把北人当同胞是一面,南北权商勾结又是另外一面,最终都汇聚到资本害人这一点上。

听李肆所言诚挚,见李肆目光深沉,一边李香玉呆呆看着他的侧脸,隐隐有些痴了。

大观园外,一队马车正缓缓驶离,中间那辆镶满金玉的马车上,沈复仰担心地看着鼻青脸肿的李继恩,见他两眼迷离,还在呵呵发笑,真怕他是被打得痴呆了。

“沈东家,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李继恩猛然爆出此言,让沈复仰眉头蹬蹬直跳。

“我居然被圣道爷的大公主打了!还被她训斥了一番,真不知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啊,太、太棒了!”

接着再念叨的话,沈复仰更有流泪的冲动。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这个狗鞑子,已经入了大公主的芳心!大公主已经记住我了!等我回到北面,别说我干爹,就连几位阿哥和当今皇上,都要羡慕我!”

李继恩的呢喃揭破了本心,沈复仰猛烈咳嗽起来,却不敢接话茬,心中还暗道,也好,小祖宗你觉得这受虐是福,我的生意也就少了波折了。接下的京塘国道工程可是几十万两银子的入项,这一番担惊受怕也值了。

李继恩再道:“对了,沈东家,你说……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大公主呢?你看,像大公主这种心高气傲的天之娇女,对少爷我这种人其实也该揣着好奇心的,少爷我没那个狗胆,可在大公主面前混个脸熟……也不是不可能嘛。”

沈复仰暗呸一声,你还没狗胆?你现在满心想的就是那等糟污之事吧。

肚子里唠叨,面上却不敢怠慢,主意脱口就来:“状元娘还要公告你,既如此,公子不妨认定吃亏是福,大公主瞧着公子诚恳,不定会赐下怜悯,那时或许有机会。嗯≮我们备用网址:。hu。≯,沈某再帮公子你营运一番,招来一些报纸,由公子你鼓吹南北亲善,那时名也有了,立场也稳了……”

李继恩拍掌道:“好!好!沈东家有心了,只要你办得好,别说京塘路,山西煤道我也能让干爹交给你!哎哟……”

他一激动,触到了伤处,叫痛不迭。沈复仰脸上也升起红晕,关心地道:“沈某送公子去英慈院吧?”

李继恩不甘:“正压着火呢,大观园泻不了,难道整个东京都没处泻?”

沈复仰笑道:“怪沈某之前没说仔细了,大观园是赏艺的,要赏色,还得去蓬莱街,那可是天上人间……”

夜幕深沉,东京灯火通亮,直如天上人间。

而在北面千里外的淮河南岸,漆黑夜幕中,几艘小船靠岸,一群人正相互护持着上岸,几道灯光骤然罩住了河岸,这些衣衫褴褛之人顿如置身白昼,全都呆住了。

“不准动!再动就开枪了!”

大批灰衣义勇涌出,将这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曹事,有聚盛社的人!”

义勇从人群中拎出几个短打汉子,一身江湖味道,赶紧作了报告。自义勇中分出一个红袍年轻官员,皱眉冷笑:“聚盛社……做的好生意!卖人头卖得昼夜不息啊,带去班房严加审讯!”

再见那上百褴褛如花子般的百姓,江苏兵备道巡边曹事曹沾脸上浮起浓浓不忍,挥袖道:“这些人,先送到看管所去,待查明来历后再作定夺。”

目送义勇押走这大队偷渡客,曹沾眺望淮河北岸,唏嘘地道:“南北相离,何时得一……”

第八百六十九章 三合会在祸害着谁

眼下南北相安,按照《北京条约》所定,满清在国境线百里内不得驻军,实际上满清在百里外也无力经营淮河防线,仅在徐州架了个空壳子都统衙门,提领淮北绿营。

因此英华撤销了原本设置于国境线的防御使,将边境巡防之事移交给各省兵备道所属的巡边义勇,由枢密院直管。曹沾是江苏五个巡边曹事之一,直属江苏兵备道边防司。

巡边曹事最主要的工作是管理边防哨所,警戒北面异动。可曹沾成天却忙着稽捕走私客和偷渡客,打击组织偷渡的人口贩子集团还成了他的主业。聚盛社就是这么一个人口贩子组织,几乎包揽了江苏这一段国境的人口贩卖生意,背后的靠山非同寻常,可不管是江苏兵备道还是江苏总警署都没有查到。

