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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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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居然又被李肆握在手里,雍正顿时惊出一身的汗,好李肆!自己跟父皇,居然都被他玩弄于手心!

赶紧借口身子已安,将贾士芳挥退,雍正再急急招来李卫,咬牙道:“贾士芳,连带那群道士,速速给朕杀了!就现在!”

李卫两眼圆瞪,这怎么行?雍正的身体就靠这帮道士的丹药和推拿护着,那群太医除了唾骂道士所为是饮鸠止渴,却拿不出什么有用的方子。

雍正也有些犹豫了,但片刻之后,眼中透出钢铁般的坚定:“朕绝不愿受人摆布!这辈子,绝不!就算是死,也不甘愿!贾士芳等人,以朕的安康来拿捏朕,罪不容赦!李卫,你该知朕,朕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这话说得模糊,李卫却有无比深刻的感受,当初他被李肆放掉时,也有一种命运被人拿捏,无力而无奈的愤怒感。雍正接受李肆的“安排”,最终登上皇位,虽受惠于此,也因此而更为痛恨李肆。

别说帝王,心性孤高的人都是这样。落魄时受人恩惠,得势后不以为恩,反而视之为仇,总觉得当初施恩之人,在人格上侮辱了自己。

但雍正此时的状况倒不适用于此理,李肆跟他本就是宿敌,再有康熙的前车之鉴,雍正绝不愿再受摆布,一想到自己座下的龙椅又要沦为李肆的把玩之物,雍正就觉多年前被李卫抱着跳下粪坑,那生不如死的感觉贯透全身。

“臣……遵旨……”

雍正如此坚决,李卫不敢再违逆,退下后招来亲信,利索地把贾士芳和一帮道士砍了头,可怜贾士芳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

“那几个道士看管好,还得靠他们炼丹。”

可李卫也没完全照着雍正的话办,如此吩咐着部下。毕竟雍正得靠那些丹药宁神安体,人都杀了,丹药没人再炼,雍正再出状况怎么办?

李卫杀人之时,热河行宫某处殿堂里,满人宗亲重臣济济一堂,人声鼎沸。

“皇上如先皇那般,再出状况,那该怎么办?”

“李卫和张廷玉这两个汉人,如果有什么异心,同时发动,李卫护着皇上,张廷玉掌着九门提督的兵,咱们也只能袖手旁观!

“还是得把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架子搭起来,跟着中堂们一起定国事,不能再让汉人把着权柄!”

正议得热烈,古北口提督拉布敦又进来了,脸色比之前还惨白,对讷亲一通附耳,讷亲顿时两眼发直。

“杀弘时!?他果真是丧心病狂了!”

讷亲一开口,众人顿时哗然。好个雍正,弑父的传闻,如宋时烛影斧声,疑虑总是难以消解。而杀兄弟,气死母亲却是真切之事,现在他又要杀儿子!

徐元梦点出问题关键:“这也是替弘历除掉祸患,即便皇上有什么意外,弘历本就得人心,咱们大清还不至于乱了根底。”

福彭之前在李卫面前丢了个大脸,满心愤懑,冷笑道:“人心?弘历得的是什么人心?京城那边,是张廷玉护着他,他平素跟汉臣来往也多,怕他得的是汉人之心吧!”

雍正推行满汉一家,弘历经常代行大典,大典又是精儒汉臣才能办的事,跟汉臣来往自然密切,这倒是冤枉了弘历。可在这要紧关头,满汉之分份外敏感,福彭这么一提醒,众人都同时抽了口凉气。

他们聚在一起商讨,还没敢揣什么大心思,就是觉得此时可能涉及皇位更迭,正是要紧关头,汉臣有可能趁机作乱,损了他们满人利益。而雍正要杀十四,正是对满人整体利益的侵害,他们必须有所应对,至少是商量出压制汉人的办法,止住砍向十四脖颈的屠刀。”

但现在,一提到弘历,提到他的“后台”,宗亲重臣们的心思顿时就深沉了。

“传闻今上即位,是那李肆动的手脚。弘历……早早就被定了储位,南蛮会放过对他的操控?”

