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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清平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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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有这么一起子人,就喜欢看人不幸,自己受了人欺负,便想到旁人那里找补回来,变本加厉地欺侮更为弱势的人。这一类人,在宫中不在少数。阿黎本是王妃,身份尊贵,常人连与她攀谈的资格都没有,一朝落入泥尘,低贱如最低等的宫人,必少不得有些人来□□她,也尝尝践踏曾经高不可攀的王妃是什么滋味。原来郑王的王妃也是没入掖庭,没几个月便被□□至死。先帝恨郑王造反,害死了昭明太子,便令人将她的尸骨扔去山野,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到如今,只怕早已尸骨无存。
    那巷口人烟已尽,只余几片落叶随风打了个转,风止了,便没有任何声响。
    萧瑟、孤凉。
    随着周黎闷声不响的身影消失,秦沅眼中的光芒渐渐灰暗,她克制着自己走上前的欲、、望,想再看看,再磨磨阿黎的性子,让她知道,这世上,唯有她会不计前嫌,会不计后果地爱她、帮她,可方才看到的、她脸上高高的浮肿又十分纠缠她的心神。
    秦沅叹息一声,终究败给了心疼与担忧。抬步,朝那里走去。
    她身后的宫娥内侍知晓皇后情绪不佳,一句话都不敢出,打足精神跟在她身后。
    走过那条凄冷的长巷,沿途都是些破旧废弃的宫室。四下一片寂静,这种静并非使人恬然的静,而是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僻静。
    越往里走,便越破败,待拐过一处拐角,渐渐的,有人声隐约传来。
    秦沅仿佛对此处极为熟悉,就如来了千百次一般,熟稔地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略微开阔的庭院,只见那里跪了十来个宫娥,一名满脸横肉的妇人手持藤鞭,大声呵斥。方才听到的人声便是这名妇人发出。
    她威风地很,一面疾言厉色地侮辱斥骂,一面毫不留情地挥鞭责打。
    那条藤鞭让她挥得猎猎作响,光是听着都让人胆颤退避,被打到的人都禁不住重重一颤,跪在那里,咬牙忍受这撕裂皮肉的痛苦,半点反抗都不敢有,连哭泣都不敢出声。
    秦沅一眼就看到跪在这十来人中的周黎。
    她跪在那里,与边上或低泣流泪,或如惊弓之鸟惶然无措的宫娥不同,她只是跪着,面色苍白,眼中无神。
    拢在宽袖中的手蓦地握紧,秦沅用尽了力气,指节泛白,柔嫩的掌心留下四个深深的指印。她感觉不到痛意,只顾着用力地盯住周黎。
    她原是温婉的,总是带着柔和包容的笑意,说起话来,亦和声婉约,如夏末初秋的晚风,拂面过来,轻柔舒适。
    而现在,她却如被人抽离了魂魄,整个人毫无生气,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让她留恋,而她已做好了准备,随时与这人世永别。
    这认知让秦沅心慌不已,跪在那里的周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虚幻,都遥不可及。
    他们进来地悄无声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妇人与跪了一地受罚的宫娥身上,并没有人注意皇后进来了。
    那妇人挥鞭,恰好击打在周黎的身上,她狠狠地颤了颤,眼中沁出泪花来,这是人遇痛后的本能反应。这反应只有瞬息,转瞬,周黎便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满眼木然。
    “住手!”秦沅还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出离愤怒地喝出声来。
    妇人停手朝这边看来,她没见过皇后,却识得皇后服饰,大惊之下,连忙跪下,余下的宫娥皆惶惶惴惴,忙不迭地跪了一地。
    秦沅站着,居高临下,她清楚的看到始终静如死水的周黎僵直了脊背,将头低得更下。
    有反应就好,秦沅稍松了口气。见那妇人讨好地向前膝行一步:“掖庭污、秽之地,怎配殿下贵足踏临,有何吩咐,召了奴婢去就是。”
    秦沅淡淡一哂,暂且将目光从周黎身上挪开,轻飘飘地落在妇人身上,道:“若不请自来,怎看得到你抖威风。”
    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好话。妇人顿时紧张起来,嗫嚅着不敢出声。
    外强中干的玩意儿。
    秦沅硬生生地撇开眼不去看她,她只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便要忍不下将她碎尸万段的冲动。
    眼下最要紧的是带周黎回去,细细查一查她身上还有哪些伤。
    她气急了都舍不得动一手指的人,才多久,竟被他们这样糟践。秦沅忍怒,走到周黎面前。
    周黎低着头,她还跪在地上,出现在她眼前的绣鞋华贵清洁,甚至比她身上的衣裳都要干净。周黎只觉得无地自容。
    “起来,随我走。”秦沅说道。
    她的语气,冷冷的,似乎极不耐烦,却让周黎心口发烫,也慌张起来。
    她不该与阿沅靠的太近,若是圣人怀疑了,岂不是害了她。可众目睽睽,她也不好违了她的意。
    见周黎迟疑,秦沅目光转冷,这是宁可在这里受罪也不愿与她一处?
