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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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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是小孩,如今已长大成人。毫无疑问,白志远定在这次跟“小朋友”的短暂会面中嗅出了危险将至的味道,于是第二天便匆匆忙忙找来风水师,蛊惑妻子搬家。

为何这张烂纸会掉在白志远的里衣里?只有一个可能,是白志远自己放进去的。那么,他为何会在临时之前,将这十年前所写的纸片塞入里衣?莫非这凶手跟他过去认识的“小朋友”有关?而白志远给他的心中,曾问过他,“岳母可曾有用茉莉香膏的习惯”。岳母从不用茉莉香膏,那白志远信上提到的,茉莉香膏,跟他从“小朋友”身上闻到的“茉莉香味”是否有关联?难道白志远是想说,杀死自己的凶手就是他这个“小朋友”?而这个“小朋友”跟岳父的死也大有关联?

徐士清猜想,这个“小朋友”多半是女人。因为只有女人才会用什么茉莉香膏之类的东西。

难道岳父还会跟什么女人有瓜葛?对此,徐士清实在难以想象。

岳父向来老实巴交,为人又十分节省,据文蕙说,他平日出镖,若是路过客栈,他和镖师们向来只住价格最低廉的房间,有时就住马厩,有时甚至连店都不住了。干脆在破庙里将就一宿,拿吃饭来说,也是能省就省,如果能吃干粮就绝不会上饭馆。如此节省道几乎吝啬的岳父,难道会瞒着岳母在外另结新欢?他觉得根本不可能。

“嘿,它飞到这儿来了,它飞来了——”

“抓住它!抓住他!”

“快!它快飞走了!”

书斋外面响起一片嘈杂声。徐士清听出其中一个说话的是儿子徐滨,另一个好像是林清芬。他打开门,果然看见林清芬和徐滨两人正在园子里。两人均仰头望向树的顶端。林清芬的手里拿着一个捉蝴蝶用的网兜,徐滨则双袖卷起,看似准备爬树。

是两个孩子,不好好在梅花厅练功,怎么上这儿胡闹来了!

“滨儿,你在干什么?”徐士清喝道。

“嘘!爹,别说话!”徐滨转身竟然朝他挥挥手。

林清芬朝树上指指,轻声道:“姨夫,我们再捉鸟。”

捉鸟?徐士清听不懂了,他顺着两个孩子的目光朝树顶望去,就见一只绿毛红嘴的鹦鹉正昂着头站立在一根树枝上。“呱——”它怪叫了一声。徐士清认得这只鹦鹉,它是妻子文蕙的宠物,养了有半年了,名叫欢哥,当初也是生意上的朋友送的,因为这欢哥聪明伶俐,会学说人话,所以文蕙对它极为宠爱。奇怪,它怎么会飞到这儿来了?

徐士清正想问问徐滨,却见儿子已经蹑手蹑脚地爬上了树,他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虽说这树不高,可他毕竟年纪小,轻功也没连横,若一不留心从树上摔下来,难免跌伤,想到这里,他就忍住没叫儿子。

“滨哥,你小心点啊。”林清芬在树下担心地提醒道。

“嘘!别出声!”徐滨轻斥道。

徐士清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只鹦鹉昂头站在枝头,东张西望,好像在巡视周围的环境,全没意识到有人正在悄悄靠近它。“爹——”它忽然叫道。

咦,它在说什么?徐士清感觉它好像在说话,好像叫的还是一声“爹”。他侧耳倾听,那鹦鹉又叫了一声,“爹——”后面还有三个字,他一时没听清。这事,徐庆走了过来。

“庄主……”

他立刻打手势让徐庆别说话,徐庆识趣地闭上了嘴。

“爹——呱呱呱!”鹦鹉又叫道,最后的那三个字还是听不清。

徐滨已经离鹦鹉越来越近了。徐士清向院子里跨出两步,竖起耳朵听,“爹——”鹦鹉叫道,“我来了。”是“我来了”?它说的是这几个字吗?徐士清还想听听清楚,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扑打翅膀和枝叶晃动的声音,接着是林清芬懊恼的叫声。

“啊,它飞走了!”

