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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佛-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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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刹时僵滞,立觉颈后“大杼”、“陶道”、“风门”、“肺俞”四穴同时一痛,跟着一麻,整个身子登时酥了半边。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自认为都是自己算计别人,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他人的暗算。
他不用想,更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个人是朱白羽。
归天鹤暗自叫苦,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朱白羽会突然反目。他虽然不太清楚对方的武功,但他也知道,朱白羽绝对算是个一流高手,不然“谈笑一指间·一指定乾坤”这十个字,绝不是随随便便叫出来的。
颜如玉看到这里,也不由吃了一惊。
朱白羽冷着脸一笑,瞬息间出指如风,啪啪声响,又一口气封了归天鹤身上“巨骨”、“曲垣”、“神道”、“灵台”、“至阳”、“脊中”、“悬枢”、“风府”、“风池”“云门”及“中府”十一处穴道。然后一收手,又拢在袖子里,笑着问道:“大人觉得如何?”
归天鹤吸了一口气,感觉此时除了嘴巴还能说话之外,四肢百骸尽皆无力,身子丝毫也动转不得。
朱白羽得意的道:“若非大人是个痴情种子,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如玉姑娘身上,在下无论如何,也不致这般轻易得手。我知道大人所练的‘灭灯大法’甚是了得,明处下手,自是不及,索性便出此下策,大人不会生气吧!”
归天鹤不解的道:“先生为何要这么做?”
朱白羽抬起右手中指竖在眉心处,低着头笑道:“大人比谁都聪明,不妨猜一猜。”
归天鹤轻轻摇头,岸然道:“本官自觉没什么地方亏待了先生,所以实在想不出来,更猜不上来。”
朱白羽怡然一笑:“很简单,为了大人身上的‘天蚕宝铠’。不知这个理由,大人可觉得满意?”
“哦?”归天鹤冷冷一哼,轩眉道,“原来先生也在想着这样东西,本官真是湖涂,忽略了这一点。本官更觉后悔看走了眼,引狼入室,没能看清你的庐山真面目。”
“老实说,我是什么人,有时连在下也捉摸不透。”朱白羽伸手拉过一张椅子,挨着他大大方方的稳稳坐下,“是好东西,当然人人都喜欢。大人别生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说卑鄙,在下可是向大人学的。不过凭心而论,我并不想打大人的主意,也原本没想过要背叛大人,只是后来渐渐觉得不大对劲。我发现跟随得大人越久,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归天鹤锐声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本官一向光明正大,做事磊落!朱白羽,你扪心自问,本官可曾慢待过你?”
朱白羽正自笑得开心,蓦的脸色一紧,冷森森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灭灯大师突然无故失踪,个中情由,想必大人会比我更清楚。远的不说,且说近的,大人此次的行动,又何曾有半点磊落之风?你让我留在京中,暗中行刺皇上嫁祸于王佛,到头来,你敢说不会杀我灭口?”
