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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清平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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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下脸,道:“此行可固国本,齐国公此言何意?”
崔远道占着理,是不会怕他的,当下不紧不慢道:“敢问圣人,子从父,此言对是不对?”
“对。”
“那便好了,圣人立皇长孙为太孙,来日,他是从陛下,还是从太子?皇长孙,不足一岁,小儿也,焉能明事?长成途中,耳濡目染,知道他之所有,来自祖父而非生父,长孙侍奉太子,可能毕恭毕敬?再者,太子教子,是否要碍于太子之父?”倘若长孙以为不敬生父,只敬祖父也可有富贵,他会如何?再长远点说,来日太子登基,长孙不堪为储,这储君废是不废?废,储君乃其父之父所立,废了便有不敬先父之嫌,不废,如国之何?
崔远道说完便闭口站在那里。
皇帝神色阴晴不定,最终丢下一句“立太孙之事,诸卿再详议!”便甩袖而去。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转不神来,最终众人都去望崔远道。崔远道理了理衣袖,从容而去。魏师站起身,看他背影,低骂了一句:“老独夫!”
魏会听得眉头一皱,欲言,见四下人多,终忍了下来。紧随崔远道其后走了出去。
其他人见此,亦三三两两地散去。
大臣们散了,皇帝却是越想越窝火。
走到太极殿前,停顿片刻,拐了弯去了长秋宫。
长秋宫还不知发生何事,皇帝突然驾临,丝毫没有准备。
这时辰,皇后刚处置了一日事务,夏侯沛还在太学,需再过片刻方归,满宫宫人皆在等她回来,便可摆膳;这时辰,金乌西坠,晚霞满天,宫禁让上空的红色渲染得无比柔和。
这是一日之中最舒适的时刻,一日劳累下来,整个人都在这柔和的霞光中懒散起来。宫人们脚步是轻缓,言语是含笑的,院中花香,树枝轻垂,皇后坐在檐下,等夏侯沛下学归来。
然而这一切如花香如月华的静谧与温存,都让突来的皇帝破坏。
皇帝心情焦躁,看到出迎的皇后,冷哼了一声,自她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丝沉重,转身看到皇帝快步远去的背影与甩动的衣袖,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走入殿内,便有宫人上前要侍奉皇帝脱下外袍。皇帝瞪了她们一眼,宫人自不敢擅动了,不知如何是好地停在原地。
见这情景,又见皇帝眯起眼不悦地看过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后趋步上前,亲为他宽衣。
脱下外袍,交予宫人,皇后问:“圣人用膳了不曾?”
皇帝不语。
皇后再问:“就要摆膳了,圣人可要在此处用了?”
“不必了。”皇帝冷声道,“我来此,只问你一件事。”
皇后从容道:“圣人问话,妾自是知无不言。”
“很好。”皇帝冷冷一笑,眼中如阴郁如乌云蔽日,沉声问道:“你观太子,可称你心意?”
皇帝这话问得危险至极,稍一不慎,便易使皇帝疑心。皇后却神色不改,说得理所当然:“太子储君,上扶社稷,下爱黎民,能让圣人满意即可,与妾一深宫妇人心意何干?”
皇帝摆了摆手:“不说这些,我问你,你就答,你眼中,太子可合乎心意?”
听到这里,皇后是知道了,必然是前朝发生了什么触怒了圣人,且还与她有点相关。能与她相关的除了重华便是崔氏,皇后很快便找到症结,毫不迟疑地回道:“大郎嫡长,占据宗法,且为人睿智,早通政务,满朝上下皆交口称赞,不论才干出身,储君一位皆属大郎。此事,我心亦同圣人。”
皇帝一笑,朝着皇后走了一步,皇后忍着心底越发浓郁的厌恶,不曾后退。
笑意还未展开,便倏然收起,皇帝的声音如淬了毒,阴森森地问道:“既然你将大郎说得这般好,为何你崔氏却怀异心?”