徐士清抬起眼睛,果然看见那只鹦鹉展开翅膀朝内院飞去。

“哎呀,滨哥,它真的飞走了,快追啊!”林清芬惊慌地嚷道。

“你叫什么呀!就知道瞎嚷嚷!”徐滨不耐烦地顶了一句。他从树上慢慢爬下来,爬到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砰的一下稳稳跳到地上。

“那怎么办啊?那鸟飞走了呀……”林清芬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随即又耍起赖来,“不管,滨哥你说过,要帮我把它抓回来的!”

“你没事干吗去开鸟笼?这下可好,鸟都飞走了!要是真的弄丢了,看我妈骂不骂你!”徐滨懊恼地朝地上跺了两脚,说完话,才注意到父亲正看着自己,连忙躬身施礼,“爹。”

徐士清适才听他们说话,已经明白了八九分,终是那林清芬一时顽皮打开了鸟笼,结果欢哥就此飞了出来,在园子里乱转,而眼下,徐滨正帮她抓鸟归笼呢。文蕙平日很喜欢这鸟,若它真的飞走了,那她一定会很伤心,到时候可能还免不了茶饭不思,徐士清想到这里也觉得麻烦,便对儿子说:“别耽搁了,快去把你妈的欢哥追回来!”

“是!孩儿这就去。”徐滨朝内院冲去,一边还在抱怨他表妹,“你没事干嘛惹欢哥?它几时得罪你了?”

林清芬跟在徐滨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忽道:“啊,它在那儿!”

“快追!”徐滨喝道。

转眼之间,两个孩子消失在书斋外面的庭院里。徐庆这才走上前。

“庄主。”

“进来说话。”徐士清回身走进书斋,徐庆尾随而入,在他身后小心地关上了书斋的门。“我让你查的事,可是有消息了?”徐士清问道。

徐庆道:“我问过几个换班的护院,他们都说,有两个人来过书斋,一个是李妈妈,她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篮子,还有点鬼鬼祟祟的。护院的徐亮拦住她,问她想干吗,她说是给少爷送点心的,徐亮见篮子里是有一碟子点心,就放她过去了。”

“还有一个是谁?”

“是两个人。夏幽莲和林小姐。”

徐士清心中一凛。

“她们两个?”他是记得她们离开过梅花厅,可从梅花厅到文蕙的屋子,根本不需要经过书斋旁边的通道,她们如何会经过这里?

徐庆道:“她们两个经过这里的时候,恰好是徐永和徐亮当班,他们两人都说,当时林小姐不知什么缘故在生气,她骂夏幽莲是害人精,还叫她离她远点,所以两人是一前一后离开书斋的,林小姐走在前面,夏幽莲跟在后面。后来,林小姐跌了一跤,她怪夏幽莲故意绊倒了她,就气呼呼地一个人走了。”

“她一个人?”

“我已经问过了,都说她是一个人回夫人房里去的。”

“那夏幽莲呢?”

“林小姐不要她跟着,她后来大概自己回厨房了吧。”

“她有没有折返回来过?”

听他这么问后,徐庆沉吟片刻才道:“我问过徐永和徐亮,他们两人都说不清。”

“什么叫说不清?”徐士清听得有些生气。

徐庆解释道:“他们只顾着林小姐,没注意她。林小姐当时摔了跤,徐永和徐亮陪着她走了好长一段路,所以……”

“所以当时书斋里一个人都没有,夏幽莲就可以随时进来。”徐士清只觉得最后那句话是从自己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字都透着寒意。

徐庆听他这么说,大惊道:“庄主何出此言?书斋可是丢了什么东西?那夏幽莲,我看也不像个阴险小人,虽说她父亲有点那个什么……可她……旁人都看在眼里的,她做事勤快,人也老实,又要干活,又要照顾弟弟,天下哪去找这么聪明懂事又贤惠的女孩?我是嘴笨不会说话,可庄主,您可得想仔细了呀……”

徐士清现在哪还听得进这些话,怒道:“废话少说,去把她叫来!我倒要看看她有多能!”