归天鹤极为失望的看着他,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是非曲直,世间自有公理,本官不想和你理论,你想怎么样,随便好了。”
朱白羽笑着站起身子,搓了一下双手:“大人,在下可要失礼了,你身上的这件‘天蚕宝铠’从此便归我了。不过为了怕大人瞧着心疼,在下便只有先杀了你再说——”猝然左手一勾,撮起五指,一记“锁喉手”如风迅出,恶狠狠扣向归天鹤颌下的“廉泉”要穴。
对于手上的功夫,朱白羽虽不曾自称“神手”,但他相信,自己这双手就是用来杀神,也应该不在话下。更可况,归天鹤还不是神。
他在杀人的时候,往往喜欢将别人的脖子一把扭断。在他听来,听颈椎骨折断时一刹那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崩断的琴弦,别具一种音韵。
他在不杀人的时候,却喜欢将一颗树连根拔起,只有断了根他才觉得痛快。在他认为,树越粗,便越过瘾。总之凡是有生命的东西,他都喜欢用手去折断,他总是在不断的以扼杀别的生命为目标,进一步来圆满属于自己的人生。
归天鹤一动也动弹不得,看情形,似乎只有等死的份。
至少朱白羽是这么想的。
他实在也想不出,到了此时,归天鹤除了等死,还能有什么获生的解数。
※※※
眼见得归天鹤避无可避,格一声响,脖子已被朱白羽硬生硬扼住。
然而朱白羽的手指甫一用力,便觉得并不怎么顺手,心里竟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感到这一记“锁喉手”锁住的,好像不是人的脖子。因为他不知锁过、锁断和锁碎过多少人的脖子,凡是人的脖子,都没有这么硬。
朱白羽毕竟久经大敌,心中虽惊,脸上仍显得极为镇定。当下五指一紧,遂由五层力道趋至十层,可任他连“扣”了几扣,归天鹤的脖子非但没断,而且仔细看去,好像还粗了不少。
他那里知道,此时归天鹤的武功已臻至“灭灯大法”九层功力,已然在无形之中打通了任、督二脉,但凡气之所聚,莫不相汇。即便是穴道被封,四肢不得舒展,体内真气却依然流畅无阻。所以就在朱白羽出手的一刹那,归天鹤早已在暗中吸了一口气,提一口真力直凝喉颈,朱白羽自是伤他不得。
朱白羽连较了几次内力,均被归天鹤颈中的真气一一化解,遂跟着手掌一滑,移至归天鹤喉头处着力一捏,继之一抠,同时右手中指凝力,向着归天鹤顶门“百会穴”疾戳而下。
凡为习武之人皆知,“百会穴”系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之一,位于头顶正中,属督脉经穴之要冲,一旦受制,不死亦受重伤。更何况朱白羽所用的乃是“乾坤一指。”
“乾坤一指”介于阴、阳之间,其力刚、柔相济;若是用来杀人,与至阳至刚的“少林金刚指”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招鲜,吃遍天,在江湖上只须练得一种绝技,便算得是一个高手。
朱白羽当然是个高手,他的手只所以“高”,便高在他的指上。
归天鹤的肩头突然动了一动。
紧接着便见他一低头,脖颈内收,已将朱白羽的左手牢牢挟住。待至朱白羽的右手中指堪堪及至头顶之时,他的头发蓦地里无风自动,两绺儿长发斜刺里随风激拂,登将朱白羽中指的“少冲穴”及手腕处的“外关穴”尽皆缠上。
朱白羽想要收手、变招,无奈两只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归天鹤的脖子不但挟得紧,连头发也像是一条带扣的鞭子,一旦缠上,便入了死结,万难脱出。
归天鹤终于笑着睁开眼睛,他看着朱白羽,用一种温和的声音柔柔的道:“你应该记住,想杀人就不要有那么废话。先生是聪明人,错就错在这一点,你的废话太多了。”
话一出口,便见他双肩一耸,先行扭过身子,面向朱白羽。眨眼间双掌一托一翻,手肘作势横推,一招“诚邀天下客”呼的拍了出去。
他显然已运足了九层“灭灯大法”功力,掌力一出,果是惊世骇俗,非同小可,掌声带起一重震耳欲聋般的剧啸。
朱白羽毕竟是朱白羽,身为一代武林名宿,自不肯就这么轻易等死。饶是他手不能挡,身不能退,身子却如一张薄薄的纸,刹那间一个“随风倒卷帘”凌空卷起,翻上归天鹤头顶。
归天鹤一击走空,也吃了一惊。
朱白羽的身子看上去很轻,他竖立在归天鹤头顶上飘飘袅袅,缥缥缈缈,宛若月下飞仙,兀自煞是好看。
归天鹤坐在椅子上,举止闲雅,飘潇神逸,看上去也同样好看。
二人一上一下,仿佛不是在做生死相搏,而像是在配合着表演一场双人杂耍。
