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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清-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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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去处,待着诸位去践行!”

李肆继续画饼,但这饼却是清晰可见,将成事实的。

“白城学院有四楼,立心楼是探究天人大道的学究之路,立命楼则是以学以德入工商农稼,助民人谋富贵,继学楼则是广采华夏数千年绝弃之学,兴文立史,太平楼则是探究君王道的治政之路。这四楼正广开大门,等着诸位入内。”

眼见夜色已深,士子们也都人心似醉,这么多东西一时难以消化,李肆就不再多言,虚虚拱手道:“英华一国,还仅是小小天地,若是不愿受这般前程,孤无怨言,若是愿与孤携手而进,在此孤代治下千万民人,向诸位谢过!”

这一拱手,举子们顿时惊醒,下意识地都哗啦又跪下了。李肆再不要君父,不等于人臣之礼也废了,他在台上一礼,怎么也得三拜九叩来回……

“孤既不是君父,前朝大礼自该简从了,一拜即可。”

李肆受了一拜后,挥袖下了台,进到帐中,一张沉凝肃穆的脸顿时垮了,抹着额头上的汗道:“可比盘石玉跳大鼓还累……”

段雨悠扑哧一笑,却又转头朝场中看去,正见那郑燮朝帐中拱手,像是敬谢李肆对孔孟之道的“引流”。

英华永历元年十二月二十一,会试顺利举行。英华永历二年元月初十,殿试在黄埔无涯宫至正殿举行。五科总计三百多人分别得了一二三甲,进士科状元叫唐孙镐,此人是绍兴师爷世家出身。江南祸起时,随着亲族来这广东避祸,早早就入了天王府,在尚书厅下供职。此次由他得了状元,出身在江南,又早从龙,算是调和英华治下各方读书人的折中之选。

恩科状元郑燮一身大红冠服,朝亲手递上“状元封诏”的李肆跪拜而下,看着李肆那明黄龙袍上的双身团龙,再感受着帽翅在脑后的悠悠晃动,一股极度陌生,却又极度向往的心绪激荡不停。

“果然是全新之朝,就不知我辈士人,能在此朝里作出一番怎样的事业。”

郑燮深深叹着。

士子们原以为这场人心风波,随着李肆一声“各归各的道”而要平息,却不想殿试之后,段宏时的《真理学》出炉,引发了更深更广的思潮卷动。

“上天造人亦造物,人自利而有界,人当与造物相济相谐,曰……天为人之纲!”

“天道施于世,君持道而治国,有道国兴,无道国废,曰……道为君之纲!”

“华夏立国,为谋万民相利,背国者夷狄,入国者华夏,曰……国为民之纲!”

孔孟道连着理学,被李肆推下朝堂,停在了人心一层。而他所持的“君王道”,士子们看白城学院太平楼薛雪所讲的课目,竟有些类似鬼谷子一类的“谋道”,也就是帝王术,都觉再没自己插手的空间。

现在《真理学》一书立起了新的三纲,顿时让士子们精神大振,段宏时这书是在说,除了教化人心,弘扬文教礼仪之外,孔孟之道沿着理学再到段宏时这“真理学”一途,还是能有挤进君王道的机会。

这本《真理学》一出,当时就被抢购一空,幸好英华境内的书坊已经经受了报纸大战的考验,不管是人才、技术和经验,都足以应付这般局面。活字版一上,无数盗版纷纷扬扬传播开来,气得段宏时吹起了胡子。

“老夫的文字,印在擦屁股的草纸上,几十文钱一本满大街卖,即便不为银子,也失了颜面。那盗版之人,赶紧杀一批,流一批!”

老头跑到无涯宫来,揪住李肆的衣袖,一脸暴戾地说着,就这时的段老头而言,那就是活脱脱的腐儒作派,李肆无言苦笑。孔孟之道,可是华夏千年传承,怎么也没办法消掉,自然也没必要消掉,否则华夏也就不成其为华夏,让它往原本该待的位置上行去吧。

“对了,你与我那侄孙女,该何时办事?”

