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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穿越女的倒掉-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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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云秀便真回来了。
  郑氏自然早得了信儿。
  约是巳时末,办正事太晚了些,用午饭又太早了些。郑氏琢磨片刻,赶紧让人扶她到自己平日午歇的小耳房里去,躺下。
  故而云秀来到郑氏处,便得了这么个回应,“这才处置完冗杂家务,夫人身上疲乏得很,才刚歇下——要不娘子在外头稍等片刻,待我进去唤醒夫人?”
  若云秀懂规矩,这会儿就该说,“切勿打扰夫人。”而后效法古代孝子门外静候,或是进屋去亲自给郑氏打扇驱虫。
  可惜云秀不懂规矩,“嗯,去吧。”
  郑氏在屋里听到,恨不能掐那传话的蠢丫头一把——让你问!你就不能直接让她在外面等着?!
  那丫鬟也有些懵,却还是假模假样的进屋去,同郑氏身旁侍婢一唱一和起来——这个说大娘子来求见夫人了。那个就表一表郑氏管家之辛劳,待产之凶险,郎君叮咛她休息之殷切……大意就是,没良心的女儿才连个觉都不让她睡安稳呢,这会儿叫醒夫人,夫人身子不舒服了谁担待?
  云秀这才回味过来——哦,她回柳宅了,郑氏这是在跟她宅斗呢。
  ……还真是熟悉的配方呢。看来命题老师还是很照顾她的,给她安排了这么个浅显易懂的对手。
  她便也不劳烦他人了。撸撸袖子,直接进屋。
  丫鬟们还在唱高调呢,忽见她长驱直入,都有些懵。慌忙上前去阻拦,色厉内荏道,“夫人门前,谁敢硬闯?”
  云秀:……你说呢?
  她要硬闯,谁能拦得住她?丫鬟们只觉得明明都伸开手臂拦到她跟前了,可一晃神,还不知怎的她竟到她们背后了。
  前赴后继,竟无人触着她一片衣角。
  眼看着她大摇大摆的推门进屋了。
  郑氏听外头喊叫声,简直瞠目结舌——她这是想干什么,造反吗?!堂堂世家闺秀,她还懂不懂闺阁之道,知不知孝悌礼仪啊?
  正恼火着,门开了,云秀身后如过江之鲫般追着一大串丫头,如入无人之境般走了进来。
  郑氏一时竟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云秀好看,好看到云岚站在她身旁就跟个烧火丫头似的。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厌恨云秀。
  可这两年云岚也渐渐长开了。同柳世番一脉相承的长身玉立,更兼凤眼含情、樱唇带笑,活泼又妩媚。每每领出门去,都能给她挣回许多脸面。纵有比云岚更白的,可无人比她更肌洁肤净,更亭亭玉立,更美目盼兮,更性情喜人,更大方温婉。时日久了,郑氏真觉着云岚是长安城这一辈儿美人中尤为美貌者了。甚至隐隐希望能领到云秀跟前去,出一出过去的恶气——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说不定云秀已长残了呢。
  结果离别三年之后的头一面,便一盆冷水将她浇醒了。
  云秀没长残。但郑氏甚至判断不出她是发挥稳定,还是更脱胎换骨了——人美到一定程度,站在她面前的人便很难对她的美貌产生实感,就和迫近了去看朝霞、明月一般。只会觉的这额头怎么能长得这么光洁、恰当?眉毛是修过了吗,何其姣好也?那就是传说中的眼横秋波,果然真能掬出水来一般,这小妖女不是在对她施媚吧……等等,睫毛也长得这么好啊。都这么近了,怎么还是挑不出丁点儿毛病来,人的肌肤真可以长得这么洁净细腻?……
  乍看到她时,只觉得思维都要慢半拍,每一个细节都能把人绊住——就好看到这种程度。
  比都不用比,郑氏就知道云岚必输无疑。
  待被拖慢的思维终于追赶上来,郑氏便觉得焦虑、嫉妒正啃噬着理智,她怒不可遏。
  ——长成这副模样,是向她示威来了啊!