皇后心跳漏了一拍,关于储位,是历来帝君不可触之域,今上则更甚。究竟发生了什么?皇帝还等着她回答,皇后不敢再迟疑,直接对上皇帝的眼神,道:“崔氏从无二心。圣人何出此言?”
她能模模糊糊猜出与崔氏有关,与太子有关,却哪里猜得出细节?
幸而皇帝多疑急怒,还不致一点道理也不说,当下便将朝上之事说了一遍。
皇后顿时在心中舒了口气,面上仍是肃穆无比,沉声道:“此事,吾同吾父,此事,正可证崔氏忠心。”
皇帝霎时间怒火中烧,欺上前,一把揪住皇后的手腕,怒道:“放肆!睁眼瞎话,你当朕好欺!”
他面容狰狞,手劲极大,仿佛真的要活生生捏碎这纤细的手腕。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惊呼——
“阿娘!”
第22章
一声惊呼打破了僵持。
皇帝正对着殿门,稍一转眼便看到夏侯沛震惊地站在那里。
皇后不必转头就知道是谁,趁着皇帝瞬息的失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回过身来,道:“重华,你先回房去。”
夏侯沛兴冲冲的回来,却看到这样一幕,心里又惊又怒,但她知道她不能将怒意现到脸上,否则只会火上浇油,她只能装作震惊的惊呼,打破这场面。她想解救阿娘,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从何入手,短短片刻,心中已恨极了自己无能。现下皇后让她退下,她怎肯这么走了?
夏侯沛走上两步,正要再说,便听得皇后更加高声地斥道:“退下!”
她镇定的眼眸从未有过的严厉,夏侯沛看着那双眼睛,不肯走。
经这突变,皇帝已平息怒气,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皇后一眼,神色恢复平静,与夏侯沛道:“听你娘的,先退下,我与皇后有话说。”
夏侯沛不动,仍旧看着皇后,她眼眸中的严厉已渐渐退去,变回了以往的镇定,与不容违背。最终,是夏侯沛败下阵来,她躬身一揖,道:“阿爹,阿娘,儿就在殿外,但有所需,尽管吩咐。”
说罢,转身而去。
她走到殿外,就在阶下站着,这距离把握极好,只要殿中高声说话,便能听到。
皇帝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背影,突然道:“你将十二郎教得像极了你。”
皇后道:“我儿自是从我。”可事实,除了那些举止风度,重华与她一点不像,只是这话与皇帝争辩起来甚是无趣,她便敷衍了一句。
“太子占嫡长,又有圣人护持,位置稳当的很,立太孙,不过锦上添花,益远不及弊。何况,长孙本就是嫡长,来日定为太子之储,这本该是太子给予长孙的荣耀,圣人何必代为施予。”说来说去,太子稳了,长孙自然就是太孙,太子不稳,长孙为子之子,得一个太孙的称呼有何用?
皇帝点了点头,他已明白,只是心中愤懑罢了,然而让他平息余怒的却是锦上添花四字。锦上添花是多此一举,唯有雪中送炭,才是派上用场。长孙,还是待来日若有突变,大郎地位动摇再去立,方不同凡响。
皇帝想明白,再看皇后,也不怪她方才高傲不肯折腰了。她本就是如此,淡薄,骄傲,矜持,就不必再去计较了。只是皇帝心中,皇后是他的女人,既是他的女人,让他发一通脾气便发一通脾气了,又能怎地?他在前朝费神难道入了后宫也劳心?自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于是,他道:“我已令人收拾了含章殿出来,这几日便让十二郎搬去住吧,我要去魏贵人那里,你们自用饭吧。”
说罢,便大大咧咧地走了。走过夏侯沛身旁,也没停下。
夏侯沛飞身跑回殿中,什么也没说,直接抓起皇后的手,看她的手腕,皇后不及躲闪,便都现在她眼下。
如白玉般无暇的皓腕,此时是一圈青紫的於痕。
“不要紧,上点药就是。”皇后抽回手,不令她再看了。
“阿娘,”夏侯沛抬头,眼中压抑而沉痛道,“是儿的错,无能至极,你就在我眼前受伤,我却无能为力。”
皇后看她,忽而一笑:“做的什么怪样子,你别是要哭了罢?”
