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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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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开挖了。”赵成立即回到地面上,侍御史闾丘衡正在上面候着,他带了个将尉来,这将尉是原来的博阳尉卫尧,着他负责这次开挖。赵成将他们带入地宫,这时始皇帝来到。

众人拜了皇上,龙应奎知道,这出剑开挖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成就的。因此,他启奏道:“陛下,臣知道,‘剑化入土,不四即六’恐非一时可以起得。长夜漫漫,臣恐陛下劳顿。赵大人已派将尉卫尧督责,随时都会告知下臣,陛下最好是……”说到这里,龙应奎没再说下去,他不敢妄言,一切都得让皇上自己定夺。

地宫狭小,人多展不开,卫尧带了十几个军卒,轮换着开挖。始皇帝则训敕道:“天明一定要出剑,勿怪吾言之不谕也。”众人散去,始皇帝在望夷宫寝宫中安歇,青城公主和其余侍众也在宫室中安置了枕席。大家都知道急是急不出来的,心中虽兴奋浮躁,却也只能静候。

深深的地宫,十几个军卒正在奋力。卫尧本是夏禄文的同僚,由夏禄文举荐,从博阳迁至咸阳,在闾丘衡手下做一将尉。闾丘衡升迁侍御史后,他则仍在内史府任将尉。他们的这种关系实则正是官府中的相互勾结的结果,他们同在齐鲁,互为利害,结成死党。但又知道皇上最容不得臣属朋党比周,于是闾丘衡用夏禄文的人,夏禄文用闾丘衡的人,以遮人耳目。余者如朱孔阳、阎乐、宗丁、龙应奎均是这一圈子中人。

卫尧今日督责这出剑开挖,见一室浮土,立即调来更多的军卒,把这土运出去。开始进度很快,挖至丈余深后,就施展不开,军卒们似有怨言。“少罗嗦,”卫尧喝道,“今日是为皇上,你们应该感到荣耀才是,没听龙剑主说,‘剑化入土,不四即六’早着呢”。这样一说,军卒们顿时来了精神,一军卒说:“要想挖得快,就得拆屋。”

这话提醒了卫尧,他也感到进展缓慢,只是由于场地窄,有人也展不开。听了这话,立即命令将地宫四周的房屋拆了几间,又调来更多的人,从四周开挖,以扩大面积来支撑深度。

天快亮时,不知挖了有多深?一个深坑似井一般,只见一片昏暗。此时,龙应奎、赵成、代勇十来到。安照事先的起剑仪式,他们叫所有人等均规避开,他们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作一个最后的仪式。这才是起剑仪式中的关键之处。

始皇帝一夜未睡好,近来他一直睡不好,心里老是觉得烦躁不安。他不是不想睡,可就是睡不着。起来吧,感到浑身没力气;不起来吧,更糟糕。今天,他就没睡好,子时,一只蚊子令他碾转反侧,可不到五更天,他就醒了,头脑发涨的痛。他只觉得自己只是迷糊了一下眼睛,赵高就已来到他身边。就象一个巨大的蚁巢,随着他的起身,望夷宫又动了起来。

始皇帝梳洗毕,带着青城、赵高来到前殿地宫,龙应奎和赵成已做完了一切仪式,正在地宫前迎接圣驾。地宫早已面目全非,在昏暗的灯光下,乱糟糟的。那剑坑深入地底,只能用绳梯上下,土装筐后,用绳吊上来,一片泥水淋淋。

始皇帝来到坑边,也似乎是真的顺应了那传言,他刚一走到坑边,就听得下面有些骚动和喧哗。这喧哗透出一种激动来,他似乎看到有一种毫光从地底下射出,接着就听到下面在叫:“挖到了!挖到了!”

龙应奎忙问:“什么东西?”

“一石匣。”下面回答。

“就是它,就是它,拿上来。”龙应奎叫道,有点激动,“陛下,”龙应奎立即跪拜在始皇帝面前,“臣想,是王剑出土了,天降祥瑞于我大秦啊!”