  云秀却也一时愣住了。
  她愣住的缘由就简单多了——郑氏肚子好大!啊,等下,适才丫鬟们似乎确实说过,郑氏有孕在身……郑氏这、这、这是怀孕了吗?!
  ——没办法,这是云秀头一次见到孕妇,还是个低下头去都看不着自己的脚的大月份孕妇。
  作为一个修仙者、还是个穿越女,云秀几乎无所畏惧。可不巧,唯有孕妇除外。
  虽然报错了专业,但她毕竟还是宅斗专业。在她们玄幻奇幻系,宅斗专业的学渣们常被嘲讽为打胎专业毕业,因为她们能让考场上一切内容都围绕着带球跑和打胎进行。剧情推进不下去了,怀个孕吧。高潮凑不出来了,保个胎吧。女配太嚣张了评委要发飙,赶紧让她流个产!……
  终于成功的在云秀心中埋下了畏惧的种子,让她产生了很不妙的误会——孕妇=柔弱至极的潜在受害者。
  ……一定要轻拿轻放,小心呵护,绝不能让她产生任何和激烈沾边儿的情绪波动。这是云秀看到孕妇的第一反应。
  云秀下意识的退回一步。
  她对孕育生命心怀敬畏,在这份敬畏面前,郑氏是怎样的人,反在其次了。
  俗气点说——郑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她想再斟酌斟酌,该怎么向郑氏逼问奉安观中事是否与她有关。
  郑氏却丝毫没察觉到她微妙的心情,只扶着丫鬟的手迤迤然坐起来,不紧不慢的理了理鬓发和衣衫。
  道,“回来了?”
  云秀没做声。
  郑氏当即就一拍桌子,怒道,“回来了就到我这儿来发疯,眼里还有没有孝悌之道!”
  云秀没忍住冷笑出声——自始至终她所谓的父亲和继母向她索取的,都只是愚孝罢了。她倒是懂,可还真不放在眼里。何况,就算按这个世界的算法,“孝悌”二字也扣不到她头上。三年前她就出家了,正是所谓“无君无父”之人。
  但她稍有些担忧,万一自己顶嘴,郑氏一激动,“动了胎气”怎么办?
  “你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郑氏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上火,“等你父亲回来,让他亲自同你说吧!”
  云秀松了口气,道,“……也好。”
  郑氏头都气炸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管不了你了?!”
  她声音高得都有些变嗓,恰丫鬟端了参茶来给她,她一把挥开,茶盏滚落在地,泼了满屋热水。
  云秀自认为也没惹她,便不确定她是真生气还是作态,只能提醒,“别激动,气血上涌,会影响胎儿供血。”想了想还是不要在孕妇面前提流产二字,便道,“对孩子不好。”
  郑氏只觉她是故意讽刺,越发恼火。腹中孩子偏在此刻踢了她一脚。郑氏吓了一跳,赶紧听话的深吸一口气,抚抚胸口平复心情。
  云秀见她这番模样,心情便又有些微妙。
  ——公允的想,这会儿郑氏恐怕真没精力策划奉安观的事,毕竟天大地大没有保胎事大。若要策划作案,旁的不说,她起码得有门路联络外头的歹人。还得谋划退路,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得消耗多少心力。
  何况,以郑氏拿捏她的火候来看——在郑氏心里,对付区区一个她,大约还用不着□□。
  恐怕是她想多了。
  “那您好好休息吧。”想明白了,云秀便道,“我走了。”
  郑氏才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你去哪里?!”
  云秀啼笑皆非,“这便不劳您费心了。”
  郑氏想到的却是——云秀她二姨是太子之母的闺中密友,云秀她大舅是天子的亲信近卫。恰这两家都没个年纪合适的女孩儿能向皇家献媚攀亲。云秀若去投奔他们,再顶着宰相女儿的头衔,可不妥妥的要结一门好亲吗?
