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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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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弟太谦了,什么鼎力,只希望有机会替老弟跑跑腿,略尽棉薄,也算你我相交一场,如此而已!”

“老哥把小弟捧得太高了……”

“事实本是如此!”

丁浩突地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与企图,在南庄的势力范围中,不宜多接近朋友,以免牵连对方。

他当下双手一拱道:“小弟尚有要事,就此告辞,恕无法相陪!”

柯一尧欲言又止,最后抱拳道:“另图他谋,再会了,老弟珍重!”

丁浩也无暇欣赏这名楼之胜,骑上马,无目的地在荒僻兜了一会圈子,回转“齐云庄”,叶茂亭又已迎候楼下,迫不及待地探问情况。

丁浩煞有介事地:“小弟已见到了‘黑儒’,他允诺宽限一些时日,但仍要贵庄主明确交待。”

叶茂亭苦苦笑道:“这一代怪杰会向敝庄要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其中可能有道理的,决非无缘无故,比如说‘云龙三现赵元生’曾是贵庄总管,而他所找的人……可能与赵无生有关……”

“他如此表示么?”

“不,是小弟的揣测!”

“老弟怎不乘机代为询问清楚?”

丁浩神秘地一笑道:“有些话无法奉告,‘黑儒’作事十分严谨,晓舌足以贲事。”

“啊!是的!”

“小弟此次南来,多承优礼有加,甚为感激,准备明日告辞。”

“什么,老弟要走?”

“因有急事要办,容改日再来拜望。”

叶茂亭期期地道:“老弟台,有句话……早该奉告……”

“有何指教,但讲无妨?”

“庄主有意要屈留老弟在敝庄长住……”

丁浩语含深意地道:“庄主优渥至为心感,小弟亦十分念恋于洞庭之胜,不久……当再来!”

“一言为定么?”

“当然,小弟从不虚言的。”

“好,客愚兄禀明庄主!”

“尚望代申愧疚之忱!”

“愚兄深引以为憾的是弟台已有婚约,未能与庄主千金共结秦晋……”

“也许三生石上无缘、哈哈哈……”

蓦在此刻,得个狂放的声音道:“无缘即是有缘,有缘未必是缘。”

叶茂亭面色一变,低声道:“我们上楼!”

丁浩惊奇地转头望一望,只见小径之中,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双目灼灼地望着这边,若非是在庄中,还真以为是个沿门乞讨的老叫化子。

丁浩不由惊问道:“这位是何人?”

叶茂亭答非所问地道“我们上楼去吧!”

老人目不稍瞬地,望着丁浩,口里喃喃道:“与文兰正是一对,这姻缘不可错过。”

丁浩大惑文兰是谁?“齐云庄”南方之霸,怎会有这形同乞丐的老者。

叶茂亭见丁浩不走,没奈何上前向老者恭施一礼,道:您老人家好!”

老人双眼一翻,道:“一时还死不了,什么好不好!”

叶茂亭满面尴尬之色,讷讷不能出声。

那老者却举步上前来,把丁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哈哈一笑道:“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茂享有些啼笑皆非地道:“这位了少侠业已订过亲了!”

丁浩顿然明白,所说的文兰,必是庄主的千金,但这老人是什么身份呢?看叶茂亭有些敬而远之的样子,不知是什么缘故?

老人又瞪眼道:“胡说,除了文兰,谁能配他?”

叶茂亭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老人转向丁浩道:“小子,你别打错了主意!”

丁浩淡淡一笑道:“区区一向很能自主的!”

老人“嗯!”了一声,”道:“很好,晚上到我老人家那里来,我被关在那边!”说着,用手朝花径尽头的一道小红门指了指。

丁浩点了点头道:“区区晚上准到。”

老人不再开口,自顾自地转身去了。

丁浩望着他的背影,困惑不已,他晚上约自己见面,谈些什么?亲事?这相当可笑。

他忍不住又道:“叶兄,这位老人家是谁?”