“弘历会改弦更张,抹了他老子满汉一家的国策,专心靠咱们满人?”

“弘历跟那茹喜来往紧密,南蛮毁了咱们满人十年攒出的精血,那茹喜却只是下狱,皇上杀这个,杀那个,却不杀最该杀的人!”

话题很快又转向茹喜,自雍正即位后,朝野都知茹喜是南北沟通的管道。只是之前那十年安宁,都有赖南北两帝的默契,茹喜还是宗亲重臣生利的管道。说起茹喜,大家心头虽憎恶,嘴里却是要赞一声的。

现在形势却不同了,雍正一条路走到黑,战事又如此绝望,宗亲重臣忘了十年安宁的功绩,讨伐起雍正满汉一家的国策,连带茹喜,也成了坏满人基业的罪魁祸首。

马齐沉声道:“傅清行此绝密之事,都要来知会一声,看来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这大清,是咱们满人的大清!”

傅清是马齐的侄子,傅清的妹妹还是弘历的嫡福晋,雍正觉得傅清值得信赖,将绝密之事交给他办,却没想到,傅清觉得这事还是有损满人根基,冒着欺君的危险,把消息传了出来。

崇安怒声道:“我看弘历还是皇上许给南蛮的!若是皇上不测,弘历即位,还不知要怎么卖这大清江山,损我们满人祖业!”

不少人心有戚戚,同时点头。眼下这形势已份外明朗,南北肯定要和议,大清肯定要低头。雍正之前脑子发热,希望打痛南蛮,拿到更多和谈筹码,这一策已经失败。而要和谈,循着雍正满汉一家的国策,弘历就位,这大清自然要朝着汉人之国更近一步,这是满人绝难接受的。对他们来说,宁愿把江山打得稀烂,宁愿退到关外,也不愿让治下汉人跟自己肩并肩一通治国。

福彭最年轻,也最为血性:“家业宁可丢给外友,绝不能让家奴占去!”

这话掷地有声,大家都凛然点头。南蛮本就是家奴,怎么也不能让南蛮占了天下,而治下汉人更是家奴,绝不能让他们翻身成了主子。至于“外友”,谁都好,西班牙人、俄罗斯人,只要有能耐跟南蛮作对,那都行。

这话说得太远,马齐将众人心绪拉了回来:“太医私底下给我说了,皇上这身子,若是不安心养病,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形势这么乱……咱们满人不能自乱阵脚,还是如大家所议,先搭起议政王大臣的架子,这可不是对皇上不敬,更不是谋逆,这是防患于未然,不能让汉臣作乱……”

他还一副糊墙的中允姿态,外面忽然响起嘈杂声,拉布敦又冲了进来,一脸青紫,他被马齐拉来负责外围警戒,毕竟满人私底下开会,这已是犯忌,总得有所防范。

“李卫动手了!”

拉布敦扯着大嗓门怒喊,众人无比惊惧。

满人宗亲重臣公然开私会,雍正虽然说了明天在料理,可李卫还是放心不下,派人来监视,这就跟拉布敦的兵起了冲突。

拉布敦这么一嚷,事情就变质了。

马齐咬着槽牙,冷声道:“怕不是李卫动手,而是……”

话没说完,众人都心知肚明,雍正这半夜,先是下令杀兄弟,接着下令杀儿子,现在么,估计是要来杀他们这帮满臣了。为什么?之前已经议得非常清楚,不仅是为弘历料理首尾,清除异己,也是为南北和议铺平道路,而他们这些满人,就是最大的障碍。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清君侧,诛汉……小人!”

“他李卫手里只有一千兵!护军营在咱们手里,还有拉布敦的兵!足足一万五千!”

“中堂都在,几位铁帽子王都在,搭起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架子,照着祖制,皇上也要听咱们的!”

