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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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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印却摇头道:“这便不必了,愚兄的日子还是过的去的。你不要看我的官服破,这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清流么,就是要穷一点,不然的话,就会有人出来说闲话了。其实愚兄的日子,没到那个地步,不过是避人口实,就故意要显的自己很穷。就连吃饭,也要注意多吃素,少吃荤,确实是不如在滑县时逍遥。但也有一桩好处,我是风宪官,可以查纠文武喝花酒,抓到他们喝花酒,可以弹劾。为了堵我的口,现在愚兄就算在教坊司喝花酒,都可以挂帐。等贤弟你进了京,愚兄带你见识下京师教坊的风光。”

杨承祖连连称谢,这才问道:“大哥,你这也是来做说客的?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谁会把脑子动到我身上?”

“不要妄自菲薄么,能与世子同车而行的,又怎么会是小角色?杨阁对你,其实很有兴趣来着。”

张嘉印似乎并不急于展开游说,而是一本正经的讲着道理。“杨阁跟我是大同乡,你是知道的,愚兄进京以后,也跟杨家的门子有些交情。你赠的盘缠,大多花在了那里。总算是打通了关节,得蒙杨阁召见几次,也算是熟悉。这次杨阁打发我来时就说过,你当初守卫王府的功劳,是被江彬这些狗贼给压下了。等到嗣君登基,奸佞授首之后,这些被吞掉的功劳,总会还回来,当初被奸贼压制的功臣,会得到他们应得的一切。”

说到这里,张嘉印脸上的神色也从故人相逢的喜悦,开始变的严肃庄重。“贤弟,武臣终究不是个正途,若是贤弟能劝解嗣君不要继续任性,早日登基继统。不但利于江山社稷,于你自己的前程也大有好处。我在杨阁那里为你美言几句,将你的前程调动一下,甚至让你去进学,都有些希望。”

这就是杨廷和开出的价码了,一个读书的机会,确实很优厚的价码。从国子监出来,就可以去考科举,再有孙家的势力,想来或许可以有机会转为文臣吧。从一个公正的角度看,这个条件确实很有诚意,说不定,这还是孙家以及眼前这位盟兄为自己努力争取的结果。

杨承祖笑了笑“大哥,好意心领了,不过小弟这人,天生就不是个读书的材料。要我去念书,不如砍了我的头来的便当。但是大哥的心意,小弟这里记下了,要想办成这事,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指望你们是不成的,真想解决这件事,让杨廷和自己来谈吧。”

第五百四十八章君臣初会(一)

张嘉印的脸色变了变,仿佛是劈面被人打了一拳,用了半天时间,才把这个信息消化掉。他不会蠢到问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这个态度,让他从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乃至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是嗣君,但说到底,终究只是个外地来的藩王,甚至于他连藩王都不是,只能算是个世子。又是一个没成丁的少年,是谁给了他勇气,让他有这么毅力,能够说出这样的条件?今日之杨廷和,又哪是那么好动的?

难道未来的君相之间,会有一番冲突?这与他事先设想的那种君相携手,风雨同舟的前景,完全是背道而驰。杨阁选择了这么一位藩王,本意上,也绝对不会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杨承祖道:“大哥如果觉得为难的话,其实这话也不必说,杨阁是聪明人,更有个惊才绝艳的儿子。我想即使你不说,他也能想明白这一点,所欠缺的,就是个下台阶。这个台阶,早晚有人会给,大哥是否掺和这事,就全靠自己的心意吧。”

他又想了想“都察院,其实是个好地方。很适合养望,大哥若是在都察院养几年,将来说不定还能升到总宪呢。到那时候,朝廷上下,都要对你敬畏三分,为了这个目标,不参与这些破事,也是明智之举。小弟明白的很。”

总宪?自己?张嘉印的心内狂跳,只觉得周身血液流动的速度比起以往都快了几倍,若不是多年读书养气的功夫的了得,他说不定就要扑过去对杨承祖喊一声好兄弟了。这话里的暗示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自己能够跟新君站在一条线上,将来就有机会问鼎总宪宝座。

他在都察院这段时间,自然知道总宪意味着什么,那也是朝堂里一方诸侯,手下掌握着上百只名为言官的疯狗,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任何想要攻击的目标。既是清流中翘楚人物,同时也不缺乏实惠。虽然名义上总宪都以清廉为标榜,可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一任铁总宪,若是不弄它几十万家私,又如何对的起皇恩浩荡?

