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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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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上掣肘,要说因为共同剿倭就能让两人的关系变好也是做梦。

杨承祖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大才子或是首辅公子跟自己是否能成为朋友,他所感激的是,有这个人在,自己可以少了很多麻烦,少打翻很多醋坛子,顺带能更方便筹款。

倭患虽然闹的凶,不过只是屠了宁波,离杭州还远的很。于宁波发生的一切,杭州这边只是深表遗憾,其他倒也未必有什么真正的感触。虽然这边在练新军,整顿备倭诸事,可是士绅商贾,名门大家,还是宴会如旧,诗会文会如旧。想要他们出钱,为宁波人打倭寇,更多的恐怕还是口惠实不至。

杨慎的才名天下闻名,一到杭州,就立刻有本地才子迎接,大家一起吟风弄月,既高雅也有情调。至于战争或是经商的事,那是粗人做的事,他们这些才子可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批评下指挥失误,或是官员怠惰,将士不用命,但不会真的下场去做。

利用自己的才名和身份,杨慎开了几次口化缘,那些士绅大贾没人会驳他的面子。即使不考虑他大才子的身份,也要考虑首辅公子的身份,比浙江布政摊派钱粮都要方便。至于本地的名门闺秀,有多少对杨慎系以一腔情丝就更不好说了。

在这方面,倒是杨家的女眷属于一群异类,从上次炒粮以及雪夜杀人之事后,杨家的女眷奴仆,都成了杨承祖的铁杆。现在不是忙着生意的扩张,就是忙着新军的筹措,粮草调拨,钱粮器械统计。

固然里面有不少人出身丰月或是大户,可是现在对于诗会文会兴致缺缺,对于这位大才子,也就是知道他做诗很厉害,为人很有情调,然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于她们而言,自家老爷或是夫君要做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事。其价值,并不是一两首诗文,或是几篇文章可以衡量的。虽然后者说是可以名垂千古,或是教育万民。但不管是千古还是万民,都太过遥远,大家更关心的是自己,以及当下。于杨家而言,练兵是第一大事,没有之一。

杨承祖心里清楚,这次东南的场面搞这么大,表面上嘉靖是因为宁波事件感觉面上无光,而不顾一切的找面子回来。内里的原因并没这么简单,他还是为了组建自己的班底,拥有一支完全服从于自己的武装。

锦衣卫的复建,是收拢厂卫人心,将这个内保机构完全收拢于皇权之下,使爪牙不为外人所用。不过不管锦衣卫再怎么厉害,也是对内不对外。想要不让壬午之事重演,最要紧的还是军队。

十营新军,就是皇帝要走的第一步,借着平倭这个名义,先练出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队,将来就用他们作自己的心腹嫡系。

另一个时空里,戚继光以义乌矿工编练新军的事,杨承祖略有耳闻。但是如果他真的还是去义乌找矿工,那就成了刻舟求剑。考虑到戚景通的乌龙,自己如果坚持去义乌,可能连兵都招募不到。

练兵主要还是在一个选卒和一个操练上,而并非只有义乌矿工才行。他的选择目标遍及整个浙江省,人员上既有农夫、矿工也有军卫子弟。总之是平衡各方势力的同时,保证部队成员的可靠,确保战斗力。

至于编练新军的费用上,则是由朝廷下旨,于浙江征收提编,也就是预收税。同时还开开了捐监,只要捐出一笔钱,就可以获得一个监生头衔,剩下的就是募捐。可是现在的浙江,就算是正税都未必收的齐,提编还要预防民变,所以经费才是最大的问题。

杨承祖使用的是后世的忆苦法,找了一批人出来扮演宁波的难民,到各地去宣讲宁波当日受袭惨状。同时杨记的戏班子也借着演出的机会,多演忠义戏码,演出结束后开始募捐。

从现在看,虽然经费还是个问题,但是已经见了一些眉目,这条路数很是有些效果。当然,要想招募十个营肯定完不成,不过杨承祖也不想一开始就真的招募十个营,不论是器械还是人员,都跟不上,保持不了这么大的规模。

以眼下他手头的物资和军官储备,大约招募六个营就到了极限。是以除去已有的杨记工人,又招募了三营,前后形成五营兵力。

现阶段也是先以练兵为主,并不是急着出去砍人头,而是大家搞训练,然后唱军歌。总之就是把架子搭起来,告诉别人,我们新军已经成立了,朝廷在东南已经有了一支很强的武力。不管是谁,敢不听朝廷的话不听皇帝的话,我就碾过去,杀无赦。

