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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穿越女的倒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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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没有旁人似乎郑氏进来时,就没令人跟过来。她四面确认无人窥探,便摸出钥匙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件瑞光灿然的衣服。
  正是云秀救云岚时所用的那一件。
  郑氏竟将衣服取出来了?
  云秀略一琢磨,心想,也别等郑氏放回来后再拿了万一郑氏没放回来,而是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给藏起来了呢?
  直接去拿吧。
  薛王耐着性子等在正堂。身旁云岚小姑娘仰着小脑袋,正认认真真打量着他。
  薛王有些心虚。
  为了看到最原汁原味的真相,他没打招呼便突然登门拜访。郑氏欲去请柳承吉几个弟弟们来拜见时,他又称“不必大张旗鼓,今日只是来看天|衣”。这一番举动,对宰相夫人而言,未免过于失礼了。
  所幸他自幼就被人当世外高人,世人都不大以世俗礼法规矩约束他。宰相夫人似乎并未恼他乖违。
  可宰相的千金,显然对他这个不速之客很是在意。
  薛王实在不大擅长应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尤其这个小姑娘,天庭饱满而地阁方圆,眼瞳光润而黑白分明,鼻梁端正而山根隆起,双唇红润而方正丰厚搁在哪本相面书里,都是最最标准的富贵、长寿、万事顺心的长相。偏偏眉目中又带一份好奇、跳脱,不似寻常富贵面相那么稳重、老成,看着就很“童言无忌”。
  而童言无忌,恰恰正是他这种假世外高人的克星。
  “听说你是被天女所救?”薛王到底还是开口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道,“……天女是什么样的?”
  薛王想了想,试探着,“……会飞?”
  “就这一件吗?”
  “……先只说一件。”
  “……那就不是。她落下来时差点摔倒了呢。”
  “落下来?”
  小姑娘说,“嗯。”便踮着脚比了一比,“从这么高的地方翻出来,然后掉了下来。”
  薛王有些莫名其妙这说法,倒像是小姑娘亲眼所见。可天女起码该从天上来吧,怎么说得跟翻墙似的。
  “你亲眼看到的?”
  “嗯。”
  薛王便激动起来,“是什么模样的‘天女’?怎么掉下来的?”
  小姑娘眨着眼睛打量他。正要开口,忽不知瞟见了什么,立刻便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能告诉你。”
  薛王正要撸起袖子,同小姑娘好好讲讲道理,便觉似有霞光自外而来,目光也不觉被吸引去了。
  是一件衣服。
  那颜色似白而非白,流光溢彩。堆叠在玉托盘中,轻盈若流云,柔软如丝缎。然而那材质分明非棉非丝,非绢非缎。以薛王自幼遍览天下宝物的见识,细细琢磨,竟也看不出由来。
  莫非是海外舶来的珍宝?薛王心想。
  “南海出鲛绡纱,入水而不濡”,薛王想,纵世间真有鲛绡,怕也无过于此吧。
  宰相夫人已将那衣服奉到他面前,道,“那日小女身上盖着的,便是此物。”
  薛王正要伸手去摸一摸,忽见那衣服一沉,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上面。
  随即便隐约有手指一样的东西一晃而过,那衣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提起,像是吸汤饼般,越变越短、越变越短,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四面侍奉之人无不惊诧,“神仙要收回宝物了!”
  薛王立刻上前一步,猛的一把拽住半空中的衣角,用力向后一拉神仙?来得正好,他还没见过活的呢!
  他虽年老,然而身强体健,力气大得很。
  一曳之下,不但将衣服整个拽了出来,还拽出一段白玉也似的手。
  四面霎时悄寂无声。
  一只手。
  一只如古诗所咏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单看手也知其人必为绝色的妙手。
  但就只有一只手,无头无尾的悬在半空。手指还拽着一截衣领。
  朗朗乾坤白日之下,所有人都很凌乱,不知该惊呼,还是该赞叹。只能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只手又用力拽了拽。
  纹丝不动。
  那只手似乎察觉到事情不对了,它稍有些犹豫。
  它只是一只孤立无援的、少女的手,而它的对手健朗矍铄,还是个男人。
  不知它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毕竟它只是一只手,而不是一双眼睛。
  众人屏息。
  它松开了衣服,它准备逃跑了!