正在说话间,忽听书斋外面有人敲门。

“伯伯,伯伯。”是白箫的声音。

“师父,师父在吗?我是鸿飞。”那是大弟子展鸿飞的声音。

徐庆忙上前打开了门,徐士清还不及开口问话,两个孩子就慌慌张张地扑了进来。

“伯伯,伯伯,不好了……”白箫的小手扯着他的衣摆拼命把他朝外拉。

“箫儿,你这是怎么啦?”徐士清喝道。

展鸿飞代她回答道:“师父,欢哥死了。”

“什么?欢哥死了!”徐庆大声道。

徐士清也是大吃一惊,他刚才还看见它在枝头趾高气昂地叫唤,怎么一会儿的工夫,突然就死了?忙问:“它怎么死的?是不是被徐滨弄死的?”他猜测一定是儿子捉鸟时,方法不当,下手太重,结果鸟是抓到了,可鸟脖子却给弄断了。

哪知展鸿飞却道:“不是被二师弟弄死的,是被徐永。”

“徐永?他怎会弄死欢哥?”徐士清越听越糊涂。

展鸿飞道:“我也不清楚,就听林师妹说,她跟二师弟两人奔到厨房的时候,那只鸟已经在地上抽搐了。我和小师妹赶到时,它刚死。徐永说,是他喂欢哥吃了米饭团,欢哥才胀死的,这会儿,他说他要去师娘那里请罪,然后请师娘发落。”

徐士清听到这里,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道:“既是徐永弄死的鸟,他又愿意到你师娘处领罪,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白箫和展鸿飞两人面面相觑。

“伯伯,伯母若知道是徐永杀了鸟,她会怎么处置他?”隔了会儿,白箫问道。

“你师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顶多责怪几句,扣半个月工钱。这鸟再聪明,也是只鸟,我过几天再托人给她弄只来,她就把欢哥忘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师父现在有事要忙,没工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眼下,他可没兴趣管什么鹦鹉。

可白箫仍拉着他的衣摆不松手:“半个月的工钱?那也是挺大一笔钱吧,徐永哥哥真可怜。可是,伯伯,那只鸟一点不像胀死的,它的肚子是扁的。”

这句话引起了徐士清的注意。他本想快点把这两个孩子打发走,现在听到白箫这么一说,他倒迟疑了:“它的肚子是扁的?你会看吗,箫儿?”他知道她是白志远的女儿,可她才六岁,她真的有本事分清不同的死因吗?

听了他的话,白箫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过去养过鸟,其中有一只叫小花,它就是胀死的。我喂它吃了五条蚯蚓,它就死了,我爹说是我喂得太多了。后来,爹把小花的身子剖开,找到一整条蚯蚓在里面,小花根本没吃掉它,小花吃得太饱了,小花死的时候,它的肚子就圆鼓鼓的……”

眼看着白箫说着说着要哭了,展鸿飞像个大哥哥般拍拍她的背道:“小师妹,你别难过,你说欢哥不是胀死的,它又是怎么死的?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跟师父说一遍。”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白箫。

白箫“嗯”了一声后,说道:“伯伯,我觉得,欢哥是被毒死的。”

毒死?徐士清觉得背脊一凉,忙问:“你怎么知道它是被毒死的?”

“因为我看了它毛里面的皮肤,是青黑色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毒,但是被毒死的动物就是这样的,我爹给我看过的……”白箫又央求道,“伯伯,徐永哥哥只是随手拿了厨房的饭团给欢哥吃,他不是故意的。你跟师娘说说,就饶了他吧,别扣徐永哥哥的钱了。他还想跟云香姐姐成亲呢!他要是没钱怎么成啊!”