第七百四十五章掘坑(上)

冷飞霜道:“我当初并不觉得你这又是忆苦又是唱戏,对于部队真的有什么用。可是我上次听了一些士兵的对话,却发现他们真的跟以前不大一样,或者说,跟我所见过的兵都不一样。哪怕是在私下里,也在说当兵要为万岁出力,要学戏文里的岳精忠,杨家将,要做个大英雄。”

“是啊,杭州这里有双少保么。大宋岳少保,本朝于少保,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有这么两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在,怎么会没用?大家又不是都像我,只想着醇酒美人,总是有人想要做英雄。他们想做英雄,我就给他这个机会,要立功,上前线么。等到天下英雄都汇于军中,朝廷无枭雄,草莽无豪杰,倒要看今日之大明,是何人之天下。”

冷飞霜歪着头端详着这个男人,觉得在日光之下,这个男人的形象竟莫名的高大起来。在自己沉迷进去,真的不能坚持立场之前,连忙抛出另一个问题

“可是这支军队你教他们的,始终都是忠君报国,要忠于万岁而不是主官。不管兵练的多强,万岁一道圣旨,你乖乖就得交出兵权,人心始终不在你手里。这么做,就不怕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就是因为总是有人这么想,所以练兵的时候,这些手段有的人不知道用。有的人知道用却不想用,有的人想用也不敢用。我无所谓啊,我从没想过要练私兵,也没想过这些兵将来是我的嫡系,其实你去看过了。这里面的军官大多数都是安陆人,会说安陆话,就把腰刀挎。因为安陆是天子故乡么,所以这些都是万岁的旧臣。这支兵,就是皇帝的私兵,万岁让他们砍谁,他们就会斩谁,包括我在内。我教他们做的是忠臣,自己哪能做乱臣,所以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敢做的事,我敢做。他们不敢教的,我敢教。”

听他说完这话,冷飞霜半晌无语,最后却主动拉住他的手“若是真有万岁对付你那一天,我一定会帮你的。而你的军营里,有不少是我们白莲教的人,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我为什么要介意这个。军汉信教,本就是很寻常的事,漕帮里护漕军信教的不知道有多少。这有什么关系,等过半年之后你再看,这些人是听白莲教,还是听朝廷的?”

他用手虚点着眼前“这里山好水好,不过总是要太平盛世才好,真到了刀兵四起,再好的景致,也没人能欣赏。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希望国泰民安,我给他们一条活路走,还要走死路的终究也是少数。就像我的杨记里,现在姓谢的掌柜都有几个投诚了,这就是大势。有这个势在,不管是白莲教,还是倭寇,又或是北虏贼,都会被碾过去,没什么可怕。我说圣女姐姐,你是不是又想着要搞什么事,乱我的局?你现在是我府的契约护卫,敢坏我的事,当心本官对你实行家法。”

冷飞霜当然知道他说的家法内容,杨家的妻妾有些时候故意犯错,就是要尝家法,乃至大白天也不介意。她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我已经是叛徒了,不管是坏你的事,还是乱你的局,那是圣女要做的事。我只是一个叛徒,叛徒是不会想着这些,只想着帮你布局落子的。”

她神色一黯“我不希望宁波的事再次发生,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帮你补台,尽全力帮你。如果有人来乱你的局,就算昔日至交,也只能白刃相见。”

“那就好,只要你帮我,我就不怕什么。你说咱们在这里游山玩水,练兵备武,谢遵他们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才会跳出来找死?我已经把诱饵送了过去,他应该会咬钩的,如果这个钩都不肯咬,那就只能等着我气力养成之后,一拳把他打死。我相信,他没有这么笨。”

南京乌衣巷,谢家大宅密室之内,作为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名门,谢家早就修了应付战乱的密道,以及躲避乱密室。这间密室不但位置隐蔽,而且通风条件极好,人不会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密室内灯火通明,桌上放着香茶果品,除了谢遵之外,东南沿海数位名门大族的族长全都汇聚于此。这些家族中,或有人在朝为官,或有人家财百万,或有人地连阡陌,富甲一方。同时,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全都是海商。

每个人家中多有若干条海船,在海上做着好大的生意,每年通过海贸获取巨大的利润。自己的家业中,海贸之利,也占了极大的比重,而这种利益,显然也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谢兄,宁波这件事,咱们几家都算是出了力,也算是尽力而为了。可是没办法啊,万岁和首辅,却是难得的一条心,我们使尽手段,也难以有什么作为。最后还是没能拦住,朝廷又是练兵,又是拿王命旗牌出来,看来是要动真的。我们恐怕是……拦不住了。”