  薛王再度上前,一把拽住了那只手。
  那只手显然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危机在等着它,它措手不及,半截手臂都被拽了出来。
  它有些失去平衡了。
  它推了推薛王,似乎想同他商议些什么。
  薛王正兴致勃勃着他马上就要捕获一个神仙了!却见四面人不论长幼尊卑,俱都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尤其宰相家那位令千金1,对上他的目光时,还目带恐惧的悄悄将手藏到了背后。
  薛王犹豫了片刻,略一低头。
  那手与手臂楚楚可怜,柔弱无依像个被强梁欺压的小姑娘。
  薛王揉了揉额头。
  而后他握手成拳头凑在嘴边,像他这个年纪的体弱多病的老人一样,咳嗽起来。
  但抓住那只手的手,并没有松开。
  就这么诡异的对峙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终于又动了。
  空中伸出了另一只手。
  随即便有仙子破空而出,如花朵绽放于晨光中一般,羽衣四展,环佩叮咚……
  而后轻盈落地。
  落地时略有些不稳。所幸有一只手被薛王抓着,并未狼狈跌倒。
  薛王:……他现在明白,宰相千金所说“翻出来,然后掉下来”是什么意思了。
  那仙子虽落地,然而身上羽衣无风自动。长长的披帛挽在手臂间,仿佛随时都能飞起。
  容颜也一如传说中一切仙娥般,是人间罕见的殊色。
  但薛王总觉着,这张脸似乎有哪里不大协调。
  也不是说不好看,不端正。而是依稀觉着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七拼八凑。就他所摸骨相来说,总觉着这姑娘应该长得更灵秀些没错,这姑娘的面相跟骨仿佛不大一致。
  薛王下意识觉着,这姑娘恐怕没以真面目示人。然而随即便嗤之以鼻天下哪有这么浑然一体的易容术?人长得跟他的直觉不符,莫非不是他直觉出错,还是人长错了不成?
  人家毕竟现身了,又是个年纪够当他孙女儿的小姑娘,薛王便不好再擒着人家的手。便清了清嗓子,松开小姑娘的手。
  又将左手抓着的□□放回到玉托盘中,问道,“仙子也做贼吗?”
  云秀很懵。
  她完全不知道此人是什么来头,只依稀觉着,自己好像是此人的手下败将就像是个被道士天机镜一照,而被迫现形的妖魔鬼怪。
  这感觉令她很郁卒。
  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怎么她救了四条人命,结果又丢衣服,又被人捉的?
  “谁做贼了?我只是来拿回我的衣裳。”
  薛王其实信。
  虽说那衣服不见针脚,可但从风格和衣料上看,和小姑娘身上这件如出一辙。
  但云岚小姑娘不信啊!
  立刻便挺身而出,愤慨的嚷嚷,“这才不是你的衣裳!”
  云秀:……
  云秀做过失手的准备大不了自空中显迹,光明正大的告诉郑氏,“本仙女救了你闺女,这衣服是本仙女的,本仙女要拿回去了”。
  为此她还特地换了能让她身轻如燕的衣服,又化作“祝由”的模样,才来拿的。
  谁知她是以这种方式“失手”……以至于此刻她连对云岚回嘴都没什么底气。
  薛王看着她,郑氏也看着她。
  “她这么说。”薛王道,“姑娘如何证明,这是你的衣裳。”
  云秀很想抽一枚青砖出来,让云岚再仔细回忆回忆。
  但对上眼前老人炯炯有神的、不穷根究底誓不罢休的目光,只能缓缓沉一口气她直觉,这老人颇不好应付,最好别让云岚说出“是我姐姐救了我”这种话来。
  于是她退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站在空旷处,以确保不会再轻易被人捉住。
  这才开口,“当日我共救下了四个人,遗下两身辟火的衣裳。这只是其中一件。制衣的料子独我这里有。莫非你们也能拿得出来?”
  一面说着,一面就伸手进乾坤袖中,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时,手飞快的穿过乾坤袖,抓住天|衣,迅速把它收回到空间里。
  那玉托盘托在郑氏手中。
  但郑氏已完全吓呆了不光郑氏,整间屋子里,除了薛王和云岚外,所有人都吓坏了不管是神仙还是鬼怪,青天白日就这么凭空出现,谁能平静得下来?
  故而天|衣就在她眼前不见了,她都没反应过来。
  薛王倒是立刻察觉到了,忙要拉住,却已来不及。
  他反应敏捷,立刻便转身去捉云秀。却见四下烟云突起,茫茫不辨人影。他一把抓空。
  只听少女轻灵欢快的说话声,“我救人时你们不问是谁的,私自就昧下了。怎的我来讨还时,你们反而要我证明?天下岂有此般道理?”