夏侯沛本就在强抑泪意,让她一说,顿时眼圈通红。
皇后摇了摇头,叹道:“你能如何?他是你父,你还能违背他吗?不妨事的,一点小伤,明日就可消于无痕了。”
夏侯沛正在强烈的自责之中,如何听得进去?越是得到安慰,便越是自责。皇后不得不弯身将她揽到怀里,温柔道:“休要难过了,真的不要紧。幸好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如何让圣人冷静下来。”她劝说着,试图让夏侯沛相信,她并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她也是帮了她大忙的。
夏侯沛轻轻推了推她,从她怀里出来,绷着脸,道:“阿祁,取药与清水来。”
这两件早备下了,夏侯沛一吩咐,阿祁便送了上来,夏侯沛一声不吭地低头,把皇后的衣袖撩上去。清水是热的,她绞了帕子,贴在手腕上热敷,敷了几次,见淤青泛起红来,便取伤药涂抹在上头。
“阿娘,忍一忍。”夏侯沛抬头,对着皇后道。
皇后一笑,颔首。
夏侯沛便用力按摩,意图将淤青揉散。
这自是很疼的,七岁的孩子使出全身的劲,也有些力道,伤口很快便发烫,皇后没有说疼,也没有抽手,好似一点知觉都没有。这让夏侯沛更加心疼,她不由自主地,身体脱离了意识支配地弯身,在皇后的手腕上亲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很心疼,只觉得想这样做,但那一吻下去,触到那柔软微烫的肌肤,夏侯沛猛然间醒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怔然,却听得皇后道:“可以了,快去将手洗洗。”
夏侯沛忙不迭的起身,就着那盆清水洗了洗手。
夏侯沛在她手腕上亲了一下,皇后并没有觉得不对,只当是孩子示好的方式,等得夏侯沛净手,她便令人摆膳上来。神色自然,举止从容得仿佛皇帝不曾来过,也不曾在此处大发雷霆。
夏侯沛也将这事放下,大约是她心疼阿娘吧,因心疼,所以情不自禁。
用过晚饭,皇后便道:“你先回房温书,过一会儿,我有话与你说。”
皇帝那句话说的不重,夏侯沛还不知道皇帝要将她与皇后拆开了,见皇后说得郑重,当有正事,加上她心情仍旧沉重,便乖乖地回房去捧了书看。
只是书虽在手,能看进去的少得很,她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回来事看到那一幕,只要皇帝是皇帝,只要皇帝是她父亲,她永远都违背不得他,他要伤害阿娘,君权与孝道的双重压制,她救护不得。
这一认知令夏侯沛极为难受,乃至感觉到痛苦,由来都是阿娘在保护她,可轮到她需援助,她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等恶况,她头一次对所处之境感到迷茫。
铜灯昏暗的光线下,夏侯沛跪坐在书案前,眼神越加茫然起来。
而皇后,却因这一遭而愈发坚定起来。她从不曾动摇,纵然屡遇险境,也不过令她之心更坚硬如铁。
眼下摆在她眼前,是两大难题,其一,十二郎身上的秘密,其二储位所属。
后者,本已定下,但今日皇帝所为让皇后产生怀疑——夏侯冀能否一直在储位上直到皇帝大去?一太子,受帝重视信任,这本是好事,可过犹不及,皇帝太过溺爱太子便不是什么好事了。溺爱,也是会害人的。太子若有一日不得善终,必是皇帝平日言行所害。
皇后不得不考虑,若有那一日,她该如何?崔氏又归于何处。
想到皇帝,想到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皇后便是一阵恶心。
“殿下。”李华走了上来,眼见皇后神色冷静得可怕,他心底发寒,不得不硬着头皮劝了一句,“只当为了十二郎。”
皇后笑了一下,自然是为了十二郎,若非天下大势不明,国破则家灭,大夏内部不宜动荡,若非重华还小,尚需他这父亲护持,她怎肯坐受辱。
形势比人强,她有千般手段,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就像对魏贵人,刻骨之仇,可因皇帝偏心,她就得忍着,直忍到不必再忍的那一日。