“拦不住,也要拦一拦。”谢遵的神色凝重“封老,您是老前辈,你我两家通家之好,当初家父做生意时,也多赖您照应。有些话,必须说个明白。现在这个时候,咱们不能退,也没路可以退。我的粮食生意,杨记硬要插一手,往年漕粮北运时,粮价要上涨三成。壬午之乱,北地缺粮,又不知道今年会不会还会闹虏贼,人心浮动,所以粮价应该上涨五成才合理。可是有杨记在里面捣乱,粮价却与往年相同,这还是他只插手进来,如果将来他真的与我平分秋色,你们想过没有,到时候是会降价的。”

那被称位封老的封泰安咳嗽几声,“谢世兄,你也不要太激动了。今年收成好,你收米的价格,比往年是要低二成的,平价卖并不亏本啊。粮食本来就该是让人吃的,难道不卖,还要烂到仓里?你啊,只是赚惯了大钱,一下子赚不到,心里不高兴而已。听老朽一句劝,钱是赚不完的,多积点福给后人,没错的。”

“封老,您老人家修桥补路,出钱办书院办善堂,我们都是知道的。可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要吃口饭啊。再说,家里这么多人,也要活下去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再说杨记插手粮食只是个开始,丝绸、瓷器、茶叶、木材,你们谁能保证,他不把手伸到这里来?”

第七百四十六章掘坑(下)

另一边,徐家家主徐凤鸣眉头一皱“谢兄,你这话就严重了,就算是当初的江彬,吃相也没这么难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他总不会把所有生意都占下来,那不是要吃独食?做官的人,都懂得一个进退,知道个分寸,应该不至于吧?”

“应该?我也以为他应该,可是你们知道不知道,杨记现在干什么?他们把龙江造船厂的工人都招募到了杨记,又搞了一批大料,开始造海船啊。你们想一想,杨记造了海船是要干什么。要单是杨记做生意也就罢了,海那么大,多一两条船,也没什么关系。可如果他是替朝廷造海船,又当如何?大家都没忘记三宝公下西洋吧?等到朝廷做了海贸生意,我们这些人,还有地方站么?”

徐凤鸣思忖着,也觉得这个前景非常可怕“谢兄,新军里,我们徐家也安插了一些人。只是新军用人皆由杨承祖一言而决,我们的人,很难到很高的位置上。”

“新军的事,徐兄就别想了,我曾经也派了些人过去,还捐了一笔钱。可是怎么样呢?我的人武艺高强,文武双全,结果新军任人唯亲,他们只能当士兵或是小官,根本抓不住权力。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那些人进了军营之后,也和我颇有些离心离德。新军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在场众人尽皆无语,他们习惯用的方法都失去了作用,也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解决,全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封泰安的咳嗽声,间或响起。半晌之后,封泰安才努力压下了咳嗽

“其实谢世兄说的,老朽也明白。就像这龙井,大家都知道新茶好喝,可是皇帝怎么可以喝新茶呢?他只能喝三年以上的陈茶,新茶只能是我们本地人喝。海贸也是一样,朝廷怎么能够与小民争利?老夫相信,我年年烧香,年年修庙,天妃娘娘一定会保佑我家家业兴旺,让朝廷的海船沉掉。只要沉几艘船,朝廷的人就会知道厉害,不会再想着造船或是海贸的事了。”

“世伯,或许不用那么麻烦,有些时候,是可以眼前报的。”谢遵拍拍手,有人送来一份邸报“新任浙江镇守太监黄公公,过几天就要来南京,迎请王命旗牌到东南。杨钦差也要陪同,天妃娘娘的怒火,现在就该降下来,不用等那么久。”

王命旗牌整个东南只有一面,其功效类似于戏文里的尚方宝剑,拥有着节制一方的特殊权力,遇事可以自决。文官五品以下,武将四品以下,可以先斩后奏。只有只有应天巡抚这类封疆大吏,以及奉命出征、节制大将的文官才会被赐予。

整个东南只有南京有一幅王命旗牌,存于南京兵部,轻易不会外放。像是黄锦一个宦官授这种东西,根本是前无古人,这次还是杨廷和大力推动,否则旗牌也颁布不下去。

码头上停泊的,乃是三艘名为海沧船的战船,这差不多也是如今浙江水师所能拿出来的全部战船。船上应有的火炮,现在差不多都用火铳充数,而这些火铳中有多少能打响的,也没人愿意尝试。