  待烟雾消散,她早先所站立之处,早已不见了人影。
  云秀回到空间里,依旧觉着心口依旧狂跳不止。
  早先她施展法术,假扮仙人,世人纵使不信、不惊慌,也都无人敢轻举妄动。
  谁像这个老人似的,首先想到的竟是抓住她、审问她?
  可见世人、世事真是深不可测。见得多了,总会遇到让你大惊失色、耳目一新的东西。
  她长舒了口气,正准备开门回奉安观里去,忽见一张脸凑至她鬓边,轻轻一嗅,“龙涎香……你去哪儿了?”
  云秀惊得几乎侧倒,抬手便要打他,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令狐十七长睫半垂,看着她,黑眸子里含了些不悦的光他似乎也嫌弃她袖口的气味,但觉出云秀的排斥,故而勉强克制住了。
  云秀看清是他,松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令狐十七额角跳了跳,“……你觉着呢?”
  云秀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算来他们已快三个月不见了,他来看她,本是体贴之意。
  不过,要她向令狐十七道歉,她也不太习惯。
  便岔开话题,问道,“什么龙涎香?”
  令狐十七眼睫一垂,掩去眸光,道,“你身上的气味,不是龙涎香吗?”
  云秀忙嗅了嗅她用百花和檀香最多,却还没用过龙涎香。嗅上去果然与她素日所用的香不大一样,略带些奇异的甘甜却并不是什么令人生厌的气味。
  “原来你不光嘴叼,鼻子也叼得很。”云秀笑着忖他,便解释,“大约是在外边儿沾上的吧。”便大致将前因后果说给他听,笑道,“逃走时,那老人似乎向我身上撒了些东西。我还道是什么,原来是香看来他还想捉我回去审问呢。”
  从她说到“老人”时,令狐十七眉目便已舒展开,待她说到那老人对“神仙”不但不敬还要捉拿,令狐十七便面露复杂神色。等她说完,令狐十七欲言又止的看着她,“那‘老人’当是薛王,人称卜仙。他并非想捉你去审问,他真捉了你,大概会在你身上拴一根绳子,驱使你飞天,然后循着绳子找到天庭,把整个天庭全捉来陈列钻研一番。”
  云秀看着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小寒颤这老人野心居然比她想的还大!居然是想拿她当鱼饵!天敌,这是她的天敌呀!
  令狐十七忍不住笑起来,道,“……他还算是个妙人”
  云秀:……哪里妙啦!
  令狐十七一旦云开雨霁,便又是个光摆着看也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少年。
  云秀便又欢快起来,道,“你总不来,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显然被她说中了。令狐十七露出嫌弃的神色,欲盖弥彰道,“我只是回了一趟家。太后病笃,我阿娘岂不要回去看看?回去了便有些忙,一时把你给忘了而已。”边说边盯着云秀看,见云秀没什么反应,就有些恼火明明是他嫌弃云秀,说把云秀忘了,可云秀不因此沮丧,他反而生气。
  然而略恼了一会儿,自己先释然了,复又同云秀拌起嘴来,“我想来,还不是立刻就来了?虽比往日略费些功夫,也没什么难的。”
  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一个人,云秀习惯了,已能自动略去杂音,直取本意。
  “换季了,我这里又生了许多新果子,你要不要尝尝?”扭头便准备去给他摘果子,“我正想问你是怎么找来的,我们边吃边聊。”
  令狐十七却立刻拉住她,道,“你还是先去洗一洗吧。薛王既去了柳宅,难保不会来奉安观看你。龙涎香经久不散,薛王嗅到你身上香味,立刻便能把你捉出来。”
  云秀想到薛王的充满探知欲的目光,便有些毛骨悚然。
  略一迟疑,便道,“那你等等我……”
  然而她尚未去洗,便听到细碎铃声。
  那是她制作的传音铃,一对姊妹铃铛里一枚响起时,另一枚也会自动响起来。
  云秀将她的姊妹铃给了阿淇,此刻必是阿淇在外面摇动,提醒她赶紧从空间里出来。
  云秀忙回到奉安观里。
  果然是阿淇等在屋里,看她回来,立刻便催促她道,“师父令您过去,说是长安有贵客到,是专程来见您的。”
  云秀一惊,算了算时间,忙问,“是什么贵客?”
