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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镝情潮-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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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不带家小上任,但不行,朝廷皇命叫他就卫,卫所的官兵全是世袭的,也就是说,他的子孙也将是施州卫的指挥使,也就是说,他必须在那儿落藉,永远没有迁回彭家村故居的可能了,不带家眷怎成?要被皇帝老爷查出,不砍他九族人丁的脑袋才是怪事。

想当年,他官居都指挥,乃是正式武举出身的方面大员,管理一省的军政,堂堂二品大员。而目下,成了三品官,是卫之长而已。而且,这个卫又小得可怜,幅员却大,老弱残兵却多。

池州府的知府大人乃是他的好友,早已替他准备了五艘大官船,有一百二十名护送的官兵,船头上,插着他彭指挥使的大旗,官衔和姓名绣在旗上,迎风招展,好不威风?但彭胜安却心中暗暗叫苦。

还好。早些天南京也驶来六条大船,原来四川重庆府新任知府王大人,正携带家小就任。六条大船到了不少役仆家丁,并有六十名官兵护送。十一条大船走在一块儿,声势更大啦!

岂知毛病也出在这位王知府大人身上,招来了灾祸。原来这位知府,乃是前朝纸糊三阁老大学士万安的同乡兼党羽,同是四川眉州人,一个卑鄙无耻的大贪官。万安垮了台,他转投入另一阁老刘吉的膝下。三阁老中,刘吉最奸滑,新皇帝上台,他并未垮台,仍然干他的阁老,无所不为。这位王知府,也就得其所哉。

王知府上任,竟用了六艘大船,可见他的贪污成绩,确是高人一等。

这时,天玄教徒像野火一般燃烧至江、河两岸,教中的黑龙帮众,也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王知府的大船出了南京龙江关,黑龙帮已经替这六条船算了命,准备了龙宫的一角,堆放这六条饱载金珠宝玩的大船。

彭胜安的船和王知府走在一块儿,像是飞蛾扑火,危如果卵,险哉!

这天是三月二十五,大船准备二十六日凌晨启航。

彭胜安一家大小共有七口人,妻、女如珠、子如虹、一对老仆夫妻、一个小丫环小云。一家子被安置在府衙,预定午后上船。一百二十名护军,早已安顿在船上了。

辰牌末,池州府码头泊官船的下游百十丈,停泊着百十条大小客货船,有些正在忙着上货卸货。蓦地,小北门城外临江大道中,施施然走来一个身材硕健,剑眉星目,齿白唇红的青年人,一头黑油油的长发换成一个乱结,身穿青布直裰,腰中鼓鼓地,挽着一个小包裹。像个落魂的青年人。下穿同色土青布灯笼裤,脚下是抓地虎快靴,看去虽是落魄,但容光照人,气宇超尘拔俗。只是,他眉宇之间,似乎中含隐忧,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天!他竟然是跌下猿啼绝崖的林君珂。他没死,活生生地出现在池州府。他脸上仍然呈现着轩昂俊逸的容光,只是眼神出现了成熟的坚毅光芒,冷静、深沉,甚至近乎冷酷。他确是成熟多了。

当他失足坠下古松的刹那间,求生的强烈意识,激发了他内在的生命潜能,在潜意识中,他以胎息炼聚的先天真气,突然发似山洪,以雷霆万钧之威,从手足发出。神迹发生了,身躯突然轻如飞絮,举手投足间,凶猛的先天真气随手足猛振,向外急拍中,身躯便向相反的崖壁方向激撞。

在“噗簌簌”声中,他撞入下面两丈余的藤蔓中,正是昨晚大鸟冲飞而出之处,人仍向崖壁内侧急飘。

在朦胧曙光中。他感到自己正向一座五尺圆径的石洞飞撞,洞下石底堆着不少柴草,里面有四个碗大的白色圆物。同时,有一条银色长物,长有丈余,刚由崖壁旁窜人洞中,盘踞在柴草堆上,含住了一个白色圆形物。