原本两国间没有所谓的“偷渡客”,但凡北人来投,英华总是想方设法安排生计,毕竟是华夏同胞,这道义不能丢。可随着时间推移,英华渐渐发现,越来越多的南投北人被人口贩子控制,并不接受英华政府的安排,而是销声匿迹,转到不知名的买家手中。这种脱离政府掌控的偷渡行为,就成了英华大力打击的对象。

国中有舆论抨击,说之前北人来投,政府不是转给殖民事务署发配海外,就是转给工部当劳工,还有天地会、军情司乃至南北事务署等衙门挑挑拣拣,充作他们的办事人员,英华政府就是最大的人口贩子。现在北面跟英华民间直接生意来往,抢了政府的生意,自然成了打击对象,还阻绝了北人南投的通途。

这话从经济层面上看似乎有一定道理,可从道义层面看就完全不沾边了。北人南投,政府若是肆意压榨剥削,对以三正(《正气》、《正道》、《正统》)为舞台的仁党,以及汪瞎子领衔的墨党来说,那是弹劾官僚的绝好把柄。因此置于政府管治下的南投北人,老弱病残都有照应,不管是去海外,还是在国内做工,都是给他们一条生路。

而南北民间暗地里的人口买卖,性质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丢给黑作坊作黑工,或者是前朝“扬州瘦马”一类事的翻版变形,充斥着血腥压榨之事。

曹沾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自豪感,每抓到一个聚盛社的成员就多一分满足感。他本质上还是恪守仁义道德的书生,血淋淋的沙场征战终究不适合他,而国境线上的这种战斗让他既觉有一丝战场的热血,又有救人出水火的功德。

“曹事,抓到了一条大鱼!”

当部下报告说拿获的聚盛社成员里有要人时,曹沾更兴奋了。

“连夜拷问,撬出他们的靠山,还有在南面的联络人!”

曹沾一声令下,很快就从那要人身上挖到了东西。聚盛社背后是北面一个叫什么“三合会”的帮会,帮会老大颇为神秘,即便是这要人也未接触过。这消息只是间接有用,相比之下,此人的来意更有价值。他是来南面跟谁谁对账,不敢在正常通关途径那留下痕迹,就跟着这一次生意一并入境。

“曹事,不通知边防司和警署么?”

曹沾亲自带队,要去捉拿联络人,曹中部下出声提醒,这已是国中之事,边防虽也有立场插手,可终究还是在抢刑部的饭碗。

“此事还不知会牵连多广,不能先声张出去。”

曹沾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对此事的利害有所认识,聚盛社嚣张如斯,跟它关联的国中势力想必也有来头,走漏了风声可了不得。当然了,这么一桩功劳,他更不会轻易放手。

有聚盛社要人的配合,联络人很快就抓到了,当义勇从他身上搜到厚厚一叠账本,交给曹沾时,那联络人两眼死死盯住曹沾,冷笑道:“这生意可不是你这种官老爷有资格插手的,还想活命的话,就把这账本烧了,把我放了,这事当作没发生。”

曹沾手一挥,义勇扑上去把这犹自嘴硬的家伙一通猛揍,他本人则悠悠翻开账本,借着灯光,一条条账目来往清晰入目,曹沾蹙眉思索,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夜色浓郁,东京灯火通明,南面数千里外,南京也不遑多让。东面灯火稀疏处,东莞县城郊外,一个人正抱着一团东西,循着宽阔的省道,踉踉跄跄朝一处村镇跑去。身后急促脚步跟着,偶尔还响起呵斥恐吓之声。

镇子依着省道而立,道旁还竖起了路灯,昏暗灯光将此人身影映了出来,穿着粗布工装,背上还如满清兵丁那般绣了“华丝”两字。他进了镇子,惶急地扫视着四周,见到一处屋舍外的半人高圆桶,顿时一喜。

“站住!他妈的,真不想活命了!”

