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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虎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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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光,被桌上那一大瓦罐松鸡牢牢吸引,不停地吸着鼻子,咽着口水,仿佛要把这弥漫而出的鸡香味吃进肚一般。

吴氏也看到了这两个小孩子,她连忙起身,欣喜地向他们招手:“小虎,小妞,快过来,婆婆给你们鸡腿吃。”

第十二章小地主李长材

两个孩子欢呼着跑了过来,吴氏满面笑容地从瓦罐中捞出两个肥大浓香的鸡腿,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两个孩子彼此对望了一眼,便急不可待地接过鸡腿,各自狠狠地啃了一大口,就挥舞着鸡腿笑闹着从门口跑了出去。

望着他们跑出去的背影,吴氏脸上依然满是笑意。

李啸问道:“他们是谁家孩子?”

吴氏微笑看着他:“他们是东家李长材的孩子呀,大的男孩叫小虎,今年六岁,小的女孩叫小妞,今年四岁。”

李啸点点头,毕竟他回老家三天就摔坏了脑子,对这两个孩子没有什么太多印象。

母亲吴氏却没有停住话语,以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想当初,要不是东家李长材送给我两只鸡,让我去找你们甲长刘一显,啸儿你如何能进得墩内当民卒呀。这东家,可真是个好心肠的人啊。”

李啸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吴氏继续说道:“啸儿你不知道,现在村里其他的佃户,租子重,催得紧,一亩下等田土,就要交二斗租子,若是上等田土,则要交三斗才可。要知道庄户人家,每到三四月时,都是青黄不接,家里没了存粮,只能典当家当过活,有人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物什好典当,只得逃亡当流民去。我们这东家,却是好心,租子比别家要轻些,一亩上等田土才交二斗租子,我租了这十亩田土,总共才交十七斗租子而已,若收成好,糊口还是足够。东家也不常来催逼,更常常接济于我们这几名给他做活的佃户,从未让我们去当过家当。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这样的好东家上哪去找啊。”

吴氏低头长叹一口气,又唠唠而谈:“东家只有一百来亩地,除此之外,也无甚外财,听说现在日照城里收粮时,都只收现银,东家缴粮时,还得以粮换银,让商人再盘剥一道。当然这些他从不跟我们这些佃户说,其实,你看刚才那他那两孩子么这么馋肉吃,就知道东家的生活也只是还算过得去罢了。”

一直低头闷坐的李啸站起身来,对吴氏说道:“娘,我也吃饱了,这些鸡肉,不如给东家送去一些,估计他们平日也难得吃到。”

母亲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李啸,连连点头:“好,好,我儿仁心,做人是要这样的。”说完,她便去厨房拿了一个大碗,满满地盛了一碗鸡肉。

李啸想了想,进去里屋,拿出那把柳叶腰刀。见母亲疑惑的眼神,李啸笑笑道:“咱们欠人家这些人情,终是不太好,这把腰刀估计值**两银子呢,现在兵荒马乱的,就送给东家防身用吧。”

吴氏脸上顿时又是欣慰的笑容:“我儿大度,娘心里高兴啊。”

母子二人,吴氏端着肉碗,李啸手执腰刀,一齐向不远处李长材的房屋走去。

来到李长材屋前,李啸看了下眼前的屋子,是一幢面积稍大的两进两出院落,外表虽不华丽,也也显得整洁干净,尤其是那屋顶的斗拱翘檐,形状优雅,飞扬朝天,很有一种让人愉悦的古典美感。

吴氏还未来得及敲门,便听得里面有人训诉孩子的声音:“小虎,小妞,为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吴婆婆家这么穷,难得吃顿好的,怎么能去吃她的鸡腿呢。。。。。。”

李啸心下感慨,这个李长材,倒还真是一个心地善良人品磊落的人啊。

吴氏敲门,向里面通报了自家姓名,门立刻吱地一声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李长材,他望着端着鸡肉的吴氏,与一旁执着腰刀的李啸,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啸迅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李长材,不对三十岁的年纪,一身朴素干净的圆领青衣,不胖不瘦,面容平和,留着三绺短短的细须,总之,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吴氏表明来意,李长材一脸窘态,连连说道:“婆婆,你自家尚如此艰难,这如何使得,不可,不可。。。。。。”