对雍正国策的愤懑,对雍正用兵大败的不满,对雍正得位不正,大肆诛杀满人宗亲的痛恨,对雍正与李肆勾勾搭搭,败坏大清江山的声讨,原本都压在雍正端坐的那张龙椅之下。而李卫在紧张之余的一个小动作,却将那张龙椅的重压猛然戳破,满人终于朝着一个原本该是大逆不道的方向,迈出了怒火冲天的一步。

雍正十年七月十日深夜,原本只是来监视满人的一百多直隶绿营被旗兵围杀,数千兵丁涌入热河行宫,朝着寝殿冲去,从军将到兵丁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杀掉挟持皇上的奸臣李卫!

由七位铁帽子王和三位军机大臣紧急组成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开始运转,指挥旗兵围杀李卫的同时,还紧急派兵赶往京城。

这一夜,历史的车轮因英华,因李肆的推动,继续朝着未知的方向,滚滚前行。

第七百零九章 不是我干的!

七月十日那一夜,北面热河行宫发生了什么,李肆还不清楚,他就忙着收捷报,同时头疼西山大营的事。

岳超龙打得侄子岳钟琪大败,朝着荆州方向退却,而荆州又被孟松海的长江舰队封住水路,已是瓮中之鳖。何孟风夺了汉口和汉阳,正朝北朝西,卷向河南和湖北襄阳。谢定北已跟方堂恒的兵马会师九江,方堂恒一面攻南昌,一面派兵会同孟松海的另一路水师直入安徽,已杀到安庆府。

江南方向也是势如破竹,白延鼎的海军入江口,抵镇江,镇江绿营人心溃散,冯一定率伏波军轻松夺占镇江。韩再兴兵不刃血拿下松江府,正围苏州。李绂亲守苏州,一副城在人在的死硬姿态,可手下没可用之将,就一帮大义社的穷酸书生,汇聚的绿营兵马也军心涣散,拿下苏州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江西方向,西山大营崩溃,汉军营在杨鲲的统领下朝西退到永丰。上到杨鲲,下到普通一兵,都自认已是大清叛逆,绝了北归之心。但又觉得自己欠下南蛮太多血债,也不敢向南投诚,就踞着永丰,惶惶不知去处。而满军营则如丧家之犬,弃了所有辎重,朝东北方向溃逃,看样子是想走抚州饶州一线进安徽北退。

贝铭基发飙了,怎能让快煮熟了的鸭子飞掉?留兵监视永丰的汉军营,自率大队急追满军营。江西安抚使候同均也从建昌方向前出,拦截满军营。

田文镜虽治江西十年,江西北面各府如铁桶一般,但为保南昌,这个方向的兵马钱粮全都调走大半,抚州饶州地方正困苦不堪。满军营这一退,如拖着一道烟火,灼烧过抚州饶州两府。他们每到县乡,就大肆压榨当地乡绅,退到抚州城时,吃够了苦头的满军营再难守住军纪,更是直接开抢,激得当地生出民变。贝铭基这一路追击,江西地方县乡竟无多少抵抗之心,满军营成了替贝铭基收复江西的开路先锋,到满军营逃到饶州,抚州不战而下时,更成就了贝铭基“谢定北”第二的美名。

就因为满军营有如此妙用,江西的军政官员都上书总帅部,希望不要马上灭掉满军营,这样就能彰显满人残暴,收拾江西人心。

李肆也点了头,即便满军营逃入安徽,可方堂恒已经到了安庆,江南方向也正由东向西而来,即将以长江为线,封住整个南面,满军营再无可逃之地。

可一些怪异迹象却渐渐显露出来,让李肆和总帅部开始担心。

跑路的满军营大概还有一万七八千人,一路奔逃,竟然没有溃散,而且行动神速,路线清晰,似乎有人指引。

江南的三将军,赵弘恩和巴赞两路旗营合计不到万人,正朝徐州退却,年羹尧还据守扬州,隔岸观火。

这两边的动静本来凑不到一起,但江南天地会探报说,年羹尧在扬州只有几千本部兵马,其他一万多人随同江南水师抵达江宁,先锋人马已入安徽,到了芜湖。

年羹尧想作什么?