银色长物见有人飞撞而人,还来不及将白色圆物吐出,猛地扔长尾一卷,将君珂卷住了。

是白蛇,好家伙!千钧力道一收,要将君珂缠死。

君珂的生命潜能刚发至巅峰状态,自卫本能迫得他排全力一搏,突然张臂扣住了蛇头,左臂坚逾金钢,挟住了白蛇的七寸,右手硬生生扣入白蛇双眼中。

“咱们必须有一个死。”他怒吼。

柴草中是四枚巨型鸟蛋,一枚蛋在白蛇口中碎裂,另三枚也成齑粉。

君珂虽则遍体鳞伤,但这时竟然能抵受得住白蛇的卷缠,双手已控制住蛇头,再用口撕咬白蛇的颈部。

一阵翻滚播弄,一人一蛇在舍死忘生的狠拼,君珂的右手三指已从蛇眼中锲入白蛇脑部,左手挟紧死不放手。可是,他的利齿没有用,咬不进蛇颈,那冷冰冰滑溜无比的蛇皮,硬倒不硬,但坚韧得令人难以置信,无可奈何,就是咬不破。

以他目前潜能已发挥至巅峰状态看来,钢铁也可能咬裂,可是竞咬不入白蛇的颈皮,岂不可怪?

幸而白蛇的双眼是要害,他便全力运食、中两指,拼命向内戳,直戳人白蛇脑中。

不久,人和蛇的力量渐减,蛇身开始松脱,君珂也软倒在蛇身上。

他手一松,“噗”一声,蛇脑袋下搭,蛇口中巨大的管牙,无意中擦过他的右小臂,管牙前本凝结着一星黄色液体,立即由伤口渗入肌肤中。

他脱力地倒在蛇身上,还不知小臂已被蛇牙擦伤,一面喘息,要将残余的元气聚纳于丹田。

蓦地,他感到一阵麻痹,从右小臂向体内爬,右手不能移动了。

同时,他好不容易聚凝在的一点点残余元气,竟然像天宇间的轻烟,逐渐消散。

“天哪!我中毒了。”他吃力地虚脱地叫。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毒还未传至左手,还来得及,赶忙挣扎着用左手吃力地打开百宝囊,将三包师鱼解毒散吞入腹中。药吞下了,他也昏倒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刚睁开眼。便看到了仍虚缠在身上的白蛇尸体。洞外,白昼的光芒从藤蔓中透入,看日色,已是午正了。

白蛇的奇毒,与他早年吃下的师鱼血和师鱼涎所制的解毒散中和,发挥了潜能。他感到浑身的伤口已经结痴,痛苦已减至最轻微的程度。更令他惊讶的是,精力竟恢复了七成,天!奇迹终于发生了。

他不相信,赶忙行功一试,不由大喜过望,真气在体内流转如潮,奔腾澎湃不已。是的,他确是从鬼门关上逃回来了,阎王老爷太大意,枉死城没将他困住。

内腑已经归位,些小的痛苦他不在乎,收敛下激动的心潮,他在思索昨晚突然产生神力奇迹的前因后果。

许久许久,他忘了饥渴,总算将思路整理出一些眉目来了,他记得,自己在失惊之下,猛地以自己所练的内功贯注于手足,想以凌空凝气轻功绝学拔起身子。岂知他身躯已变成头下脚上,再往上拔正好加速下落,等他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可是,这一惊已令他胆裂魂飞,身躯向下急坠,求生的本能,终于激发了由胎息绝学所练成的奇怪潜能,突然爆发神奇的力道,由意识所主宰,身体似同无物,似乎只有意识而无实体,飘然轻荡,像是以神驭体,射向洞中。

他想了两个时辰,渐渐恍然大悟。天啊!这正是浑然忘我,以神驭气的至高境界,乃是玄门方士梦寐以求的无上造诣。他竟然在无意中,在生死关头获得了这种宝贵的经验,与看到了神奇的事实。

他想起飞云散人所告诉他的话,说本想传授给他罡气绝学,但却仅传他的胎息,说是用不着了,胎息练成,他便可和罡气一较长短。此中原因。可能是老道已看出他从银河钓翁处所练的内功心法,正与胎息有特殊的因果,久练之后,必然产生一种由两者所凝合的奇功,达到罕有的神奇境界。