  阿淇道,“我也没见着,只听说,似乎是个……王爷。”


第56章 东风无力(三)
  云秀琢磨了一下,觉着应该就是薛王。
  她同令狐十七解释原委,花了不少口舌,可就算这样,薛王来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只不知道,他是来见华阳真人的好歹是被称为“卜仙”的人,就算同真神仙有什么交情也不奇怪还是故意冲着她来的。
  想到薛王洒在自己身上的这把龙涎香,云秀觉着,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
  真被人当风筝似的拴根绳子放上“天庭”钓神仙,想想就很麻烦。
  她便对阿淇道,“你就说我在沐浴,要等会儿才能过去。”
  阿淇便明白,她应当是不太想见这个贵客。
  便应诺离开。
  云秀回到空间里,先将令狐十七丢到一旁,赶去温泉里过了一遍水。
  空间里的温泉有洗筋伐髓之功效,龙涎香再持久又如何?也不过一激便能荡涤干净。
  从温泉里出来,老老实实的梳起头发,换上道袍。
  出门见令狐十七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下木桌旁那桌椅正是他一贯的舒适、华奢却又透着雅致的风格,显然数月不见这厮又长进了,不但能随意出入她的空间,竟还能肆意改变陈设了。
  云秀一时很有种想放看门狗咬他的心情。
  令狐十七见她出来,立刻便精神了些。又见她乌发犹湿,如出水芙蓉般,明媚清润得纤尘不染,目光便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她这少年有时傲娇,可有时又太坦荡了。盯着新出浴的小姑娘瞧,明明是这么孟浪的举动,可他看得光明正大,喜爱得率直纯粹,竟让人察觉不出丝毫不妥。
  但被看的那个,多少还是会有些不高兴的。云秀一面凝成花印准备出门,一面就恨恨的红了脸,“再看我可就恼了!”
  令狐十七目光追着她,“洗干净了?龙涎香不比凡香,一旦沾衣,弥月不散。”
  云秀下意识便去嗅衣袖。道袍久浸梵香,自带芬芳。云秀却没令狐十七那么灵敏的鼻子,一嗅便知是檀香还是龙涎。便略有迟疑。
  令狐十七便起身过来。
  云秀举了袖口给他。令狐十七不知为何便迟钝了片刻,心不在焉的握了云秀的手腕来嗅。桃花媚眼一时飘开,便有红晕染上眼角,不知为何,他竟又羞恼了起来,“又甜又杂,你是不是道心不稳?”
  云秀:……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云秀岔开五指,果断将他那张没有自知之明的脸推得远远的。打开六重花印,头也不回的走人。
  薛王目不斜视的坐在茶室,专心致志的品茶。
  他的对面就坐着华阳真人。
  跟云秀这种孤陋寡闻的深闺小姑娘不同,薛王很知道华阳真人在长安有多知名便如方士们鼎盛时能轻易出入王公贵族的门庭,这位女冠子也素来都是公主王妃国公夫人们的座上嘉宾。薛王为人很公正,没什么世俗性别偏见,对男方士有什么观感、对女冠子就有什么观感。
  故而曾经一度,华阳真人也是薛王想要拆穿其面目的目标之一。
  但华阳真人居然既不给人看相也不骗人炼丹,她只泛泛的沉浮在滚滚红尘之中,以一种别样的游刃有余和随波逐流,享受也欣赏着人生百态、尘世浮华。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到蒲州,经营一间默默无名的小道观来了。
  薛王很不争气的觉着,她这做派,很是“世外高人”。
  而奉安观虽小,却着实经营得不错。香火旺盛,有口皆碑。他来时还听香客们议论似乎这一年旦日,华阳真人开坛**,硬碰硬的将蒲州城中高僧、黄冠们悉数打压下去,很是弘扬了一番道法精深。
  薛王在长安,深知佛道之争有多激烈。和尚们为了宣扬佛法,甚至将佛典故事编成变文,说唱给百姓听。不似道士,一门心思总想着怎么诓骗天子王公。原本典藏就不如人家本本精深,做派还急功近利佛说转世轮回,饶是薛王这杠精,没死过也不敢说有无;可道说得道成仙,吃丹药毒死的那一摞摞尸首,明眼人可都瞧见了故而在民间,遇到这种面对面打擂台的交锋,道士往往一败涂地。