    她也不多废话,左右示意,便有宫人上前来架起周黎。
    不走也得走!
    这些宫人都是信得过的,且月余来日日都随皇后来掖庭外观望,岂能不知皇后对这位前晋王妃的在乎,因而,虽看着是粗鲁地架着她,实则动作十分轻柔。
    那一直惴惴不敢出声的妇人见皇后对周氏很没有好声气,且还要带她走,便自以抓住了关窍,必是皇后与这周氏原先有龃龉,眼下周氏落难,皇后便来报复了。她一想明白,便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青云之路,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霎时间挤满了笑,为了前程,鼓起勇气,朝着皇后讨好道:“入了掖庭,就是低贱如泥的人,殿下如何使唤她,都是她的福气。”就是折磨死了,也合该她命贱。
    她本是想踩着周氏讨好皇后,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见皇后脸色阴沉了下来,妇人顿时惊慌,直觉自己说错话了。
    “来人,割了她的舌头去。”
    正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就自己撞上来了。秦沅声音冷酷。随凤驾过来的宫人中,立即走出四名粗壮的宦官,上前来抓那妇人。
    妇人脸色煞白,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惊恐地摇头,口里无措地低喊:“殿下饶命……”还没喊出来,便被捂住了嘴,毫无反抗之力地拖了下去。
    周围的宫娥都怕得面无血色,却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有几个胆大的甚至露出畅快的神色。
    周黎被宫人架着,她没有怜悯,那妇人在掖庭作威作福,被她打死的宫娥,不在少数,有今日也只因果报应。她抬眼望向周身绕着冷气的秦沅,只一眼,便又垂下头去。
    出去了一趟,挟带了个人回来。
    到长乐宫,秦沅一路绷着的脸算是有消融的迹象。
    到殿中坐下,又令宫人放下周黎。
    周黎显出点窘迫。殿中满是宫人,她见皇后,该跪的,可她又不知道秦沅是怎么个心思。
    她们好像,都不认得对方,也不了解对方了。
    秦沅走近周黎,挑起她的下巴,周黎没有防备,目光便与秦沅的眼睛对上了。秦沅抿着唇,眉头微微拧起,打量着她脸上高高肿起的伤。
    肿成这样又红又高,显然不止打了一掌。周黎摇了摇头,想要挣脱,秦沅眯起眼,原本轻挑着周黎下巴的手势改为捏住,将她的头固定在自己眼前,不容她随便动一下。
    她的力道不轻,捏的周黎的下巴有些疼。动弹不得,她只得闭了眼。她不知道用什么面目去面对她,可是她偏偏就来了,来的那样猝不及防,来得如此不容拒绝,将她最狼狈的一幕,尽收眼底。
    终于,秦沅松了手,她嫌弃地看着周黎那一身破旧污渍,道:“带她下去洗洗。”
    周黎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秦沅话音一落,便有宫娥尽职尽责地上前,引她下去。
    周黎一走,秦沅便唤了她心腹的宦官来:“去查,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想磨磨黎娘的性子,让她看清这世间,她能依靠的只有谁,可一旦亲眼看到她所受的伤害,秦沅便心疼得很。