始皇帝笑了,他没有理睬龙应奎,看着人们七手八脚的将那石函装进一泥水筐中,小心翼翼地提上来。他才想起了龙应奎,抬了一下手说:“爱卿起来吧,朕还要看剑呢。”

这时,赵成接过那石函,见那石函是镂满蟠龙纹的石匣,不到三尺长,因被泥水浸蚀而显得黧黑,还沾着泥水。赵成接到手上,并不感到有什么异样,他想不出这石函怎会发出毫光来?他持着这石函看着皇上。

始皇帝转身走出地宫,说:“回露台”。到了露台,众大臣闻讯都已赶了过来,一齐向皇上跪拜道贺。始皇帝摆了摆手,他踱到露台前的几案前(赵成已将此石函放在这案几上),他环视了一下群臣,打量了一下石函,伸出手来。

“陛下!”赵成一下跪在他的面前,进劝道。

“什么?”始皇帝没搞懂,他回过头来,看着赵成,似有所悟。

“陛下乃万乘之躯,匣中何物,臣岂敢端揣?”

众臣一听有理,也劝皇上避让。

“我来吧。”赵成说。

“还是我来,”龙应奎忙上前恳请,说“这事一直由下臣督办”,人们便后退了几步。龙应奎打量了一番这石函,见这石函用封泥封着,他持来一柄短剑,将这封泥划开,又撬了撬,他做得极专注,撬了很长时间,慢慢的那石函盖有些移动了。龙应奎抬起上身,松了口气,他看了看皇上,看到皇上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他不禁犹豫了一下,把手沉重的放在那石函盖上,又静默了一会,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然后,轻轻地将那石函盖打开。

并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出现,只见那石函里放着一柄带鞘之剑。他将这带鞘古剑取出,只觉得这剑非常轻。他又握了握那剑柄,不知该怎样来形容它?舒服极了,怎么这么合手?连这鞘也配合得天衣无缝。鞘和剑柄都很质朴,然而却浑然天成,那么绝美,那么大气,那么……,几乎无法形容,这剑就是完美。他双手托剑,跪献于始皇帝前面。

始皇帝一把抓过剑来,打量了一番,果然是好剑。这剑怎么看怎么舒服,怎么握怎么适手。只见他猛地拔出剑来,那剑涂了一层(辟鸟)(厂虎鸟,外内右)膏,却已光焰逼人。青城公主一见,递过一块布帛来。始皇帝用这布帛将这(辟鸟)(厂虎鸟)膏抹去,又换了块布帛,再拭了拭。只见这剑光华艳发,如(日易)谷初出之阳,又似幽溟奔雷之光。(金爪)纵文起,列星焕焕。珠不可衽,水近溢塘。又若将释之冰,莹莹然,游走于掌中;更似六(车舟)横空,跃跃如,启夜之既明……。

此刻,此剑正应和着东方的日出,闪耀着光辉,令人莫敢直视。

始皇帝把剑举过头顶,那剑围裹在一种光芒中。世之瑰宝都有着一种直抵人心的恰到好处的格式,这种格式进入人们的心灵的时候,不多一分,不少一寸,恰好将人们的心灵溢满。使人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之中,过后,令人难以置信,终身不忘。

“万寿!”众臣一齐拜伏下去。

剑上刻着六个蚊脚书,书曰:“若耶溪、工布剑”。

十一、圣洁的祭品

 十一、圣洁的祭品

这一天晚上,咸阳宫旁御史府监舍内,被囚禁的田悯和转至此处羁押的北门晨风终于见了面。田悯自从知道自己将被用来祭剑,确有自尽的念头。但被盈夫人告发,因此上了枷,锁在铜环上,动弹不得,监舍内也不时有狱卒进来看视着。“姑娘可别怨我呀。”盈夫人颇感内疚。田悯怨她什么呢?本无可怨,但田悯却鄙视她。

“姑娘,你可千万别寻短见,你老师没忘记你,上古师更没忘记你,他们会来救你的。蝼蚁尚且惜命,谁能说,到时,他们就救不了你呢?”