“开枪!管不得这么多了,不能让他把东西递出去!”

后面追上来的人本还不敢直接冲进镇子,可见他的去处,也急得跳了脚。

蓬蓬枪响,沉寂的夜幕顿时被打碎,前方那人身影一晃,再走了两步,便仆倒在地。后面这三五人提着枪冲入镇子,就朝那人奔去。

枪声余音还飘着,镇子却从沉睡中猛然惊醒,汪汪狗吠声不断,一栋栋屋子的灯光亮了起来,脚步声连绵不绝,“抓贼”的呼号响彻夜空。

“干!这是座老兵镇子!那家伙真会找地方!”

“快走!慢了就跑不掉了,那些老兵杀人不眨眼,更不讲什么情面。”

“可那东西……”

“你不要命了就去夺!”

追兵还嚷嚷着,令人心悸的铜哨声响起,就如红衣在战场上调度军阵一般,惊得这几人肝胆皆裂,再顾不得争执,掉头就跑。如他们所说,这座小镇就是军镇,是国中为安置老兵,专门在国道沿线建起来的。退役老兵们除了口粮田,还能傍着国道作生意,小镇编组的义勇更是巡察道路安全的骨干。在这里杀人劫货,得有通天的胆子和能耐。

“这可是圣道二十二年啊,哪里来的贼匪……”

“那人还活着吗?揣着什么宝贝?”

“看他的去处,好像是去驿筒,或者是找王驿正?”

镇上的年轻人去追那些人了,扛着火枪的老头们聚在一起议论着,瞧那些火枪的样式都已古老,大多是圣道四年式,甚至还有更早的永历式。

“找我?”

一个五十来岁的精壮老者分开人群,将躺在地上那人翻过来,接着扭头呼喝:“这人还活着!赶紧找大夫来!嗯!?”

那人拼着余力,一把抓住了该是驿正的老者,嘴里吐着血沫,艰辛地道:“这东西……递出去……”

一个薄薄的包裹,包袱皮已染上了血,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书还是账本。那人将包裹举到一半,手臂骤然垂落,眼中瞳光也散了。

“这是……递给东院院事汪士慎?”

拿起那包裹,驿正在灯光下努力分辨着上面的递单文字,念出这一句后,脸色也变了。

“这人不是官府的探子,就是哪家报纸的暗牙,用的铅笔可是好货色,市面上都买不到的。”

大夫过来了,可只来得及验尸,从死者怀里找出两支铅笔,顿时有了定论。

“驿正,不定是桩天大的麻烦,咱们报官就得了,这包裹也交上去……”

小镇的主簿也来了,隐隐觉得这事沾染不得。

那王驿正沉默片刻,然后摇头:“虽还不知他的来历,可他已用性命尽了天职。我管的是递送信物,我也得尽天职,他把这东西托给我,我就得送到地头。”

主簿讷讷道:“这、这包裹还没贴驿票呢……”

王驿正举起包裹,上面的血迹猩红刺目:“这还不够么?”

圣道二十二年,举国上下,忧心国事的人正盯着西域战事,安享太平的沉于酒色,盛世之中,一股暗流正渐渐汹涌而起,即将破冰。

“这账本所涉面太广,又只是旁证,扳不倒人的。梦阮,你要在这事上大做文章,怕会引火烧身。此事毕竟是刑部管辖,你已逾界了。”

江苏兵备道边防司署衙里,边防司主事,曹沾的直属上司这么劝着曹沾。

“愚兄以为,你要么循正途将此案移交给江苏总警署,要么递给都察院,或者是禁卫署,我可以附签。”