  忙道,“站住!你一个闺阁女儿,能去哪里?敢去哪里?奉安观里的丑事你忘了吗?不连累姊妹们的闺誉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云秀停住了脚步,半垂着睫毛,回头看向了郑氏。
  “奉安观里没发生什么丑事。”她平静的说。
  郑氏只觉被她目光摄住一般,羞恼、愤怒一时竟都被压下了。喉咙干而紧,连反讽的话都说不出来。
  便听外头丫鬟焦急的声音,“二娘子,您别跑啊!夫人在会客!”
  “知道,是姐姐回来了呗——我就是来看姐姐的。”
  便听轻快的脚步声,云岚提着裙子推门进来。她穿得宽松,行走带风。令人先觉迎面扑来一袭重重叠叠的晒得温暖柔软的明艳织物,而后才是一张红扑扑的干净笑脸。
  云秀和郑氏赶忙各自回过头去打理表情,做出一本正经的和睦模样。
  “阿娘,阿姐。”云岚笑盈盈的打完招呼,便来牵云秀的手,“阿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哦,嗯……我就来站一站。”云秀没料到那个总跟在她屁股后面转,随便一句话就蠢直得让人气不成答不成的小丫头,居然长大成这么明媚窈窕的姑娘。一时还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她。若说亲密,她们好像也没多亲密。可要说生疏……她还真有些当姐姐的心态。
  云岚难得竟敏锐起来,听云秀这么说,再看看郑氏的表情,便猜到她阿娘又找云秀麻烦了。
  见云秀转身要走,忙抱住她的胳膊,“至少见一见云晴啊——上一次在火场里,云晴被烟熏晕过去了。阿姐救她,她都还没道谢。”
  郑氏又着急起来,忙呵斥,“你胡说什么?”
  云秀却忘了还有这一茬,看了看郑氏,忽就笑起来,“道谢就不必了。”便缓缓道,“我还有件衣服没拿回来。虽说已用不上了,可毕竟是我穿过的,留在旁人手中不大好。”
  云岚肩膀缓缓松懈下来……当日她说是云秀救她。可不论郑氏还是她身旁僮仆近侍,乃至后来结交的朋友、师长,在听她诉说后都斥为无稽之谈。她便也渐渐疑惑起来,暗暗的想,莫非那夜记忆真的是她被烟熏糊涂了产生的幻觉?
  可是明明确实有那两件衣服,明明当日被云秀抱在怀中时,她确实嗅到了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啊。
  直到此刻,她听云秀亲口答复。她心中惊喜一时却表达不出,只喜悦染上眉梢唇角,眼中盈光荡漾。
  随即又想到——啊呀,那件衣服被她阿娘献给天子了!
  她便又乖巧的眨了眨眼睛。
  云秀失笑道,“逗你顽的。”她便轻巧的脱身出来。
  想离别前给云岚留句像模像样的话,想了想却又没什么可说的——看这丫头长得这么好,便知道她爹疼娘爱,柳世番大约曾耐心教导过她,郑氏也没向她灌输什么鬼蜮心思。就算是有一对如此一言难尽的父母,她也还是得到了应有的教养和关爱。想想似乎反而也很令人羡慕。
  云秀便只笑着一招手,“好好读书。等你及笄,我再送你一套更好的。”
  转身便离开了。
  郑氏瞪着云岚。
  云岚却还想挽留云秀,“起码见一见阿爹再走啊,阿姐——”
  郑氏这才回味过来,忙起身呵斥丫鬟,“拦住她,拦住她!反了天了这是!传出去让外人怎么想,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拦住她!”
  云秀还是个丫头片子时,照样在她重重监视下翻墙逃跑。何况现在?