老头刚才也只是装疯,现在则讲到了正事,不过语气有些炽热,像是在找李肆要报酬,他老头子拼尽骨血推着这思潮来回荡动,最后有了安稳流向,还不知道燃了多少阳寿。

“办事?我手都没牵一下……”

李肆卖傻道,见老头挑眉,赶紧补充道:“还得看她心思如何啊。”

段老头切了一声:“你小子能把三娘勾住,就没本事勾住我那懒孙女?”

李肆长叹一声,不是他推脱,年底就有消息传来,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人心之事,殿试前就已经丢手了,做到眼下这般地步已经足够,接下来的事,就看这英华新国能不能搅起大潮,将旧事物,旧思想卷进全新时代吧。

段老头还不信,看了看李肆给他的一封文报,语气才缓和下来:“两万人头……唔,那小子终是露了真面目,我看啊,他就像是你分身而出的一头罗刹恶鬼!”

他有些紧张:“数千里之外,这番动静,这国能不能周应得及?别忘了,鞑子在西北松了口气,现在也该是摩拳擦掌,有所动静吧。”

李肆呵呵一笑:“老师,你闭关数月,却不知这一国又有了什么变化。已经闲了半年,现在人心也暂时调顺,我正想着动动呢。”

第三百七十章 咱也是个有钱人了

人心之事,李肆的工作告一段落,但他完成的只是划界和勾描轮廓,细描和上色的事还得各方自己完成。

英华永历二年,新年过后,新科进士们充到了翰林院、弘文馆和新建的经义阁里,开始编撰各类新朝文书,其中尤以《英华字典》、《英华词典》为众人瞩目。

此时清廷正在编撰《康熙字典》,历史上本该在去年就刊印广发了,可因为李肆这一捣蛋,康熙对汉人之心多了提防,下旨要《康熙字典》体现“正北心,斥南蛮”的政治诉求,所以还没出炉,这也算是李肆对历史细节的又一项破坏。

得知《康熙字典》还没出生,李肆自是大喜,将翰林院和弘文馆的文人全都押到了这两项工作上,也将其当作一桩政治来搞,虽是面子工程,有李肆的私心作祟,但在参与编撰的读书人眼里,却也是一桩遗泽后世的文治大事,无不舍命相从。

此时英华境内,读书人的人心也大多勉强拧过了头。新年过后,沉寂了好一阵的各家报纸纷纷复刊,整理了李肆之前在小金明池的讲话,借鉴英朝之前颁布的《英华民宪》和《英华商宪》,创造性地将李肆所言的天主大道冠以“英华天宪”的名义,由此李肆也成为名副其实“口含天宪”的君王。

各家报纸对“英华天宪”都有自己不同的解读,但都集中在天主大道之下,李肆所持的君王道,究竟是怎样一番面目上,这当然都带着工商和读书人自己的期许。而《白城学报》和《越秀时报》的注解更深入人心,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两份报纸的阐述,算是对李肆所言“英华天宪”中一些空白处的完善。

《白城学报》说,天主大道下,李肆所持君王道,其实就是两个字:中庸。

李肆很早就讲,他这君王是要持中守正,调和阴阳,英华国旗上的太极双身团龙,寓意也正在此。

这个说法进一步安抚了读书人的心,孔孟大道,尤重中庸,虽然大家对此各有抒发,但李肆愿意捡起这个中庸,至少还意味着孔孟之道并不是全然排斥出了君王道。借着这个“中庸”,孔孟学子,总还是有在君王道里说话的空间。

《越秀时报》的论述更让人振奋,主笔雷震子在版首文章里说到,为何李天王要孔孟之道从国政上退下来,专注于人心?那是因为,这英华一国,求的还是“内圣外王”。

“内者,心也,修德而至圣,此言一人,亦言一国。”

雷震子说,孔孟之道去做人心工作,是要人心向圣,这还不止是一个人的事,这一国之内,人人向圣,那此国不就是内圣之国么?