叶茂享有些难以出口似的,道:“他……是敝庄小姐的师父!”

丁浩倒真的大感意外,激奇地道:“噢!小姐的师父,这位老人家看来……豪放不羁……”

“心神失常,连庄主也不敢领教,平日只小姐能与他谈谈,小姐不在,他有时数月不出小红门一步,他刚才提到婚事,多份是侍候他少婢绕舌。”

“哦!”

“老弟上楼歇息吧,愚兄我不打扰了!”

两人拱手而别,丁浩回到“览碧楼”,倒床假寐,心想:那怪老人的约会该不该去?他将说些什么?

叶茂事说他心神失常,一个失心疯的人,怎能教弟子呢?何况是庄主的掌上明珠,这真有些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假装的,抑是新近失常?但听他方才所言谈,除了有些古怪之外,而无异样,但他的衣着形态,倒真不堪承教。

晚膳照例开在“览碧楼”,由叶总教习陪伴。

席间,叶茂亭期期艾艾地道:“丁老弟……庄主……希望你别赴老人之约。”

丁浩心中一动,道:“为什么?”

“怕……出言无状,唐突了你。”

“这个么?无所谓,小弟又不是什么贵客上宾,江湖小卒而已。”

“还是……以不去为佳!”

丁浩心念电转,莫非对方有什么顾忌,怕老人信口狂言,泄露秘密,对了,这是个机会,也许能从老人口中得到当年血案的蛛丝马迹。

心念之中,正色道:“小弟一向极重然诺,这约会是必赴的,请向庄主致歉。”

叶茂亭无言地点了点头。

饭后,叶茂亭辞去,临行,殷殷叮咛道:“如果那位老人家有所得罪,尚望老弟担待一二?”

丁浩颔首道:“当然,这点小弟省得的。”

约莫起更时分,丁浩下了“览碧楼”,沿花径行去,尽头,一道高约七尺的围墙,开了一道小红门,门缝裂开半尺,是虚掩着的。

丁浩轻咳了一声道:“区区可以进来么?”

门内传出了那近乎狂放的声音道:“小子,门不是开着吗?”

小子两字听来有些不是意思,丁浩也不放在意下,推开门,花树成阴,一椽三开间的茅屋,透出昏黄的灯光。

在这画栋成云的巨宅中,盖了椽茅屋,虽说别具风情,但总有些不伦不类。

丁浩迳趋屋门,只见怪老人盘膝坐在一张木榻上,两双眼灼灼放光,灯光昏暗,那双眼睛有点像夜猫子。

当下,踏入屋中,双手抱拳道:“区区遵令赴约!”

老人大刺刺地道:“坐下!”

丁浩在靠桌边的木椅上坐了,目光略微一巡,见这屋中陈设十分简陋,除了桌椅竹榻之外,别无长物。

目光移向右首的房门,不由骇了一大跳,房内摆着一口乌木大棺材,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怪老人开了口:“你叫丁浩,外号‘酸秀才’,对么?”

“不错!’”

“今年几岁?”

“十九了!”

“嗯,今晚叫你来,不为别的,老夫要作主把女弟子余文兰许配给你。”

话说得开门见山,而且斩钉截铁,丁浩莞尔道:“前辈盛情,晚辈心领……”

“心领,什么意思?”

“晚辈业已订过亲了。”

“退掉,老夫女徒打着灯笼没处找,你决不吃亏的。”

丁浩为之哭笑不得,这老人可能真的是失心疯,竟然要人退婚,的确是千古奇谈,当下一本正经地道:“前辈,婚姻并非儿戏,岂能动辄退掉?”

老人不假思索地道:“老夫说退掉,没错。”

“这……恐怕有方尊令……”

老人怪眼一翻道:“非退不可,否则你会后悔终身。”

丁浩啼笑皆非地道:“大概还不至于后悔终生。”

“小子,你不干?”