  待郑氏扶着丫鬟的手追出门去,只见满院子不知所措的仆役。云秀早已不知所踪了。
  郑氏怔愣愣的站在,还要再安排人手去追,云岚便笑着上前阻拦,“别追了。阿姐想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第87章 未妨惆怅(五)
  正当秋高气爽的时候,长安天空碧蓝一色,万里无云。沿街道沟渠两侧银杏洒金、槭枫飘红,斑驳绚烂更胜春日。
  恰有小贩挑担叫卖,云秀便上前去蹲下翻看。见有饴糖,便买了一包。又挑了两支泥猴,一只泥哨风车。
  那泥哨风车巧趣得很,不但能迎风转起来,还带响哨儿。
  云秀便含着饴糖,将泥猴别在衣带间,抓着风车边走便挥动,自娱自乐的玩耍。
  玩耍得累了,见已临近延兴门了,便御风而起。
  那风车咕噜噜的吹着响哨儿随她高高的腾上天空,底下万众纷纷抬头张望——却直到哨声由响到远再也听不见了,依旧没寻到人影。
  云秀踏风升至高处,化出朵云头来,半盘腿坐下。一边吃着饴糖,一边玩风车和泥猴。
  这些东西虽然有趣,却也不过是哄孩子玩耍的粗劣玩意儿罢了。她摆弄了一会儿,便觉着无趣起来。心想,纵然自己年幼时父母慈爱,是个跟云岚一样圆满的寻常女孩儿,到头来也不过在玩这种玩意儿……似乎也没什么可羡慕的。
  她便将东西收起,催动云头,心境澄明的往蒲州急行。
  ——柳家的事便随它去吧。以郑氏之巧言令色,定然有办法向柳世番解释她的去处。以柳世番之薄情寡义,也定然有办法让郑氏的解释能自圆其说。至于奉安观,只消咬定了她人已被柳家接走了,便无人能问罪她们什么。
  从此刻起,她便自由了。
  可惜她的“逍遥”,就只持续了一会儿。
  临近奉安观时,在高处她便见有官兵将奉安观重重围住了。
  云秀尚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也没轻举妄动。只拉下兜帽隐身,悄悄降落下来。
  围住奉安观的却是蒲州官衙里的人。
  原来数日前成德节度使派出的使者,也是节度使的儿子来到蒲州,却不知为何竟失踪了。待随行的侍卫们找到他时,他已横死在城西一处小院子里。仲秋时天气还未凉透,尸身早已腐烂生蛆,然而自现场血迹来看,小公子分明是被开膛破肚,受酷刑而死。
  侍卫们担不起这个责任,于是一怒之下找到蒲州府去。
  蒲州府却也不认账——人若是死在馆舍里,那确实是他们保护不周。但这小公子分明是私下狎妓,支开官差自己跑去妓|女家寻欢作乐。因此而遭遇不测,那是他自家侍卫保护不力,怪不到蒲州府身上。
  两边互相扯皮时,案情突然间柳暗花明了。
  ——去蒲州六十里路,有个小村子。有两女一男路过投宿时,被人下了蒙汗药,身上财物全被掳走。三人醒来后互相怪罪争执,结果年轻的男女将年老的婆子打死了。于是被扭送见官。一审——那男的居然是小公子身旁的逃奴,女的是蒲州城里的名妓,死的那个婆子则是个老鸨子。那小公子横死时,正是他们伺候在侧。于是忙将他们押送至蒲州。
  蒲州府连夜突审问,两人满口都是怪力乱神,咬定了是鬼神复仇。蒲州府虽觉着荒诞不经,但这个说法恰能将他们的责任给摘出去,于是不顾成德府使者的反对,顺着追问“是为何人复仇”,便问出了奉安观里道姑遇害的真相——竟是这小公子垂涎那女冠子的美貌,设计将她拐走玷污。那女冠子拼力反抗,被小公子伙同门客折磨致死。因此招致复仇。