“含章殿准备如何?你亲带人去看看,照重华喜好来布置,勿留下一处不舒适。”
李华松了口气,忙答应了,又道:“十二郎还在等着殿下。”
皇后到夏侯沛书房,夏侯沛起身,绕过书案,到阶下行礼。
她的言行举止,是从小一点点熏陶起来,风华内敛,一举手一投足,都恰到好处,哪怕最常用的行礼时的姿势,每一回下弯的弧度,双手交叠在胸前多远处,都同刀刻下来一般,一模一样。
好的风仪让人在第一面就心生好感,但比外在更重要的是内在处事。她质朴踏实。疾风知劲草。她一直都很努力,默默地做着能做的一切,积累她能得到的一切资本,以防兴许会有的突变。
有时,皇后也忍不住感叹夏侯沛的神异,这种神异从她出生就开始显现,随着年齿增长,并未泯然众人,而是隐藏了起来,唯有身边亲近之人,才可从日常之中看到一点端倪。重华的风仪是她教的,她的内在却仿佛是生来就有的一般。她是皇子,她之所言所行,亦高贵而矜持符合身份,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她从不以生在皇家而自傲,内敛低调地做她想做的事。
兴许是母亲看孩子,无一处不好罢。
皇后扶起夏侯沛,与她在一旁坐下,方问:“你已七岁,当明志了。你可曾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夏侯沛敛目,看着膝下的坐垫,道:“儿欲为诸侯王,带阿娘走。”
“你可做到前者,但做不到后者。”皇后冷静地指出。夏侯沛究竟不是古人,无法切身感受到古人对礼法的苛求,皇后道来,“我为皇后,圣人大去,不论谁登九五,我都是太后,既是太后,岂有不居宫廷之理?”
夏侯沛这才明白自己的天真。
今日受连番打击,夏侯沛迷茫过痛苦过,可她的本心,动摇不得。既然阿娘走不得,那就她留下。
夏侯沛抬起头,看着皇后,道:“那儿留在京中,与阿娘同在。”留在京中,会让君主更为放心,这应当,是能做到的。
皇后便有些迷惑,道:“你何必非要与我一起?”孩子长大,都会不顾一切地离开父母,到外闯荡,舍不得的只有父母,倒从未见重华这般走到哪儿都要带上她的。
夏侯沛也不知道,她就是想要和皇后一起,她想了一圈,也找不到原因,便笑了笑,垂头道:“大约是,不见阿娘,便会心慌吧。”
第23章
夏侯沛之语动听宛若情、话,皇后只以为小儿依赖,这让她更为愧疚。
她怜惜地看着夏侯沛,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迟疑,出现了犹豫,然而这点迟疑、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便道:“当年,我与魏贵人、李夫人争中宫位,险象环生,魏贵人因阴谋败露,先败。蒙先皇后余荫,圣人未曾处置她,仍令她居贵人。”
皇后说着,停顿下来,夏侯沛清明的心府马上便知晓皇后要对她说什么了。这件事,困扰了她七年,她迷茫过,也根据宫人无意间说起的当年之况猜想过,可终究推测不出,只因宫人们对当年之事讳莫如深,总是只言半语,就这只言半语,也会迅速被打住,仿佛当年的情况是被下了封口令不许谈起的。直到近两年,老一批宫人放出去,新一批进来,就连那模棱两可、惊惊咋咋的只言半语也无人说了。
皇后注意着夏侯沛的神色,见她眉头微微地拢起,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之后,圣人又允诺,我与李夫人,谁先生子,则谁入主中宫,我先生下你,便伪称男孩,由此如意。”
她描述得很简练,隐去了一切细节。夏侯沛却能依稀想出那时的惊险。看魏贵人与长秋宫少有往来之态,便知那三位夫人那时必各自结仇,魏贵人有皇帝护着,无事,阿娘虽有崔氏为助力,但崔氏毕竟在宫外,鞭长莫及,她不做皇后,大约,是要为人鱼肉了。
皇后说罢,闭上眼,胸口闷得厉害。她原本想再等几年,等到重华长到知道男女之别的时候再告诉她,但形势的变化,让她不能再拖下去。
“我为自己,搭上了你的一生……不论你立志为何,都要比旁人难上万分……”
夏侯沛恍若未闻,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李夫人何在?”当年的崔贵姬在,魏贵人在,那么李夫人呢?去了哪里?