  华阳真人却能赢……作为一个被相士们坑得至今不得翻身的人,薛王对此很是敬畏有加。决心如无必要,绝不招惹她。
  原本薛王此来,也不是冲着华阳真人,而是冲着她徒弟的。
  那仙女拿走了羽衣后,宰相千金愤慨又焦急的追出院子。薛王倒是觉着,追也没头绪,何况那衣服想来原本就是人家的。正要放弃这件,向郑夫人索要另一件时不是说当日遗下两件吗便听宰相千金驳斥劝阻她的人,说“那真不是她的!是我姐姐的!……”
  薛王心中一动。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他确定那位仙女没有说谎,宰相千金也没有说谎。既如此……
  薛王决定,事不宜迟,先去奉安观见见这位“姐姐”。出行前,他曾特地向天子索要龙涎香,以备不时之需。那仙女脱身而去时,果然就用上了。龙涎香是独供给天子的珍稀之物,民间绝无,染香之人必是他要找之人。是与不是,一闻便知。
  薛王正喝着茶,忽听闻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带起微风,送香至薛王鼻端,若有似无。薛王猛的惊醒过来他嗅到了龙涎之香。
  便见一个身量比华阳真人略矮些的小姑娘,微微低着头,趋步行至华阳真人身后,一敛衣裾,跪蹲下来。
  窗外绿竹猗猗,光阴明柔,映在了少女柔和温婉的眉眼上。
  薛王一见之下,心中猛的便动摇起来人之天性往往朴素向善,纵使是道家末技之相术,亦隐含此愿望。至少薛王所见一切相书之中,端正柔善之貌,纵使不是富贵延年之相,也往往是逢凶化吉之相。唯有一本中有例外,即为薛王所做之《推面图》他故意生造了一例美好柔善,却天生薄命的面相,为此还仔细配了图画。那图画虽是他少年时得意之作,可这么些年之后,也早遗忘,此刻却不知为何忽然便栩栩在目。
  这姑娘……
  薛王猛的便打住了他的直觉可厌就可厌在,一旦他说了出来,便每每乌鸦言中。
  他心知都不过是巧合罢了,可对着这么美好的小姑娘,却也宁信其有、不肯放任起来。
  片刻后他又想不对啊,这是宰相的女儿,生在宰相之家这是妥妥的天生富贵啊!他的直觉分明就出错了。
  然而那小姑娘跪蹲在华阳真人耳畔细语了几句,便起身要离去。
  薛王:……嗯?
  华阳真人无奈的向他致歉,“小徒暂不便见客,劳您多等一炷香的功夫。”
  薛王哪里还管云秀,忙起身要去拦下那小姑娘。
  那小姑娘吃了一惊,疑惑的驻足回望。
  薛王愣了愣这小姑娘身上只是寻常檀香罢了,并无龙涎香味。早先他为何觉着有?
  便问,“你先前去过哪里?”
  薛王立刻便察觉到,小姑娘下意识便紧绷起来了。掩饰着眨了眨眼睛后,小姑娘道,“……在三清殿,给女檀越们递香。”
  这小姑娘必是顶尖的聪明竟猜出他在意的是香。然而到底不够老辣这一答,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必定才见到那个身怀异香之人,察觉到那香异常。故而此刻在替那人掩饰,模糊掉香气的来源。
  而她先前见了谁,根本都不必猜她是替柳承吉的长女柳云秀,来向华阳真人回话的。


第57章 东风无力(四)
  可饶是薛王做足了准备,当柳云秀当真出现时,他也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进来的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薛王:……
  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身量已拔高起来,个头并未比大人矮多少。可比他先前所见仙女,确实矮了不少,也小了不少。
  容貌易改,身高、年纪竟也能随意更改?
  且这小姑娘太好看了,她进屋时,只令人觉得灿然其貌,满室生辉。
  就薛王平生所见,需以假面貌示人时,人往往会易容伪装得比本来面目更美貌、更高尚些。可这小姑娘此刻的模样,至少在薛王看来,是比早先他所见那小仙女还要好看的。
  居然有人易容成仙女,却反而易容得比自己本来的模样还差些吗?
  且她既有此本事,做的又是善事……究竟为何要易容成旁人?隐姓埋名对她有什么好处?