颜如玉看到这一幕时,脸上生出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
她是个不愿意看人流血、见人死亡的人。但她想到自己和易水寒的处境,又多少希望有人流血,有人死亡。
只不过,敦胜敦负,她不知道。
“朱先生还是下来的好。”归天鹤瞅了一眼颜如玉,陡的肩头一沉,右手一翻一转,肋下长剑应声出鞘。
青光一闪,归天鹤一招“鹏翅拨云”迎面刺了上去。
朱白羽身子一坠,双腿勾、挂连环,竟自挡了这一剑。猛力一声大吼,双手奋力一挣,终于将一双手抽了出来。接着侧身、后转,一个“一帆风送蓼花汀”倒纵飞出。
朱白羽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以发御敌,他没想到归天鹤武功之高,已超出他的想像。
他的手指虽然没断,却已痛得不能伸直,再看归天鹤的头发,依然完好无损。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得不得“天蚕宝铠”已不重要,朱白羽决定先逃走再说。
然而不等他逃走,归天鹤已连人带椅子倏的到了他近前。长剑一横,将他去路拦住。
“朱先生,本官还不曾打够,怎能说走就走。”
朱白羽更不打话,左手掌,右手指,发力攻了上去。
归天鹤不慌不忙,侧身闪过,手中长剑向左一挑,向右一抹,向前一按,一口气“手挥五弦”、“月照流黄”、“远合云霞”、“归鹤横江”、“披香卷帘”连递了五招。
这五剑一招招含蕴有致,潇洒风流,宛如流云在霄,舒卷自如,朱白羽回了五招,退了两步。
剑光闪烁,指影纵横,二人一眨眼便斗了二十余招。
朱白羽一步步后退,他每退一步,一颗心便开始一点点的下沉。他发现,他可以接住归天鹤的剑招和剑势,却抵不住归天鹤每一剑的剑意和剑气。
三十招刚过,归天鹤剑如轻烟薄雾,蓦的回手一圈,左掌由剑下如风拂出。迎面横手一抹,迅变了一招“韦驮渡劫”,砰的一声,正中朱白羽左肩。
朱白羽身子一晃,哇的一声,一口血狂喷而出。
归天鹤刚要递出长剑,一剑取了朱白羽性命,却听颜如玉一声惊呼。等他定睛看时,但见朱白羽已纵身跃至颜如玉背后,高高抬起右手,悬于颜如玉头顶之处。俗语有云:“大象虽瘦,亦重千斤”,朱白羽虽受一掌之创,指上功力仍不容小觑。
归天鹤一怔之下,不由得投鼠忌器,一时也不敢贸然出手。当下反手背剑,目蕴精光,盯着朱白羽重重喝道:“朱白羽,你这是做甚?”
朱白羽伸出左手拭了拭嘴角上的血迹,脊背蓦的一挺,依是一神采副神采湛然之态:“归天鹤,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我想干什么,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对不起,在下要拿颜姑娘做个人质,换在下一条生路。”
归天鹤捏了个剑诀,怒声冷叱:“想不到堂堂的朱大剑客竟使出这等卑鄙手段,当真是可耻之极!
“哈哈哈……归大人,要说卑鄙,你我不分彼此,你归天鹤并不见得比我多高尚。”朱白羽用左手一指归天鹤,翻起一双冷冷的眼睛一笑,“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我劝大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嘿嘿……我便让颜姑娘命命丧堂场。”
归天鹤忙道:“且慢!朱白羽,是不是本官不杀你,你便放了如玉?”
“自然。”
“好,本官答应你。放下如玉,你可以走了——”归天鹤一回手,长剑铮的入鞘,伸出手来在头上一拈,每只手的食、中二指中间,已多了一根长长的白发。
发长九寸,色呈霜雪,看上去既苍白,又苍凉!
望着手中的白发,归天鹤的眼神里流露出淡淡的无奈。
朱白羽一手挟着颜如玉手臂,一手仍高高悬于她头顶之上,开始一步步的向着门口之处后退。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归天鹤肋下的长剑,却忽略了归天鹤手中的两根白发。此时此刻,他断定归天鹤不会发出掌力,因为掌力所及,范围太广,归天鹤决不会为了杀自己而不顾及颜如玉的性命。
所以,他只盯着归天鹤的剑,归天鹤若不拔剑,他便没什么可怕的。
眼看着再有一步便到了门口,朱白羽冷笑着一推颜如玉:“大人不劳相送,在下告辞了。”身子作势一起,刚纵起三、四尺高,猝然间眼前白光一闪,归天鹤的手里已不见了那两根白发。
归天鹤虽然没有拔剑,双手一搓,咻咻两响,却以发为箭,同时疾射而出。
——发如雪、势如箭!