吴氏忙说道:“东家,此鸡是我儿李啸路上猎得,我们俩也吃不了太多,现盛出一碗给孩子们吃,又有什么。”

李长材还欲推却,里面他妻子封氏探出头来,笑着向门口处喊道:“李呆子,你真是的,先让人家进屋再说呀。”

李长材才悟过来,连忙侧身引手说道:“对,对,二位快进屋说话。”

两个人进得屋来,吴氏将那一碗鸡肉在堂屋内的桌子上一放,已吃完鸡腿的两个孩子舔着油汪汪的嘴唇,两双小眼睛,又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碗依然冒着腾腾热气的鸡肉。封氏连忙硬拉着他们离开,好让李啸他们说话。

从看似随意的拉家常中,李啸了解到,这个李长材是当地的一名童生,考秀才却屡试不第,功名无望之际,只得靠着祖上留下的一百五十多亩田,招佃户耕种做活。

李啸在想,这个乱世中,象李长材这样的小地主,可能不知道有多少吧。只是,这些小地主中,有善良正直秉性的人,却是不多。

李啸把腰刀递给李长材,郑重地说道:“我母亲承蒙你照顾,方在这乱世得有栖身之地。李啸不材,无物以谢。只有前几日比试时,得到这把赏赐腰刀,李啸愿将此刀献于恩公,以为防身之用。”

李长材连忙摆手:“李啸你官家赏赐之物,如何可赠送于我,万万不可。”

李啸笑道:“无妨,这此腰刀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也结实好用,赠于恩公,聊表李啸感谢之意罢了。”

李长材推脱在三,李啸执意要送,他却之不过,方勉强收下,脸上却是一副得人恩惠的不安神情。

两个人又随意说了些闲话,李啸说现在家里房屋破旧,自已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看看明日去碑廓百户所寻几个泥水匠人,再买点瓦片泥灰,好好把老家修整一下。

李长材急急地打断他的话:“李啸,你去碑廓百户所寻泥水匠人,岂非舍近求远?小李庄离莒南县内十路镇颇近,不过二十里路程,当地亦有市场买卖,可是方便得多了。”

李啸谢道:“东家所言甚是,李啸便去十路镇看看。”

李长材见自已意见被采纳,颇为欣喜,连忙又说道:“我这还有一匹骡车,闲置家中,我就借你一用,李啸你明天去十路镇采买搬运瓦片泥灰,却是需要。”

李啸心下暗喜,连声谢过,吴氏亦是在一旁感激不已,李长材摆手连说不用,李啸注意到,此时他的脸色似乎轻松得多,估计他在心下认为,也算还了点李啸赠刀的恩情了。

李啸心下暗忖,此人倒是个诚实君子,虽有木讷不通世故之嫌,却是可以安心结交相处,日后若有机会,此人应该可以一用。

李长材又说道:“李啸,你家我去过,依我看来,买半车瓦片,一百斤泥灰,请两个泥瓦大工应该就够用了,若做得快,一下午就可弄完。我大概算下,原料差不多二两银子。现在兵荒马乱,泥水匠人大多没事做,工价比以前要便宜,人工按一人一天算,每人一钱银子足够了。”

李啸感慨道:“东家真是热心肠,一番话语,却让李某少绕许多弯路。”

李长材露出淡淡的笑容:“同为乡里,能帮则帮,更何况吴婆婆是我的佃户,口舌言谈,何足挂齿。”

李啸脸色平和,却以一种郑重的口气地对他说道:“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李啸日后若有半点出息,一定不会忘记东家对我母亲照顾之恩。”

回家后,母子两人又聊到深夜,方各回厢房休息。

李啸睡不着,起身来到院中,拿出那把雪亮锋利的倭刀,双手握紧长长的黑白交错鲨鱼皮刀柄,在明亮的月光下,劈,斩,刺,旋,折,抄。。。。。。每个招势起落,李啸均练得极其认真。院中顿时刀光四起,飒飒风啸。

练了许久,一身是汗的李啸收刀入鞘,长吁一口气,把整个刀横端在手,默默地欣赏那刀鞘上美丽飘逸的如龙花纹。

这样卓越强悍的武力,是自已在这乱世中存身立命的根本。只是,自已再能打,又能改变多少这乱世中的百姓那悲惨的宿命呢?