“外者,及于人心之外,及于一国之外,天主大道论其外事,各守其道,亦如庄子言之王道。守内之圣,行王道之外,内圣外王,以此可成。”

雷震子这话的意思是,这世界上还有事情是人心之外的,人心之外,事物各有其理。庄子在谈及“内圣外王”的时候,也说到,民人、百官、君王之间诸事有差,要分别对待,各守其矩,这个道理推到其他事情上,也是如此。而这个“区别对待”,其实就是李肆所言,天主大道中他所持的“君王道”,所以说,李肆的“英华天宪”,是在谈如何具体做到“内圣外王”啊。

“内圣外王”这面旗帜举起来,士子们都不得不低头叹服,虽说这面旗帜最早是道家庄子提起的,但孔孟捡了过来,大肆发挥,也成了孔孟道关于治政的最高纲领。现在李肆从天主大道的角度重新阐述内圣外王,而且是在谈如何具体去做,虽说期间的步骤是将孔孟从治政高位上赶下来,但未尝不是孔孟大道自己所诉求的。

当然,也有士子隐隐想,孔子他老人家此时若在世,肯定是后悔当初去捡庄子的话,结果给自己埋了个大坑。

“中庸”和“内圣外王”一出,英华境内的人心大战终于划下一个圆满的……分号。

人心之战,没有句号,李肆可清醒得很,至少《正气》聚起的那帮腐儒,还在梗着脖子叫嚣“无君无父”,眼下这形势,也只能说告一段落而已。

“真的又要打仗么!?”

肆草堂,伺立在一边,看着正奋笔疾书写训令的李肆,段雨悠低声问道,语气满是不忍。

“我不打过去,康麻子就要打过来,事情就这么简单。”

李肆已对这个姑娘的“和平主义”有了一定认识,也不知道这到底源自于她的女人天性,还是懒人天性。

“打得过么?云贵一线我们还有一些优势,可湖南和福建,都只有维持守势的力量啊。”

却不想段雨悠来了这么一句,倒引得李肆朝她认真看去,这姑娘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军务来了?

“让你赶紧去前线操心战事,姑娘我就可以霸占肆草堂,在这里看书睡觉可真是舒服,哦呵呵……”

段姑娘转着的是这小心思,被李肆盯来,心虚不已,顿时面颊生晕,低垂眼帘。

“终究是女儿家吧,看来是败在我英明神武,洞彻天道的气质下了。”

李肆却当是姑娘害羞了,心中某处顿时痒了起来,是不是现在就跟她开口呢?

“那个……雨悠啊……”

厚着脸皮,李肆就去牵段雨悠的手,入手却是一卷文书。

“这是南洋公司的文报,按着你的文书分类处置章程,你得在今天作出批复。”

段雨悠侥幸逃过狼爪,慌慌张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那如惊兔般逃走的身影,李肆摸着鼻子,暗道真没想到,这姑娘平日的大方还是装出来的。自己是不是干脆霸王硬上弓,如同之前范晋“降伏”管小玉那般呢?

心绪正飘忽间,展开那份文书,李肆眼瞳猛然一亮,砰的一声,巴掌重重拍在书案上。

“好!”

李肆很高兴,南洋公司的布局,终于初见成效,段雨悠刚才那随口一问,原本也是他正伤神的事,现在有南洋公司送上的大礼,他终于能如愿以偿地动手开荤了。

今年英华的中央财政收入预算是九百万两白银,这其中包括工商总会的八百万两、自家产业的一百万两,而南洋公司现在还是投入期,李肆并没指望马上获利。

将预算定得这么高的原因,一方面是英华在两广管治稳定,税收必然增加。另一方面也是现实需要,今年清廷肯定是要有大动作的,强度必然强过宜章之战,到时候可能三面开花,不预先在财政上作准备,那可就危险了。