三日前,曹沾从那联系人手里缴来了非常烫手的账本,为此他找上司商量。上司给出的建议很中允,可曹沾却不满意。这案子绝不能丢给总警署,一省警署可不是账本所涉那帮势力的对手,丢给他们,这案子怕立马就会销声匿迹。给都察院的话,这事更多涉及的是工商,都察院只能间接使力,发挥不出这证据的价值。而禁卫署……估计会过度发挥,还不知要波及多少无辜,而且功劳还落不到他曹沾身上。

“职下考虑考虑……”

曹沾没直接答复,主事也没强逼,英华上下属官员也只是相制,各有一摊职事,主事要强逼,曹沾也有立场拒绝。不过话又说回来,曹沾是觉得上司怕更多是想置身事外。

主事转开了话题:“不过你查到聚盛社的靠山是三合会,这功劳不小,我在枢密院里任职时也听说过这三合会,枢密院的探子该知三合会的底细。”

曹沾心中一动,主事是在暗示他通过私人渠道借力枢密院,他想的却是另一条私人渠道:表妹李香玉。李香玉所在的英华讼师会,那可是藏龙卧虎之地,什么人物都有,什么关系都能摸到。非但如此,李香玉可是明法科女状元,深谙律法,可以听听她对这一案的建议。

由公及私,曹沾却又份外纠结,他其实很不愿见到这位原本还跟他有婚约的表妹……

“罢了,这是公事,香玉该也不会在私事上相缠。”

这纠结被灼热的账本焚化,曹沾定下心计,决定去金陵一趟。

曹沾此行当然会扑空,只能转到东京,李香玉被皇帝抓走了,临时充任肆草堂文书。

“咱们君臣一心,把这桩案子办好了!”

照着南京无涯宫所建,一模一样的肆草堂里,李肆和李香玉摩拳擦掌,一副大干一场的兴奋劲头。

李肆是闲得磨皮擦痒,李香玉是不甘大观园之挫,君臣二人要在“南北联手,逼良为娼”这事上深挖大干。

前两日的准备工作也显示,南北之间的确隐隐藏着一股势力,赶着贩卖人口的勾当。李肆调来禁卫署对江南各风月场所的粗略报告,其中一个频繁出现的名词引起了李肆的注意,那就是“仁善坊”。

这个仁善坊在北面物色身具才艺之人,再替南面的演艺行业牵线搭桥,那个什么小燕子格格就是由仁善坊中介,被四方舞社相中的。

因为这事走的是南北官方渠道,有正式入境手续,而且南面演艺行业跟仁善坊中介的艺人又是签正式工契,并无视作奴婢之事,因此官府不仅没有留难,反而予以鼓励和褒奖。

但此时李肆多了个心眼,对这仁善坊就有另一层观感。这仁善坊看似只作合法的“高端”生意,可更多南面没有看中的人,仁善坊是如何处置的呢?基于无商不贪,只看管没管到的原则,如果李肆自己操持这个仁善坊,最佳的经营方式就是,将那些没被南面正规演艺行业选中的“资源”,卖给非正规的演艺行业,乃至风月场所,而这条途径,肯定就得走非正式的渠道了。

比如将之处理为一般的北人南投事务,再行贿英华相关管治部门,把这些原本该发往殖民事务署、南北事务署和工部等去处的人抹掉,成为黑户,甚至是更直接的偷渡。

李香玉作了更深的推演,如果这仁善坊能有这种渠道,那它就绝不止光贩卖才艺之人。也就是说,才艺之人的“南北交流”都是“高端业务”,而“中低端业务”就是为南面的工坊、种植园等产业贩卖工奴。

“查到了,主持这仁善坊的势力是三合会!”