“事实上不可能,没有停婚再娶的。”口在说,心里却在想,余文兰不过是你的门徒,她有父母作主,何必由你强出头。

“小子,老夫这女徒论才貌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有其匹,你多想想。”

“晚辈想透了,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不行,老夫一生出言不改。”

“前辈,别事犹可,这男女婚姻是不能勉强的,何况……”

“何况什么?”

“今高足还有双亲在。”

“她早岁丧母,只有父亲,你的意思是老夫作不得主?告诉你,老夫作主九成,余化雨得听老夫的。”

“她本人呢?”

“完全听老夫的。”

丁浩冷冷地道:“但晚辈可以不听前辈的,是吗?”

“哈哈哈,没有的事!”

“这就怪了?”

“一点不怪,你不答应,今晚就别打算出这小院。”

丁浩不由心头冒起了火,天下居然会有这种事,恃强迫婚,当下冷然一哂道:“前辈恐怕留不住晚辈。”

“如果留得住呢?”

丁浩脱口道:“那晚辈就从令!”

说完心里有些后悔,万一不巧,这老人有什么绝招施出来,难道真的要娶仇人之女?

但,话一出口便无法改了。

他心头不期然地浮现了邙山古墓间,所见的白衣女子,若说美,天下还有比她更美的吗?论武功,单只她那侍婢所表现的那一手,便可概其余了。

怪老人一出掌道:“小子、你说话算数么?”

丁浩便硬起头皮道:“当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得,够了,现在谈谈你的师承来历?”

“这个……恕难奉告!”

老人怪眼翻了翻,道:“罢了,不急在一时,小子,你听着,你根本没订过亲,那是欺人之谈……”

丁浩心头一震,道:“何以见得?”

“诚于中,形于外,老夫自信双眼无误,你在说此话时,目中神色毫无诚意,显见是推托之词。至于你推托之原因有二,第一,你没见到文兰本人,怕她配不上你。第二,你别有怀抱。”

这一番话,说得丁浩心头泛寒。

这老人不但没失心疯,相反的是个可怕的人物,那入微的观察力,实在骇人,如果有天展开复仇行动,他是个劲敌。

丁浩经一代异人两年多的薰陶,在定力与情绪控制方面,仍然是未可轻视的,当下微微一笑道:“前辈说的也许有理,”但任何人皆有其不足为外人道的私衷!”

老人沉缓而有力地道:“小子,你的为人态度,超过你的年龄!”

“晚辈倒无此感觉。”

“很简单,你进屋之后,业已发现房内的棺材,这种怪事,任何人都感惊奇,而你却神色自若,毫无反应,亦不相询,这显示你定力惊人。”

“老夫在此不说你城府深,而说定力高,何故?你神清气朗,决非奸诈之徒,否则便不可取了哩!”

丁浩又是一震,这老人的确不简单,事事观察入微,令人折服,当下故意一笑道:“前辈只是据理而测,也许与事实有出入。”

“你这话是心服口不服,少年傲性,莫不皆然。”

“现在晚辈先请教前辈的称呼?”

“草野客,无名。”

“请问房内的棺材?”

“草野客”倏地目射奇芒,沉声道:“是老夫一位莫逆至交的朋友,惨遭横死,特迎遗蜕,朝夕相伴……”

丁浩大感骇异,这真是怪人异行,完全悖乎常理,好奇之念大炽,脱口道:“前辈是性情中人……”

“谈不上!”

“但死者以入土为安,前辈这样做……”

“不近乎人情,是么?”

丁浩坦率地道:“晚辈确有此想!”

草野客狂声道:“在未为友复仇之前,此柩决不入土。”

丁浩不由肃然起敬,想不到此老竟如此重义,当下又问道:“贵友是何许人物?”

“名闻天下的侠士!”

“晚辈可以问及贵友名号么?”