那个位置抢手也烫手,他的资历和履历都有点不足,也就没想过那么高的位置。当杨承祖抛出这个位置时,张嘉印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就在这弹指之间,乡谊、立场、名声、总宪。若干个名词在他心里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充满火性的角逐,最终前程不负众望,夺得桂冠。

“贤弟,愚兄是个读圣贤书的文官,是要讲操守,讲道理的。何况我还是个清流,如果连都可以被收买,那都察院里,还有什么风骨可言?不过为了黎民苍生,为了江山社稷,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告辞了。”

“馆驿人多,小弟就不远送了,路上多加小心。”

“不劳贤弟挂念,顺带说一句,其实杨阁真的很看好你的。他看过你写的话本,觉得你是个可用之材……”

“大哥慢走,小弟不送了。”

张嘉印算是所有说客中,走的最早的那一批,其他人直磨蹭到红日西坠,才垂头丧气的离开馆驿,回转京师方向。直到这时,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对的是个何等顽强的对手。口干唇裂,已经不能动摇对方的意志,宫中太后还发来两封懿旨,也都被顶了回去。他们只得说一句,这个世子,实在是太顽固了。

作为成年人,他们不相信这是年轻世子的个人意志,一个少年,有什么心性可言?这么多人压过来,吓也吓毛了他,早就有什么答应什么,给他撑腰的,多半是那人老成精的袁宗皋。

这位已经年近七旬的王府长史,腰板拔的笔直,仿佛一柄出鞘利刃,即将饱饮敌人之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被他送走,从他的眼中,有不少人都能感觉到那种燃烧的斗志。这些人暗自摇头“仲德终究是对当年的事有怨言,这是借着天子的手,报复我们呢。”

京师之内,太后的懿旨同样发到了内阁,语气越来越强硬,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随着嗣君的队伍离京师越来越近,内阁的态度也就越来越强硬,大家都算准了,新君登基后,肯定不会和太后一条心。

过去两下合作,不过是为了对抗江彬这种手握重兵的权臣。现在既然这个内部的敌人已去,两下失去了合作的基础,杨廷和也就不想再对张家妥协下去。

原本的内外共同议政,变成了内阁独断,太后不过是个盖章机器。由于自身文化所限,她大多数情况下,连那些奏折上写了什么东西都看不懂。对于内阁的意见,就算是想要说几句话显示一下存在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是被内阁给摆了一道,梦想中的权力不过是在手上周转了一下,就消失的没了影子。是以这次总算逮到了敲打内阁的机会,她又如何能放过?

在这种顶牛中,张太后也发现了自己得利的契机,虽然与兴王府有着宿怨。但现在大家既然都不喜欢内阁,那为什么不能联手合作呢?哪怕只是暂时的合作,也没有坏处,再说这个新君将来必然名义上要认自己为母亲,如果能把他控制住的话……

基于这种原因,太后方面不失时机的向内阁施加着压力,由于她掌握了大义名分,即使是杨廷和,也无法对这种斥责加以驳斥。又一名传旨中官离去,毛纪道:“石斋,事到如今,确实是有些进退为难了。没想到,兴藩竟然任性至此,只怕将来又是如同先帝一般。”

“维之,你多虑了。他是个外藩,天生的底气就不足,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如大行的先帝一般。”杨廷和思忖良久,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既然他想见我,那老夫就去见一见他,看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又凭什么以为,他能推翻内阁和礼部拟好的决议!来人,备轿。”

第五百四十九章君臣初会(二)

原本嗣君在此,良乡知县必须放下所有的公务,在馆驿的门房里连夜值宿,时刻等待万岁的传召。无论有什么需要,他都要第一时间负责准备,筹措完全。可是当杨廷和的队伍离良乡还有二十里时,这位县令就把衙门里的佐二叫来顶缸,自己称病,跑的不见踪影。

朱厚熜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可他还没有登基,总不能真的动手惩办了这名县令。只能把一切的怒火,都压在心里,与杨承祖这个兄长诉苦。

袁宗皋并不清楚,那天的会谈之后,他就被嗣君排除出了最核心的圈子。有时想要取得一个人的信任,要费很多力气,还需要一些机缘,而要毁掉这种信任,则可能只是一件事或只是一句话。

“朕离良乡二十里时,这位县太爷怕是还坐在衙门里呢。杨廷和一到,他就要去迎接,在他们心里,到底谁才是皇帝?”王府的扈从随员里,也有人负责打探消息,杨廷和的仪仗未到,就有人把其排场探听明白,汇报了过来。