    后悔了,应当在她入掖庭之时,便将她接出来,放到身边,也可以慢慢调、、教。
    
    第93章
    
    夏侯沛终究觉得对不住她这位新皇后,便在长乐宫的修缮上下了大工夫。雪白的宫墙被细致地新刷了一遍,殿中各处摆设皆是上品、古物,无一处不用心,乃至长乐宫宫门上一处细小的缺都被人用新漆仔细地漆了一遍。
    在外人看来,光是在圣人在长乐宫上的用心,便可看出秦皇后有多受宠爱了。
    宫人们日日奉承不断,秦沅如数听下。
    至于圣人对她这位新后是否果真如宫人们所说那般宠爱,秦沅是心知肚明的。
    天暗下来,晚膳已备好了,只是秦沅没心思吃,便令宫人温着。
    殿中轻软的蛟绡随着晚风微微浮动,秦沅躺在内室的榻上。周黎被带下去沐浴更衣,她在等她回来。
    一旁的梳妆台上放了一盘伤药,外敷内用具备,皆是上好的良药。周黎身上的伤,她不亲眼看过实在放心不下。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周黎回来了。
    宫娥们也不敢让皇后多等,擦洗干净,换上新衫后便带了她来,连头发都未全干。
    华灯初上,黑影憧憧,轻软的蛟绡帘帐在这夜色之中显出一种别样的幽然婉转。
    周黎站在帷帐外,宫人们在将她送进来之后,便退了出去。
    她十分局促,不知为何到皇后的寝殿来了。这一日接连变换让她很应付不来。
    到了这里,静下来了,反倒能沉心想一想。该让阿沅不要再管她。
    父母亲人皆安,未受她的牵连,这一定是阿沅帮她的结果,她已经很满足了。想想同为皇家姻亲的同安长公主的驸马一家夷族的下场,周黎不免后怕,在掖庭受人奴役,受人欺凌之时,也很感激秦沅,若不是她,只怕她的父母,也要受与她相同的苦。
    得与她说清楚,不要再与她有牵连。她是皇后,看着尊贵无比,可这偌大的后宫总会再进新人,她该警惕一些,别让自己留下任何把柄,尤其还是……与她相关的把柄。
    秦沅在里面等了一会,只见那消瘦的身形在影影绰绰的帘帐外站立不动,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秦沅无奈,只得拿起伤药自己出去。
    周黎沐浴过,换了一身粉白的宫装,虽仍是宫娥的装束,却比她原先那身好了不知多少。听到有人出来,她转过头,那双如水般的眼眸中并没受惊后的不宁,她只是平静地看过来。
    也许是离开了掖庭那个可怕的地方,周黎眼中不再是一片麻木,而是她一贯的平和无争,见是秦沅,她微微笑了一下,仿佛对她来说,她是与秦沅一样的王妃,和她是与她云泥之别的宫娥,并没有什么差别。
    秦沅看她身姿清爽,也没什么萎靡之色,暗暗放心下来。
    转身走到灯下光亮之处,唤道:“过来。”
    周黎应声走了过去。
    她脸上的浮肿通红,白皙秀长的颈上有一道狭长的红痕,显然是竹藤抽出来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火辣辣的疼。
    秦沅猛地生出烦躁,她皱着眉,将伤药均匀地捈到周黎的脸上颈上。
    周黎见她是要给自己伤药,也没躲闪,这里就她们两个,就是躲也躲不过,阿沅从来就很固执。
    那伤药效果极佳,刚擦上,红肿处便发烫起来。秦沅原本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这时见她的伤口更加红烫,不知怎么,还是心软了。
    她道:“你到掖庭,可想过来找我?”