而从李肆自身出发,他也想在今年将英华第一阶段的国土版图完全收纳下来,包括云贵和福建、湖南、江西一部分。这是广东经济圈所辐射的范围,他在这个经济圈里锻造出未来英华的核心。为此即便清廷不动作,他自己也要动作。

国库要收九百万两白银,其中工商总会的八百万两还分两部分,一是相当于营业税的公司税,预算要收五百万两,一是关税,预算要收三百万两。

工商总会在营业税这一部分,自去年开始,就由保护费性质向国家税收性质转换,这个转换涉及到庞大的会计体系建立、海量的帐目核算以及繁杂的税则审定,到现在还没全部完成。只是在钢铁、纺织、盐业、机械、稻米等关键行业推开,其他行业依旧沿用保护费性质,由工商总会和行业会董连同尚书厅工商署三方协商数目。

整项工作除了彭先仲的监管,还得益于民间票行的兴起,三江票行将票行业务剥离后,升格为英华银行,管制全境金融,掌握着英华的白银流向,由此顾希夷也参与进来,进度还是可以期待的。

年前李肆去广西,一面是整合广西军政,一面也是坐等工商总会在这两项上拿出今年可以切实保证的数字。

结果让李肆不是很满意,公司税上,只有四百万两可以保证,基本维持着去年的保护费水平。关税方面,只有一百五十万两可以保证,差额有二百五十万两之巨。

彭先仲继续发动工商报效,但现在英华破开工商钳制,百业兴盛,加之民间票行又开放了。几乎所有工商都红了眼地要将银子流转起来,绝不愿一厘转到生不了利的方向,所以效果不是太好,差额还有接近二百万两。

这么算下来,今年国库收入总计该有七百万两,也勉强能满足李肆所需了,就是没有太多回旋之地。原本李肆也就准备着以七百万两银子为限花钱。可这数目紧巴巴的,总是少那么一点垫底。

却不曾想,南洋公司开门红,送上一份大礼。

吴崖领受船队下南洋,第一站是广南国的会安,那里是南洋一处贸易盛地。南洋公司之前早在会安立下了商馆,吴崖是去进一步拓展地盘的。

广南国此时的阮主是个“自由贸易主义者”,当然他也是被迫的,会安作为一国贸易要地,对日本、爪哇和欧洲的贸易,被各方所把持,既有汉人,也有日本人,还有荷兰人等等。这几方势力在会安各有地盘,是比黑社会高一级,比官府第一级的隐性社会。

吴崖所领船队在当地联合汉商,将英华商馆扩大为一处贸易据点,其间暗中教训了不少日本人跟荷兰人,也联络到了当地华商,将广东到会安的商路稳定下来。

这份文书,就是南洋公司对今年会安商路贸易收入的预期,数目超乎李肆的期望,全年仅此一条商路,就能有近二百万两贸易额。

再算算吴崖的下一站,南洋公司在今年怎么也能实现五百万两贸易额,这不仅意味着英华海关会有五十万两关税,纯利怎么也在百万两以上,而南洋公司,本就是李肆、安金枝和工商总会的私有物。

南洋公司的百万两纯利自然不会全转到英华国库,可转个一半却是没问题,毕竟南洋公司自身还要发展。这么算下来,李肆全年的国库收入预算,已经能到八百万两银子。

英华治下不过两广之地,最多一千五六百万人口,一年就能有八百万两银子可花,而且还是除去维持地方管治的数目,李肆自然感觉幸福。从国库收入来说,康麻子现在一年也不过三四千万两,被自己割了两广,估计还得少个三五百万两,这么一比较,双方的差异已经不是疆域上那般悬殊。

从财政角度看,英华一国,已经一只脚迈入了近代国家的行列,比北面的清廷已经领先了半个时代。

“咱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如果老萧知道,他今年的海军预算还能再多二十万两,不知道门牙是不是会笑掉。”

李肆一边修改今年的军事预算项目,一边这么想着。

“但愿吴崖那小子别杀起了瘾,搞乱了南洋事态,我可没额外的银子在南洋开战。”