——苍白的发,苍凉的箭!
朱白羽于百忙之中万难闪避,急伸双掌在眼前一挡,嗤嗤两响,两根白发势如破竹,双双自掌心穿过。余势所及,尽没其目,另一端在他后脑透了出去。
朱白羽便觉双瞳剧痛难当,惨叫声中真气一泄,便自半空坠了下来。
于此同时,归天鹤倏的身子一弹,宛如凌云驭风,惊鸿一瞥,只一个起落便到了朱白羽近前。
他伸手在头上一滑,又拈得两根白发,恰似银针疾出,尽皆没入朱白羽鬓边的“浮白穴”内。
朱白羽痛得牙关一咬,便自仰天摔倒。身子动了动,绝气身亡。
归天鹤曲起手指一勾,将长发咻的抽出,泛着血丝的白发微微颤动,令人瞧着无比凄艳。他轻拈长发,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身子转向颜如玉,目光中温情款款,不无怜惜:“如玉,你没事吧!”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颜如玉面无表情的道,“可是感激归感激,大人想要让小女子就范,小女子依然不能从命。”
未等归天鹤说话,忽听门外有个声音接道:“归大人英雄救美,奴婢好生佩服!”话毕人至,未见其人,一股幽香已入屋内。
归天鹤和颜如玉巡声望去,眨眼之间,屋子里已多了一名女子。
只见这女子桃腮杏脸,樱唇蛾眉,香鬓云鬟,凤髻浓梳;当真是“凝眸堪画宜诗”,说不尽旖旎风流,万般模样。
归天鹤看了一眼,并不认识,侧过脸问道:“姑娘是什么人,为何到了这里?”
“小女子辛韵兰,江湖上人称‘迷情仙子’的便是。”辛韵兰一边说一边星眸顾盼,媚眼儿轻荡,“大人在上,韵兰与大人见礼了。”说罢柳腰盈盈,款衬酥胸,飘飘道了个万福。
归天鹤越发感到纳罕,皱着眉问:“本官与姑娘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却如何知道本官?姑娘要找人,只怕是找错了地方。”
“大人真会说笑,韵兰又不是瞎子,怎会走错地方。”辛韵兰蛾眉淡挑,脸衬朝霞,格格格的一阵娇笑,“我想由他们二位领路,总不致出错吧!”
身子向旁一侧,门外又走进两个人来。
这二人均是侍卫装扮,正是燕飞和冷暗。
※※※
“小人见过大人。”燕飞躬身一揖,伸手一指旁边的辛韵兰,“我与冷侍卫奉大人命寻访酷似七公主之人,幸得不虚此行,眼前的这位辛姑娘,不知大人是否满意?”
归天鹤又将辛韵兰重新打量了一遍,仍觉得此女与七公主并无相似之外:“莫不是本官眼拙,看花了眼。这位韵兰姑娘除了身材与七公主想像,至于其它相似之处,本官实在看不出来。”
辛韵兰吃吃笑道:“大人急什么?相与不相,大人马上便可以看到。”一低头,嘶的一声,竟在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螓道向上一仰,向着归天鹤道,“大人再好生瞧瞧,奴婢这下可像?”
归天鹤揉了揉眼,仔细看去,竟然吓了一跳。
若非亲眼目睹,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怕就是七公主看到,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以为是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与七公主相比,这张脸眉、目、鼻、唇无一处不像,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归天鹤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辛韵兰淡然一笑:“好!果然想像之至,原来姑娘方才乃是易容所致。”
辛韵兰柔声道:“正是。”
“除了易容之术,姑娘还会些什么?”
“杀人。”
“杀人?杀什么人?”
“杀大人想杀之人!”