李啸望向明亮的月光,久久无言。

第十三章濒死的少女

次日,在响起第一声嘹亮的鸡鸣时,李啸已起身,穿好衣服,打上绑腿,系好腰间那把解首刀,推门而出,却发现厨房里已是炊烟袅袅。

李啸进入厨房,向正在忙碌烙面饼的母亲吴氏笑道:“娘这么早就起来了。”

一脸是汗的吴氏笑着从灶前回头:“啸儿也起得早啊,这不,赶着给你烙几个饼,路上别饿了肚子。”

李啸感激地向母亲笑笑,突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李啸开门一看,是李长材牵来了一匹已套好的骡车,未等李啸开口,李长材便说道:“骡车我给你牵来了,李啸你路上小心。”

李啸很感动:“多谢东家之助。”

李长材摆了摆手,又对李啸笑了笑,便留下骡车离去了。

母亲从厨房出来,把四个又白又大的面饼塞给李啸,李啸忙说:“娘,孩儿吃不了那么多,你也拿一块吃。”

吴氏拗不过他,留了一块,看着李啸昂然出门,跨上骡车,抖动缰绳就要出发,她倚在门框上,殷切地说道:“孩儿,路上务必小心。”

“娘,你就放心吧。”李啸一声喝驾,骡车蹬蹬地去远了。

吴氏依然在门框上倚望,脸上是关切的神情与淡淡的喜悦,直到看不到骡车后,她才转身回屋。

李啸啃着面饼,甩着皮鞭,不时喝驾一声,骡车在乡间土路上颠颠前行,呼吸着早晨清爽而且没有半点工业污染的清新空气,望着身边错落的田土与远处的山峦,李啸只觉得身清气爽,有一种无可言说的放松与舒适。

骡车行进比双腿还是快得多,李啸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十路镇。

十路镇座落在莒南县到安东卫的必经之路上,有纵横交错的四条主路,还有十多条曲折的小巷子,镇中规划不明,除了镇中的官府比较醒目外,住户、商铺、庙宇、行会等各类建筑彼此混杂,极难找寻。在李啸看来,这里比碑廓百户所更显破败与消条,环境也更加肮脏,整个街道弥漫着粪尿刺鼻的臭味,嗡嗡的苍蝇成群结队,密集飞舞,李啸厌恶地挥手想把它们赶开,却是徒劳无功。

这里最让李啸心情沉重的是镇上那遍地的流民,他们无一不是衣着褴褛,鸠形鹄面,漆黑瘦弱,头发蓬乱的模样,几乎每条街巷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流民或站或坐,甚至不时能看到一些大胆的流民在街边当众大便,逐臭而来的苍蝇立刻把他们围得密密麻麻。

李啸想,后世外国最贫穷的贫民窟,也无外乎如此了。

他牵着骡车,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眼神麻木叉着双腿呆坐大街上的流民们,在街道上寻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家泥水匠行会。

他按李长材指点,要了半车瓦片,一百斤泥灰,与行会的掌柜谈好二两银子的价钱,便又让他帮忙找两个手艺好的泥水匠人。

掌柜十分高兴,现在难得有人上门买料,李啸这个开门生意倒是难得。很快,他兴冲冲地找来两人,便大声对他们说:“李二,老胡,你们两人这位客官雇了,工价好说。”

李啸看看大概只有十六岁多的脸色尚显稚嫩李二,又看了看估计有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胡,心下有点犹豫。