接着他心中又多了一丝这样的担忧。

第三百七十一章 各有新局

南斗岛伏波湾,简陋的码头泊着十多艘战船,飘着旗舰旗号的金鳌号赫然在列。码头上正人来人往,无数劳工在蓝黑制服兵丁的监视下忙碌不停。由码头向西向北望去,碎石路棋盘般伸展开,棋格中是片片新立的简陋木屋。

这片屋舍的外围被壕沟和木栅包裹,每隔数十丈还有高大望楼相间,更远之处立着一处灰白矮山,细细一看,却不是什么山,难以计数的骷髅头堆积而起,那就是古时传闻中常见的“京观”。

“去了金瓯,下手可得轻些了。”

伏波湾,金鳌号上,安陆对鹰扬军统制吴崖说道,虽是劝谏,语气却极虚弱,似乎也怕这个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年轻人挥刀而下。这家伙在岛上前前后后可是砍下了一万多颗人头,瞧他那蹙眉歪嘴的神色,还像是没杀够一般。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吴崖闲闲地说着,他所领船队出航南洋,先在广南会安立下英华商馆,编定商路,让南洋公司得以大规模有组织地在广南国倾销商货。

十月后船队继续南下,就到了这南洋大岛。此岛在柴棍(西贡/胡志明市)南面五六百里处的汪洋大海中,向西三百里又到真腊的金瓯,由一座大岛和五座小岛组成,东西五十里,南北四十里,面积颇广。大岛东面还是处风平浪静,可容数十艘大船的海湾。

这就是吴崖南下的第二站,这岛原本有纷杂乱名,吴崖径直改为南斗岛,新建的港口命名为鹰扬港,为照顾海军同僚,又将海湾命名为伏波湾。这处岛屿将是英华布局南洋的军事据点,先期拉来的一万战俘,就得将这里营建为坚固的海港堡垒。

这个大岛原本极度荒凉,岛上虽有不少土人,却都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海湾倒有小渔村,却是南洋海盗一处避风据点。

吴崖所率船队在此营建港口城镇,对岛上土人还抱着恩抚笼络的心思,却不料双方言语完全不通,土人更是视手持火枪的英华士兵为恶魔,当作末世降临,前赴后继地来送死。吴崖索性就搞起了大扫除,满岛清剿土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若是在广阔大陆,势必要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可这不过是处岛屿。英华军划分区域,分工合作,还有从广南募来,熟悉密林地形的仆兵配合,个把月时间就杀了数千土人,将这处大岛彻底占为己有。

在这期间,不止是土人,各处海盗也络绎不绝地来送死,白燕子指挥战船一一清除,向昔日的同行发出了再明确不过的信号,这里已不是他们的地盘,有多远滚多远。

再加上俘虏劳工密谋反乱的事件,前前后后,一万多颗头颅在鹰扬港西北面堆起一座京观,昭示着这座英华城镇的血腥历史。

吴崖是觉得没杀够,清剿土人、镇压俘虏和扫除海盗,在英华国内,也就是内卫干的事,远非他鹰扬军的正业。督守着鹰扬港初见规模,源源不断的人力物资也由南洋公司调度,从国内来到这里。这一阶段工作告终,渴盼硝烟战火的欲望又在心底深处翻滚。

“要去的地方形势复杂,即便要打,也要有一举定乾坤的把握,现在咱们的力量还是不够。”

白燕子这么说着,吴崖叹气,这是正理,他不得不听。

在南斗岛建设军港,是南洋公司乃至李肆的一步棋,前期目的也就是安下钉子,保障英华商船在南洋畅行无阻。而吴崖的期望,则是这枚棋子下一阶段所要发挥的作用,那得等到英华砥定中原后了。

“金瓯是荒凉之地,要辟为居地,还得仰赖北面柴棍河仙的商货。而北面形势复杂,虽说是陈郑两家汉人主理,却夹着真腊、广南和暹罗三方势力。若是我们太过强势,引得那几国视我们为公敌,靠南洋公司现在的力量,怕是顶不住的。特别是暹罗,天王特别指示,现阶段不能与其敌对。”