这支队伍的扈从兵力竟是达到了三千人,虽然说现在天子驾崩,新君未立,朝廷上下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为了避免不测,首辅加强安保无可厚非。可是三千京营充当护卫,怎么看也是有点小题大做,锋芒太露了。这份排场,怕也只比天子略弱三分,大明任意一个藩王宗室,都没有这种气派。

杨承祖笑着安慰道:“只见太阳,不见长安,就是这么回事了。万岁居于宫禁之内,离这些人太远了。想要照顾他们,也要经过内阁、吏部。毕竟不是传奉官的时候了,他们对于万岁固然是要讨好的,可是真正能决定他们仕途命运的,却是首辅。杨廷和甚至只需要说一句话,或是随手丢个夹片,就能把良乡县令贬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佐二去,他肯定要着力巴结了。”

“大哥替我记住这个知县的名字,等朕登基后,第一个派他到远瘴地去为官。杨廷和啊……他终于要来了。”

不管事先如何的盘算,又怎么样给自己打气,一想到要面对当下大明第一实权角色,朱厚熜的脸色依旧难看的很。他终归是个孩子,努力的让自己显的成熟一些,也不代表他真的没有畏惧。

杨承祖道:“万岁放心,臣就在万岁身边保驾,料也无妨。兄弟同心……”

“其利断金!”朱厚熜应了一声,脸色稍稍好看了点,想起卫辉的那场大火,在那种危机且无助的时刻,是这位兄长把自己救出来。他是自己的贵人,一定会很可靠,自己一定可以赢。

杨承祖为他小心的鼓着劲“陶神仙在房里做法,他花大价钱搞来了杨新都的生辰八字,正在对着那生辰念咒,保证杨廷和无法与万岁争斗。袁长史已经出去接待,有袁长史接第一阵,也能消掉他几分锐气。”

馆驿之外,庞大的队伍已经停住,几十面开路的铜锣,筛出惊天动地的响动之后,渐渐回归沉寂。有人将一卷卷地毯铺开,从馆驿门首,一直铺到了八抬大轿之前,一名贴身长随小心的掀起轿帘,接着又有另一名长随搀扶着大明朝当下第一实权人物,缓步走出轿子。

另一边杨慎已经抢步上前扶起父亲,父子两人在仆人的护送下,向着馆驿之内走去。不管这一路多么气派,多么排场,但一个事实都是杨廷和已经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而坐轿走这么远,滋味也不会好受。即使杨廷和精力健旺,身体还算康泰,在这种长途行动之下,也大觉吃不消。

岁月不饶人啊,若是年轻十年,自己是没这么难过的。杨廷和看着意气风发的儿子,心里颇为唏嘘,将来能够辅佐新君的,恐怕还是自己这个儿子。只是他虽然才高,但少年得志,难免恃才傲物,希望日后不要吃了苦头才好。

馆驿之内,一名年龄更大的老人迈步而出,远远的施礼,前来参见前辈。虽然论年纪,袁宗皋的年龄比杨廷和为大,可他是弘治三年的进士,比起杨廷和这成化年的进士,得算是晚辈,见面之后,反倒是袁宗皋要执晚辈礼。大明士林规矩如此,老童子见到少年举人也要自居后辈,这是不能乱的。

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杨廷和心内暗转:大概就是这个老人,给了世子支撑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吧?他不认为一个孩子,有胆子跟自己抗衡,多半身后站的,就是这种老官僚。

他作为官场中人,是理解袁宗皋的怨气及不满的,从前程远大的进士及第,直接打发到王府做长史,从此绝了上进之路。任是谁,心里都不会太高兴,他能理解这种不甘心和由此产生的不满情绪,但他还是想说,袁宗皋,你玩的太大了!