他想再试试这种神奇的境界,便运气行动,岂知却在枉费心力,那种神奇的感觉与事实,没有再行出现。

他一咬牙说:“我会找出其中因果,必须体会出其中原委,另创心法,不然绝不离开这处山区。”

他向崖下探头望去,天!在二十余丈下林木与崖根交界处,铺满落叶的地面,死牛尸体旁,死了十余头虎豹,另有两头奇大无朋的猫头鹰,这些禽兽的尸体,全部变成灰黑色,甚至连羽毛都变了,可见奇毒性质之烈,到了何种程度。

死兽四周,有许多猿猴吱吱怪叫,四处奔腾跳跃,似乎也为这些怪现象所惊。

他感到饥渴交加。想下去又无从着手,二十余丈高崖,他知道不易下去,且先找东西充充饥再说。

他生长在丛莽,对生兽肉不陌生,蛇是最美的佳肴,且先将这条几乎要了他命的白蛇,填一填肚皮再说。

他拖出蛇头,吃了一惊,那是一条银白色的怪物,头有两枚拇指粗的肉角,长仅三寸,有一个像牛鼻一般的上颚,鄂吻旁有两条卷肉须,乍看去,是龙,而不是蛇。

“哈哈!是白龙,不管你是蛇是龙,我必须吃下你充饥,这叫做饥不择食。”他自言自语的说。

这条白龙真倒霉,没遇上好心肠的窦子明,却遇上了饥不择食的林君珂,不但送了命,还得变成他的肚中食物。

他知道白龙的皮太过坚韧,无法弄开,便从龙口下手,硬将龙皮剥下了。

龙骨之中,有一条银白色粗如拇指的龙筋,愈至尾部愈细,坚韧无比,弹性极佳。

“我可找到趁手的兵刃了。”他想。

蛇胆最有用,大如鸭卵,他老实不客气,摘出便往口里丢,甚至连肝脏也吞入腹中,再大嚼龙肉。

还未吃饱,他感到浑身如火,却又昏然欲睡,脑中一阵昏眩,躺下了。

这一躺,他躺了三昼夜,白龙不是龙,乃是琴蛇的一种,奇毒无比,据说可以化龙。他吃了蛇的体内精华,焉能不倒?这三天,有人在崖下搜索,找不到他。

等他醒来,已是第三天午后。从此,他在这一带山林间出没,在石洞中苦参,终于体会出融合两种功力、而参出另一种神功的心法。

这期间,他也苦练用白龙筋做线、用木棍做杆的鞭,练他师父教他的钩竿绝招。

同时,他另创剑法的观念亦已成熟,日夕钻研,他创下七招诡异的剑术,称之为七星散手剑法。这七招散手中,揉合了保命三招的精华,采撷了无敌剑法天罡剑法的精髓,发时神鬼莫测,并不霸道,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诡异,也可用另两字形容:神奥。

他将新创的内功心法,取了个怪异的名称:生死门。意思是说,这是一道奇异的门径,可生可死,任君自择。另一意思,是他曾在生死之间得到了窍门,得来非易。乍听去,不像是内功心法的名字。

他确是体会出其中的奥秘所在,先天真气可以在躯体外布成一道无形的坚韧气墙,与罡气一般,可以反震外力,可以护身,并可用指掌形成劲气发出,远届三尺外,无坚不摧。

他苦练不已,秋去冬来,冬尽新春又临大地,谷中生机勃勃,草木欣欣向荣。他的七星散手剑法已臻化境,生死门内功也进境惊人,无声无息的浑雄内劲,已可在八尺内摧毁碗大豆树,五尺内震石如粉。

怪!生死门内功似乎没有止境,没有极限,经过一次高原现象,只要能有大恒心大毅力,克服高原现象的困境,便已更深厚一分,他一并经过了三次高原现象阻挠,皆被他的大恒心大毅力所克服突破,日益精进。

可是,他等不及了,他必须出到外面的天地里,必须进人莽莽江湖,寻找彭胜安。

这九个月不算短的日子里,他以大决心苦练,比平常人多付出四五倍的精力与时间,总算获得了满意的收获.他决定出现江湖时,每天必须抽出两至三个时辰的时间,风雨无阻地练功,苦练生死门心法,看看能到达何种神异的境界。