  初时薛王以为一切都是宰相夫人的谋划。可追踪至此,薛王很确定,宰相夫人不过是想借题发挥,她根本没料到会真有“仙人”现身。
  薛王听祖父说的那些故事里,多的是神仙炫耀威能,互相拆台斗法。且他们的目的也一目了然争宠呗。争得天子青睐,证明自家道统强过旁人,功名利禄随之而来。虽名为神仙,所为却都是俗之又俗的玩意儿,真令人忍不住就想去打一打他们的脸。
  薛王其实是把传说中那些神仙,一律都看作骗子的。
  而他亲眼所见那些方士所玩的那些把戏,也无不是骗人的把戏。
  薛王活到这把年纪,其实还是头一次遇见他拆不穿的法术这令他很是激动和期待。
  所以顺着线索就追到这儿了。
  可对此事和此“仙人”,薛王其实很有些想不通。
  若柳云秀年纪年纪再大些,薛王还能将这些疑惑暂搁一搁。
  天下这么大,总有那么一两个聪明缜密之人出于诡谲之心,办些诡谲之事。他未必都能立刻拆穿。
  可柳云秀分明从内到外,都是个和“诡谲”二字毫不沾边儿的,天真单纯的小姑娘。
  你看她那眼神,什么心思都写在里头。薛王看一眼就知道,这小姑娘是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我再折回去的性子。
  思虑周密、寓意深远?不存在的。艺高人胆大、傻人有傻福还差不多。
  而且,薛王仔细嗅了嗅虽隔得不算近,但柳云秀身上竟一丝龙涎香味也无。
  须知龙涎之香,单用也还寻常,真正奇特之处在于“定香”制一切香时,只要掺龙涎进去,香味便能历久不散。龙涎之香不是过一两遍水就能洗去的。
  可薛王直觉,柳云秀确实就是那小仙女没错。
  再想到之前的羽衣,想到那从虚空中现身的、看不出破绽来的法术……
  薛王有些混乱了。心想,莫非世上真有神仙?不……莫非她背后有一整个组织严密的团伙?只要能把整个团伙都钓出来,一切疑问自然迎刃而解!
  令狐十七淡定喝茶:他早说过,这位薛王是个妙人。
  云秀走进茶室,一看对面坐的果然是薛王,便觉得头痛不已。
  但这是她师父传召,她也不能不来。
  便乖巧的上前向华阳真人见礼。简单寒暄之后,便在华阳真人身旁坐下。
  薛王没做声,只仔细打量着她。
  云秀脑海中便是令狐十七言之凿凿的面容。心想,这人不会是真想抓她回去做研究吧?
  谁知薛王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斩钉截铁的就转向华阳真人了。
  问道,“神仙是否真能长短变化?真能隐芥藏形?”
  云秀:……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云秀去看华阳真人,却见华阳真人忍俊不禁。眼观鼻,鼻观心,缓缓答道,“能。先哲有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
  云秀:……神仙说话,真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薛王又问,“真人可见过神仙吗?”
  云秀:……善于找茬的人问出来的话,真是犀利啊。
  华阳真人笑问道,“何以这么问?莫非檀越也有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云秀:……还可以这么答哦!
  薛王道,“是。”目光霎时便锐利起来。
  云秀懵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意识到什么薛王不会放过她了吧?矛头莫非是指向华阳真人的?
  薛王便将云秀出入柳宅厅堂的术法描述给华阳真人听,道,“民间彩戏也有障眼法,但起码得有个障眼之物可供隐藏。可我抓住那人的胳膊时拿东西扫过,那胳膊就从虚空中伸出,四面什么物件儿也无。那人现身时,亦是从虚空之中踏出真人见多识广,可知有什么手法能瞒过我的眼睛?”
  华阳真人道,“民间百戏檀越见得比贫道多。贫道想不出。只是,要做成此手法,怕须瞒不过主人家的眼睛吧。”
  薛王看了她一会儿,似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一般,道,“……多谢真人指点。”
  他的目光,便再度转移到云秀身上。
  云秀莫名其妙从薛王的话中,她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态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但因令狐十七的话,云秀一见薛王盯着她,就觉得脊背凉凉的。
  手下意识就伸到乾坤袖里,戒备起来。
  乾坤袖是直接通到她丹房的架子上的好方便她从上面拿道具。
  但若薛王察觉到她就是那个“小仙女”,她究竟该拿什么道具化解危机,云秀还真有些想不出。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必特意化解吧除非薛王真要抓她去剖析研究。
  云秀分神思索着,手在乾坤袖里摸来摸去。
  但今天,丹房架子的手感稍有些不对劲儿好像她摸什么,什么东西就被挪开。
  片刻后,忽然有人玩耍般故意把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
  云秀捏着那东西又软又热乎,登时大怒令狐十七这熊孩子还在里头呢,肯定是他看她摸来摸去很好玩,故意欺负她的!
  她正要丢开那东西去抓令狐十七的手,便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
  云秀吓了一跳,愣愣的抬头,便见薛王目光戒备的抓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就给她拽了出来。
  薛王当然戒备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那羽衣被隔空取走时,那小仙女也将手探入了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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