领取旗牌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不过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徐鹏举等一干勋贵就拉着杨承祖与黄锦不放,说着要接风洗尘,还要交代杨记这边的帐目。黄锦虽然是京里来的,名义上还有了类似假节钺性质的旗牌,可是拿这帮勋贵一样没有办法。他这次名义上的身份,是浙江太监,由于浙江现在没有巡抚,他的权柄反而最重,但实际上只是替杨承祖护印加上背锅。

他之前与杨承祖的几次不愉快,也让皇帝对他颇为不满,这次的任务,颇有些惩罚的味道在里面。这帮勋贵是知道他根底的,也不怎么理他,只拉着杨承祖不放,最后黄锦只好陪着对方去喝酒。

那帮勋臣子弟也知道他与杨承祖的过节,打着拜见的旗号,轮着番过来敬酒,成心要给这个阉人一个难看。这帮勋臣最不怕的大概就是太监,没用多长时间,就将黄锦灌的酩酊大醉。

郭勋拍着杨承祖的肩头“贤婿,这个阉货敢跟你为难,这是自己找不痛快。他是万岁的潜邸奴仆,我们不难为他,不过让他受点活罪是难免的。你还要做正事,不要多喝,来人把帐本拿上来看看。”

他名义上虽然是浙江总兵,但就没去过浙江任职,一到南方,就宣称自己伤势复发不能理事。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南京徐鹏举的别院,品尝秦淮风光,与几位头牌花魁打的火热,倒是让杨承祖佩服岳父老当益壮宝刀不老。

他们灌倒了黄锦后,酒席就放到了一边,有人拿了帐本上来,就杨记的帐目进行梳理。杨记初始运行阶段,收入盈利还看不出来,十营新军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可以为招兵官带来暴利。可是杨承祖这次不喝兵血,不吃空饷,目前的五营兵满编满员,就让南京的勋贵们有些看不懂。

郭勋是领了皇命来的,于这事看的比别人都清楚,他却是第一个支持杨承祖的“承祖这样做是对的,这次万岁是铁了心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如果打输了,那就是丢了万岁的脸,身为人臣者,丢了万岁的脸,那就是取死。所以五营兵不缺兵,不缺粮饷器械,这些很好。可是开支上,就……”

“老泰山放心,小财不出,大财不入。这点小钱算什么,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一笔大财入帐,相信我,这个时间用不了多久。”

徐鹏举等人并不认为他真的能在短时间内搞到大钱,练兵就是无底洞,像是这么一板一眼的搞法,有多少钱也不够填的。可是对方身上扛的是皇命,即便是勋贵,也不能对皇命说短道长,只好赔着笑

“妹夫,没什么关系。不就是亏点钱么,咱们几家都是泼天的富贵,不至于赔这点小钱,就真的熬不住。我们赔的起。”

杨承祖摇了摇头,也没多解释什么,说多了也没什么用,何况有些话也没必要说出来。只把眼神看向外面,自己的富贵,或者说给这些勋贵的富贵,应该就在那里了。谢家,千万不要我失望,这个坑你们最好自己跳下来,否则我就只能自己去拿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马失前蹄(上)

不管是盟友也好,还是伙伴也罢,归根到底,主要还是利益使然。大家都有钱赚,所以能够精诚团结,像是魏国公,因为与武定侯的亲戚比较近,可能要考虑一些亲戚面子,不至于短时间翻脸。

那些关系较远的勋贵,则要考虑天子的喜怒,也可能也会容忍一段时间的亏损,不过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时间太长,那么这些大股东,怕是都要撤资。

血性也好,还是大义也罢,用来感染一下普通民众还行,到了勋贵这一层面,怕是就没什么用。说到底,还是得用钱说话,只有给足了利益,才能让他们继续跟自己走下去。同时,杨承祖也发现这帮人确实是短视,甚至到了不管什么事都一定要赚钱才肯做的地步,也就不怪被文官看不起。

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能用的棋子只有他们,也就只好笼络住,不能对抗翻脸。他笑着向众人许诺“我不比各位千岁,有世袭爵位,泼天富贵,小本生意更赔不起啊。大家给点时间,三个月内,必有回报。若是在下食言,到时候就去各位府上,挨个赔礼,大家只管跟我说话。”