“仲德兄,不要客气,论年纪,我还要喊你一声仁兄。说起来,朝廷是对不起你的,若不是当初的安排,现在小弟的位置,当是仁兄的才是。”

“石斋公,你这话就叫袁某惭愧无地了。论才学能力,石斋公胜愚十倍,就不要拿老朽打趣了。想必石斋公是来参见世子的,我为你带路就是。”

杨慎并没有资格参拜嗣君,只能等在外面侯驾,杨廷和则借着走入馆驿的当口,轻声说道:“仲德兄,你何必如此?当年的那些老人物,都已经不在朝堂,就算你闹些脾气,也找错了人。”

“脾气?石斋公,你误会了。你们大概都会觉得我有怨气吧,可是不管你们信或者不信,老朽从来没后悔过到兴王府做长史。一直以来,老朽都为能够为兴王效力而荣幸。这次的事,也不是老朽的意思,不管杨阁信与不信,老朽一直在劝说世子进京继统。不过世子的主,老朽做不了,只能看杨阁你的本事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来到朱厚熜所处的房间之外,亲信宦官例行公事的通禀,之后就是宣招。房门打开,世子并没有出来迎接,杨廷和至少自己迈步进去,期待着与这位帝国未来主宰的第一次交锋。

第五百五十章君臣初会(三)

受限于朝廷规制,杨廷和与自己捧出来的这位嗣君,在此之前从没有碰过面,就连书信往来都没有过。他原本坐镇京师,就是想要等嗣君登基之后,再进行正面接触。这也是向未来的帝王,释放一个信号,在京师自己才是主场,这个皇帝只是个外来者。当这个关系明确以后,在未来的岁月里,他才能施展自己的拳脚,把想做的事情做下去。

到良乡来家驾并不是他的本意,于他的整体布局来说,也有较大影响。但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即使是首辅,也只能接受现实,承认开局并不是太顺利。

按他想着,这场交谈应该是仅限于自己和世子两人之间,即便是袁宗皋也没资格参与。后者很识时务的止步于门外,这个态度倒是让他很满意,可是房间里那个站在世子身后的年轻人,则让他心里升起一丝厌恶。

没有眼色!在仕途中,没有眼色这个评语比你没有能力更为致命,被上官认定不懂眼色,在仕途上,怕是就很难有很好的发展。被一个首辅打下这种评语,就更是等于上进无路。不过杨廷和不可能真的去对杨承祖说什么,即便是发作,也轮不到他。

世子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起身迎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在进门的一瞬间,杨廷和已经飞快的打量过这位未来的天子,年纪不大,身形很单薄,看来身体不是太好。看来这位皇帝,至少不是一个喜欢骑马射箭的人,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一个小孩子,总归是好说服的,至于一个武官?算了,那连人都不能算,压根不需要考虑。

只这一瞬间,杨廷和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一次的交锋,胜利的一定是自己。“臣杨廷和参见世子殿下。”对那名武官仿佛未见,杨廷和依照规矩,以拜见未来藩王的规矩,向嗣君见礼。

直到此时,朱厚熜才开口让杨廷和起来,随后又赐了坐。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侍奉的太监都没有一个,杨廷和本以为朱厚熜接下来会把这名武官赶出去,却发现对方没这个意思。而那名武官也没有自己离开的自觉,也不想为自己这个首辅服务,只站在朱厚熜身后,一言不发。

看来这名武官八成就是杨承祖了。在安陆时,有资格与世子同车,今日的会谈里,他有资格列席,这个人在世子心中的地位很重啊。杨廷和默默盘算着,思考中今后该如何处理与杨承祖的关系,又或者该如何处理这个人。总之,大明朝不需要能再出一个江彬,这个武官,绝对不能得到重用。

他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则向世子问安,询问着沿途接待是否得体,又检讨着卫辉大火中,自己这个首辅应负的责任。他有着充分的耐心,等着朱厚熜提起礼仪状的事,再用想好的言语,将对方彻底说服。

可令他失望的事,这位世子年纪虽轻,可是耐性竟是出奇的不错。说了沿途的经历后,就在那里闭口不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这位首辅提出的问题,也很少回答。

杨廷和并不清楚,作为一个从小就向往升仙,进而去炼丹修炼的朱厚熜来说,静宫以及耐性,都不是什么难事。就算这样一言不发的坐上几天几夜,他也一样坐的了。

眼看自己再不切入正题,这位世子随时可能说出送客二字,杨廷和终于说道:“殿下,天子大行,举国同悲。国不可一日无君,天子的遗诏以及太后懿旨,我们都应该遵守。各位臣僚如同禾苗盼甘露,盼着殿下早日登基。殿下您闹的这个性子,是在拿祖宗社稷,拿大明的万里江山万万生民赌气。老臣此来,也是奉了太后的懿旨,请殿下早日动身,京师里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错过了黄道吉日,怕是误人自误。”

“对不起,杨阁,我想你搞错了什么。”杨承祖忽然开口道,他站在朱厚熜身后,整个人仿佛都变的高大了一些,即使对上这个身份地位远高于自己的首辅,也没有丝毫怯意。

“不进京师的责任,并不在世子,而是在于京师。京师里送来的礼仪状,我们第一时间已经进行了反驳,但是京里始终不肯修改内容,那我们就进不了京。”

“住口,这里没有你插话的份!”杨廷和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现在是殿下和我在说话,任何人无权插口。一个武臣,如此放肆,难道是想做第二个江彬?还不滚了出去,等待何时?”