盈夫人这些偷空说的话,田悯当然明白,她只不过是为了安慰她自己的良心罢了。

北门晨风上次没能逃出,好在是在芒显手里,没有多少为难他,只是被关押得更严了些。今天转移到这里,只是为了明天,一俟王剑工布取出,押往望夷宫去方便些。从地狱般暗无天日的死牢中来到这里,他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田悯这监舍其实是更严密的囚室,只不过布置得象户人家罢了。

半夜时分,北门晨风转到这里,室内烛火通明。

田悯见一人被押解进来,定睛一看,是北门晨风,仿佛是见了亲人一般。

“北门子!”她叫了起来,喜极而泣。但她被锁在墙角边,动弹不得。

北门晨风才知道是田悯:“田姑娘!”他颇感惊讶。

四目相对,顿时无言。

田悯的秀发覆在枷上,象围脖一样蓬松,一双内陷的眼睛,已没有了往日的神彩。此刻,她望着北门晨风,十分憔悴,令北门晨风肝肠寸断。

狱卒把他锁在另一边。看着田悯如此不堪,作为一个剑士,却无能为力,这当然是十分痛苦的。想当年,在至简堂初次见到田悯时,他总记得,她那硕长的身姿和精致优雅的神韵是那么美丽。她又那么单纯,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却依然被卷进到这纷争的政争当中,不可得免。几年不见,田悯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就象一朵被**摧残的花儿一样,那么令人不忍猝看。他还能说什么呢?彼此都明白,此时的处境,意味着什么!

北门晨风想让田悯摆脱目前的恐惧,他只能说些不相干的事,只得无话找话说。他突然想起了桃芸儿,想起了桃芸儿临终前的嘱托。他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但还是说了。

“桃芸儿去了。”他说。

提起桃芸儿,田悯就来气,情绪立刻激动起来,“不要给我提起此人,不要提起!”

北门晨风不响,让她平静一下。然后,才又说道,“她是受了胡宪的骗。”

“说什么?说什么?”一狱卒叫道,“不许说话!”

北上晨风不理他,继续说自己的:“她……很可怜,死得很惨……”

“我不要听!不要听!”田悯摇着头,突然,她停了下来,对北门晨风说,“这种恶人,你可怜她什么?她是害人终害己,——死有余辜!”

“你听我说……”

“说你呢,不许说话!”那狱卒走了过来,对北门晨风喝道。

北门晨风不理他,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是想死怎么着?”

北门晨风笑了起来,笑他不明白。

那狱卒恼羞成怒,正待发作,又没有办法。

“她是被胡宪坑了,本想为自己和姑娘报仇,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于是,北门晨风把桃芸儿怎样救自己,怎样入胡府,怎样事发,被杀一事说了一遍。最后他说,“桃芸儿临终前,对我说,‘假如你还能再次见到姑娘,一定要告诉她,说我桃芸儿对不起她’。她对你有悔恨之意。”

“她这样说?”

“她就这样说。”

“……”北门晨风又静默了一会,说:“她不是坏人。”

“她不是坏人谁是坏人!”田悯依然无法原谅桃芸儿,她有些悲愤地叫了起来,继而就伤心之极地痛哭起来。这哭,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桃芸儿?但她好象想起了桃芸儿,不过又如何能释怀,她开始恨起自己来,“我这种人啊,何必活在世上,我这种人啊!”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叫道。

“田姑娘,田姑娘。”北门晨风忙劝慰她。

“叫你不要说,你看看,你看看。”那狱卒幸灾乐祸地说。

“田姑娘,你安静点,——你罗嗦个什么,滚一边去!”北门晨风对那狱卒喝道,“没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事,我们不说桃芸儿,不说桃芸儿好吧?”他就象长兄哄小妹妹一样哄着田悯。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田悯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她突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我这个人真是罪孽深重,害了多少人啊!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好在也没几天了。也许就是今天,你知道不?”