    周黎一愣,摇了摇头:“不曾。”她眼中显出无奈与不赞同来,“你也不该来找我。”
    才柔软下来的心被她这句话激怒,秦沅咬牙,讥讽地道:“你是宁可在那里,为人欺辱,为人打骂,也不愿到我身边来吧。”
    周黎垂眸不语。
    秦沅见她这默认的模样,冷笑连连:“怎么?我说对了?你看,当年你为了坐稳你王妃的位置,与我一刀两断,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我却有着能决定你生死的权力,你是不是觉得无颜相见?”
    周黎眼中浮现痛苦之色,却仍是没有说话。
    秦沅怒意难消,想再出口刺她几句,看到她脸上的红肿,到底没能开口。
    来日方长!总能让她服服帖帖待在她身边!
    秦沅心底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宽衣。”
    周黎一愣,抬起头来,满是不知所措地看她。
    秦沅瞥了她一眼,语气凉薄:“别等我说第三遍——将衣衫除尽!”
    她手里还拿着那伤药。虽然知道她多半是要给她身上上药,可她就这么在旁看着,周黎哪有勇气宽衣解带。
    她们虽曾相爱相伴,却没有裸裎相对的时候,现在这样,真是叫人害羞。
    周黎没动,嗫嚅道:“我自己会……”
    脱个衣裳还推三阻四,果然是旧人已入不得眼了。秦沅冷笑:“事到如今,还有你说不的余地?”
    周黎茫然,看向秦沅,不知她这话是何意,她回去自己捈药不行吗?
    秦沅见她仍是看不清状况,又兴许是她没想到她会这样待她吧。曾经,她连她皱下眉头,都紧张得坐立不安,可如今,她已能狠着心肠,让她做了奴婢,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秦沅唇边噙了抹笑,眼神像看什么低微沾鞋的草芥一般,嘲讽道:“你不过是我从掖庭带回的奴婢,再低陋不过,还敢违背我的命令?”
    这种话,这月余来,周黎已听过无数次,就在不久前,掖庭那暴戾的妇人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她一次。她以为自己麻木了,可现在,听到如此轻贱的话从秦沅口中说出,她只觉得伤心难当。
    她站在那里,心像在水火之中,被伤得千疮百孔。
    秦沅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的难过,后退了一步,打量着她像打量着某件可怜的玩物:“你若不肯听话,殿外多得是愿为我效命的宫人,只想好了,是自己动手,还是我令人来压着你,替你动手。”
    她强硬而不带丝毫怜惜,让周黎明白,阿沅不会再爱护她了,她是真的会如她话中所说,喊宫人来压着她。到时,就真的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周黎深深地看了秦沅一眼,那眼中深沉的悲伤看得秦沅难过,她想说什么,却被多年累积的怨恨所控制,冷哼道:“快点!”