“人”字脱口,辛韵兰的右手已变戏法般的多了一柄宽二指、长五寸的匕首。
这柄匕首说不上太精致,却打造得无比锋利,一汪碧蓝的光如寒冬的一抹冷月,凄迷之中写满了杀气。
碧光一闪,冷风乍起,随之光逝风散,一股鲜红的血自燕飞喉间咝的标出。燕飞扼着喉咙退了两步,哼也没哼,砰的仰天跌倒。
冷暗一惊,辛韵兰的左手已多了一条一丈二尺长的鞭子。
鞭子也并不是太粗,犹如人的手指,但一到了她手里,却变得比一条毒蛇还要灵活多变。
冷暗就觉得脖子一紧,已被辛韵兰的鞭子套了个结实。
归天鹤动也不动,只盯着辛韵兰手中的那条鞭子。
颜如玉吓的花容更变,玉体不安。她虽不愿意看到流血和死亡,却又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事实,她没想到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方才还活生生的,转眼间便赴阴曹。她更没有想到,人杀人竟是如此残酷。
“你……你……”冷暗被勒得二目暴凸,眉毛、鼻子、嘴巴都因痛苦挤做了一团。辛韵兰格格一笑,她就像是个极为老练的蒙古套马的骑士,倏的猛力一登,冷暗一声闷哼,眼睛里渗出鲜血,一条舌头长长刹时吐出唇外,死于非命。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归天鹤似是不忍看到这一幕人间惨剧,摇了摇头,遂将身子背过,叹了一口气。
辛韵兰将匕首和软鞭重新带在身上,抿着红唇诡异一笑:“奴婢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大人着想。奴婢就是不说,大人也应该知道,此事毕竟见不得半点光,所以,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杀人灭口?”
“不得不灭。”
归天鹤轻轻击了一掌,转向辛韵兰道:“好一个不得不灭,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本官喜欢!”
“多谢大人夸奖。”辛韵兰笑靥如花,滴声道,“大人觉得奴婢身手如何?”
“不错,好身手!”归天鹤身子一晃,蓦的右手疾拿,反手将她右手皓腕搭上,低声笑道,“你便不怕到时我连你也灭了口?”
辛韵兰身子一软,偎在了他怀里,呶着朱唇吃吃一笑:“只要大人舍得,奴婢情愿让大人灭口。只是奴婢觉得,大人乃是盖世的大英雄,是不会难为我一个弱女子的。”跟着眯起一双眸子,颇为狡猾的一笑,“而且我相信,大人绝不会杀我。”
归天鹤道:“哦?这么肯定,为什么?”
“因为大人舍不得驸马这个位置,只要大人舍不得,便永远也不会杀了奴婢。”辛韵兰极为自信的笑道,“因为除了我,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与七公主调换的人,大人说是吗?”
“不错,你很聪明,看来本官真的有些喜欢上你了。难道你就一辈子都做这个冒牌的公主?”
“奴婢才不管什么冒牌不冒牌,总之能快活一天便是一天,终不枉我做了一回女人。”
颜如玉瞧到这里,已然窥出其中端倪,她直视着辛韵兰,颤抖着嘴唇道:“想不到你们……你们要合伙陷害七公主,想不到这种事……你们……也做得出来……”
归天鹤连忙笑着解释:“如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让韵兰姑娘替代她,我从此就再也不受她的管束了,你我二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何不可?”
辛韵兰轻移莲步,款款来到颜如玉近前,着实的欣赏了一番,一个劲的啧啧赞叹:“‘海棠娇、梨花嫩、杏脸舒、秋水样;花容貌、绮罗香、人如玉,花解语。’妹妹果然生得标致的紧,便是姐姐,也忍不住要嫉妒三分哟!”
颜如玉微微哼了一声,对她浑不理会。
“大人说的对,由我替代七公主,可保妹妹与大人尽情欢娱,说起来妹妹还要感激我呢。”辛韵兰掩着嘴咕咕一笑,声音充满了挑逗,“妹妹,看开些吧,一辈子能得个衣食无忧,还讲什么劳什子的贞节烈名,从一而终?你若随了大人心愿,吃尽穿绝,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不好?”