他手下兵马,除了五千旗营,还有一万多当地绿营。可周昆来奉上消息称,年羹尧手下的绿营并非浙江当地人,而是从淮安、徐州乃至山东一带募来,顶了绿营的缺,严格说是年羹尧的私兵。

这家伙早就藏了异心啊,就不知道胃口有多大……

总帅部的参谋们推断年羹尧的意图是占住江宁,要在芜湖一带阻击我军。

这只是单纯从军事层面看,总帅部的参谋没参与政事,不清楚年羹尧通过左未生,向江南行营发出了中立建议。年羹尧称,英华收江南,他绝不阻碍,但英华也要容他带兵北退。

这事李肆也点了头,毕竟江南人口稠密,能少打仗就少打。年羹尧部也是江南唯一有战力的部队,其人对英华军制战法相当了解,打起来己方肯定损失不小。年羹尧有什么异样盘算,李肆并未放在心上,他跟自己就不在一个层面。

因此,年羹尧西进,该不是要去阻击方堂恒,更大可能是……接应锡保的满军营。

李肆有些恼了,江南行营又被年羹尧当成了梯子使,这已是第二次。他命令贝铭基加快脚步,干掉满军营,同时韩再兴那边也好好教训一下年羹尧。

可引领满军营的人明显下过一番功夫,满军营北退脚步极快,贝铭基前方也不是城城都闻风而降,总要受一些阻扰,两面距离越拉越开,满军营竟有逃出江西的可能。

恼怒年羹尧翻云覆雨,毫无节操的同时,李肆还在猜测这家伙的野心到底通向何处。照薛雪和陈万策的看法,年羹尧怕是要以此功要挟雍正,以便盘踞淮北山东,仿效田文镜,不,比田文镜更进一步,就如多年前的“东南王”施世骠。

满军营有可能逮不着,汉军营的处置又让枢密院和政事堂有了纷争。枢密院认为这些汉奸太过顽固,即便不杀了,也该全丢到南洋去开矿,终生不得赦免。政事堂却认为,这些人都是汉人,处置太重,有损英华的正朔大义。

对汉军营处置太宽,不仅损军心,也损民心,毕竟这帮人可是标准的汉奸,还是少有侵入英华国境,杀伤数千官兵的恶奴。但处置太重,又要损另一面人心,当年旗人都能给改过自新的机会,甚至还出了禁卫第六师这样的好榜样,对这些汉人却如此重手,也确实说不过去。

纠结了两日,觉得还是等江西那边的情况传过来再说,李肆又转头料理起南北和谈的底本,孙嘉淦已到福建,仗虽然还没打完,和谈却即将展开。

肆草堂置政厅,李肆正沉吟不语,一人忽然急惶惶冲了进来,四娘下意识地拦住此人,却是杨适。

“北、北面出大事了!”

杨适一张脸拧得无比古怪,还把四娘吓了一跳,什么大事?难道是大军遇挫?

再听杨适结结巴巴道出事由,李肆倒抽了口凉气,雍正病倒,危在旦夕!?

怎么会!?

李肆还不太相信,算算时间,雍正虽已在位十年,却比自己前世提前了三年即位,此时也不过五十一岁,离翘辫子还有六年呢。

糊涂了……历史早已被自己变了模样,既然康熙没有五十七,雍正没有十三也很正常。

再看杨适,感觉他那脸色、那眼神不太对劲,四娘也死死盯着自己,李肆挠挠面颊:“有什么不对?我脸上开花了么?”

杨适语气怪异地道:“政事堂、枢密院,通事馆,还有东西两院的大小头目们,都呈请御前急议,大家还说、还说……”

四娘道出了心声:“官家,你什么时候布置的?”

咦?这话什么意思?

杨适把话说完了:“大家还说,这怕是官家的安排,他们都抱怨官家又一个人暗地里换了鞑子皇帝,也不跟大家打声招呼。”

四娘不满地低着脑袋道:“是啊,连咱们这些身边人都不知道……”

李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我!?我什么时候要换雍正了?我怕的就是他出事啊,这简直是太冤枉了!再说了,我哪有这般大能?自茹喜那条线断掉后,跟北面联络都不畅了,之前还传来消息,茹喜被雍正下了狱,我怎么可能在数千里外遥控雍正的健康?