  这说法巧合、自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仵作也说,小公子和门客身上伤痕很像是有特殊嗜好的嫖客虐杀妓|女的手法。男人和女人身子构造不同,刻意用一样的手法,不像是寻乐,倒像是寻仇、示众来了。时间也对得上。
  蒲州府长松了一口气。
  ——平定淮西后不久,成德节度使便归顺了朝廷。天子嘉奖其德义,为他加官进爵。节度使也投桃报李,送儿子入京为质。结果人还没到长安呢,先惨死在蒲州。不论成德节度使是因此反叛……还是他不反,而是向朝廷讨要说法,蒲州府都得先被推出去挡枪。
  可有了这套证词,一切就不同了。
  作恶多端被寻仇而杀,怎么看都是咎由自取,是天理昭彰——成德府反了也罢,讨说法也罢,横竖是推不倒蒲州府头上了。
  因此,哪管他们自己也觉着不可思议,蒲州府依旧要想尽办法把这套证词坐实。
  但是他们若照本宣科拿“鬼神复仇”一说交代,不必说成德节度使那边不会买账,便到天子那儿,怕也会认为是他们为脱责而编造出来的谰言。
  故而就将奉安观团团围住,将观里众人悉数捉拿去审问——务要找出一个摸得着、看得见的案犯来。
  按说到堂上去一提审就该明白——观里全是女人,非老即幼。道恒、道迹两位道长倒是正当壮年,然而常年持斋茹素,一看就不是力能扛鼎的女汉子。不必说对付两个成年男子,就是对上街坊里的泼妇,也只有吃亏的份儿。
  她们压根就没有犯案的能力。
  道迹真人亦百般辩解。可蒲州府是怎么说的?
  “还敢狡辩!你们这些道姑神婆不定会使什么邪术。再不速速招来,本官就要用刑了。”
  不信鬼神,他却信邪术。
  云秀不得不再吃一块儿饴糖提醒自己——现实世界确实糟糕透了,可若毁了它,便再无话本、诗歌、舞乐、霓裳、楼阁、饴糖、泥哨风车……以及聪明有趣、能创造出所有这一切的头脑存在了。这才能稍稍压制住心中怒火。
  她正琢磨着该以何种模样现身时,便见大堂主簿手中毛笔飞了起来。
  主簿恨懵,慌忙伸手去抓——没抓着,却惊扰了知府审案。
  知府和成德府的使者正勾心斗角得不可开交,被打扰了,立刻同时狠狠的瞪了过去。
  主簿这才意识到时机不对,只能收回手去,讪讪的坐好。然而眼睛不由自主的追着那只毛笔,脸上恐慌、困惑,并怀疑自己有什么眼疾。
  便见那毛笔直冲着知府脸上去了。
  主簿再度失措的站起来。
  知府恼火的回过头去,正要呵斥他,便见眼前悬空飞着一支毛笔。
  此刻堂上众人终于都被惊动了。
  便见那毛笔龙飞凤舞,在知府脸上写下两个大字。
  “昏——庸——”底下人居然跟着读了出来。成德府使者不由冷笑出声。
  知府大怒,跳起来便要去夺那毛笔。那毛笔去势一转,却又冲着成德府的使者去了。
  不偏不倚,照旧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跋——扈——”
  满堂人都掩唇失笑。
  只两位长官顶着黑漆漆的四个大字,恼羞成怒。
  堂下知眼色的衙役忙奉了湿帕子上来,知府哆哆嗦嗦的接过来擦了擦脸,指着堂下道迹道恒两位道长,喝斥,“妖道!快给我拿下她们!”
  衙役慌忙领命——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冲着知府和使者去了。
  底下众人忙提醒“抓错了!”