“老夫不对任何人提,你并不例外。”

丁浩立起身来,道:“晚辈告辞!”

“草野客”老脸一沉,道:“你这是要向老夫挑战了?”

丁浩沉声道:“实逼处此,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最后一次机会,你答不答应,如你应承,便免动干戈!”

“不!”

“到时灰头土脸……”

“那只怪自己不成材!”

“好,你走吧!。

丁浩不由一愕,方才说过的话,老人自不会放自己安然离开,他这“你走吧”是什么意思?他准备以什么手段困留自己?

心念之中,从容地作了一揖,转身出门,才只走得几步,忽觉情形不对,眼前景物全变,红门不见了。

回头一望,茅屋也没了,只见黑压压,乌沉沉,尽是林木丘壑,东西南北不辨。

丁浩顿时明白,这方寸之地,竟是一座奇门阵势,原来这老人是凭这困住自己。

除非懂得生克之理,莽撞是自费,丁浩深明此点,是以并不采取行动,止步停身,兀立原地不动,思索破解之法。

这奇门之学,师父曾传授过,只是不精而已。

首先,他宁神静气,保持冷静,然后默想来时花树木石的位置形势……

忽地,老人传出了话声:“小子,如何,走不脱吧?”

丁浩平静地道:“早知前辈倚情的是这个,晚辈决不至被困。”

“你不服气?”

“当然!”

“为什么?”_

“如果方才委屈前辈相送,又当如何?”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凭真实功力,身手在老夫之上?”

“晚辈不敢自夸,但却有意一试。”

“老夫给你机会一试如何?”

“自然,那比较公平!”

“好,现在你前行三步,右横八步。”

丁浩依言向前走了三步,然后朝右边横跨八步,眼前一亮,幻像全消,一看立脚位置,是在屋角的侧道花树穴地中,“草野客”在对面不及八尺之处。

现在,他有机会默察花树木石的位置形势……

“草野客”沉声道:“小子,你的意思我们要打上一架?”

“看来只好如此!”

“动手吧!”

“前辈的目的是要留人,而晚辈但求脱身,现在晚辈向外走,前辈尽力阻止就是。”说完,举步便走,只这眨眼功夫,他已约略看出了这阵式的奇妙所在。

“老夫出手了!”

喝话声中,一道排山劲气,罩身疾撞而至,其势之强,令人咋舌。

丁浩有心要考验一下自己的耐受力,气沉下盘,故作不知。

“砰!”然一声巨响,他前跄了三步,随即稳住身形,头也不回地道:“前辈尽管下重手就是!”

“草野客”怪叫道:“好小子,你真能挨打,竟能硬接老夫一击,看这第二掌……”

一道撼山栗丘的劲气,随话声裂空卷至,劲道未上身;丁浩已觉出势非小可,猛一挫牙,以师传独门心法,封闭住要害经脉。

“轰!”然一击,犹如万钧雷霆袭体,四肢百骇,一阵麻木,前跨的脚,入土半尺,其深及腔,双眼冒起一片金花,但,这一掌又算硬接下了。

人影一晃,“草野客”截在头里,满面惊容,栗声道:“小子,你这是那一门子功夫,你是专学挨打的么?”

丁浩冷冷地道:“晚辈所习武技的特色,便是略能挨打。”

“你似乎已看穿了老夫这庄院奇阵?”

“略有门路!”

“你准备不还手到底?”

“那却不一定!”

“老夫看看你掌上功夫……”

双掌一错,从两个几乎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划出,势疾力猛,奇奥无方,丁浩微微一哂,出掌反击,采的是攻势,以攻应攻,以奇制奇。

“砰!砰!”连震击中,“草野客”退了一个大步。

丁浩一个箭步,抢到了小红门边,淡淡地道:“前辈承让了!”

“草野客”弹身上前,激动地道:“你慢着!”

“前辈还有何指教?”

“老夫赌输了,不过,盼你能够考虑这件婚事!”