    手摸到衣带,轻轻一扯,外衫宽松,凌乱起来。周黎垂着眼眸,衣裳一件一件地脱下。
    很快,她身上便空无一物。
    赤裸的娇躯上是一道道遍布的伤痕,有新有旧,有的已经青紫,将要变成暗疾,有的还泛着红肿,是刚添不久。
    她身上的伤痕一展露,秦沅便抿紧了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将伤药细致地涂抹在她身上每一道伤痕。
    好好养着,很快就会消了。
    以后也不会让她受这种苦了。
    秦沅觉得自己真是矛盾,她是恨她的,恨她无情,恨她说断就断,数年都未曾主动与她有一句言语,她真是恨透了她,装作温柔可亲,实心硬如铁;可她又忍不住心疼她,想让她好好地待在自己身边,不受一点伤害。
    伤口都抹上了药,多上几次,就能好了。
    秦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周黎平坦的小腹吸引。这里,曾经孕育过一个生命。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覆上那里,平平的,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周黎原是闭着眼,任由秦沅在她身上擦抹,这会儿觉得她突然停下了,好久没有动静,便睁眼去看。
    只见秦沅轻柔地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对着那里,愣愣地出神。
    周黎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有一种背叛所爱之人的羞耻袭上她,几乎要将她湮灭。阿沅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了她与晋王……周黎咬着唇,只觉得无地自容。她无意识地后退了一点,想要与秦沅远一点。
    掌心底下温柔地触感突然没有了。秦沅被惊回了神,六月失子,身子必是损了,这一月又吃了那么多苦,不论如何,得好好补补才是。
    如此,需去尚食监调几个,熟知药膳懂养身的女官来。
    秦沅想的周到,稍稍抬眼,便看到那“横向突出、常以丰满形容,却因处于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某处,两颗羞怯的红果果可怜地抬着头,显得无比娇羞。
    秦沅的眼睛一下子就看直了。
    周黎本就因失身与晋王而觉得对不住秦沅,眼下见她的目光直白而轻薄地盯着自己那里,更是伤心。大概,在阿沅心里,她已经不是一个值得珍视,值得尊重的女子了。
    她咬住唇,缓缓地弯身,将衣衫拾起,慢慢地穿回去。动作僵硬,神色茫然。
    秦沅还是个不知人事的闺阁女子,看了她那里,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偏又还很克制不住地想去摸一摸。那手感一定不错。
    这念头委实猥琐。
    秦沅也是心虚的,见周黎开始着衣,而自己又一时平静不下来,干脆便起身,去了外面,吩咐宫人将晚膳摆上来。
    她走得利落,开门,关门,身影消失无踪。
    周黎看着那重新禁闭的房门,默默地吐出口气,唇畔泛起一个无可奈何地苦笑来。
    晚膳十分丰盛。
    二人皆食不知味。
    晚膳之后,秦沅见周黎神色疲惫,便令人带她下去休息,周黎迟疑了一阵,只想着总不提也不是办法,便问:“我何时回掖庭去?”
    秦沅瞥了她一眼,因看了人家那里十分心虚故而冷不起声来,平淡道:“不必回去,往后你就在我身边侍奉。”
    周黎诧异,见四下宫人皆在,只得道:“如此,不妥。”
    秦沅懒得跟她多说,横竖眼下周黎只有听话的份儿,干脆利落道:“你乖一点,听我的,我便让你过得好些,若是你叛逆不听话,我也有办法让你听话。你自选去吧。”
    左右都是不让她走了。
    周黎默然。
    
    第94章
    
    皇后从掖庭将原晋王妃带走了。
    此事自瞒不过太后。宫中之事,就没有能瞒过她的。
    秦沅与周黎那点纠葛,夏侯沛并未与太后说过,她与秦沅的交易,也从未入第三人之耳。
    这日,太后随口一提:“皇后与周氏情分不浅。”
    夏侯沛一听,笑道:“她们闺中就是好友。周氏是个温顺的女子,心底也十分良善,皇后有心待她好,也算全她们多年的情分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当年赐婚,本就双方都不乐意,唯先帝以为是良缘。”她那时还唏嘘过几句。
    太后闻言,一笑置之,那神色间,皆是了然。
    夏侯沛也跟着心虚地笑了笑,让阿娘看出来了。也是,阿娘管了那么多年后宫,到如今,还有什么瞒得过她的呢。
    “既然是这样,遇上好时机,便赦了周氏的罪名吧。”太后说道。