他不知在他昏倒的三天中有人来找过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跌下绝崖的消息。来人是四明怪客和两位姑娘,他们只找到崖下已化成糜烂的禽兽尸体,分不出是人是兽,加以君珂坠下之时,被枝叶挂跌不少布片,他们确是认为林君珂已遭奇毒化掉,凄然离开,天涯海角去追踪银剑白龙报仇去了。

银剑白龙收伏了江南的草寇,应乃师之召,西上归州会合了青城炼气士,回到青城苦练,宣布出山。目下,他不在师父身边,已到了长江附近,暗中活动,行踪飘忽如谜,令人难以捉摸。这时的银剑白龙,已非九个月前的银剑白龙可比了。不仅功力超尘拔俗。罡气已有八成火候,而且赫然成为黑道群雄的领袖,乃是当代年纪最轻的领袖人物,打着青城炼气士徒弟的招牌,许多武林嗜宿也畏他三分,不敢出面找他的麻烦。

君珂到了龙游,百宝囊中还有数锭黄金,便换穿了土布衫裤,暗中到江畔小村去找彭胜安。可借,他去晚了,彭胜安早已离开了。

他取道奔向石埭彭家村,夜间踩探,总算知道了大概,便又奔赴池州府。

他不知彭胜安仍在府衙,在城中定打了一柄三尺六寸长剑,和一根三尺水磨钢杆,用来代替钧竿,平时用作护手棍,用时扣上白龙筋,便是一根可应付群殴的长鞭。他这根白龙筋鞭,使将起来,威力不下于他师父银河钓翁的钓竿,十分霸道,乃是专破内家气功的神刃,所及处,大石头也会被抽碎,连杆全长丈六,委实惊人。

定好兵刃,他到江边打听消息,正顺小北门转向江边,向码头走去。

经过九个月单人独处的苦练,日与禽兽猿猴为伍,他的心情起了极大的变化,将那些怪物魔君恨得牙痒痒地,他认为,不论是正是邪,都是些不可原谅的怪物,今后必须以牙还牙,替他们脸上涂颜色准没错。

他对白骨行尸,反而生出感恩之念,他决定不对这个怪物下手,必要时还想帮怪物一点忙,以酬谢老行尸替他拔针之恩。

他决定了今后的行止,便是要暗中护送彭恩公一家平安到达施州卫,直至恩公一家安定一年半载之后,再悄然返回家中报命。

距码头还有半里地,麻烦来了。

从码头方向,跌跌撞撞过来了八名大汉,一个个都醉醺醺地灌饱了黄汤,牛眼通红。春寒料峭,但他们都敞开夹衫绊纽,露出粗壮结实长满胸毛的胸膛,八个人里面的长腰带上,皆插了一把连鞘牛耳尖刀。

城外路不宽,这是小城门通往江边的小路。八个人互相抱住肩膀,排成一列,不但已将路挤满,外侧两个人还得踏草而进,踉跄而行。

八个人都在叫嚷呼喝,喃喃不清,忽听中间一名大汉打了两个酒呃,含糊地说:“我说,兄弟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都是跑刀尖的亡命之徒,明,明呃!呃!明明……天……”

另一个也醉得差不多了,但耳中不醉,接口道:“哈哈!明……明天,明天管……管他娘的……”

“他娘的那儿话,哈哈哈……”另一个粗鄙地接口。

最先发话的人,连忙接口道:“不错,谁知道几天之后,咱们是否留得命在?那儿话,哈哈,妙极,今晚且痛快一宵,走啊!”

“哼!谁说咱们的命留不住?凭他们那一群,怎能和咱们黑龙帮论短长?”最右侧一人清醒地说。

最先那人发出一声隐含痛苦的狂笑,说:“别忘了,水上的人有要命龙王在内,咱们黑龙帮论水上能耐,谁接得下那老鬼?天知道,那独行孽龙竟会让一个毛头小伙子驱策,怪事。”

“哈哈!孟老大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咱们小孤山三鱼,长江三蛟,谁不是顶尖儿的水上英雄好汉?用不着担心那条老得快进棺材的孽龙。”这是最左一名大汉发的话。