掌柜的看出他的心思,忙说:“客官你有所不知,这两位呀,手脚可麻利了,你这点料,他们一下午准能干完。”

他一说完,一旁的李二与老胡也急,生怕李啸不雇他们,哀求般地说道:“客官,你放心,我们都是干泥水匠做老了的,准误不了你的事。”

一边的掌柜心眼灵活,他眼睛一转,大声向着李二与老胡说道:“快,别愣着,赶紧帮客官装货上车呀。”

李二与老胡回过神来,忙大声地答应,立刻开始快手快脚地把瓦片泥灰装车。

李啸苦笑一下,无奈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然后他与他们说好每个人一钱银子的工价,管中午与下午两顿饭,只是要他们今天务必干完活。

李二与老胡听到这个价格,不由得大喜过望,他们原来指望可能就拿个几十文钱,吃上一顿饱饭就可以了,没想到李啸出手大方,倒让他们始料不及。

两个人的干劲更高了,很快,便把瓦片与粉灰在骡车装好。

“李事主,咱们走吧。”老胡一脸笑容地牵起骡车向李啸请示,李啸点了点头。

李啸在前头领路,老胡牵骡,李二在车后跟随,防止有物料掉落。

在转过另外几条街时,李啸买了点灯油,灯芯和酱、醋、盐,棉被,毛巾,脸盆、桌椅之类生活用具,花了约二两银子。然后又在酒店里买了两坛黄米酒,花了半两银子。在路过一家熟食店时,李啸买了一大包莒南特产酱爆驴肉,有道是,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东西可贵,这么一包就要一两二钱银子。走不多时,又路过一个粮米店,李啸想了想,又买了七斗大米。这里的米价比碑廓百户所更贵些,那掌柜口强牙硬地咬死了六两二钱银子一石的价格,这样一来,又花了李啸四两三钱银子。

他其实想买一石的,看到那骡子已拉得比较吃力,才改成只买七斗。

这些东西,李二与老胡手脚麻利地帮他捆好扎牢放在骡车上。

十路镇不象碑廓百户所那样的军镇一样只有一个出口,它有前后两个出口,李啸是从东门进来,此时,一行人牵着骡车,随着街上的人流慢慢地向西门而出。

一旁一辆从叉路上行来的一辆马车引起了李啸的注意。

他惊讶上看到车上那杂乱堆叠得如一座小山一般的流民尸体,赶车的马伕与两旁押送的衙役均是用厚实的白布裹住了自已的口鼻。

他随即发现,李二、老胡以及周边的行人好象同时得到了命令一样捂住了自已的嘴巴与鼻子。

李啸反应慢了点,一股剌鼻的尸臭薰得李啸几乎当场呕吐。

惊悚的事情发生了,这驾赶尸车上面的一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车太颠簸,竟然,一下子从马车上翻滚了下来,正落在地上一个凹陷的臭水洼处,冲起的泥水溅了一名衙役一脸。

“呸、呸、呸,真他娘的晦气。”被溅着的衙役跳着脚大骂。

一旁的李二眼尖,看得真切,他捂着鼻子,用模糊的声音惊叫到:“这个女子还活着!”

李啸大惊,慌忙过去一看,果不其然,那具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少女“尸体”,手脚犹自在微微抖动,嘴巴似乎也在微弱地张合。

李啸俯下身去,听到了那少女一声带着浓重河南口音,却几乎微不可闻的话语:“救我。”

此时,那名衙役走过来,对着李啸恶狠狠吼道:“闲汉看什么看,此人纵此刻不死,也难活多久,快滚开,别误了老子收尸。”

他骂骂咧咧地伏身想拉起少女,将她拖回尸车上,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个越来越大的拳头凶猛袭来,在他做出反应之前,狠狠击打在他的脸上,衙役惨叫一声,滚倒在一边。

“此女明明还有气息,你们为什么如此草菅人命!”李啸如雷般吼出的话语,蕴藏着无限的愤怒。

倒地的衙役的右脸已肿得老高,他扑地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一下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刷地拔出腰刀,狠狠地向李啸砍来:“混帐王八蛋,敢管老子的闲事,老子砍死你!”