四娘撅嘴哼道:“不承认有什么用?大家都知道的,官家就有这般大能。”

普仁殿,面对济济一堂,都紧紧盯着自己,眼中或有惊叹,或有抱怨,或有敬畏的重臣们,李肆无力地摊手:“这是老天爷的安排,真不是朕干的……”

大家哪信啊,十年前的旧事可还历历在目。那时李肆曾经表态,要插手满清皇位更迭,而人选就是如今的雍正。

根据密谍消息,雍正多年操劳,又迷信道士丹药,身体早已在崩溃边缘,这一倒下,几乎没再可能爬起来,翘辫子也就是时日的问题。照常理看,之前英华在报纸上捅出“雍正十八条”,雍正多半是自己气倒的,可大家总觉得,这怕还是皇帝动了什么手脚,暗中催化此事。皇帝对雍正已没了“兴趣”,准备换掉他,另扶一个乖顺听话能看家的大清皇帝。

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皇帝扶起雍正,换来十年安宁,让英华能安心融炼一国,争利南洋的同时还埋线江南和西北,奠定一国伟业根基,这足以证明当初定策的正确。眼下雍正不听话了,居然趁着咱们南进时背后来一刀,不把这家伙搞掉,难出心头恶气。

再说了,就算不是陛下你“暗行仙法”,把“雍正十八条”捅到报纸上的不正是陛下你么?在明在暗,雍正都是陛下你搞倒的,别抵赖了……

李肆企图转移话题:“朕允了大家开这御前急议,不是让大家来讨伐朕的,而是要赶紧议定应对之策……朕没有想法!朕等着你们的想法呢!朕……我说了,不是我干的,草!”

见众人依旧一副绝难相信的嘴脸,李肆本就为这事烦心,气得直接爆了粗口,还真当他是李半仙了?另一面也是发泄对雍正的不满,你丫不是铁打的人么?怎么十年就扛不住了?怎么被我狠狠打了一次脸就羞愤欲绝了?真是没用的废物!

雍正在位十年,靠的是铁腕镇住了北面,不知多少矛盾被压了下来。真要猛然翘了辫子,新皇镇不住场子,北面就要大乱,到时英华还不得不出手,可就要违背此战的既定方针。

什么方针?

李肆对外宣扬此战无界线,但各部兵马都领有训令,止步于黄河一线,不再向北推进,这一战要划河而治。

这一战落幕后,英华要吃下湖北、安徽、江西、浙江、四川完整五省,同时还有江苏大半、河南、陕西乃至甘肃青海一部分,地域大幅拓展,人口更是暴增四五千万。依着英华的国体,必须花时间消化,不能再朝北吞食,否则就要乱了一国根基。

为此满清就得继续安定北面,雍正必须稳住他的皇位,和约还得由他来签认呢,怎么能让他倒下呢?

“我早就有言在先,现在还少不了雍正,雍正要倒,咱们也头痛。”

“是啊,陛下就算有半仙之能,要行事也不会瞒得这么紧,当年处置康熙皇位,不也是跟几位相爷事先商量过么。”

薛雪和陈万策这对鬼谷子谋臣赶紧出来糊泥,殿上那神神叨叨的玄幻气氛才终于散了,开始商量起对策。

讨论没办法深入,有个问题无法回避,大家又只好看住李肆,大殿角落里的记注官提笔在手,全神贯注,等着皇帝再爆粗口,这可是能留在史书上的趣闻啊,嗯,只是趣闻……

什么问题?那就是雍正要完蛋的话,谁来坐那龙椅?不,该是皇帝钟意谁?

“弘历早早被雍正暗中定储,他要得位,朝野毫无异议,满汉人心归一,难受我英华操控,所以他绝不是合适人选。”

“不可能选雍正的兄弟,那样汉臣很难接受,满人自己也不再习惯早前的兄终弟及。即便雍正得位不正,也要由他的儿子即位,才能得满人的支持,新皇至少也得有人撑腰。”

“那么只有两个人……”

“不,其实只有一个人,弘昼能扶起来吗?不能,只有弘时,咱们需要的还是一个有能力坐稳龙椅的满清皇帝。”

薛雪和陈万策循着当初李肆摆弄康熙皇位的思路,一番议论,已将一个人选摆了出来。

两人自然不清楚,虽然出发点不一样,但他们跟满人宗亲重臣不谋而合。

第七百一十章 豪杰再起

此时已是七月十二日,时间回到七月十日那一夜,热河行宫正杀声震天,殿堂里,徐元梦和高其倬皱眉:“弘时?”