君珂老远便将他们的话听得真切,心说:“好家伙,是黑龙帮的人,没话说,不惹我便罢,惹了我,我可要他们好看。”

他泰然自若地向前走,向路中闯去。

八大汉当然早看清对面来了一个落魄青年人,却没想到青年人不仅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向人丛中间闯到,分明是要在老虎口边拔毛,存心讨野火哩。

中间的孟老大已有九分酒意,登时火起,怪叫道:“哥儿们,瞧这小王八蛋。”

八个人全站住了,瞪大着醉眼注视,一个个脸上全现出轻蔑的古怪神情。

君珂视若未见,将小包裹背上,大踏步向前闯。

路两端,先后有十来个人,知道将有好戏上场,都在远处站住了。

君珂直向中间撞到,步履未变。

“站住!小王八蛋。”孟老大放下抱住左右两人肩上的手,厉声大吼。

君珂没有理他,直迫至孟老大身前三尺处,寒着脸问:“狗东西!你骂谁?”

“骂你,你这不长眼的人……嗯……”

“叭”一声暴响,孟老大嗯了一声,挨了一记结实的耳光,打得他瞒嘴流血,大牙跳出口腔,人向右一冲,冲倒了两个同伴,三个人成了滚地葫芦。

众人齐声大哗,右首两人一声虎吼,以“饿虎扑羊”架势疾冲而上,四只大爪声势汹汹抓到了。

君珂伸右手接住一条胳膊,喝声“滚!”将人扔向身后,直跌滚出三丈外,头破血流。

同一瞬间,他右腿疾飞,“噗”一声踢中另一人的左胯骨,将人踢飞,跌入路旁草丛中去了。

他人如疯虎,扑入人丛,抓起一名大汉,抡起人左荡右决,将其余的人全部击倒在地呻吟鬼叫。

他一脚踏在孟老大的小腹上,冷笑道:“下次再找林某的麻烦,我挖掉你的狗眼。”

孟老大凶横未改,喘息着叫:“你……你是……是谁,留下万儿。”

“我,行不改名,林君珂。”

“什……什么?你……你是……”

“林君珂,你听清了。去年大闹九华观,偌,就是区区在下。”

黑龙帮的人要不知林君珂三个字,他准不是黑龙帮帮众。去年君珂大闹九华观,接着是青城炼气士率银剑白龙光临,内外夹攻,火焚九华观,逼得黑龙帮建坛立戒大典改期,移至潜山举行,建帮大计几乎胎死腹中,君珂便成了该帮的第一大敌,帮众怎能不知?

八大汉跌跌爬爬,却被林君珂三个字吓呆了,不再呻吟叫骂,爬坐在那儿做声不得,酒意都被突来的意外所惊醒,睁着火红的大牛眼发愣。

孟老大被脚踏住小腹,痛得他龇牙咧嘴,大叫一声,竟然晕厥了。

君珂夹胸提起另一名大汉,厉声问:“回去告诉你们的首脑们,如果再作孽,落在林某手中林某要埋葬了你们,替你们引见阎王。”

大汉三魂缥缈,颤抖着说:“林……林大侠,小人即返回龙……龙王庙……禀报。”

“龙王庙在何处?”

“在……在下游河湾上,约有五里地,本帮有几位护法坛主在那儿主持其事,小人定然禀明大侠的话。”

“你们快滚!”君珂叫,“砰”一声将人摔下,大踏步走了。

他在码头上打听出彭胜安的官船,要在凌晨启航,便也雇了一条小船,准备跟上。

他回到城内,先落店投宿,到兵器店走了一趟,取来开了口的长剑和定造的护手棒。

他江湖经验毕竟还差,身后早已有人钉上了梢,行踪全落在黑龙帮眼线监视之下。

他身上金银不多,经过一再失手被擒,金珠袋早丢了,只剩下百宝囊中散置的几小锭黄金,所以手头上显得拮据,不敢住像样的客店,挤在一间叫做“悦来客栈”中,与许多贩夫走卒混在一块儿。