“晚辈恐怕要使前辈失望……”

“什么,你不干就是不干?”

“晚辈已心有所属!”

“去!去!去!并非我那徒儿无缘,是你小子无福。”

丁浩依然平静如常地道:“也许是晚辈无福,告辞了!”

双手一拱,弹身出了小红门。

“砰!”小红门重重地合上,这怪老人火气可真不小。

丁浩自顾自冷冷一笑,奔回“览碧楼”,方登上楼台,只见一条人影,西湖靠栏杆而立,从背影看,是个半百老妇人。

丁浩不由一怔神,发话道:“是那一位?”

那妇人没回头,语冷如冰地道:“你见到了那老不死的怪物?”

这口气,使丁浩又是一惊,但仍保持一贯的冷静作风道:“是的,有何指教?”

“他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闲谈而已!”

“但你们曾动过手?”

“一时兴趣,印证罢了。”

“胡说!”

“请表明身份?”

妇人缓缓回过身来,只见她长得一脸福泰相,年纪在五十左右,只是表情太冷,像罩了一层秋霜。

先上下打量了丁浩一阵,才冷冷开口道:“我是文兰的乳母,庄中都叫我‘关大娘’。”

“哦!大娘来此,有何见教?”

“我要知道那老不死的对你说了些什么。”

又一个“老不死”,丁浩明白过来了,她定是“草野客”妻子,无怪乎这等刺耳的称呼,心念之中,脱口道:“大娘是那位前辈的……”

“别再说下去。”

“嗯!”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曾谈及小姐的婚事。”

“哼!他能作主……你答应了?”

“不,区区业已订过亲了!”

“他为强迫你答应,所以动上了手?”

知夫莫着妻,她一猜便中,看来是夫妻失和……

“动手只是为了一句赌约!”

“赌什么?”

“那位前辈说不应承便不许脱身,区区说如真的被留下便应承这亲事。”

“结果他输了?”

“区区勉强脱身。”

“哼!丢人现眼,愈老愈糊涂。”

“大娘光临,便是为了这件事?”

“请见示?”

“头一件,你不必因高傲而沾沾自喜,文兰比你更高傲,纵使你答应了,她是否看得上你还在未定之……”

“区区好在未曾答应,但亦未沾沾自喜,第二件事呢?”

“关大娘”目芒如冷电,直照在丁浩面上,沉凝十分地道:“我要知道你来本庄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丁浩心中一动,道:“是庄主的意思么?”

“不,是我的意思!”

“大娘因何有此想法?”

“因‘黑儒’的出现!”

“区区是由叶总教习坚邀而来……”

“不错,但也许另有文章。”

“这话从何说起”丁浩寒声说。

“因为‘黑儒’对本应无理取闹,而你与‘黑儒’有渊源。”

“何谓无理取闹?”

“平白要庄主交出两个不相干的人,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大娘能断言‘黑儒’是无理取闹?要找的人与贵庄是不相干?”

“关大娘”冷冷一哂,道:“酸秀才,你是庄中上宾,因为你曾救过叶总教习一命,而庄主亦十分赏识你的人才武功…

“区区十分感激。”

“但你现在说话的声口,等于是‘黑儒’的代言人?”

“区区只是据理而论。”

“这话很难使人相信。”

“信不信在于大娘。”

“大娘今晚来意不简单?”

“的确如此,因你入庄企图不明。”

这丁浩依然冷静,不温不火道:“区区需要向大娘解释么?”

“大概要!”

“区区如果说不呢?”

“酸秀才,可能办不到。”

“大娘的意思……莫非要伸量区区一下?”

“有这意思!”

“区区在此是作客,恐怕不便得罪。”

“哈哈哈,别自视太高,你以为轻易地便赢了那老不死么?你错了,他没有施出绝活,因为也不把你当敌人看待…

丁浩心中一动,道:“大娘准备把区区当敌人看待?”