急急立起的议政王大臣会议正在商讨皇位更迭之事,福彭首先就提十四,可其他人都在摇头,连同为宗室的崇安也摇头。十四已被圈多年,再无交际,谁知道他就位会搞出什么事?而且十四要得位,满天下人都知道大清已乱,汉人的人心还是其次,内外蒙古的人心能稳住吗?就算天下已剩一半,还能捞时,总得稳住这一半江山。

不管是以汉人礼法论,还是以满人人心论,都只能把皇位交给雍正的儿子,但这人必须跟满人一条心,绝不能再玩什么满汉一家的荒唐把戏。

马齐缓缓点头:“没错,弘时!弘时自小跟老八等人相处甚密,对十四也很是敬佩,很看重咱们满人一心。就因为跟皇上心意合不到一起,才被圈了起来。”

仔细想想,弘昼就是个浪荡子,就算是装的,但装成那样了,也难得人信服。那就只有弘时了,虽然禀赋比弘历差点,但为人还算不错,至少屁股很正,不像弘历,高举他父皇满汉一家的旗帜,养着雍容气度,已为当这满汉一家的大清皇帝准备了十年。

但雍正还没死,密令要杀弘时,他们却扶弘时,这是跟雍正对着干。杀李卫就如诛杨国忠,还算是挟势逼君,而扶弘时,就直接是谋反了。

众人都有些顾虑,马齐长长叹气:“其实我也不满这个人选,还是老八最佳,可惜……先帝老眼昏花,不仅看迷糊了时局,还选错了人。不,其实也没选错,当年的十四还是不错的,只是南蛮作祟,当今皇上又有大决心,嘿嘿……大决心,把咱们满人都葬送掉的大决心。”

马齐这老臣,名望太高了,历经康熙朝风雨,雍正朝也稳稳坐着。早年个性跋扈,甚至还有直接跟康熙顶牛的事迹,后来却韬光养晦起来,以至于雍正也寻不着把柄按下他,只能将他当一面旗帜竖起来。

原本大家都觉得这就是根老泥鳅,却没想到此时,马齐竟然是“异心“最坚的一个人。也正因为他心意坚定,其他人才敢走到一起,将这等同于大逆的事业进行到底。

“若是皇上还有一丝顾念咱们满人的心思,我也不会挑头说话,可现在这幅光景,皇上不出言怜恤满人,不想着在西山大营出事后安定满人,还一门心思要削我们满人,我只能站出来,为咱们满人说话。”

表白了一番心迹,马齐沉声道:“没有退路了!要救下满人江山,我们也得有大决心!”

的确,皇帝已经杀了一圈人,又把屠刀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而他们也在围杀皇帝指定的宿卫大臣,还有什么退路?立起议政王大臣会议时,就已经没了退路。

福彭满脸狰狞地道:“写好传位遗诏,趁着皇上还有气,让他赶紧认下!”

高其倬作为唯一的汉军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满脑子正被君臣大义和满人出身两股心绪纠缠着的徐元梦一声长叹:“不要株连太广,就求尽快安定人心,真正的大敌还在南面。”

没理会这两个立场还不够坚定的军机大臣,众人相视点头,眼中都飘着炽热的火苗。

“皇上!军机和宗亲们……都反了!”

寝殿里,李卫再次冲进内室,只是这次满脸血污,看起来颇为骇人。旗兵围杀而来,他手下的兵死伤过半,他亲身前去震慑,却被一阵箭雨盖住,不是亲信舍命阻挡,已经成了刺猬。

带着残余部下退入寝殿,李卫就来找雍正求告。哭号时,心中还想,天塌了,这下真的塌了……

总管太监王以诚已听到了隐隐刀兵声,正觉不安,听到这话,啊地一声尖叫。

“药——丹药——!”