  班头见长官要发疯了,赶紧带人亲自上阵去抓——谁知脚步动起来后便也跟着瞎了眼,直冲着知府和使者去了。
  知府喝,“蠢材,都给我退下!退下……”
  谁知几个衙役却举了水火棍,硬将他们拍到地上叉出,口中还呵斥着“老实点儿,府君问案呢。”
  云秀:……
  她自然很快便看破了其中门道,不由失笑。
  ——令狐十七也随即现身。就懒洋洋的坐在几案上,手里把玩着毛笔,凤眼一挑,含嘲带讽的看向底下趴着的两个官吏。
  他本就是谪仙人的长相,居高临下时,更是如真仙人下凡问罪一般。
  两人这才意识到真正的“妖”在何处,都吓得面如土色,结舌难语。
  令狐十七这才将笔搁下,复又隐身消失在虚空中。
  一众衙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将府君和使君释放了,跪地求饶。
  没邪术时,他们敢逼供出邪术来。此刻实打实的施展出邪术来了,他们却连提都不敢再提“邪术”二字了。
  知府连姿态都没力气去摆。慌慌张张的匆匆退堂,下令延后再审。
  使者也不敢再有异议。
  这次问案便这么草草结束。
  奉安观中老幼很快便被放回,道恒和道迹两位道长亦免于牢狱之灾——却也被勒令不得离开奉安观,以备日后询问。
  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确实不存在。
  可若说他们真那么昏庸——似乎也有失偏颇了。
  被令狐十七当堂恐吓之后,蒲州府立刻便雷厉风行的调查起来。
  只用了一天光景,竟就将案情梳理得明明白白。阿淇遇害前后的目击证人的证词、现场遗留的物证、自歌妓屋里搜出证据和同犯的证词互相印证,成德节度使之子王知廉杀害阿淇,已是铁证如山。他们甚至还查出王知廉被杀时,现场还有两人,还提取出了两人的鞋印——并且印证那鞋印同奉安观中诸人,包括阿淇和阿淇娘,都对不上。
  成德府来的使者自然不能承认这样的结论——想偷偷返回成德去报信儿,却被蒲州府拦下。
  蒲州府则连夜将案卷呈递入京,请天子裁决。
  于是,当大唐宰相柳世番结束这一日的劳心劳力回到家中,前脚才从怀孕的妻子口中得到女儿离家出走的消息,后脚便收到蒲州急报——成德节度使送往长安的质子,在蒲州被人杀了。
  柳世番:……
  奉安观中嫌疑洗清,却无人感到庆幸。
  先是阿淇遇害——虽说阿淇宁死不屈,令人敬佩,可这毕竟是一桩风化凶案。自己门下弟子都保佑不住,谁还信他家香火灵验?
  再是观里人被衙门押去审问……就算随后洗清了嫌疑,可毕竟惹上过官司,就更令人避之不及了。
  一日之间,前殿点的长明灯悉数被撤去,虽说香火钱没被讨回,却已可预见日后的萧条蹇促了。
  就算如此,只要有云秀在,也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可阿淇遇害时,观里人心已蒙上一层阴影,经此一事,更是雪上加霜,消沉难振。继续留在此地,只徒然令她们难受、颓唐罢了。
  云秀便想,干脆带她们离开这伤心地,重新寻找安身之处吧。
  若只她一人,不妨找个深山老林落脚。可观里还有七八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日后还不定是想出家还是还俗,岂能让她们小小年纪便也离群索居?
  云秀询问过两位道长的意见后,决定还是去长安落脚为好——扬州亦可,只是路途太远了些。
  对生活在此世之人而言,“长安”二字是特别的。
  对云秀而言,大概也是如此——长安有十四郎。
  果然还是想将落脚之处,安排得离十四郎近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4月28号。


第88章 未妨惆怅(六)
  生而为一个一心修道的穿越女,在离开奉安观前往巩县之前,云秀对这个世界有一个很大的误解。
  ——没有钱就寸步难行,而只有金子和铜板才算是钱。
  前半段没问题,后半段就是彻头彻尾的穿越女思维了。
  在这个乱世里,有远比金子应用更广、比铜板更保值的“钱”,并且从头到尾云秀都不缺这玩意儿——绢、布、绡、绫……一切能拿来解决温饱之“温”这一难题的纺织品。毕竟她是玄幻奇幻系的,她有从晋江带来的先天“道法”,还有个无所不能的丹炉。你给她块儿烂木头,她都能炼出品质优良的丝线来。
  而她就守着自己能无限造钱的金手指,懵懵懂懂的长大到十五岁上第一次出远门,在超过四家旅店、三次集市上亲眼见人拿布来打赏、买卖,才灵光一现的、宛若被雷劈到般意识到——该不会“布”也是常规货币吧?该不会她根本就不需要到集市上把布换成钱,就能在绝大多数场合直接拿它来付帐吧!