徐鹏举担心冷场,显的自己重钱轻义,忙笑着说道:“是啊,这练兵是万岁要抓的,肯定不能搞事。你放心,有郭世伯在这看着,发给新军的器械衣甲,都是最新最好的,新制的鸟铳,也都拨发了过去。谁要是敢在你新军的身上动脑筋,我一刀斩了他。”

这顿酒席吃到了傍晚时分,杨承祖带着几分酒意告辞,直奔了曹主事的府上。他一家人都搬到了杭州,曹主事这一家还是留在这里没动地方。人一到了府,全家人就都出来迎接,仿佛他是这家主人似的,迎进了客厅。

曹小婉几月未见,比起初见时颇有些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变的落落大方,不像当初那个受气小媳妇似的那样怯懦。杜氏等人的传授倒是很有些效果,她已经颇像个贵妇,接待起来,也很得体。

曹主事夫妻说了几句,就知趣的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了两人。曹小婉微微一笑“义兄,你这次过来,是不是要对小妹说什么?”

“妹子,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会相面么?现在,你的造化来了。跟我同船而来的黄公公,乃是宫里来的,如果他能把你带到宫里,我保你不失妃嫔之位。”说到此,杨承祖语气顿了顿

“当然,我不是说一定要你进宫,这事关你的终身,必须让你自己选。如果你不愿意入宫,或者有了心上人,大哥我绝不勉强你,还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嫁妆,把你风光的嫁出去。”

曹小婉巴掌小脸微微一红“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入宫,做娘娘?就凭我?”

“有大哥帮你,当然可以了,你是我妹子,不帮你帮谁。”

“那……那我若是心里已经有了人呢?”曹小婉低下头,似乎有些害羞。杨承祖心中虽有一丝对方不识抬举的愤怒,但是终究强扭的瓜不甜,把一个女人强行送到宫里,很多时候是给自己挖坑,只好笑着说道:“那我就要恭喜那个家伙了,他可以娶到我这么漂亮的妹妹,是他的造化。大哥给你办喜事。”

“那就要谢谢兄长了,不过小妹身世凄苦,又差点被送给谢老贼,还要谁肯娶我?大哥让我进宫,那是成全我,小妹知道好歹的。不过保全贞洁,又救了我全家的大恩,我总要报答,就让我给大哥敬三杯酒,就当报答兄长的恩情吧。”

她拿的并不是普通的酒壶,似乎是曹家的珍藏,一只小瓷瓶内,倒出琥珀色酒桨。“这酒是自家酿的,本来是我出嫁时的陪嫁,现在用不上了,就由小妹伺候兄长饮酒。”

看着杨承祖将一杯酒喝下去,曹小婉才道:“兄长,现在南京城里,你可是柳下惠一般的人物了。大家都说,你救了我又不肯要我的身子,是真正的君子,比起来,谢老贼的名声,可就被你比了下去。他以前一向号称当世大儒,可这回被个武官比了下去,他的脸色可是难看的很。”

杨承祖在白天的酒席里,也听说了这事,哈哈笑着“贤妹,这事……是你做的吧?”

“是啊,如果不是小妹,这种事又怎么传的出去呢?不过大哥放心,小妹做的很稳妥,不会留下破绽的。说完这话时间不长,我家还失了把火,幸亏扑救的及时,没烧到人。大家都说,是谢老贼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你猜怎么着,有几家镖行的武师,还自愿过来替我们护院呢。可他们不知道,这把火是我放的,为的就是要给谢老贼栽赃……”

想着初见时那怯生生的小姑娘,现在居然会用计谋害人,杨承祖却想不明白,这几个月里,杜氏她们到底教了她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妮子确实是没少学,原本只是可爱,可是现在看来,灯光之下的她,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魅力,让男人口干舌燥,五内如焚。

“妹子,天色不早,小兄……告辞。”

“兄长,急什么,再坐一会。宫门深似海,箫郎成路人。小妹一进了宫,咱们就再也见不到了,就不能让妹子再看看你,再和你说说话?”