这叫北门晨风如何回答?他只能说:“不要去想它,由它去吧,这事不是你我可以作主的。再说,人总有一死,短暂的人生未必就不值,活得长久也未必就有意义。既然现在,我们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那我们就不去想它。想它干什么?来,你知道不知道?我差一点就逃了出去。”他转移了话题,以免田悯老是解不开心中的惧怕。

这果然转移了田悯的注意力,北门晨风慢慢说起自己那一次差点被救出去的往事来,让田悯暂时忘却了这即将临近的死亡。田悯因此还说到了青城。

此刻,望夷宫那边,正是始皇帝起来梳洗的时候。始皇帝摇了摇他那有些疼痛的头,但他还是很愉快:“闾丘衡哪里怎样了?”他记不住卫尧的名字,就想起了他的主司。赵高回答:“还没有消息。”“我们过去。”他吩咐道。他正期待着王剑的出现。而这时在这御史府的监舍内,田悯和北门晨风却在静静地等待着死亡。人间就是这么实在,这么冷酷,这么无情。人不同于其它生物,有些人为着自己的理念和欲望,可以以同类的生命作铺垫,而且还做得这么从容,又做得这么辉煌。

天已朦朦亮了,望夷宫的地宫中,正是触到剑函的时候。

而御史府的囚室里,人们开始给田悯梳洗沐浴。北门晨风也一样,只是他无须别人动手,他将这一切都做得十分从容。田悯则显得惊慌得多,她开始是反抗,但她无法抗拒,被几个强壮的女牢头拖着去沐浴。等到被强制沐浴过后,她又一反常态的平静,“最后的时刻到了。”她不再抗拒,任由一个老妇人梳理。室内已焚起香来,她的发被绾起,梳了一个大大的凌云髻,饰华胜柰花,插翠钿步摇,庄严又肃穆,只是那本来丰腴的脸庞此刻是又苍白又憔悴。她们用(腾,马改黑)笔来为她画眉,在她的脸上匀以傅粉,又用红花汁调制的胭脂淡淡地着在她的两颊上,于是田悯出落得艳丽起来。她们又给她穿上用兰蕙熏过的单丝罗郁金色地绣花上襦,杏红地织花绸下裳。人类从来对死亡的仪式都是不惮其繁的,尤其是对女人。女人从来就是人类的牺牲,高尚又美丽,纯洁又庄严。

北门晨风就简单得多了。

他对田悯紧紧地握了握拳,田悯对他惨淡地一笑。他们都知道,生命对于他们真的不多了,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人就显得超迈。

现在他们被带出了囚室。

晨曦已在东方展开,今天是个好日子,在对我们冥冥之中的主宰顶礼膜拜的时候,上苍总是显得特别仁慈。田悯本来就是一个王主,但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美,也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圣洁。在一切礼神的仪式中,神使祭品超脱,使人俊美,让人纯洁。今天,田悯就象一个女神坐上了她的六龙车驾,但却是被捆绑着的,从崴峨的咸阳宫旁驰出,北门晨风捆在她身后的另一辆车上。大批的军卒警戒着、簇拥着,向东,然后向北,朝望夷宫而去。去接受他们的生命洗礼,去走向一个虚空的世界,去让灵魂飞舞,正如此刻四月的群芳,在东风中委弃飘零……。

太阳在东方剧烈地燃烧着,象燃烧在一堆干柴上一样。

在兰池宫西训练营地里,数千轻骑已整装待发。他们的战马咴咴而鸣,轻翎铠甲在阳光下闪耀,有的持戟,有的持剑,更多的持有弩机(兵为杂,互为短长),如林一般,整齐坚强。就象一驾矢向死亡或光明的戎车,决无返顾,不到达目的地,他们绝对无法停止。

十二、砥砺剑风

 望夷宫的宫门一放下,剑士们一拥而入。今天,是这次大比最后较量的日子,也是工布王剑被起出进行血祭的日子。五更时分,井鬼间那一道紫色剑气在望气者眼前悄无声息的隐没了。“难道工布王剑真的被起出?”天下剑士的心情如何再得平静?此刻,他们看见那“吱吱哑哑”的宫门正在徐徐放下,一拥而入。