安陆细心讲解着局势,这南洋之地,交趾以下诸国形势变幻莫测,英华现在以南洋公司间接插手,必须先要攀附一条根,这根就是暹罗。英华和暹罗现在交往很密切,船舶和稻米都还以暹罗为支撑。

此刻的中南半岛,正是东西两方以湄公河三角洲为争夺热点的历史阶段。东面后黎朝的阮主向南扩地,占婆国在此时已经亡国,旧地为柬埔寨所领。但柬埔寨却又被西面的暹罗凌压,由此暹罗对湄公河三角洲的形势也很敏感。

“那陈上川和郑玖不是我华夏汉人么,一道诏谕,辟其地为华夏,允其为地方牧守,那什么柴棍河仙之地不就是我英华之地了么?何必再到金瓯另开一地?”

伏波军左营指挥使冯一定不太清楚形势,就觉得那陈郑两家该是绝大助力才对。

“陈上川两年前死了,儿子陈大定接位,郑玖一年前死了,儿子郑天赐接位。他们不像父亲那般能全盘掌握形势,这两家都受广南阮氏的管制,帮着阮氏与暹罗为敌。不说我们能不能招其为助力,就算他们愿为英华藩属,那也就意味着马上跟暹罗翻脸。”

白燕子摇头,这里的局势他也很清楚。

“所以天王才要我们在他们都不怎么留意的金瓯自开一路,有南斗岛为武力支撑,有金瓯为商路来往,我们在这南洋才有自己的根基,而不必依附于哪一方势力。”

吴崖背书似地念叨着,这是李肆早对他讲透过的路线。

“这还只是交趾之南的形势,整个南洋,还有吕宋、爪哇、麻喇甲。那些地方可跟这里不一样,全是欧陆洋人……”

白燕子熟悉南洋,就觉得英华在南洋的路途还很漫长。

“饭一口一口的吃,路一步一步的走,咱们在这里……”

吴崖指了指初见规模的鹰扬港,有些烦躁的心绪也昂扬起来。

“已经栽下了树,难道就没自己来乘凉的雄心!?”

白燕子和安陆等人相视而笑,怎会没有?

“那就动作快点,今年咱们跟鞑子肯定还有大战,我还想回去领着鹰扬军好好整治那福建的施世骠呢。”

吴崖一声催促,一片帆影降下,冯一定下了船,他要领着伏波军左营留守南斗岛。

李肆走南洋是另开一局,而康熙并非蠢人,在宜章之战后,也开了另一局,双方都在盘活资源,以备再战。

福建厦门,施世骠看着两艘停泊在港口里的大船,神色未动,眼瞳却是火星迸射。

“船是够大了,可才两条,怎么也难跟南蛮水师对敌。据我细作所报,南蛮在南澳的炮船已有十来条,一半都如这般大小,还有两条比这更大一圈。”

在他身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待同事将施世骠的话翻译过来,眼神满是不屑,叽叽咕咕说了一番,同事再向施世骠点头哈腰。

“文斯壮先生说,这只是舰队的前卫,我们还有六艘战舰正在途中,每艘都有二十门以上的大炮。文斯壮先生在海上也遇到过反叛军的哨船,他们的船显然是由不列颠人指导建造的,他们的水手技艺也很低下,在逆风中追不上我们的战舰。由此推论,即便他们有一整支不亚于我们的舰队,却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施世骠低哼一声,荷兰人还是这般自大,当年在台湾被国姓爷打得那般模样,几十年过去了,国势更不如从前,看他们华夏却依旧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可他又低叹一声,要打败英华海军,打败他那个昔日的部下,就必须引入洋人,“以夷制蛮”。

这个文斯壮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从巴达维亚派来的一位专员,他来这里,是因为清廷透过闽海关跟荷兰商人发出了双方合作的消息。而施世骠是双方在军事层面进行具体合作的经办人。