    夏侯沛嗤笑,很愉悦道:“这个,时候到了,皇后必是最急的一个。”眼下她是别扭着,可人都弄到身前了,如此深爱的人,真能一直冷言冷语吗?总有破除误会的一日,到那时,她定会急着在周氏知晓本可以发还本家,不录罪前,将她身上的罪名洗去。
    太后见她透着点坏的小眼神,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们坐在上林苑的亭子里,四周视野开阔,金色的暖阳,金色的草地,金色的落叶。秋日金色的色调,看得人满眼都是暖融融的。
    “高相年高,做不了多久丞相了,我看他前两日起色差得很,今早便告了假,想来也是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年岁。”夏侯沛与太后,什么都说,在她这里就没有什么是要避着太后的。
    “那得先备新相。”
    “我本属意魏会,可惜有庶人衷那事在,多少隔阂。”且魏师手握重权,一家子将文武之首都占了,不大相宜。
    太后一想,魏会确实相宜,他资历足,大小功劳立了无数,能耐也是有的,人圆滑,从未见有人与他不睦,更妙的是,他岁数还不算很大,少说可以在任上再做十年。
    真是,可惜了。
    “只好秦勃了。”夏侯沛叹道。秦勃是好,可他与高宣成差不多,都已年高,再来,秦家是外戚,外戚,多少还是需压着些,能抬举,却不能抬举太过。
    太后道:“秦勃身子骨硬朗,少说还能撑上三五年,这时间,足够你再培养肱骨了。”
    也只得这样了。夏侯沛也是无法,她东宫倒是有不少心腹,诸如李彦平之流,亦是一时才俊,可惜究竟差了资历与名望。她已将几个可造之才,散出去历练了,想来,再过些年,总会有成果。
    到时候,秦勃升了丞相,空出来的左仆射,便由右仆射递进,右仆射之位。
    “右仆射之位,便与崔廷尉吧。”夏侯沛说道,她对崔氏很有感情,崔氏儿郎也多是实干之辈,“崔素也可外放,为一州刺史了。”晋王之乱中,崔郦斩杀晋王有功,也被升了官,崔质道升任兵部尚书,武转文了,至于崔远道,还在太学培育桃李,崔玄仍旧在朝堂之外过着自在无拘的日子,但夏侯沛给他下的征辟之诏已有三道。
    其他七七八八的崔氏子也多有厚遇,如此,崔氏可谓炙手可热。大臣们看着皇帝一即位便对舅家多方礼遇,也不是不眼热,可谁让崔氏运气好,出了个皇后,养了个好儿子,这就罢了,偏生族中子弟还争气。
    太后也没替家人推辞,她想的是,正好可与秦氏平衡,且重华已坐稳了皇位,不必太过担心外戚,再来,就算来日崔氏有人不安分,重华看在她的面上,也当不会下手太重。
    到了这个时候,宫里宫外,她真的没什么放不下,只除了……
    一阵凉风袭来,太后掩唇轻咳,这一咳竟有停不下来之势。
    夏侯沛忙绕到她身边,轻轻抚她的背,为她顺顺气。好不容易咳停了,夏侯沛忙送上一杯暖暖的香茶。太后饮了一口,慢慢舒出口气,面上的疲惫之色,竟是连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夏侯沛担忧不已,看着她,道:“阿娘这几日气色总很差,召太医来瞧瞧吧。”
    太后看她一眼,见她满面紧张,露出一个好笑的神色来:“昨日就看过了,只是天乍寒,受了点凉罢了。”
    听只是受凉,夏侯沛放心了点,忙将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脱下,披到太后身上。紧了紧领口,又去摸太后的手,一触,冰冷。
    “阿娘,你冷吗?”夏侯沛忙将她一双手都包在自己的掌心,低头呵着暖气。
    见她这般着紧,太后既是欢喜,又很心酸,她笑了笑,道:“冷。”
    夏侯沛更用力,更珍惜地包住她手,贴到自己的脸上:“这样就不冷了。”
    她火气好,一年四季,身上都是温热的,热度传到太后的手心,直暖到她心里。她双眸温柔,唇边的笑意平和而恬淡。
    天凉,外面待不久。
    等太后的手暖起来,夏侯沛便令人抬舆过来,送太后回长秋。
    一路上夏侯沛不时的与太后说话,太后却有些犯困,她努力撑着,忍住睡意,认真地听夏侯沛说话,一个词,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阿娘畏寒,回去便多吃点温补的膳食,天还没真寒起来,待到了隆冬便更难熬了。”夏侯沛担心地说着,片刻,她又微笑起来,“不过不要紧,有我在呢,我给阿娘取暖。”
    太后微微合着眼,闻此,欣慰笑道:“是啊,有你。”
    一路说着话,长秋宫很快便到了。
    夏侯沛下舆,又到太后的舆驾旁,接她下来。
    阿祁匆匆从殿中走出,她手中拿着手炉与皮氅,似是早就料到太后会冷。
    看到太后身上裹着夏侯沛的氅衣,她含着急色的眼眸平静下来,若是这时再不回来,她便要将手炉与皮氅送过去了。
    走到殿中坐下,夏侯沛仍觉得不大放心,握着太后的手,问道:“阿娘好些了吗?”