颜如玉看着她傲然一笑,不无蔑视的道:“辛韵兰,你不配和本姑娘讲话,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做个女人。”
辛韵兰脸上微微一红,也觉言语无趣,当下讪讪一笑,伸手在袖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于归天鹤:“大人,到了晚上,这包药你不妨让公主服下,到时大人击掌为号,奴婢自会出现。”她看了看屋内的三具尸体,问道,“这三具尸体横陈于此,瞧着总觉不妥,大人该如何处理?”
归天鹤道:“到了夜里,我自会找人埋了。”
辛韵兰笑道:“这样做,也未免太费事了,奴婢有个法子,却要比这省事的多。”右手一扬,从怀里取出一个酒盅大小、四寸多高、封着铜口瓶塞的白玉瓷瓶来。只见她拔去封塞,俯身在三具尸体的耳、目、口、鼻之处各洒了一滴药液,这才笑着将封塞堵上,极为小心的揣在怀内。
归天鹤正觉纳闷,便听得嗤嗤声响,不缕于耳。瞬息之间,三具尸体青烟四起,面目全非,接着便是一股腐臭之气扑鼻而至。
“化尸药?”归天鹤虽未见过这种毒药,耳朵里却不止一次听人提起。据悉此药乃世之至剧之毒,能“消草木金铁,人手入则消烂”,大凡江湖上毁尸灭迹,多用于此,而且屡试不爽,灵验之极。
“不错。”辛韵兰道,“‘三十六石,立化为水;消玉为粘,消金为浆;’正是‘化尸药’!”
说话之间,再看三具尸体十之八九已做腐水,辛韵兰笑着拍了拍手,望着归天鹤道:“大人觉得如何?”
归天鹤颌首:“好是好,但不知姑娘身上所带的‘化尸药’能化多少尸体?”
辛韵兰道:“大人放心,你能杀多少人,奴婢便能为大人处理多少尸体?”
看着这三具迅速化为一滩浓水的尸体,再瞧了瞧屋内形同魔鬼般的归、辛二人,颜如玉先是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接着胃部一阵阵缩紧,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第十三章 阴谋计谋
第十三章阴谋计谋
月悬明镜,星斗斜横。
但见得银台画烛,华灯深深,夜色下的驸马府尤为醒目。一眼望去,一间间翠阁红楼,画堂兰室,流苏绣幕,锦帐罗帏,真个是一派人间富贵气象。
驸马府内——后花园。
归天鹤和七公主面对面坐在“赏月轩”内,正自金杯满斟,对花对酒,邀月共饮。
固名思义,“赏月轩”乃是一处专供归天鹤和七公主用来赏月的地方,房间虽然不大,陈设却倍为雅致。四壁所挂,除了一轴轴意境迥异的夜月丹青之外,便是一幅幅历代词诗名家的传世佳作,不但令人瞧着赏心悦目,而且别有一种情趣。
为了赏月,七公主柳画宫眉,红染胭脂,一袭绿裁翡翠,刻意打扮了一番。看她脸上的表情,显见得心情不错。她接过归天鹤斟满的一杯酒,浅浅的啜了一小口,笑着问道:“天鹤,你干么不饮,只顾看着我做甚?”
归天鹤浑不思索,笑着脱口而出:“酒虽醉人,怎及夫人醉人?天鹤看着夫人,这心里已经醉了,还饮酒做甚?”
“怎么,我很醉人吗?”七公主听他赞誉,宛如幽花带露,故作楚楚的抿着唇儿一笑,“你说一说,我哪里令你心醉?”