“目前很难说,但想要你知道并非‘齐云庄’无人。”

丁浩内心暗忖,如果将来证明余化雨是当年血案的幕后主凶,“齐云庄”将是一片尸山血海,但表面上仍力持镇定,嘴角一披,道:“大娘是在对区区挑战?”

“关大娘”沉声道:“未始不可!”

丁浩心中暗觉好笑,自己本怀满腔怨毒而来,却做了仇人的上宾,偏又逢上这一对难夫难奏有志一同,为了一个余文兰,闹得满天云雾,人家自有父亲作主,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当下淡淡地道:“大娘划出道来吧?”

“动刀动剑,惊动了人不好,咱们来个文比……”

“有意思,怎么个比法?”

“你我互接一击算完!”

“这好,省时省事,大娘出手吧!”

“你先!”

“区区先出手的话,大娘恐无力反击,还是大娘请先吧!”

这话可说相当狂傲,“关大娘”双眼一翻道:“你狂得相当可以,大娘我先警告你,如你接不下的话,不死也得残废。”

“那是区区自己的事了,大娘尽可以不必操心,放手出击吧!”

“小心了!”

喝话声中,身躯微挫,双掌一圈一划,一股和风,轻施而出。

丁浩可不敢大意,疾运神罡护体,那看似轻柔的和风,甫一触体,立变为袭岩狂涛般的旋劲“轰!”然一声。

丁浩如遭雷击,耳鸣眼光,全身气血逆流,蹬蹬蹬退了四五步,才勉强拿桩站稳,护身罡气几被震散,内心大是骇然,这一击,相信武林中没几人能接得下。

“关大娘”收掌道:“你确实有两下,不过,你注意可能多少受了些内伤,不信运运气看看如何?”

丁浩自知本身功力的奇妙,受伤是极不可能的事,当下毫不迟疑地道:“也许,但区区自信还无大碍。”

“关大娘”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极不自然地道:“现在该你出手了?”

丁浩双掌上提平胸,掌心向外,把功力提聚到了十成,双眼射出慑人核芒,突地心念电转,这一击,对方非受伤不可。

目前正在侦仇的阶段,留点余地,作为下次登门之阶,如是索仇,这一掌并不能解决问题,时辰未至,乐得表现风度,放对方一马。

“关大娘”惑然道:“什么意思?”

丁浩若无其事地淡然道:“没什么,区区不想出手了!”

“为什么?”

“区区认为毫无意义!”

“你……认为我接不下你一击么?”

“随关大娘如何去想好了。”

就在此刻,叶茂亭上了楼,大声道:“大娘,庄主有请!”

“什么事?”

“不知道!”

“关大娘”深深注了丁浩一眼,半话不吭,下楼去了。

叶茂亭这才尴尬地一笑道:“老弟,对不起,使你受到打扰!”

“无所谓。不足挂齿的?”

“这两位老人一样的毛病,有时很不近情!”

“小弟倒觉得率真可爱,真性真情,毫不造作。”

“老弟明日真要离开?”

“是的,有件事非办不可?”

“何时能再把晤?”

“小弟不久当再来。”

“明早为老弟饯行……”

“不必了!”

“这是庄主的意思,请别推辞,夜深了,请安息吧!”

说完,告辞下楼。

丁浩进入房中,回想这半夜所经,在在出人意料之外,以“草野客”夫妇的身手,庄中当不乏同等或更高的高手,余化雨独霸一方,其势力当然未可轻视,加展开复仇行动,除武功之外,必须辅以机智,否则难以成功。

想当年师父独挡黑白两道近千高手,实是武林史上空前的惊人之举。

一宵无话。

次日尚未及午,叶茂亭来请到正厅赴饯别之宴。

座中,仍是几个熟面孔,庄主余化雨,总管“金猿莫少伟”,师爷方家俊,连总教习叶茂亭一共只五人。

庄中有地位的当不止这几人、也许余化雨有意隐秘,不便出现,丁浩略作客套之后,分宾主入座。

尚未开席,只见一名庄丁,匆匆入厅,又手呈上一份大红拜帖。

余化雨接在手中一看,大声道:“有请,莫总管代本庄主迎宾!”