“但是将军阁下,我奉有公司的严令,如果没能得到皇帝陛下签署的正式条约,我们荷兰战舰不能参与你们的内战。范总督一直不愿就此事明确表态,将军阁下,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文斯壮接着这么问,荷兰人跟清国不是第一回打交道了,顺治年间,清国征讨台湾郑家的时候,也曾联络过荷兰东印度公司,许诺将台湾还给荷兰人。可荷兰人的舰队到了,清国大军却没动静。

康熙即位后,为征讨台湾,也曾跟荷兰人有过密议。甚至攻金厦时还以联军同攻,许诺割一处为荷兰人之地。还答应灭了郑家后,台湾全给荷兰人。那时候正是施世骠的老子施琅领军,可惜船队两度出海,都被大风浪阻了回来。

这番来往都不是正式的台面交往,而是清国官员和荷兰人在口头上的约定,同时荷兰人跟清国的贸易也受到葡萄牙人的阻扰破坏,获利颇少。而后荷兰人国势下降,转变策略,专心经营南洋,吸引华商南下,对清国本土之事已是心灰意冷。

却不料到了此时,忽然从清国传来这样的消息,再结合广东被“叛贼”所占的事实,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当局就有些心动了。按照清国官员的许诺,如果荷兰人能打败叛贼水师,帮助清国控制广东福建海域,那么清国就比照葡萄牙人之例,在某处给一地许其与清国通商。

这条件虽然不如割让台湾实惠,但还是超出了荷兰人的期望。根据荷兰人所知的消息,叛贼估计是得了不列颠或者谁的暗中支持,一时势力强盛,但他们料定,占有整个大陆的清国终究会是胜者,所以要跟胜利者站在一起。

鉴于之前打交道的种种经历,清国的信誉又让荷兰人很是怀疑。所以一面派出了舰队,也一面要索取正式的约定凭证。

施世骠扯扯嘴角,皇上签认的正式合约?做梦呢?你当皇上跟你们洋夷平起平坐谈生意?许你们引军“勤王”已是皇恩浩荡,你们就该尽心竭力办事,事成后皇上肯定有恩赏。

这当然不是施世骠自己的心声,而是在想象他将文斯壮的要求传达上去后,上面那些官员的反应。

“此事文斯壮先生该低看一眼,华夷之防,皇上是不会破的,但下面的事情,可以另行通融,只要事情办成,大家都好说话。现在事情还未入手,就执着于细务,非成事之举嘛。”

施世骠含含糊糊地说着,文斯壮听了同事的翻译,两手一摊,很是不解。不谈好价码,商定细节,做好承诺,怎么可能就办事呢?这清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有钱才好办事

“平日嗓门扯得大,到海上就腿软了?连荷兰人的夹板船都追不上,我看你们还是回江里跑船好了!听说现在船行正到处招揽船头,一月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总比在海上卖命好!”

南澳岛,原本的南澳总兵衙门改作了英华海军南澳分队总领署,是南澳分队总领,左都尉胡汉山的地盘。只是今天胡汉山这个主人被赶下了主座,跟着部下一同在衙署正堂受着军令厅海军署总办,中郎将萧胜的训斥。

“那时逆风又逆流,舵长和帆缆长上岗不久,技艺不熟,才没能追上荷兰人的船。”

“荷兰人像是熟知这一带的水文,几下就拐到夹流里,比咱们的航海长都摸得清楚。”

两个深蓝制服,看肩章都是左校尉的军官委屈地辩解道。

“荷兰人当然熟悉广东福建这一带的水文了!八十多年前就打过咱们脚下这南澳岛,之后在金门料罗湾被咱们老祖辈打得落花流水!现在要跟荷兰人再战,就靠你们啊,我看是悬了。”

萧胜朝这两个还不服气的船长瞪眼骂着,这两人都是海鲤级战船的船长,前几天巡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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