掌灯时分,他到大厅进食,店中客人多,食厅中挤得满满地,摩肩接踵,煞是热闹。

他在人丛中挤,想找一处可插上一凳的座头,只顾向前东张西望,却没留意身后有一个用布缠头的瘦小个儿,亦步亦趋紧钉在他的背后,逐步逼近。

瘦小个儿身穿灰市直裰,袖子比一般的直裰要宽大,尖嘴络腮,鼠目半睁半闭,像是条病虫。

近了,已逼近到君珂的身后了。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瘦个儿身后,也有一个四十来岁中年人,也步步紧钉不舍。

中年人身后,又有一个三十来岁极不起眼的黑衣人,若无其事地慢慢欺近。

人太多,彼此都只顾留意前面的目的物,皆未注意后面已被人钉住。唯一不知凶险也没有人可跟的人,只有找座头进食的林君珂。

黑衣人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中年人右肘曲池穴,左手戟指急点灵台,出手极为迅疾。中年人骤不及防,应指晕厥,跌入后面的黑衣人怀中。

黑衣人一把将人挽住,向店门半扶半挟,到了人烟辐辏的大街,折入一条小巷,一看四下无人。一掌拍开中年人的灵台穴,顺手扣住了肩并,将人放倒,沉声道:“老兄,放明白些,不必打主意挣扎。”

中年人知道糟了,问:“阁下,为何在后暗算?”

“咱们心里明白,你有何打算?”

“阁下先示名号来意。”

“啪啪”两声脆响,黑衣人给了他两记正反阴阳掌,将膝盖抵住对方小腹压紧,冷笑道:“不许盘根究底。说!你是不是银剑白龙派来的奸细?”

“太爷是要命龙王的弟兄。”

“是想踩盘子?”

“可以这么说。”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老兄,坦白些,你不但是想找咱们黑龙帮的线索,还想擒人带走,真不错,简直是目中无人,到老虎嘴中拔牙,太岁头上动土。你这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而落在咱们手中了。说!你们来了多少人?”

“太爷永不会透露口风,你枉费心机。”

“你会透露的,说:准备在何处截咱们的红货?”

“阁下可向要命龙王问去。”

黑衣人将中年人的穴道制死,挟起他说:“太爷带你回垛子窑,自有人让你痛快。”

巷口黑影一闪,奔入一个黑影。

黑衣人蓦地旋身,右手掌心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待作势飞出,黑影已经急促地发话了:“三哥,快走。”

“要命龙王的党羽,已经大批奔向龙王庙找咱们的秘坛,秘坛警讯已经传到,咱们快走。”

“大哥得手了吗?”黑衣人反问。

“不曾,那小子机灵,目下还未能逼近,人太多,出手的机会不易抓住,大哥已经设法近身,不会有因难。”

“谁担任接应?”

“林香主三兄弟,想必够了。”

黑衣人挟着人转身,投入黑暗之中,一面走一面说:“人多最易下手,像我,手到擒来,活的尚且容易,要死的该更容易啦,用不着替大哥担心。”

客店食厅之中,君珂在找座位。身后那干瘦家伙逐渐逼近了他的身后,手刚抬,袖口露出一星银光,看样子,这家伙要动手了。

从背后用刀暗算,扎脊心固然容易,但失手的机会也多,扎中脊骨,部位不准,很难致命。最佳的出刀位置,是稍向左右偏,从胁下肋骨下端腰际刺人,万无一失,刀扎人之后,对方主要神经立即麻痹,但仍可移动,只是不能发声,发声则气动,抽动内腑,必然疼痛难当。假使不动刀,可以将人挟扶而行,刀尖一扳,内腑立即移位破碎,人便软倒,无法扶持了。

瘦小个儿功力大概未人流,不愿冒险,他要欺近从腰胁下手,所以想向左侧稍偏些儿。

正当他要出刀的刹那间,有一个冒失鬼刚好用肩撞中君珂的左臂,君珂身躯左扭,盯了对方一眼。

瘦小个儿惊出一身冷汗,收了手,拈起脚尖左右观望,装作要找人的神态。

左侧不远处有一副座头,八个村夫围得满满地,据案大嚼。其中三人向瘦小个儿挤挤左眼,嘴角一歪。瘦小个儿也冲三人微微颔首。

三人抹掉嘴角残汁,推椅站起,这是说,吃饱了。

不等小二哥收拾碗筷,君珂便大踏步向那儿挤去。

是机会了,瘦小个儿像个老鼠,也急急向前挤,抢近君珂的左后侧。

他心中大急,引起了君珂的疑心,由于先前挨了一撞,君珂已留心四周的动静,这是练家子修为到家的本能反应,并非是他已发现身畔已有危机。

“挤什么?老兄。”君珂扭头向瘦小个儿冷冷地问。

瘦小个儿半眯着鼠眼,不住哈腰说:“哦!对不起。人太多,找座位不易,见那儿有空位,未免急了些,老兄见谅。”