第十四章叶小萍

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个向李啸冲来的衙役有如中了点穴法一般一动不动。

再细看时,却见犹自稳稳站定的李啸已不知何时拔出那把锋利的解首刀,正横搁在衙役脖子上。

衙役冲劲太猛,脖子与解首刀亲密接触后,立刻有几条鲜红的血迹如同蜿蜒的小蛇一般顺着脖颈缓缓流下。

他惊呆了,这个身材高大的闲汉,竟如此凶悍,更让人心惊的是,他出手是如此之快!

衙役挥着的腰刀好象凝滞了一般,停在半空,他腿脚抖嗦,眼神惊惧,一张嘴如鱼儿一般上下嗡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另一名衙役从车的另一边,赶紧跑了过来,以一种看似威吓,却如同自我壮胆般的口吻喊道:“你,你是何人,竟敢袭击官差,着实大胆,还不快放下刀。”

李啸瞬间收刀,那名挥刀在半空的衙役顿时有如被抽去了浑身的筋骨一般,一下子瘫坐于地,兀自不停喘气。

李啸声音冰冷如铁:“如果你们县令大人知道你们就是这样草菅人命的话,你们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一站一坐的两名衙役互相惊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去问问左千户所黎应笙千户大人就知道了。”李啸卖了个关子,既没有说穿自已的身份,却足以惊吓到这两名底层的衙役。

两名衙役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疑惧,一名衙役语音略带颤抖地问道:“你身手这么好,莫非,你是黎应笙大人的家丁?”

李啸冷笑一声,昂着头,没有回答。

两名衙役顿时泄了气,站着的衙役脸上立刻挂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军爷,小的们也是奉命干活,军爷你也看到了,这十路镇上每天有多少流民死亡,不及时清理,恐有瘟疫发作啊。”

李啸心下暗笑,看来自已假借个黎应笙千户家丁的名义,已把他们吓得不轻。

“这就是你们可以草菅人命的理由吗?”李啸不客气地逼视着他,冷冷地说道。

“小的嘴笨,不会说话。军爷训斥得是,这女的也是当时躺在街角没了动静,小的们一时粗心,没有细心验看,以为她已死了。小的们下次一定注意,决不敢再出错了。”这个衙役嘴巴灵活,连连致歉。

“罢了,罢了,本人还有事忙,不想听你们说这些屁话。”李啸打断他讨好式的哀求。然后从怀中一摸,拿出一两银子,丢在地上:“这点银子,你们拿去,买药治伤吧。”

两名衙役顿时双眼放光,一两银子,足足自已三个月的月钱呀,地上瘫坐的衙役来了精神,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把冲上去,抢着捡走地上的银子。

“谢谢军爷,军爷大方,体恤小的们,小的们祝军爷公侯万代,前程似锦。”两个衙役顿时笑脸如花,嘴甜如蜜。

李啸没有理他们,轻轻地把地上一身恶臭与泥水的少女搀扶起来,小心地扶她在骡子背上坐好。

李二与老胡惊讶地对望了一眼,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个自称黎应笙千户大人家丁的军爷,怎么会对一个素昧平生几乎濒死的少女这么上心,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之后,还这样细心地照顾她。

李二首先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说道:“军爷,我来扶着她。不会让她掉下来的。”

李啸向他感激地点点头,这时一边的老胡也走了过来,话语中却明显带着畏惧地询问:“李军爷,你是想把这女的也带回去吗。”

李啸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若不管到底,她还是只会死路一条。”

老胡一脸敬畏地看着李啸,长叹道:“现在的象李军爷这样心怀仁德的好军兵,小老儿是多少年未见了。”

李啸去路边的店里买了一个小素面饼,递给骑在骡上的少女,那少女一见饼,双眼顿时放出如狼般的绿光,急冲冲地从李啸手里抢过面饼,大口大口地吃完,她吃得太急,噎得直翻白眼。