从天地会等情报机构那翻找了一整天,李香玉带着收获回到肆草堂,兴高采烈地向李肆作了报告。

“三合会?传尚俊觐见……”

一听这名字就知是江湖路数,李肆下意识就招天地会总舵主尚俊。眼下英华情报体系已经摊得四分五裂,军情司罗猫妖那一窝子多年都猫在西北,国中虽有禁卫署,可政事堂以宰相治政后,禁卫署的情报刺探范围也从国家安全收缩到了皇室安全。对满清的情报体系现在只剩下天地会还堪用,陈万策的南北事务署新建了一摊情报班子,也以天地会骨干为基础。

尚俊身为总舵主,自不会再随便乱晃,也如李肆一般坐镇东京,皇帝有招,赶着轻便马车转瞬就到。

尚俊道:“此名颇为泛滥,但在天地会档案中有这般能力的三合会,就只有一家……”

果然是专业人士,这三合会多年前留下的蛛丝马迹就在天地会的档案里,而尚俊一下就记了起来。

李肆和李香玉竖起耳朵,屏息静气,就听尚俊道出一个依稀熟悉的名字:“周昆来……”

“周昆来这三合会,是将他往日江南班底跟漕帮被清退的江湖人士,以及山东淮北的白莲教余孽合为一体。我英华跟满清缔结《北京条约》后,渐渐隐身幕后,不知道操持着多少行当。若这仁善坊真是周昆来居后主持,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关系。”

尚俊揭破谜底,李肆原本还带着些闲中寻事的心态,渐渐沉凝下来。

他忽然有所感应,自己也许摸到了一桩绝大风雷的余漾。

就在几里外,天坛东侧的东院,汪士慎正签收一件包裹。拆开油纸,还是一层包袱皮,上面的褐红血迹刺目惊心。

“小心!怕又是谁递来的恐吓信,不定里面还暗藏毒物或是火药!”

旁边朱一贵惊呼出声,而另一个六十出头的精干老头则一把抢过了包裹。

“别咋呼,哪有那么多恶人?唉唉,下手轻点,别扯烂了里面的东西,杜君英!”

汪士慎正不以为然,见那老头三两下就撕开包裹,赶紧提醒着。

汪士慎因早前武西直道案坐了一年牢,名望因这牢狱再度攀升,连获院事之位,已是东院当之无愧的“清流领袖”。朱一贵作为他的伴当,也受惠莫大,非但连任院事,还窝在台湾的伙伴杜君英也入了东院。有朱杜二人相助,汪士慎的墨党势力不仅稳居东院第二,仅次于道党之下,甚至还侵入到了西院。

有汪士慎带领,这一年来东院异常活跃,跟政事堂乃至西院频频顶牛,但也拿到了不少法权,立起了不少法案。当然也得罪了不少人,甚至还有刺客袭击汪士慎。而借驿递恐吓汪士慎的事已不止一两起,见这包裹还带着血迹,朱杜二人当然无比紧张。

“没事,就是一堆……账本?”

杜君英拆了包裹,取出几大本册子,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

“账本……我看看。”

汪士慎还没在意,随手接过账本。

翻了几页,他手掌猛然一抖,就像这账本带着毒刺一般,嘴里还低呼道:“南京安家,跟三合会的交易!?”

第八百七十章 冰层下的买卖

东京天坛东西两侧的两院都是高檐长楼,一层大会堂,二层小会堂,三到五层全是小房间,每一间不过三四丈方圆,用作院事的办公地。

汪士慎的办公地在三层左侧角落里,此时房门紧闭,杜君英和两个墨党院事站在门外装作闲聊,目光却警惕地扫视四周,就像是把门望风的窃贼一般。

房间里,朱一贵压着声音,可内含的灼热心气却带起了低低嗡鸣,“社首,这是扳倒西院和官府,立起《废奴法》的绝好机会!”

他捏着文案边角,用力之大,似乎要生生掰下一块:“我们东院一直管不到工商事,当年借鸦片贸易插手,还被官府和西院联手打压下来,年初提的《两行法》也遭斥退,现在……”

朱一贵指着汪士慎手中的账本,恨声道:“看看这些商人干了什么?跟北面的人口贩子狼狈为奸,把同胞卖作奴隶,朝死里压榨!这在古人世也是非仁之行,要遭天谴的!古人世的皇帝官府都不忘释奴,今人世怎还能容这等恶事?”