  而后她小心翼翼的亲自验证了一次……不知该感到沮丧还是庆幸的证实,居然真的是这样没错。
  但没意识到其实也不能怪她,毕竟修行者是淡泊的、脱俗的、不言阿堵物……华阳真人为人讲经,收了那么多次布和米,甚至于有人当面对她说过请某某高僧抄经他们给了多少担米、愿意给华阳真人更多,她也一样没意识到人家这是在给她明码标“价”,只当人以吃穿酬谢。观里说缺钱用时她照样只能想到金子,何况是云秀?
  眼下云秀倒是意识到了,却也已过了会为“有钱”而得意满足的阶段了。
  云秀便请十四郎帮她在长安寻一处合适的院子,安置奉安观中老小——也做她的落脚处。
  “偏僻些、贵一些都不要紧。”就算不会为此得意了,有钱也在任何时候都比没钱来得方便,“要紧的邻居要正派、友善,最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这条件提的,云秀自己都觉得像找茬——十四郎贵为皇子,去哪儿给她寻正派友善的平头百姓做邻居?
  果然,十四郎也说,“旁的都易得,唯‘不是达官贵人’这一点……落魄的也不成吗?”见云秀似有好奇,忙兴奋的补充,“简朴安分,庭前没什么卿大夫往来。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每日就读读书种种花……”说着便停顿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立刻消沉下来,徒劳的挣扎的片刻,到底还是苦笑着否决了,“算了……你便当我没说过吧。”
  云秀忙道,“若有这样的邻居,自然无有不满。为什么要算了?”
  十四郎便道,“旁的都好——唯独不自由。若同他做了邻居,大概就不能自在的随意出入了。”
  “……莫非是被圈禁了?”
  十四郎忙解释,“没有。身家很清白。只是……”他稍有些懊恼自己的草率,脸上已泛红了,“……王宅四面坊门都有宫人守卫,虽说不至于不许出入,可出入得太频繁了,也容易招来忌讳。”
  他说得太含蓄。云秀过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你是想把奉安观搬到你府上来?”
  “……自然会这么想啊。”近水楼台先得月。既来找他问,岂有不“趁机”的道理?
  云秀也迟钝的脸热起来,又有些哭笑不得,“我便罢了,”横竖她是出家人,又不在乎这些,“你还没成亲呢,先就近建了个坤道观,迁了这么多小道士进来——就不怕外人说?”
  十四郎却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早些年天子曾提过要将云秀说给他,若真能如此,他自然要留神自己的名声,免得给柳世番添堵,日后翁婿之间不好见面。可此后天子再没提过,可见当时只是随口说来逗他,并非认真。而云秀更是直接同柳家决裂,逍遥独立出来。如此,他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毋宁说,这方面的名声再坏些才好呢,坏到天下世家、功臣都不愿意嫁女儿给他最好。也可省去多余的波折。
  想了想,便道,“外人说又如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心态云秀最喜欢。
  可是十四郎的顾虑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的顾虑,便笑道,“……若只我一人,自然愿意极了。”一时两人都想起当年哪句“我养你”,不由各自笑了起来。如今她牵家带口,却不能不替观中老幼考虑前途,十四郎府上便成了下下之选,“我离开长安太久,也不知四处状况,所以先来问你。其实也不用你替我寻找,你只告诉我你觉着哪里好便是了。”又道,“对我来说,奉安观是在你府上还是在天边,都没什么差别。纵然远在蒲州,我想见你时,不也立刻便来见你了吗?天涯若比邻——修仙就这么个好处。”
  虽如此,十四郎却依旧觉着,奉安观离他近些最好。如此,当云秀不在而观中有急事时,他多少还能照应到。免得再有阿淇那样的悲剧。
  ——他只是天子的十四子而已,储位之争轮不到他头上,疾风骤雨等闲也淋不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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