白箫虽年幼,但话却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徐士清想,她说的这些都是白志远从小教她的,那必定没错,看来这鸟八成就是被毒死的。这时他耳边又想起刚才欢哥飞走时,嘴里喊的那句话,“爹,我来了”,因为距离远,他当时使劲听,才听清它在说什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鹦鹉学舌,这句话总是它从人那儿学来的。它是跟谁学的呢?

爹,我来了——

蓦然,他脑中闪出一个人影来,夏寿云!

他当即站起身,“走,我们去看看。”他对白箫和展鸿飞道,不过,他要去的不是厨房,而是文蕙的屋子。

文蕙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个簇新的小竹篮,欢哥就僵硬地躺在里面,文蕙一边拭泪,一边不时用手轻轻触碰欢哥翠绿凌乱的羽毛。徐永低着头,垂手立在屋子一边,徐滨和林清芬两人则缩在文兰的身后,两人均神情黯然,目光呆滞。徐滨直到看见徐士清时,才眼睛一亮,叫了一声爹。

文兰看见徐士清进门,连忙起身让座,一边对文蕙道:“姐姐,姐夫来了,你就别伤心了,这事就让姐夫做主吧。”

“什么做主不做主的,他肯定会说欢哥不过是只鸟,死就死了吧!”文蕙恨恨道,“欢哥虽是只鸟!可它就跟我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徐士清听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懒得理会,径直走到文蕙跟前,拔了她头上的银簪,朝那竹篮里的欢哥刺去。

“你想干什么?”文蕙顿时惊呼起来。

“姐夫!”

“爹!”徐滨也叫道。

徐士清对他们的大呼小叫置之不理,随手将那银簪从欢哥身上又拔了出来。那只鸟本来就轻,被他这么不管不顾地捅来捅去一折腾,单薄的身体凄凄惨惨地掉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不是故意要跟我作对?”文蕙伤心地捡起地上的欢哥,轻轻拂去它身子上的灰尘,说道,“我知道你对手下人好,可好也得有个分寸,总得赏罚分明吧。你说,这厮该怎么罚?”她指着垂手立在一边的徐永问道。

“你说怎么罚?”徐士清看着发黑的银簪反问道。

“我看哪,扣他一个月工钱,打一顿,再赶出门!哼!”文蕙咬牙切齿地说。

“一个月的工钱,那不是很多吗?伯母好狠呢!”白箫插嘴道。

文蕙瞪了白箫一眼,白箫吐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徐永躬身对白箫道:“二小姐,小人做错了事,理当受罚。”

“可是你……”白箫想说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光朝徐士清瞟来。徐士清朝她笑了笑,随后对徐永道:“徐永,你先说说事情发生的经过。”

文蕙在冷哼了一声后,小声对文兰道:“他就是想为这厮开脱。”

“姐姐,你先听听他怎么说嘛。”文兰劝道。

徐永道:“我看见少爷和林小姐在抓鸟,就想上去帮忙。后来那鸟飞进了厨房,我就想,或许找点吃的就能引它停下来,只要它停下来,就可以抓到它了。我问厨房里的人,鸟平时都吃什么,那里的人给我拿了个饭团来,没想到这鸟还真的爱吃饭团,可是,没吃几口,它就突然倒了下来……厨房的人说,它可能是吃得太多,胀死了……庄主,是小人害死了它,小人罪该万死,你怎么罚小人都没关系,只求庄主不要赶我走……”说罢,他便朝徐士清跪了下来。徐士清只当没看见,又问:“你说那厨房的人是谁?”

“夏幽莲。”

“啊!”文蕙惊呼一声,转瞬便寒着脸,厉声问徐永,“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是那小蹄子给你的饭团?”

“是的。”徐永垂首道。

“哈!”文蕙刚想发作,就被徐士清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活生生逼了回去。

“欢哥是被毒死的。”他道。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什、什么,它是被毒死的?姐夫,它、它……”过了好一会儿,文兰结结巴巴地打破了沉默。

“是的。”

“哦,是下毒哦,它原来不是胀死的!”徐滨大声道。

林清芬紧接着说:“肯定是那个夏幽莲!上回就是她害得大师兄拉肚子!”