“王剑,王剑!”此声此起彼伏。

鼙鼓声震天动地,象涌潮一般滚来。始皇帝带着群臣,在一片旌幡的簇拥下,出现在望夷宫露台上。今天教场中可没有了往日的虔诚和狂热的欢呼,有的只是这些轩昂不羁的剑士不甘沉寂地喧嚣。这使得始皇帝不悦:“一个国家,假如只有这样一些大不敬的刁民,只有这些自以为是的悍剑,哪还成个什么国家?”一瞬间,他这样想道。

始皇帝站在露台前,扫视着眼前略似空旷的教场,今日这教场中可全是这些任侠悍剑了,今天,他已经扼住了他们的咽喉。望夷宫的后殿中,都是带甲的弓弩手,教场的四周宫墙上的藏兵墙中,旌旗掩饰着杀机,不平静地在飘动着沉寂。

“王剑,王剑!”台下是一阵又一阵的呼唤。

他用手有力地一挥,想制止住这喧嚣,但没有达到目的,喧嚣依然。他只得转过身去,从武成侯王翦手中拿过工布王剑,将那剑连鞘持在左手中,横着伸向前面,这象是一种指示。他静了一会,只觉得那喧嚣声似潮退一样的在消退,他有一种凌空的感觉。他用右手握住剑柄,“唰”地一下抽出剑来,将它高高的刺向天空。

阳光中,那剑,闪耀着新鲜草野般的光辉,就连站在教场最后面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剑的光辉,这剑的穿透力是这么强大、犀利,人们只见到始皇帝手中一道刺目的光辐射出来。教场中一片静穆,这是因为有更强大的东西出现,而震撼、而惊愕。

始皇帝用他那雄浑的嗓音,向这片静穆的世界大声地说:

“这就是大秦!”

他的语言是这么的震撼人心,象这剑一样,具有强大的穿透力,直抵人心。

“午时三刻祭剑,日在中天。”他大声的宣布道。

在他身后观武台前,摆着一张紫檀木的案几。始皇帝转身走到这案几前,又朝群臣和教场中的剑士看了一眼,随即将这工布王剑剑锋朝下,用力一插,将这剑插在这紫檀木的案几上。他又转向露台,朝天下剑士,用他那宽大的衮服袍袖一挥,以示最后的比试开始。

鼓声又热烈地响起来,仿佛在摧促着人们赴死一般。昨天混战未了的剑士,今天必将寻个输嬴。千长赤面狐须卜察儿昨天虽然刺伤了岷山的雪玉容,但若(革是)则死在了仓庚手里,他们都是狼居胥的弟子,是右贤王韩元亮的千长,平日如同兄弟一般。今天,他是来寻仇的。他首先跃上擂台,指名要战仓庚。其实,仓庚一见他跃上擂台,就准备迎战,这是必然的,现在听得这胡人指名道姓,焉有退却之理?也一跃上了擂台。两人视若仇敌,就象戎车相交,“铿锵”一声,须卜察儿听得那剑与剑抵住的嘶嘶声。他的剑是短剑,颇似古希腊的角斗士,他立即抽回剑来,一连数剑,象想象中的雷神闪动着他的电光。此时,天中剑曲云芳、南天蛟解狳、出山虎代勇十、檐上虎狄宣、珍珠帘西施罗、武当山的言之下、朝廷校尉桓超都已跃上擂台。这边,北漠苍狼狼居胥、淳维士阿里侃、白翎枭西戎答里也跃上了擂台。月氏国的赤剌子花磨、东胡的步六孤、骆越邸枭随暮天、西南王蚩尤父也一一跃上擂台,敌住中原剑士。

狼居胥知须卜察儿可能不敌仓庚,遂亲自来战。

这惊动了千空照和尸后,以及盖聂和鲁勾践。本来这时,他们四人和辛利以及至简堂的弟子们,还有美丽居,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田悯和北门晨风。他们离开季子庐时,黄公虔曾千叮咛万嘱咐,说:“此一去,凶多吉少!”也告诉他们,自己将去太乙山迁园,在那里迎候他们。黄公虔既然无法说住他们,也只有尽自己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希望他们还能回来。剑士赴于义,岂有畏死之理,天下剑士也大多如此,即:义无返顾。现在他们都站在了这教场中。