皇后怔了一下,她的手放在膝上,倏然握成拳,又慢慢的松开,在夏侯沛的疑问的目光下,淡淡说道:“她早已病逝。”
“哦……”原来是红颜早逝,夏侯沛没什么意味的应了一声,转眼便抛了开去,认真说道:“阿娘想说的若是儿身上所存秘密,早前,儿就发现了与十一郎他们的不同。”
“若无阿娘当年应变,岂有儿今日衣食无忧?有得有失,这也没什么。”本是极为沉重的一件事,夏侯沛说得轻描淡写,她反过来安慰皇后,“能与阿娘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就当是给儿永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的补偿了。至于难,谁活着不难?田舍翁春耕秋收,大将军行军跋涉,圣天子彻夜案牍,人人都难。相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相比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儿之境况,怎称得上难?”
她安慰起人来,巧妙至极,说的话,也同一个可靠的大人一般。
一个人怎能成熟得这么快?夏侯沛是她看着长大的,可就算这样,皇后仍觉得不可思议,但不能否认的是,这样的重华,让她觉得很是放心。
于是,皇后便道:“你长大了,可独自去住了,这几日便搬往含章殿罢。”
夏侯沛:“……”皇后欲起身,夏侯沛忙扑上去,抱住她的手臂,愁苦道:“儿没长大,离不得阿娘。”
皇后摸摸她还未束发的脑袋,道:“这是圣人的命令。你明日往太学请一日假,随我挑挑惯用的宫人。”既然要住处去,自然便要与长秋宫分开,如阿郑等自小侍奉的,自与夏侯沛一道走,其他还有一些殿外伺候的宫人也不能少了。还得令内侍省与掖庭送一批可靠的宫人来挑选。
刚刚因她那番话温情起来的气氛,随着圣人二字,又有冷下去的迹象,夏侯沛厌烦得很,她松了手,道:“今日圣人,为何发怒?”