“老兄先请。”君珂善意地说。

“别客气,你老兄先一步,先请,先请。”瘦小个儿答。

“有僭了。”君珂扭头举步。瘦小个儿也走,右手伸出了。

第十六章 天涯游子

君河不知危机已迫在眉睫,不,乃是不知危机已在身侧,大踏步向桌旁走去。

瘦小个儿稍后一步,傍着他的身后稍左处举步,右手向前一摆,袖口银星乍现。

功力深厚的高手,平时警觉性极高,任何人想近身暗算,极难得逞。但在人丛之中,确是不易知道身侧是否有人向他下手,功力再高也是枉然,除非他已练成金刚不坏法体,因为在未运功护身前,他与常人差不多。唯一可靠的办法,是凭闯荡江湖所获的经验,察言观色,在人丛中找出那将对自己不利的人。

君珂的江湖经验不是没有,但历练不够,也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间,会有人敢于公然行凶。

桌旁边有五名食客,其中两人正注视着走来的君珂和瘦小个儿,大概他们也是武林朋友,目力极佳,乍一看见银星在瘦小个儿袖口出现,脸色一变,情不自禁“哎”了一声。

君珂聪明绝顶,目光犀利,一看两人脸色不对,而且用骇异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身后,心中一懔,火速扭头一看。

银光一闪,就在这刹那间戮向他的腰胁。

君珂目下的造诣,已大非昔比,反应超人,眼角余光一触银芒,对方的手巳闪电似的到了胁旁,将半沾衣衫了。

只消让他看到,危险已减掉了七分,猛地一扭虎腰,左手也闪电似的一掌后削。

“嗤”一声响,匕首贴腰肌擦过,将衣衫划了一条大缝,肌肤皮被擦伤,出现了血痕。

同一瞬间,“噗”一声闷响,他一切掌砍在瘦小个儿的右肩窝上,肩骨应手碎裂。

“哎……”瘦小个儿狂叫,“叮”一声,匕首落地。

似乎是同一瞬间,刚离开食桌的三名食客,在左右施身猛扑,三把匕首齐吐,声势汹汹。

君珂火起,猛地身形下挫,一声虎吼,双手左右齐出,下面也飞起一脚,“噗”“噗”“噗”三声闷响,三大汉似在同一瞬间被掌拍足踢,全倒了。

这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四个人先后倒下,将附近的食客压倒了七八名,狂叫声大起,群众大哗,乱得一蹋糊涂。

“杀了人!救命!”有人狂叫。

君珂一脚踏住一名大汉,舌绽春雷大吼道:“狗东西,众目睽睽之下,你敢动刀子暗杀,谁教你的?说!”

大汉哎哟狂叫,挣扎不得,竭力大叫道:“小子,你别狂,黑龙帮岂是省油灯,你……”

君珂不再问,伸手一掌拍碎他的右肩骨,再撕下他一只左耳,狂怒地叫:“快滚!不然要你的命。”

他将另三人如法泡制,扯起四条腿,将他们拖出店门外,丢至街心说:“回去告诉你们的帮主,少派你们这些脓包前来丢人现眼献宝。总有一天,林某要割下天玄老道的脑袋做夜壶,快滚,不然,哼!”

四个半条命的好汉,强忍痛楚狼狈而起。

君珂返回店中,匆匆膳罢,返回房中忖道:“黑龙帮大举聚集池州,不知是否与彭恩公有关,我何不前往龙王庙一走,探个明白呢?”

说走便走,立即佩剑挂囊,手持护手棍,衣下盘着白龙筋,专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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