雍正迷迷糊糊,即将入梦,被李卫这一声喊惊醒,气血差点喷出了头顶,整个人就像是快被撕裂一般地难受。

宗亲重臣们造反?怎么会?为什么?

如山一般沉重的疑问,以及如天幕般深邃的恐惧,交织着死死压住雍正的魂魄。小半瓶丹药下肚,魂魄还是没能牵起来,雍正忽然无比懊悔,就不该那么利索地杀了贾士芳,至少能让自己清醒一会,把眼前这一劫度过。

“不——不可能——!”

雍正一声呻吟,再度瘫倒在床上,神智又化作了一滩泥水。

“不——老天爷啊,不可能——!”

李卫呆了片刻,忽然哀嚎出声。

大群兵丁涌了进来,杀戮声已在寝殿外响起。

“我是王以诚,我是总管太监,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造反!就不怕皇上治罪!?”

王以诚带着一群雍正身边的侍卫护在殿外,振作起精神,想要喝退来人。

“常保!已到此时,你还要听李卫那汉狗的话!?”

对面响起这么一声呼喊,一个二等侍卫身子抖了一下,接着深呼吸,铿锵拔刀,一刀劈上了王以诚的脖子,那脑袋还保持着张嘴呼喊的神态,就这么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来的是讷亲统领的护军营旗兵,本不敢直接冲入寝殿,李卫还能守住寝殿最里一层,但常保一出手,其他侍卫也都跟着反水了,毕竟他们都是满人。兵丁们一拥而入,李卫被死死按在地上,接着五花大绑,刀锋直逼雍正塌前,再无人能阻住这时势之变。

“皇上虽有恩于我,我得报效皇恩。可皇上被李卫这帮汉人蒙蔽了,而我终究是满人……”

钮祜禄·常保果决出刀后,心中恐慌不定,不停地扯来理由压稳心神。他一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得雍正青睐,晋了侍卫,有传闻说,就因为他这名字。

这个常保,此时依旧疑惑:“那个常保,到底做了什么?”

即便是跟着马齐一帮满人下了大决心,操持起议政王大臣会议,有些人也不是满心透彻。

“王爷,为什么要换弘历?弘历亲母熹贵妃可是钮祜禄氏,嫡福晋出自富察氏,而弘时生母是下五旗包衣,嫡福晋虽出自栋鄂氏,却不如弘历亲族势盛。选弘时而非弘历,满人自己也要闹出生分……”

“徐善长,当今皇上的亲族,难道不势盛?可他把咱们亲族当亲族待了吗?隆科多是什么下场?之前又是怎么捧年羹尧的?连儿子都不放过,这跟亲族有什么关系?大家是瞧出来了,今后的皇上,不能再这么独断专行了,就得找一个肯听大家伙话,能让议政王大臣扶着的皇上。弘时出身不好,亲族不旺,这不正合适么。”

七月十二日,当李肆在黄埔无涯宫普仁殿爆粗口的时候,北京城,一行人马风尘仆仆地奔入德胜门,后方不远处还涌着冲天烟尘,一眼就知是一支大军正在逼近。可德胜门却大大敞着,守门军兵不为所动,显是清楚这股大军的来历。

前行人马护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康亲王崇安正为依旧一脸怔忪的徐元梦解惑。议政王大臣会议在两天前的夜里决议,由他们二人带队回京,安定局势,马齐则跟其他人护着銮驾缓缓后行。

銮驾里到底是殡天的皇帝,还是让位的太上皇,徐元梦已无心多想,众人丢开弘历选弘时,这让他很不解,同时不满。那夜激情,他不敢有什么异议,现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听崇安这么一说,徐元梦苦笑,这是要立弱君,方便议政王大臣操控国政啊。

徐元梦道:“可弘历怎么安排?放出十四,立了弘时,难道要圈了弘历?满人不还是抱不成团么?”

作为理学之士,他很有底线:“不行,不能为难弘历……”

崇安冷眼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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