皇后看了看她,也不瞒着,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夏侯沛良久无语,半晌,方道:“大约在阿爹心中,除了大郎,旁的都是外人罢。”既然是外人,自然是要防着的。
皇后道:“父可不慈,子不可不孝。”
这就是眼下的大情况。哪怕是装,也得装得孝顺。夏侯沛明白:“儿明白,圣人是我父,我自恭敬侍奉。”
白天被皇帝那一通胡搅蛮缠,晚上又是将存了多年的秘密告于夏侯沛,皇后眉眼间显出疲态来。
夏侯沛也不再闹了,松了手,扶着她起身,口上懂事地说道:“阿娘放心,儿知晓分寸。”
皇后低头看看她,眼中有一丝忍耐,有一丝愧疚,千言万语,都在心里,说不出口。她少有的脆弱,夏侯沛自是看到了,只以为是为当年之事,她没有说话,反是贴心地握紧了她的手,给予她安慰。
隔日,皇后便令内侍省与掖庭送了一批宦官与宫娥来。当时便教夏侯沛如何看人。
相由心生这句话,说得极为准确,一个人的内心如何,便会在他的面相与气质上显示出来。皇后教的细致,夏侯沛学得认真。
另一头皇帝,也做出了“幡然醒悟”之态,厚赐崔远道,谢其忠言。擅于纳谏,胸怀宽广,做足了明君之相,引得朝臣交相称赞。
立太孙之事,便就此作罢。
夏侯沛于三日后搬出了长秋宫,独居到含章殿去。第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宫殿太大了,只有她一个,哪怕知道外面站满了守夜的宫人,她都觉得孤单得很。等到迷迷糊糊的睡着,她做了一个梦。
那梦中,是一处寝殿,挂着齐绸织就的帷帐,她就站在帷帐外,看着帷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飘逸若仙境。
那帷帐后仿佛有着极为吸引人心神的所在,但她却踟蹰不前,她一面受着吸引蛊惑,一面又担心那里藏了什么让她万劫不复的事物,怎么也不敢迈开脚步。
就这么不进不退的过了一整晚,第二日醒来,夏侯沛的眼下布着厚厚的黑影。
阿郑看得吓坏了,忙道:“这可如何是好,殿下见了,必要怪我等侍奉不周。”
夏侯沛没精打采地摆摆手,道:“过一会儿,精神起来就好了。去摆饭吧。”
阿郑只得去将早饭摆上了。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下了学,夏侯沛迫不及待地去了长秋宫。
皇后料到她今日定是要来的,早令人准备了炙羊肉。
还是这里好,同样是古朴的宫殿,同样是训练有素的宫人,但有了阿娘,一切都不同了。夏侯沛吃下一大碗饭,又把一整盘的炙羊肉都扫下肚,顿时心满意足。缺了整日的精气神,都补足了。
皇后看得连连摇头,道:“你若喜欢,把那庖丁与你带去罢。”
夏侯沛忙摇头:“不必了。”她还要借这个,来阿娘这里蹭蹭食呢。又笑得极谄媚:“再好的东西,离了阿娘这里,也食之无味了。”
皇后笑看着她,缓缓道:“炙羊肉也如此?那日你阿婆寿辰,你往崔氏贺寿,可有饱食?”崔氏的酒与肉都是人间至美。
夏侯沛讪笑,挠了挠头,不说了。但也不觉得丢人,让阿娘调侃两句,她乐意。
日子就这么过去,夏侯沛虽搬离长秋宫,但含章与长秋近的很,她每日都会去皇后那里用晚膳。那夜那个奇怪的梦,便再没有做过了,夏侯沛醒来后想过一阵,那是什么地方,帷帐后面又是什么?却总想不起来,只因醒了之后,那梦里极为清晰熟悉的宫室竟模糊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是怎样的格局,有哪些摆设。
想不起,便也撩开了,横竖只是一梦,也不怎么打紧。
此时朝野内外都在等着太子凯旋,岂料,在皇帝得到太子即将凯旋之捷报的半月后,波澜顿生。
那一日,正是朝会,殿外有一宦官面无血色地低着头潜入,颤抖着在赵九康耳边说了句话,赵九康顿时面如土色,却不得不顶上,步子轻又急地到皇帝身边道:“圣人,前方有消息传来。”不敢停顿,紧接着说道,“报信之人的甲衣上,皆是血迹。”
皇帝心口一紧,立即站起身来,问道:“人在何处?”
赵九康回:“就在后殿。”
皇帝抬步就走,丢下满朝臣工。
走到后殿,只见那人跪在那里,虽然甲胄上染了血,看起来倒没什么伤口的样子,皇帝这才缓了心神,命他报来。
结果,便得到太子遇伏的消息。
“突厥败走,太子殿下不令追,命整顿回师,谁知,突厥只是佯败,绕了一圈,埋伏在回师途中,太子遇伏……”
皇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紧紧抓住赵九康的手,狠狠盯着那甲士。
那甲士哪儿敢停顿,一口气地说下来:“……毫无防备,便中了突厥之计,幸而领军将军带人赶到,解了太子之围。”
皇帝松了口气,忙问:“太子如何?”