“我们也一直在查海外工奴事,一直想在此事上发声,就苦于没有好的机会。现在铁证在手,还是国丈产业作恶,我们正好借此掀起一场声潮,声讨工商的不义之举!以《废奴法》争取到东院对工商的监察权,为之后再立《用工法》打下基础。待时机成熟,《两行法》也会水到渠成,那时社首所求的公平之世就能到来!”

朱一贵眼中精芒闪烁,直视汪士慎:“皇帝已经退出国政,宰相带着官府与两院共治天下。我们若是掀起这股声潮,西院失了道义,也将失人心,东院借势上位,再压住宰相,天下该是怎样一番面目,就得由我们东院说了算!”

接着的话直抒他的胸襟:“我们东院,我们墨社,不王而王,天下事一言而决。到时再改宰相推选制,宰相由天下大决,实际也就由我们墨党而决!社首就是未来之相,这般好前程,社首千万莫错过,机不可失啊!”

汪士慎眉头紧皱,有些恼怒:“朱一贵,我入东院非为名利!尔等随我办事也不是去追名利!两院相争非为胜负,更不是你死我活之战!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名利和权柄?非但如此,你跟着社里一些年轻人鼓捣的事情未免也太过火了!你们绕开我去提什么《两行法》,要把东家行变作西家行,工人所组的西家行翻身作东家行,这不是荒谬绝伦么?此事你别聒噪了,我自有处置!”

朱一贵咬牙道:“社首!就算不是你死我活,也是胜负之战!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东院提案有多少桩得了法权的?我们的提案纵然有些不妥,可都是造福天下黎民苍生!官府之下是作威作福的官僚,西院之下是为银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商人,他们说话办事都只为一小撮人之利,只有我们东院才有权代言苍生!只有社首您这样的人才深知黎民之苦,才懂得他们要什么!社首……”

见汪士慎继续冷冷回视,朱一贵憾恨地叹气,转回到正题:“那么社首,您要如何处置?”

在汪士慎看来,朱一贵心性偏激,虽是他这墨党一系的干将,满脑子依旧是古人世那些个儒生的跟脚,就只想着求一。可此人组织能力超群,也是成就今日东院的功臣,因此也还继续当作同道。

见他软了态度,汪士慎直言:“此事涉及国丈安家,我准备觐见皇帝,听听皇帝有何看法,再作打算。”

朱一贵直了眼:“去见皇帝?怎么可以!?皇帝自是要袒护安家!若是皇帝先知此事,这些证据怕再无用处!社首!?”

汪士慎挥手止住几乎要跳脚的朱一贵:“这些证据也只是一面之词,而且所涉产业不过是安家控股的边缘之业。安家从龙多年,一直循规蹈矩,依法行业,产业多在海外,莫非你还想以安家为靶子,杀鸡儆猴,震慑一国工商?别忘了,安家的安威刚刚战殁在西域!”

朱一贵无语,可微微抽搐的脸颊将他不服和不甘之心展露无遗。

出了屋子,杜君英跟了上来,低声问:“如何?”

朱一贵冷笑:“什么墨党矩子,我看就是一腐儒耳!权柄之争,你死我活,可笑他还自缚手脚,循规蹈矩!”

听得汪士慎要去面君,杜君英也捶胸顿足,连声道这可是打击工商的绝好机会,肇事者还是国丈,皇帝都不好公然袒护,可这汪瞎子……还真是瞎了眼!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朱一贵沉吟片刻,决然道:“你替我去联系两路人,一路是报纸,越多越好,一路是咱们台湾同乡会,让他们去追追这三合会,找到可以谈事的人。”

杜君英一惊:“背着汪瞎子?之前提《两行法》就干过,现在又干,不怕汪瞎子着恼?”

朱一贵一拳砸上书案:“他汪瞎子能有今日,不都是靠着我鞍前马后扶起来的?他着恼?他老是不走我们的正道,就不怕我们着恼!?我们这些人追随他,可不是一直在这天下棋局里敲反鼓唱反调的,不为权柄富贵,谁愿卖血汗!?”