上古师看见狼居胥来战仓庚,自然有些担心,但她马上想起了黄公虔临别时对她说的话:“千万别让那城门拉起来!”知道这确实是关键中的关键。遂对盖聂和鲁勾践说:“二位贤士,到时,田悯和北门晨风推出,老妇和尸后及众弟子冲上祭台救人。二位能否砍了那宫门上的铁链?这是非二位的功力无法做到的,千万别让他们将那宫门拉了起来……”

这时擂台上的搏杀正烈,仓庚之剑神出鬼没地刺向狼居胥,狼居胥则显得比她更凶狠。这时,仓庚又是突然出剑,被狼居胥一格,这就是胡剑了,中原剑术讲的是柔,往往不正面相撞,可胡剑不同,近身格斗,讲的就是速度、力量。这北漠苍狼不仅凶狠,而且内力极深厚,仓庚被他发力一格,跃出数丈开外。

这跃出自然是极轻灵飘逸的,象长汀落雁一般,但千空照和尸后他们几个都感到了震撼。仓庚跃出数丈,略一迟疑,她是什么人?自然知道这狼居胥的份量,依然不惧,是真剑士,一切只在剑锋上见。那狼居胥冷冷地打量着仓庚,他那布满瘤子的脸颤动着,不露一丝情感,似那草原上沉郁的大山。

上古师为仓庚揪着一颗心,中原剑士也莫不为仓庚揪着一颗心。

这一场恶斗已经超越了门派之争,带有家国间的色彩。胡人的猖獗,也非今日始,他们乃是华夏民族千百年来的宿敌大患。不说周幽王了,就说齐桓公,数百年前就有助燕抗击山戎进入沙漠,打败孤独国的战争。现在,秦人虽然在阴山一带击败过胡人,但匈奴人又卷土重来,并且突破了河曲。今天,右贤王韩元亮带着北漠剑士出使大秦,虽说是来此观瞻比武祭剑盛举,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来一探中原虚实罢了。

仓庚已是中原中坚剑士的翘楚了,她和狼居胥的较量,就是两国间最具实力的剑士的较量。仓庚之剑象怒雪一般,狼居胥之剑则象顽铁。他那短剑就如一道光,绕在他四周,滴水不漏,他不断的进攻,劈刺。每一次进攻,劈刺,都卷起必死的狂风,就象北漠的狂沙一般,令人震撼。

一绺黑发落在仓庚冷艳的颜面上,撩乱了她的视线,她一把将她绾起,咬住。狼居胥见仓庚已乱,更加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他的剑速已达极致,剑到极致就是平凡,洗练。仓庚以她那极柔韧的身姿将这剑一一化解,并不失时机地予以还击。这还击之剑,每一剑都是致命的。

仓庚挡住这暴风骤雨一连串的劈砍,一连后退了数步,寻了一个时机,正欲出剑,一个趔趄,她差一点没站稳。

连始皇帝都吃了一惊,“啊!”地惊叫起来。

只见仓庚一手支地,一面拼死地顽强地抵住狼居胥正来夺命之剑。

上古师一见仓庚失手,不由得大惊失色。二人平日虽然(牡,土改氐)牾甚深,实则,千空照最爱自己的这个小师妹。现在一见她危在瞬间,哪里还按捺得住?什么也不顾了,一跃上了擂台。“铮”地一声,挡住了狼居胥那夺命之剑,再一撩,挑开了狼居胥的剑。

仓庚一见,顿觉索然,她虽有些失手,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败了。她必须为自己的声誉而战,那怕就是死,也不想回避。现在师姐这样一上来,使她顿感心情大恶,使她心中的理念受到了伤害,便愤然的跳下了擂台,扬长而去。

千空照的剑法恰好和狼居胥的剑法互为对照,一个是狠,一个是柔。狼居胥招招见狠,但都被千空照不动声色的反制过去,就好象是铁拳头打在软泥上一样。

这真是前无古人的格斗,世事纷纭,没有人跳得开。千空照一辈子都想使剑趋于理性,她与哈婆婆的分岐恰好就在这一点上(当然包括仓庚)。但现实每一次似乎都在证实那西天嫫母尸后的正确,而她所信奉的只是痴人说梦。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没有理性?难道真的容不下她?如今她已垂垂老矣,却要卷进到这样一场她从未遇到过的,也不想遇到的残酷格杀。这对她真是一个讽刺,更是证明了她的主张的失败,不切实际。