“慢点吃,不急。”李啸柔声对她说道。

少女眼中顿时流出两行泪水,在她那乌黑沾满泥垢的脸上,犁出两道浅浅的小沟。

李啸,李二,老胡三人均在心下暗自叹息不已。

少女的眼睛依然死盯着旁边的饼店,李啸知道她饿得太久,这块小面饼肯定不饱,但他却不敢让她再吃,因为久饿的人,肠胃都收缩了,如果一时放任吃饱,很可能会撑死。

四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十路镇。李啸在前面牵骡领路,李二在一旁扶着少女防止她从骡背上掉下来,老胡则在后面帮忙,不时推一下沉重的骡车防止陷在坑洼处。

阳光开始变得炽热起来,只是从田野里时不时拂来那清新的野风,让人心神清爽。

骡背上的少女现在似乎清醒了些,她向着李啸轻轻地说了一声:“多谢你们救了俺。”

李啸回头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现在好些了么。”

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是两行泪水悄悄地流出。

一旁的李二好奇的问道:“姑娘你姓甚名谁,是哪里人?”

“俺叫叶小萍,是河南彰德府人,去年地上遭了灾,缴不起租子,才逃荒到山东来。”

李二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亲人么?”

叶小萍沉默了一下,一下子开始轻声抽泣起来:“俺爹在逃荒路上得病死了,俺哥被土匪杀了,俺娘前几天饿死了,俺再也没有亲人了。”

她的哭泣声越来越大,突然双面掩面,大声嚎啕。

李啸的内心顿时有铅坠一般沉重,这可怕的乱世,人命如草,轻贱如泥,可怜的百姓何时才有一条安稳的活路啊!

等到叶小萍好不容易才略略止住哭声,李啸柔声安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天我既救了小萍你,就会管到底,你且随我回家安顿,我母亲为人和善,定会接纳你。”

叶小萍拭去泪痕,连声道:“小女子谢过恩公。”

回到小李庄时,时至正午,李啸看到自已母亲吴氏,已远远在在村子入口处等着了。

李啸迎上去,笑着对母亲说道:“娘,整修的物料都买齐了,还买了些生活用具,米粮酒肉。这两位是我请来的泥水匠,李二与老胡。“

吴氏打断他的话,指着正从骡背上下来的叶小萍,惊异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未等李啸回答,叶小萍颤巍巍的一个快步抢过来,扑通跪倒在吴氏面前,放声痛哭道:“小女子叶小萍,家口俱亡,单身无依,恳请老奶奶好心收留,小萍什么活都能做的,有口吃的就行。。。。。。”

第十五章以弓换耕

吴氏一时未反应过来,眼神有些发愣地望着李啸,李啸急步趋前,单膝跪地,向母亲拱手言道:“小萍是我此去十路镇所救回,若母亲不收留她,恐其还是难逃饿死之途,万望母亲发下慈悲。”

吴氏眼睛顿时湿了,她连忙向前一步,伸手扶起犹自哭个不住的叶小萍,柔声言道:“傻孩子,快起来,看你也是个好孩子,大娘就认你作干女儿吧,以后就跟着大娘一起过,大娘家虽穷,但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

叶小萍听言又要下拜,吴氏慌忙止住她,然后对李啸说:“啸儿,我先带小萍去洗澡换衣,你安排两位匠人进屋歇息,等会一起先吃饭。”

李啸起身答应,便与李二、老胡二人一起赶着骡车朝家里走去。吴氏自带叶小萍去不提。

到得屋来,不消李啸吩咐,李二与老胡已是麻利地忙开了,卸货,搬运,摆放,不一会儿,骡车就空了。

李啸让两人稍坐,便拿着所买的一坛黄米酒,又分了半包酱爆驴肉,赶着骡车去还给李长材。没想到李长材收了骡车,却不肯要李啸的酒肉,李啸强硬地塞给他,他才勉强收下。

李啸从李长材家赶回,叶小萍在吴氏的安排下,已洗完澡出来了。

李啸、李二、老胡三人,看着面前的叶小萍,都不觉发怔。

这刚才还是乌黑肮脏的叶小萍在洗去满身尘泥污垢后,淡淡麦色的皮肤,一头黑发用一支小木簪松松挽起,穿着吴氏以前的一件旧布裙,给人一种朴素而平静的感觉。

见众人呆望自已,叶小萍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晕,两只大眼睛怯怯地扫了一下众人,便抿着小嘴,低头望向自已的脚尖。