“杨阁,他跟你同姓,也姓杨,名叫承祖。乃是孤王府的仪卫正,当日安陆民变之时,多亏杨仪正浴血撕杀,才守住王府安全。若是当日乱军打进王府,孤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在卫辉府,也是他从火中把孤救了出来。如果孤真的葬身在火海之中,我想杨阁也不会欢喜吧。他是王府的功臣,是孤的恩人,也算是帮过你的忙,孤觉得他是有资格说话的。”

杨廷和的目光在杨承祖身上又多停留了一阵,然后就不再搭理他。他眼里并没有一个小小武官的位置,四品武将前程在他眼里,与蝼蚁没什么区别,都是随手丢一个夹片,就可以让他灰飞湮灭的存在。

不过因为那些话本,因为孙交对这武官的青眼有加,才让杨廷和对他多了几分关注。不过这关注,也仅此而已,他不认为一个武官有资格和自己坐而论道,也从没想过,听取对方的什么意见。

既然嗣君开了口,杨廷和也不好再去追究刚才的顶撞,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他只对着朱厚熜道:“殿下,也许臣派来的人,没能把话说清楚。礼仪状乃是内阁和礼部共同拟定出来的结果,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仔细的推敲,没有任何可更改的余地。希望殿下早做决断,不可自误。”

朱厚熜依旧是不动声色,不喜不嗔,杨承祖则继续插口“世子是来继位的,不是来当太子的。所以不走东华门,不住文华殿,如果杨阁执意坚持的话,那我们就只好打道回府,你们另立嗣君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低头(上)

杨廷和来良乡并非一时冲动,也不单纯是因为太后方面的压力,事实上,他是和自己的儿子反复计较之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他预先设想的种种对答中,未来皇帝的发难他想了很多,也都想过如何拆借应对。

他不怕讲道理,作为十九岁就中进士的名士,他的唇枪舌剑足够锋利,足以让皇帝最终妥协。他这次来,是准备以内阁首揆的身份,来战胜皇帝,让皇帝明白,未来的日子里,内阁才是国家的主导。换句话说,今天这次会面,应该是决定未来大明,君权相权谁为主导的决定性会晤。

可是无论他如何聪明,杨慎又是何等的天才,两人都没想过的一个情况,就是一个武官居然会说要世子回自己的封国放弃继位。这种发言,已经可以称的上僭越,但是世子对他的言语并无呵斥,似乎是……默许?这到底是这小小仪正的意思,还是世子自己的意思?

当所有人都紧盯着大位时,每个人想的都是抢抢抢,居然会有人主动说出,自己不干了?饶是杨廷和久历宦海,在这一刻,却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世子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他难道不知道,如果真的转身回安陆,他失去的是什么?

“世子一日未曾即位,就只是世子,不是天子,所以不能走大明门,也不能住奉天殿。这是你们坚守的规矩,也不好说你们错了。不过世子是来继统的,不是来做太子继位的,京师里的几位天使都在,杨阁可以把他们招来问一下。当初他们念的遗旨上,是宣世子来嗣皇帝位还是来做太子。所以这东华门,还有文华殿,我们绝对不会答应。如果你们坚持的话,就请找一个接受你们安排的人,来继承这个皇位好了。”

面对杨承祖的咄咄逼人,杨廷和正待发作,世子那里终于开了口“杨仪正,不可对首辅无理。你退下,吩咐大家,去准备行囊,我们回安陆。”

朱厚熜的语气虽然不算如何激烈,但格外的坚定有力,表现出他绝不妥协的决心与意志。这回,轮到杨廷和主动把杨承祖叫住,以免事态真的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以杨廷和多年为官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这位世子殿下,是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进行退步,如果不答应对方的要求,他可能真的就此转身回安陆去。

当初定下这套流程时,这几位拟订人心里是有私心的。他们都不希望自己心中的明君弘治天子绝嗣。即使没明着说让朱厚熜以孝宗儿子的身份接位,但是兄终弟及,再走上这么一套流程,也就水到渠成的。可以把世子过继到孝宗名下,从此继承孝庙的香火。

这种安排,太后张氏那里也乐见其成,乃是内阁和内廷共同推动的结果。想来世子是个未成丁的少年,对于这里面的深层含义,肯定是看不出来的。等到过几年,他发现问题不对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没法反悔。事实上,他们也不觉得新君有反悔的必要,接受了这个皇位,就得接受这个安排,不是很公平?