甲士回道:“太子负伤,伤势可控。”
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皇帝先确定太子无性命之忧,方与他道:“你且起来,上朝去说。”前殿大臣都在,突厥胆大包天,要如何反击,当就此出个章程来。
第24章
能令太子去领兵,必然不会是五年前那样的大战,也必然会配上精兵良将。…这本就是给爱子立功增加声望的,皇帝哪有不做足准备的?
可就算这样,仍是出现了偏差。
事到如今,太子如何遇伏,得说个明白。
此次出兵,主帅是夏侯冀,主将是李流。
李流任的是领军将军,从一品,掌禁军与京师安危。可见其才能,可见其之受信重。让这样一个难得的将帅之才,特意离京击退突厥小股军队骚扰性的犯边,显然是杀鸡用牛刀。
但这把牛刀,事到临头竟出了错。
那甲士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说得清楚了。
原是打退了犯边的小股突厥军,边疆已稳了,在班师之际,又有小股军队来犯,李流久经沙场,自发觉了不对,战场上,机遇就在瞬息之间,突厥少有如此不按常理用兵的。李流忙率军前去察看,谁知突厥军埋伏在途中,让太子中了埋伏。太子不知兵事,焉能抵抗?手握大军,却如小儿得名剑,不知如何用,幸而李流察觉,紧赶回来,方免了酿成大祸。
皇帝怒极,只以李流贪功,先令车骑将军崔质道带御医驰往,并许其就近调派军队,而后问诸人突厥此行何意?
高丞相道:“当是突利欲伤太子,乱我国本。”
也只得如此了,不然,何以原只是惯常来劫掠的犯边,会成为大股军队埋伏?又或是想俘虏太子,跟大夏要钱要粮要茶要盐要丝绸?
底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慷慨激昂,皇帝也彻底厌烦了突厥不断的骚扰,想要彻底解决,他突然间便想起夏侯沛说的那个办法——另扶一主!
打,不是没打过,实在不好打。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的矛盾是不可消灭的,突厥也不是捏一捏就捏碎的豆腐块,而中原分裂的形势亦决定了,大夏不会将兵力与财力耗在北陲。故而,自五年前那一场大战,两国便再未爆发过大战,就连五年前那一场,亦是突厥出兵在先。
但现在,已不是如此。
不说太子遇袭,惹恼了皇帝与朝上诸公,单是长江以南的形势便决定了,不可叫突厥再这么胡乱蹦跶给大夏添堵了。近日有消息频频传来,越主成括,有励精图治的迹象。若是如此,楚越之间定将再有大战,大夏已失过一次机会,不能再失第二次!
十二郎那日认真而斩钉截铁的神色显现在皇帝脑海中,底下争得厉害,有说打的,也有说不可打,不当徒耗兵力的。
若能不打,便让突厥安分下来,另扶一主,看来是一良策。
皇帝亦果决之人,当即令退朝,留下高宣成、苏充、魏师、魏会四人商量另扶一主可行否?
留下这四人,高宣成乃丞相,一切军政大事,他都可管,苏充是个全才,任御史大夫前,他所担职务乃是征西将军参谋,那时的征西将军,是当今的皇帝,而魏师魏会便不必多言。
皇帝一说,魏会当即眼睛一亮,道:“这是何人所上之策?正与臣所想,不谋而合!”
此言一出,皇帝心下便是一宽,随即想到此策出自何人,便又是一紧,他抬手示意:“卿且说来。”
他没说出策的是谁,魏会也没在意,他谋此事多年,为的自是一朝奏效,此时,皇帝提起,他自将所谋所划都说了来。
皇帝听得聚精会神,越到后面,便越振奋,待魏会叙述毕,皇帝毫不犹豫道:“此事,便全权交予卿,放手去干,不必顾虑!朕待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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