“你又怎么知道?我看幽莲姐人不错!”徐滨说道。

“哼,你不信,就去问大师兄!你只是没吃过她的东西!我爹说的,她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不要乱说!”文兰呵斥道。

“我没乱说!爹就是这么说的,你不信自己去问他!”

“这是你姨夫家的事,你少把你爹扯进来。还有,早跟你说了,既拜了师,就要叫师父了,怎么总叫姨夫?你的记性是不是被狗吃了?”

林清芬被母亲训了一顿,不服气地咬咬嘴唇,不说话了。

文兰横了女儿一眼,不再理她,转头又想安慰姐姐,却见文惠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欢哥的尸体,忽地,就见她从座位上跳起,脚底生风般几步走出门去。徐士清忙跟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他道。

“我要找那小蹄子算账!我倒要问问她,我们家是哪儿得罪她了,我爹好心收留他们家,她爹却喝酒误事,害我娘失踪十年都没找到,她爹说要帮我家找杀人凶手,好嘛,一走就没了音讯。我们好心收留她们母子三人,让他们吃穿不愁,可她却给我们家下毒,一次又一次!我倒要问问,这小蹄子到底想怎么样?她若真的恨我,就干脆明刀明枪地冲我来,少拿我身边的人动刀!”文惠边说边一个劲地往前冲,徐士清想,就算毒真是夏幽莲下的,也不是她的主意,她才几岁?要抓也得抓她背后的人,夫人这一闹,只怕会打草惊蛇,当下便拦在她面前道:“此事不简单,你不可冲动,万事听我的。”

“我……”文惠还想说话,他已经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回了房里。

“你先休息,这事我自有分寸!”

“我不要,我要找那小蹄子算账!”

徐士清不理她的哭喊,对文兰说:“好好照顾她。”

“是,姐夫。”

徐士清见徐滨和林清芬还在房间里站着,当即喝道:“你们在这里作甚,还不回去练功!今天若不是你们,哪有这许多事?”

徐滨和林清芬相互看一眼,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徐士清赶到厨房的时候,厨房的主管刘师傅告诉他们,在徐永拿着那只死鸟去夫人房里请罪后不久,夏幽莲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匆匆忙忙走了。

徐士清急忙带上徐庆和徐永奔向她的家。

她家在山庄的侧院,那里本是个废弃的院子,早年徐士清的两个姨祖母(也就是祖父的姨太太)曾在这里住过。因这里院子狭小,房屋简陋,又是在西边,夏热冬凉,所以自两位姨祖母过世后,就再没人愿意去住了。当年夏寿云走后,他老婆曾大病一场,当时她无处安身,徐士清就将她暂时安置在侧院,想不到,这一住竟是十年。如今,夏寿云的老婆意思,这侧院只有夏幽莲跟她弟弟两人。

徐士清来到侧院门口,就见大门敞开,里屋的门也大开着,心知不妙,待进去一看,果真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徐士清知道,平时夏幽莲在厨房干活时,她弟弟一个人就在家看书写字,如今不见她弟弟的身影,恐怕是已经走了。再走进屋里,装衣服的柜子,个个大开,地上丢着两只破鞋子,桌上有半杯茶,还冒着热气。显然,夏幽莲已经带着弟弟逃了,而且刚走不久。

12。  茉莉花香

徐士清命令护院们严加守护山庄的两个出口。一旦发现夏幽莲姐弟的踪迹,立即将其抓回。侧院在山庄的中心位置,离山庄的两个出口均路途遥远,夏幽莲的弟弟夏目又有病在身,那夏幽莲虽得她父亲的传授,能耍几下子,但她毕竟没有真正练过功夫,凭她那单薄的身子,想背着弟弟飞檐走壁,在短时间内逃出庄园,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徐士清相信,尽管他下命令的时候,是有点晚了,但这对姐弟应该尚未离开山庄。