她的剑艺用几句话可以概括,那就是:迫则能应,感则能剑。眩穆无穷,变无形象。杂柔委从,如影如响。她已达到了无形无剑,剑在意前,先声中的的境界。

这样一场格杀,令人看到了最高剑术是什么样子,并没有什么胡里花哨的东西,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象是极纯的水一样澄沏得几近于无。那每一剑,不是奔向敌手而是奔向观看者的灵魂而去的,令观看者窒息。“怎么能这样?”看到那一剑剑,都会激起观看者灵魂深处的震撼,令人产生出这样的惊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外行看热闹,内行人看到的才是底蕴。

千空照剑术之娴熟,细腻,青城公主和龙应奎都自叹不如。但狼居胥之狂野,喷张的力度更是他们所未见,这尤其是表现在大漠血绝剑上。大漠血绝剑是以大草原的苍凉广漠为背景,从漠北雄鹰的翱翔,苍狼的剽悍、万马的奔腾、黄沙的狂暴中感悟而来,既为中原人士所未见,就使人感到特别难以防范。所以中原民族与匈奴人之间的战争,无论在那一个朝代,都进行得十分艰苦。

桃氏十四泉敌住大漠血绝剑。

桃氏十四泉细腻、大气。

大漠血绝剑则充满了无穷的生命张力。

但上古师毕竟年事已高,岁月不挠人,在这生血滋养的狼居胥精力喷张地攻击下,渐显疲态。这一点龙应奎看出来了,他握住了剑柄。他知道,陛下决不会容忍胡人得势,他也不想放弃天下第一剑的称誉。

“别急。”赵成按了按他的手。

始皇帝始终认为上古师没占上风,她面对狼居胥的进攻,一直在防守。她好象在静待狼居胥将精力耗尽,但这样,可能对她自己也不利,只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今天可真是一场恶战了。她相信自己的功力(这就是中原剑和胡剑的不同),可以持久地打下去。

始皇帝急了,问王翦:“你看怎样?”

“好象胡人占了上风。”王翦也直为上古师着急。如今,他已老了,也用不着再出征作战了。

“你说呢?”始皇帝又问青城。

“尚难言说。”青城答。这确实很难下判断。

“龙应奎在哪?”始皇帝环顾四周,他知道龙应奎的剑术已臻一流。

听到皇上的招唤,龙应奎再也不理会赵成,他持剑走进擂台,直奔狼居胥而来。上古师一见,她是如何超迈之人,早已不看重这胜负之道,甚至对剑,对自己,她也早已不看重了,于是便住了手。淳维士阿里侃一见,弃了哈婆婆(哈婆婆也上来了),来战上古师。刀光剑影之中那轮毒日渐渐显赫起来,光芒四射,日已近午。

露台上响起了一片轻盈的弦乐声,教场中的剑士朝上望去,只见两个盛装华服的人被推上了祭台。

“故齐王主!”

“飘零子!”

教场中一阵骚动。洗心玉一直被安仪师看管着,千空照叮嘱辛利,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上擂台。当她看见师傅和姨在苦斗时,心中何忍?现在又看到田悯和北门晨风,连她都不能自制了,但被安仪师制止住。美丽居、苦须归宾、辛琪、玄月等就更不要提了,好在还知道要为了田悯和北门子,否则这几个杀千刀的早就跳上了擂台。这时龙应奎已经敌住了狼居胥。

田悯和北门晨风被推向观武台前的祭台前,他们向前面的露台望去,看见了上古师正在恶战。再向下看去,看见了安仪师和美丽居、洗心玉……,北门晨风还看见了自己的师傅盖聂。心中一热,知道今天可真要天翻地覆了。

那把寒光闪闪的王剑正插在案几上。

正在恶战的龙应奎,一见祭剑即将开始,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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