杜君英呆了片刻,轻叹一声,点头道:“你说得也是,我们跟汪瞎子终究不是一路人。”

平壤,朝鲜王宫,一场盛大宴会正尽情演绎着“酒池肉林”这一主题,殿堂中一群鲜族舞姬翩翩起舞,裙袖飘曳,可及胸长裙却真是只及胸下,白玉般的鸡头肉露在外面,随着身姿舞动颤颤巍巍,荡出一圈圈涟漪,也把看客的心也一波波推着。

“依我之见,你们大帅跟燕国公也是同路人……”

席间见不到一个朝鲜人,不是中袄乌纱的英人,就是长袍马褂的清人。一个戴着镶玉瓜皮帽,鬓发灰白,目光似电的清人正朝身边着明时员外打扮的胖子高声嚷着。

这一声嚷,那胖子,连带旁席的马褂老者都将目光从那粼粼波光中拔出来,各有回应。

马褂老者呵呵轻笑道:“周昆来,你就别这般挤兑白贤弟了,大英治下,怎能再容一个燕国公。”

胖子则有些惶恐地道:“老周啊,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大帅求的只是生意,跟老周你是一路人,燕国公于苦寒之地开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在这朝鲜王宫高居贵宾席的周昆来爽朗地大笑:“是是,这天下归谁的,轮不到我周昆来说话,咱们就谈生意,生意!”

他指指殿堂中那群袒胸舞姬,看向那马褂老者:“这般妙人儿就藏在宫中,可惜了,若是转到南面去,怎么也是十万两的生意。左大人,您点个头,白贤弟跟白大帅再通个气,这笔生意就成了。”

那姓白的员外赶紧摆手:“这等货色太显眼了,不是大观园那等超贵去处可容不下,可大观园又不是咱们这生意能沾染的,还是免了罢。”

那左大人拈须道:“这些女子非止这点本事,妙处多多,两位公子都乐在其中,可不会轻易卖了。今次请周会首到平壤来,是为另一笔大生意。五月朝鲜王叛乱,燕国公镇乱之后,得了三万多精壮劳力,留下一万用作宁古塔垦荒外,剩下两万多没了去处。七月时,白莲教余孽在海参崴作乱,也抓了一万多男女,全杀了有伤天和,要养着又废粮食……”

周昆来一点就明,两眼发亮地道:“南面沈家开川陕路,彭家开西域路,还有安家大辟橡胶种植园,都苦劳力人工太高,找我要过北面的囚力。青壮可做工,女子可做饭缝补,乃至慰营,男女都要。”

接着他又皱眉:“只是数目太大,若是卖去南洋倒还好说,要卖入内地……”

他转眼看那姓白的员外,白员外也皱起了眉头:“我家大帅行事束缚很重啊,看的人太多,北洋公司的暗线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左大人哈哈一笑:“你家白大帅也太谨慎了,西洋公司买卖鸦片,南洋公司买卖土人和昆仑奴,北洋公司买卖鲜人日人囚力,这都是公开的。北洋更是圣道皇帝的产业,你们白大帅走北洋公司的门路,圣道皇帝会不知道?放开了手干,有什么顾忌的?”

白员外摇头:“能公开干的买卖,那都是有法文保障。贩卖外人为奴,都只好在西洋公司那等法外之地,而贩汉人为奴,更为国法不容。加之数目这么大,一旦消息走漏,国中那帮墨儒清流绝对会跳出来鼓噪,便是我家大帅,也得遭祸。我大英朝堂格局独特,行事总还是有顾忌。”

周昆来笑道:“白贤弟,天底下哪有不冒险的买卖?这么大一笔生意,肯定少不了顾忌,找你来也是希望通传给白大帅,看他如何斟酌。”

左大人也道:“白大帅执掌北洋,气魄非凡,连燕国公都是夸耀不止,相信大帅自有胸襟。恩……白贤弟居间联络,便是此事不成,也有大功啊。其他酬谢不值一提,这些鲜女,白贤弟就任选三位,换换枕席之味吧。”

白员外喉结咕嘟暗响,两眼蹭亮,直直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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