过了办个时辰,徐庆来报,两处门口的护卫都已经安排妥当。

徐士清琢磨,夏幽莲走出侧院后,一定是绕过侧院前面的一小片林子,朝后门去了。那里离后门相对近一些,其间还隔着一座小山和一片湖。那座山有三十多米高,山上有个极小的山洞。那洞里虽又窄又潮湿,下雨天还容易积水,但它倒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因为这洞隐藏在几棵树后面,洞口又被树枝掩盖,一旦躲进去,旁人便极难发现。若不是小时候徐士清曾在这洞中跟师傅玩过捉迷藏,他也不知道这山上还有这么一个小山洞。他估摸着,那夏幽莲极有可能躲在这洞中,挨到天黑,随后游过那片湖,经湖边的一堵颓墙翻出山庄。那堵颓墙是上个月雷雨之后坍塌的,目前仍在修缮,平日那里都是干活的民工,但今天,早晨还阳关普照,下午竟下起大雨来,这时候,那些民工想必都已经回各自的工棚休息了……

徐士清想俩想去,这是夏幽莲最有可能逃出山庄的路线。

“带几个人去湖边守着,再找几个人去搜搜那座山。”他对徐庆说,“我记得山上有个山洞,正好可以藏人。”

“对啊,还是庄主记性好!那山洞我也徐庆记得……不过……”徐庆似乎欲言又止。

徐士清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了,庄主,您可别怪我多嘴。我看夏幽莲也未必就是下毒的人。她若知道那饭团有毒,她怎么会拿给徐永?这鸟一死,不就一下都泄露了吗?您说,有那么傻的人吗?”

徐庆说的不是没道理,徐士清也不是没想过,可他实在忘不了欢哥最后说过的那句话。况且,夏幽莲在出事后便带着弟弟逃跑了。这步等于不打自招?既是清白的,何不出来当面对质?

“你可记得,下午那鸟在这院子里飞的时候,说过什么?”徐士清道。

徐庆抓抓头道:“这鸟好像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人话,可我没听清,就记得它好像叫了一声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它说的是——爹,我来了。”

徐庆一愣。

“那您的意思是……”

“鹦鹉学舌。”

“你也知道夫人,到哪儿都喜欢带着这只鸟,也不知道这鸟在什么时候听见了这句话,就记住了。”

“可是,可是……”徐庆烦恼地猛抓脑袋,“庄主,这里人人都有爹啊,谁都可以说这话啊。您咋那么肯定这鸟就是跟夏幽莲学的呢?”

“庄主,您是说,它是跟夏幽莲学的?”徐庆惊道。

“所以要把她抓回来,问个清楚——你说她是清白的,她为什么要跑?”徐士清板着脸问道。

徐庆不说话了。

“你快去办事,先把她找到再说。”徐士清道。

徐庆领命离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又回来了。

“庄主,庄主!”这回他敲门敲得又急又重。

徐士清想,莫非是已经找到夏幽莲了?他连忙上前打开了门,却见徐庆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你可是找到了夏幽莲?”徐士清劈头就问。

徐庆连连摇头,却不说话。

“到底何事?”徐士清急问。

“庄主,夏寿云回来了!这会儿就在外堂等着。”

什么?徐士清大惊。这夏寿云早不来晚不来,怎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之前十几年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用问,他定是已经知道女儿干的事败露了,整个山庄都在搜索她,所以特来相救。

徐士清披了外衣,顺手将佩剑别在腰上,随着徐庆一起走出了书斋。

“他可是一个人?”路上徐士清问徐庆。

“是一个人。”

“他看上去如何?”徐士清想,若他真是来寻仇滋事,以徐庆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应该能看出几分来。

哪料徐庆答道:“他看上去只是老了许多。”

“还有呢?”

“别的,倒看不出来。”

徐士清骤然停住脚步,“他身上可有带家伙?”

“他是带了把刀,不过……”

“他可说过什么?”