他是怎么看出来这个的?杨廷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杨承祖身上,到底是这个人,还是那位袁宗皋?不过不管是谁看出来的,他们都不该告诉嗣君,你们这是要坏大事的。

“殿下请三思而行。事关重大,不可戏言。殿下也请以大局为重,不可逞一时之意气。内阁的一切安排,归根到底,都是为了殿下考虑。”

“不必考虑什么了,孤的父王驾薨不满三年,母妃尚在安陆。若是孤为了继位,就去认其他人为自己的父母,这就是不孝。不孝之人,又有什么资格,坐这锦绣江山的主人?”

“世子,且容老夫再思量一番,此事干系重大,我们都不能感情用事。”

这位执掌大明命运的强者,在这一刻,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寻求妥协。即使明知道这时候主动退让,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会处于劣势,可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朱厚熜真的就此离去,杨廷和自己也就被挤兑到了绝路上,没有什么路可走了。

在新君进京前的这段权力真空时间,杨廷和及其所属的内阁,将多年以来所受的压抑来了一次大爆发。他们攫取了许多权力,也做了不少的大事,从抓江彬、罢各处镇守太监到诛杀那些他们眼中的奸佞小人。

这些事中,有不少是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决断的,由内阁牵头完成,已经有了僭越的嫌疑,好在是新君即位之后,会对他们的行动进行确认,也算是事后的背书。正是有着这种自信,内阁成员才大展拳脚,在朝堂上着实折腾了一通。

如果这位世子转身离开,那他们之前的行动就成了纯粹的个人行为,而这些行为在大义名分上,是站不住脚的。可以说,这个烂摊子如果皇帝不肯帮着处理的话,内阁就要顶锅。

再者说来,天子大行,再把自己一手捧出来的新君挤兑到回转封国。那杨廷和的名声,也就别想要了。朝廷上下,衮衮诸公,怕是要把杨廷和归到操莽之辈。士大夫爱惜羽毛,杨廷和尤重名声,他既希望为国出力,为江山社稷多做一些事,也同样希望自己将来可以落一个好名声,而不是顶着一个奸臣的名号死去。

看来自己一手挑选的这位藩王,并不像自己以前所掌握的那样暗弱,至少在他任性的时候,别人很难动摇他的意志。

这到底是地方上那些人的信息掌握有误,还是那些人背叛了自己?杨廷和对于锦衣系统传来的情报,产生了一丝动摇,可眼下,不管是动摇还是愤怒,都无助于解决目前的困局,现在需要的是解决这个问题。

“世子殿下,臣希望您再多留几日,容臣与各位同僚商议一下,再做定夺,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没关系,孤明白内阁的苦衷,绝不想为难任何人,你们慢慢商议。杨仪正,我们从安陆带来的云雾茶,给杨阁拿一些出来,杨阁为朝廷劳心劳力,耗尽心血,这些土产,就算是孤对老臣的慰劳吧。”

第五百五十二章低头(下)

杨慎由于不能进去拜驾,就转去拜见梁储、毛澄等人。几位大臣对于杨慎都颇为器重,毕竟这是眼下大明文坛中公认的才子,日后说不定能演绎父子双阁老的佳话,这几位大员家中都有子弟,将来说不定还要仰仗杨慎照顾。是以没有人对他摆什么前辈的架子,反倒是都将他当做了个可以平辈论交的重要人物看待。

几人都不认为世子可以坚持下去,在杨廷和这位宰执大明江山的大佬面前,这个孩子能不能正常的说话都是问题。现在几人关心的,都是等到嗣君继位后,面临的几件问题,以及日后发展的方向。

就在这种气氛里,杨廷和出现在门外,接着就将与世子交谈的结果进行了告知。

“他要回去?他居然说要回去?”杨慎反复思忖着朱厚熜的话,“依孩儿看来,这恐怕不是世子的主张吧。一个未成丁的少年,能抗拒帝王宝座?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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