    “只是着凉而已,哪有这般值得你放心不下?”
    夏侯沛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太后畏寒是多年的旧疾,太医说是生她时落下的病根,调养了许久,总也不见好。眼下,见太后比往年更怕冷,夏侯沛预备再往太医署催催,或是张榜天下,寻良医。江南那边听闻有不少名医,想来不会拒绝朝廷征辟的。
    她一忽儿就想了许多,太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宫人端了一叠糕点上来。
    是红豆糕,香味诱人,样式典雅,令人观之垂涎。夏侯沛拈了一块来,咬一口,松软可口,甜而不腻,极为美味。她很喜欢,便送了一块到太后嘴边。
    太后张口,小小咬了一口,夏侯沛开心地问她:“好吃吗?”
    太后点点头,笑:“好吃。”
    阿祁似有话说,太后看了她一眼,她便闭了口,却是看着夏侯沛手中的糕点,眼中显出惋惜遗憾来。
    夏侯沛喜荤喜甜,一碟红豆糕,被她独个吃了一小半,除了喂给太后的第一块,她咬了一口,剩下的,她便只轻轻摇首,不愿再吃了。
    夏侯沛将那块剩下的也一并吃下肚,只觉得比其他更美味。
    太后静静看着她,含着浅浅的笑,目光轻柔疼爱。
    这些日子下来,夏侯沛能感觉到,太后的情绪,比以前更为外露,她看她的时候,也总是十分柔和,仿佛眼中只盛得下她一人。
    让夏侯沛极为心软,也极为眷恋。
    她能感觉到,阿娘对她,是很好很好的。
    她想将这种好,再更进一步。
    没有人能拦着她了,她那缠绵了多年的爱意,想要得到回应。
    宫人奉上热水来,夏侯沛洗了手,漱了口,回头,见太后凝视着她。
    夏侯沛心念微动,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太后面前弯身,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脸颊。脸颊有些凉,触到她掌心的热,太后微微颤动,却没有将头扭开。
    这是一种默许。
    夏侯沛雀跃,心里头就如煮了一锅暖暖的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她有些紧张,更多地却是说不尽的欢喜,幽深的眼眸柔和的堪比二月春江之水,她看着太后,看着她此生深爱的女子,迟疑片刻,终归小心而满怀期待的开口:“阿娘……”
    她话音还未落下,太后抬头来看她,笑着道:“晚来天凉,你该回去添身衣裳。”
    夏侯沛一愣,不知怎么突然就改变话题了,只是看到太后那双满含关切的眸子,她既是不忍拂她好意,又不想这么好的时机,就这么白白错过,只好说道:“我有话想与阿娘说的。”
    “下回来说也是一样的。”
    夏侯沛一想,也是,便笑着说道:“也好,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明日,儿再来说与阿娘。”
    太后神色平和,点了点头。
    夏侯沛走了。
    “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太后脑海中回旋。
    阿祁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了看那碟还有不少剩余的红豆糕,叹息道:“这是殿下亲手做的。”可惜十二郎不知道。
    太后道:“重华喜欢就好了。”说完这句,她望向阿祁,问道:“可安排好了?”
    阿祁点了点头:“都安排好了。”
    
    第95章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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