“是!”

“金猿莫少伟”站起身来,与那庄丁匆匆出厅而去。

丁浩心想,不知是何许人物,看来身份不低。

过了片刻,厅门外传来一阵豪笑之声,一个尖嗓子的声音道:“庄主,数载睽连,无时或忘庄主风范,今日始克前来拜谒!”

余化雨离席而起,打了个哈哈道:“难得东方兄光降,蓬壁生辉,有客未克亲迎,请海涵!”。

话声中,一个干瘦的白发黑衫老者,已跨入厅中。

座中人全部起立,丁浩也不例外。

黑衫老者作了个半圈揖,道:“不知庄主有贵宾在座,冒昧之至。”

余化雨一笑道:“好说,好说,这位是‘酸秀才丁浩’,少年英雄,今日便是饯别他的!”

黑衫老者眉毛一轩,拱手道:“久仰!久仰!少侠大名如雷贯耳,想不到今日得识荆,幸会之至。”

丁浩谈谈地道:“江湖小卒耳,不敢当!”

余化雨又指着黑衣老者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五狱尊者东方一星’,本庄的各位都是素识。”

丁浩心头猛地一震,此老榜上有名,也是昔年参与邙山血案的高手之一。当年参与的人数虽说近千,但有头有面的不过数十人,除九大门派之外,榜上列名的不足十人。

当下随和着拱手道:“幸会!幸会!”

宾主重新入座,正式开席。

丁浩冷眼观察这“五狱尊者东方一星”,除了有些刚愎之外,倒不像是什么大恶不赦之辈,但既属榜上有名,就非找他了断不可,心念数转已得了主意……

席终,余化雨殷嘱后会之期,丁浩即席告辞,由叶茂亭伴着回到“览碧楼”,略事收检,然后由后门水路乘庄中船只到了对岸岳阳楼。

叶茂亭倒是一片至诚,送丁浩登岸,才依依告别。

丁浩目送叶茂亭离去、这才转身走向“半半叟”的摊棚。

“半半叟”目迎丁浩入棚,低声道:“少主还在庄中?”

“我今日便要离开!”

“可有什么吩咐小老儿的?”

“没有什么,我打算顺道上荆山寻访‘雷公’,求得‘雷公匕’,先救出‘全知子’,然后再追查昔日凶手的下落!”

“全知子的事,小老儿还不甚了了……”

丁浩把情形详说了一遍,又道:“洪老可曾再见那天与我说话的那老穷酸?”

“可能离开此地了,没再见过,他是……”

“柯一尧,人还不错!“

“什么来路?”

“不知道,他也在找‘云龙三现赵元生’……”

“他……找赵元生何事?”

“说是个人恩怨!”

“少主,江湖诡谲万分,凡事要谨慎。”

“这我理会得!”

“少主听说否,‘黑儒’在此地现身?”

“唔!听人提到!”

“这一代怪杰,竟还活在世间,真是想不到?”

“嗯!在洛阳城我与他有一面之雅……”

“半半叟惊声道:“少主见到了他本人?”

“还交谈过!”

“啊,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奇缘,一般武林先进,大多是仅闻其名,后辈的不用说了,只能当掌故来听。”

“对了,我还忘了问一句,当年家遭凶案之后,先父的遗骸葬在何处?”

“半半叟”面色一惨,咬牙悲声道:“事后在灰烬中寻了些枯骨,但……如何辨认……”

丁浩感到似刀扎心肝,凄厉地道:“家父算是尸骨无存?”

“半半叟”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丁浩站起身来道:“我走了!”

“少主何时再南下?”

“有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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