“他只说想见庄主,其他什么都没说。”

徐士清本想问问徐庆,以他看来,此番夏寿云来庄是否为了夏幽莲,又一想,既然对方来了,自会告诉他此行的目的,何必多问。

说话间,外堂已近在眼前,还没进屋,徐士清就听见里面响起一声打雷般的大吼:“放屁!我女儿岂会下毒?”接着一个又沉又大的布袋由里面扔了出来,差点砸在徐士清身上。徐士清往边上一让,那布袋骨碌碌滚到一边,他定睛一看,竟是他房里的一个家仆。

这夏寿云果真是来撒野的!徐士清想到此处,已经火起,当即飞身跃入外堂。只见偌大的厅堂里,站着一个六尺高的魁梧汉子,黑色布衫,头戴蓑笠,腰间绑了根草绳,脚下赤脚踩了双草鞋,腰间还挂了把黑檀紫铜斩马刀,仔细一看,果真是夏寿云,十年不见,外形样貌是老了许多,但看他步伐移动虽轻,下力处却又重似泰山压顶,看来十年不见,他的武功又进步了不少。徐士清当下提醒自己,这厮武功高强,要小心提防。

“夏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徐士清先上前向夏寿云做了个揖。

夏寿云朝他一挥手,口气蛮横地说:“你少跟我来这套!姓徐的!我夏寿云为追查杀总镖头的凶手,十年未曾回家,今日本想回来团聚,谁知老婆病死,你还诬赖我女儿下毒!真是岂有此理!当年我将老婆孩子托付与你,也是看你徐士清是个大善人,想不到却是个是非不分的伪君子!”

徐士清听他说话难听,当下也板起了面孔。他不疾不徐地问道:“夏兄,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请夏兄告诉在下,你是何时回来的?今日到此,所为何事?”

“哼!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总镖头的案子 !我千辛万苦赶回来,本是想告诉大庄主你,那凶手我已找到,此人现正借宿在洛河镇的方圆客栈内。”

徐士清听到此处已是大惊,刚想开口问,又听夏寿云道,“我本想请庄主与我同去歼灭此贼,可现如今庄主既有负我所托,我看此事也就罢了!”说完便大步跨出堂外。徐士清听他这么说,也不知是真是假,现在见他想走,连忙追上。

“且慢,夏兄有话慢说。”徐士清飞身跃到夏寿云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夏寿云怒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徐士清既背信弃义,我夏寿云也不是省油的灯!”言罢,即身子一斜,转眼间,斩马刀已经一手在握。

徐士清见他拔刀,也不示弱,当即抽出长剑,往空中一划,直指夏寿云的胸口:“你既说已经找到凶手,那可否报上他的名儿来?”

“姓徐的!你先诬我女儿投毒,后又派人当她是个贼般到处抓她,你如此待我女儿,还想让我报上凶手的名号?做梦!”夏寿云话音未落,刀已向徐士清砍来。徐士清轻轻朝左边一让,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响,回头一看,原来是门框被夏寿云砍掉了一大块。徐士清心道,好利的刀!只不过,他的长剑也不差!他轻巧地躲过夏寿云的第二刀后,身子往侧面一歪,一剑“醉戏蛟龙”斜斜地朝夏寿云的胸口刺去,一边喝道:“夏寿云!你休得胡言!哪来什么凶手!你这许多年藏身何处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定是知道你女儿事情败露,特来相救!”

“放屁!”夏寿云大吼。

“既如此,何不带我去会会那个凶手?”徐士清道,眼看他的剑就要刺中夏寿云的檀中穴,就见那夏寿云身体向后一倒,斩马刀向上一挡,避开了这一剑。徐士清又挥剑朝他双眉之间刺去,只听“当”的一声,刀剑相拼,激起一串火花。

“那凶手到底是谁?”徐士清逼到夏寿云跟前问道。

“姓徐的,你要问我,我偏不说!”

徐士清冷笑:“只怕你是心里有鬼吧!”

“姓徐的,你少激我,你越激我,我越不说!看你能把老子怎样!”

徐士清想,如此纠缠下去还不知要磨到什么时候,倒不如尽快将这夏寿云制伏,到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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