“‘一捻楚宫腰,体态更妖娆。百媚将人殢,伴羞整凤翘。’夫人眼中的笑意醉人,笑中的诗意更醉人。”归天鹤顺着打开的轩窗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随后将目光落在七公主脸上,目光竟变得比月色还要温柔,“其实夫人不但醉人,此时此刻,你更是光彩照人,便是这天上的月,也须为之失色。”
听了这等受用的话,七公主心中自是欢喜。月凭栏杆,水样的月光洒落在她脸上,她的脸刹时如出水芙蓉,绽开的全是笑纹。
她盯着归天鹤的眼睛,又轻轻啜了一口,吐气如兰的道:“一旦相逢情便舒,两意浓如水接鱼。天鹤,想你我夫妻初为连理,朝夕恩爱,那是何等的快乐!后来……你若因耽于朝政也还罢了,你实不该为了一个颜如玉而冷落了我。天鹤——”
归天鹤不动声色的道:“夫人请讲。”
“你若真心爱我,心里便只许有我一人。所以,我要让你当着今夜的月儿起誓,以示你的心迹。”
归天鹤一挥手,将垂手伺立一旁的几名奴仆喝退,笑着转向七公主问道:“夫人放心,天鹤从今以后,再不想着颜如玉便是。”
七公主断然道:“不行。我让你起誓,三天之后,替我杀了颜如玉。”
归天鹤有些为难的笑道:“夫人应该知道,颜如玉现今不在京城,她去了哪里,连我也是一无所知,三天时间恐怕……”
七公主尖声一笑:“我不管,你心里苦是真的只爱我一人,便替我杀了颜如玉。天鹤,有些事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别的不说,就说你的家人,几天前突然无故被人放火烧死,我觉得好像与你——”
归天鹤的眼睛在刹那间像是给人刺了一针,但他跟着定下心神,脸上现出无限悲痛之色:“我发誓,为了家人,我一定查出真凶,替他们报仇雪恨。”
七公主笑了笑,接着说道:“天鹤,当着我你还在戏演吗?听说你最近在练什么盖世绝学‘灭灯大法’?而且我还听说,练成这门大法必须灭师、灭亲、灭性、灭情,前些日子灭灯大师无端失踪,接下来你的家人又遭人火焚——你就是不承认,我也敢断定这两件事都是你做的。”
“夫人多虑了,哈哈哈……”归天鹤突将话锋一转,仰天打了个哈哈,“你我夫妻既是赏月,当说些高兴的事儿才是。好,你让我杀了颜如玉,我起誓便是。只是天鹤有个小小的要求,夫人须满饮三杯,天鹤方可起誓。”
“哦,为何?”七公主听他愿意起誓,当下对于灭灯失踪和他的家人死因之迷,也就搁置一旁,不再深问。老实说,只要她过的快活,别人的死活,她压根就不曾放在心上。
“因为天鹤发现夫人一个秘密,夫人酒饮的越多,模样儿便越动人。”归天鹤右手把盏,伸左手轻轻一托七公主手中的酒杯,“夫人先喝了这杯,天鹤再给夫人斟上两杯。”
七公主点了点头,一仰头,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归天鹤相继又给她斟了两杯。七公主二话不说,跟着一一饮了。
待得三杯酒饮下,七公主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发热,眼光朦胧,已是有了九分醉意。她乜斜着眼睛看着归天鹤,伸手一指脚下:“天鹤,跪下……起誓吧!”
没想到归天鹤突然笑着站起身子,嘴角微微呶了一呶:“哼哼……你以为你还有这个资格吗?怎么样,这酒的滋味不错吧!”
“归天鹤,你你……你好大胆……你竟敢……骗我?”七公主刚要抬手,猛然间一阵晕眩,立时觉得四肢无力,手指一松,酒杯啪的落在地上,“你……你给我饮的……是什么酒……莫非你……连我也……要……”
说到最后,她只觉得舌腭一阵阵发硬,好似给什么东西紧紧的粘在了一起。
“我给夫人饮的,当然是最好的酒!”归天鹤俯下身子将杯子拾起,轻轻的举过头顶,“不错!好月、好酒,我好开心。”
七公主刚要怒喝,不成想她张了张嘴,已竟然发不出一个字来。同时耳朵里一声轰鸣,随之也没了听觉。
看到她的脸,归天鹤也禁不住吓了一跳。
只见七公主此时的一张脸,已于瞬间变了形,月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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