一边的吴氏一脸笑意,连声对李啸说:“看看,你这个妹妹现在好看多了。过两天忙完秋耕,我用你那匹苎花绢布给小萍好好做身新衣裳。”

李啸大笑道:“缘分啊,没想到这十路镇一走,竟凭空捡了个好妹妹回来。”

一边的李二,老胡也一起大笑,连声祝贺李啸与吴氏。

吴氏一脸笑容地催着李啸:“去,和我去厨房端菜过来。”李啸连忙答应,旁边的叶小萍连忙插话道:“娘,我和你去端,让哥哥在这里陪客人吧。”

吴氏闻言,心下更喜,连声说道:“好,好,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

桌了很快就摆上了一桶满满的热腾腾的手拉面条,一份炒鸡蛋,一碗昨天剩下的松鸡肉块,还有两碟青菜,李啸连忙又把剩下的半包酱爆驴肉装了一大碗,然后又把另一坛黄米酒也端上桌。

李二,老胡望着眼前的饭菜,几乎直流口水,两人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叶小萍的眼睛也是直直地看着紧盯饭菜,她努力掩饰着自已饥饿的馋样,怕同桌的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李啸给每个人都筛了一碗满满的黄米酒,大声说道:“娘,小萍,二位师傅,请了。”

满席欢笑,碗碟交错,敬酒劝菜,这顿饭,每个人都是吃得一脸笑容,吃得欢畅而融洽。

叶小萍突然想起了自已那些悲惨去世的亲人,想起了上午自已还险些被当作死人处理,现在却在这里与这些善良平和的人在一起欢笑就餐,感觉自已有如在梦中。

她狠狠地掐了自已大腿一把,疼痛传来,提醒她周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也提醒她不要在这样的场合流下不合时宜的眼泪。

所有的饭菜都被吃得一扫而光,尤其是那碗酱爆驴肉,被李二用面条沾尽碗底下的油渍吃得格外干净,那碗干净得照得出人影。

乱世中饥饿的百姓们,能有几人,能幸运吃上这样的饭菜啊。

饭后,吴氏与叶小萍收拾碗筷。李啸便立刻与李二、老胡开始忙碌,李二刮去旧墙上的残灰,刷上新灰,老胡爬上屋顶拾去烂瓦,放上新瓦,李啸则给他们当小工,调和粉灰,不时给李二提去一桶新泥灰,或是递给屋顶上的老胡一桶新瓦片。

吴氏与叶小萍在厨房里收拾完,也一起出来帮着两名泥水匠做事。

将近黄昏的时候,整修工作便已经全部完成。

李啸看得出来,两名匠人做得很仔细,墙面与屋顶现在都是清爽干净,呈现一种崭新整齐的面貌。

李啸满意地递给两名忙得一身一脸泥灰与尘土的匠人一人一钱银子,两个人连声道谢地接过。

为了不让李二与老胡赶夜路回去,吴氏烙了六张加了鸡蛋的白面饼,一人给了三张,让他们可以边吃边回去。两个人又是极其感谢。

李二离开时,望向李啸的眼神有些复杂,李啸明白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心思,知道他这一回去,怕再难有象李啸这样的好人来请他做事了。

李啸过去拍了拍李二的肩膀,笑着对他说道:“李二,以后哥哥有事要做的话,还找你们做。”

李二眼睛一红,却强忍着笑了笑,没说什么。挥挥手告别吴氏与叶小萍,与老胡一起走回十路镇去。

太阳与远山亲密依偎时,天地一片温暖的深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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