这吴侬软语原本杨承祖听的习惯了,可是今日听来,却觉得身上仿佛要炸开一样,竟是对曹小婉大起玉念。他心知不妙,起身就想告辞,可是曹小婉却已经先一步抱住了他,将头紧紧靠在了他的胸前。

“兄长,小妹不要你走。你说过,我心里有谁,你就帮小妹嫁给谁。可是小妹心里有的,就只有兄长啊。杜夫人跟我说过安陆孙小姐的事,我只能说,她是个蠢人。如果早早在路上把人给了你,现在早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是她却错过了这个机会,小妹不会像她一样,就算是死,我也要侍奉你一回。”

“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南京教坊司里,给客人喝的东西,其实是嫂子她们带回来的。要我给你生孩子,所以就给了这个,没想到派上了用场。大哥,我是不会进宫的,我宁可给你做外室,也不会进宫当娘娘。你今天要是不肯碰我,我就悬梁,逼死我的罪名,还是会落在你的头上。”

软玉温香,佳人在抱,火星燃着了引线,成功引爆了火药。杨承祖只闻着阵阵芬芳,又听着对方的言语撩拨,按捺不住火头,猛的大喝一声,将这娇嫩的花朵一下举起来直扔到床上,接着就猛扑而上。花残叶凋,风雨肆虐。“兄长,恩公,达达”之类的娇呼持续了好久,好久……

第七百四十八章马失前蹄(下)

次日清晨醒来,药性消散的杨承祖看着身旁的曹小婉脸上兀自挂着泪痕,显然是昨天晚上被自己挞伐太过,柔弱的身躯不堪承受。

这一晚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辛苦,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那瓷娃娃般纤细的肌肤上,遍布着肆虐的痕迹。床单上那一朵鲜艳的红梅,也意味着这个自己好不容易选出来,又好不容易培养出好感度的美人,却终究不能用来给皇帝刷好感了。

到底是高兴还是郁闷,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曹小婉绝对算的上尤物,而且年纪比自己小几岁,那种小鸟依人的感觉,以及对自己的崇拜和依恋,都能让男人产生极大的满足感。可是自己不管是救她,还是栽培她,都不是为了自用,怎么搞成了这样?

他忍不住用手在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这个动静却惊动了曹小婉,饱受摧残的花朵醒来之后,怯生生的叫了声兄长,接着就有点害怕的看着杨承祖。似乎想不通,平日里和气温柔的大哥,怎么昨天晚上会那么凶,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任是自己怎么求饶,也不肯有丝毫的怜惜。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你有很多嫂子,我给不了你多少宠爱。就算进了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妾室,虽然衣食无忧,可又怎么比的上皇宫大内,锦衣玉食?更别说,你爹,你兄长,他们的前途,你都不要了?”

“兄长说的这些,小妹都想过,我甚至想过,我的身子是你救回来的,你要我陪谁,我就陪谁。因为不管是陪谁,都是报恩人的恩情。等到杜夫人她们来教我时,我就知道,兄长是要我入宫。说实话,我甚至还暗自高兴过,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成为娘娘了,当了娘娘,就可以帮兄长了。戏文里都是那么唱的,那些国舅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可以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做不到,我如果进了宫,不会帮到兄长,却只会害了恩人。”

“害我?”

“是啊,我每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是兄长,在梦里你是我的相公,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不过在梦里,你没有那么凶。我每次在梦里醒过来,喊的都是兄长的名字,如果我进了宫,伺候天家时,却喊出了兄长的名字……”

“住口。”杨承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也意识到问题太过严重,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那自己有一百条命都是不够死。这种事能怪曹小婉?这显然不公平。怪自己?可是自己也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说到底,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曹小婉温顺的伺候他穿戴衣服,见她那强忍痛苦的模样,杨承祖又觉得心内不忍,过分苛责这个小姑娘就不公平了。他一把抱住曹小婉“婉儿妹子,我……我会对你负责。等到平倭的事有点眉目,我会给你个名分,八抬大轿抬你过门,保证你有面子。”

曹小婉脸上露出甜甜的一笑“兄长肯对我负责,小妹心里就欢喜不尽了。我原本以为,你发现被我算计之后会给我一记耳光呢?看来小妹没有看错人,可我不能嫁给兄长啊,我把势都造出去了,如果兄长娶了我,那不最后还是惦记着我的身子?你这活圣人的身份,就毁了呢。再说我们兄妹名分已定,半个南京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义兄,哪有哥哥娶妹子做小的道理?”

“毁就毁了,我又不在乎什么活圣人,什么柳下惠再世,这些东西我不在意。至于其他的名声……我再想办法。”

“你不在意,我在意。你是我的良人,自然要是顶天立地的大圣人,大英雄,怎么能坏了名声。再说我知道兄长并不喜欢我,就算勉强你收了我做小,也不过是要我独守空房,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曹小婉的小手,在杨承祖脸上轻轻抚摩,目光里充满了依恋与崇敬。

“我已经决定了,你走以后,我会找一个机会自尽。然后留下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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