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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春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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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件蓝色的礼服,在头发上插了一支蓝色的鲜花。揽镜自照,有一瞬间,我似看见了褒姒的身影。
我用力甩了甩头,我仍然将古代与现代混做一团,这样的装束分明就是把我自己当成褒姒。
褒姒生存在世的命运就是祸国殃民,使周朝动乱不安,那么我呢?我生存在世的命运又是什么?
当我出现在宴会上时,赢来了一连串的赞叹声。
我确是没有波霸的身材,但东方女子的楚楚动人婷婷玉立亦是西方女子望尘莫及的。我看见二鬼子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他并不知道今天亦是我的阴谋。
他向我走过来,我却提前把我的手搭在WILSON的胳膊上。他的脚步一滞,脸色略显黯然,但他马上又勉强自己提起兴致,向我露出微笑。
如此苦苦折磨,却为哪般?
虽然这次宴会没有长辈出现,出席之人皆是皇室高中的学生。但仍然似模似样,完全合乎宫廷礼仪。这些皇室的子弟,自小就被训练成了派对动物,对于上流社会派对的运筹与组织皆是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派对间隙,我与WILSON悄然离席,一直留意着我们的二鬼子当然会有所察觉。
我和WILSON进了二楼的卧室,故意只是虚掩房门。当我脱下衣服时,WILSON的目光痴迷地落在我的身上。
于是我便一丝不挂的与他拥吻,天知道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居然全无羞耻之感,更多的不过是绝望中所夹杂着那一丝毁灭般的寂然。
他将我抱到床上,认真地吻着我的身体,自脸至颈到胸口到腹部,我不知道这戏该怎样继续,如果他再不进来,也许这戏就会继续演下去。
终于门被推开了,二鬼子出现在门前时,一直勉强自己露出的笑脸被彻底地击溃。他怔怔地看着我们,似只看了一分钟,却又似看了一世般地长久。他看着我们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也一起回望着他,同样似是看了一世般地长久。
他终于轻声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他每次都在问相同的愚蠢问题,我们在做什么,只要上过生理卫生课都会知道。
我巧笑嫣然,不知我自己为何还能笑得如此自然甜蜜,“我们在做什么,你难道不懂吗?”
他眼中的绝望之色越来越甚,有一刻我甚至有错觉,他会因这绝望而死去。但他却只是摇头后退,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毁去我心里最美好的东西?为什么?”
他转身狂奔而去,楼下的大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仍然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覆盖着同样衣衫不整的WILSON。又有人上楼来,房门立刻被关上了。我相信流言会迅速地传播,不用第二天,我与WILSON的“奸情”就会尽人皆知。
他轻轻地拥抱我,不带任何欲望,低声说:“你的身体很冷。”
我笑,谁说做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对于我来说,为何一切总是如此艰难?
楼下人声渐息,人们想必渐渐离去了。窗外传来隐隐的雷声,春末夏初的雨季在那一夜来临了。
每一个地方都会有或长或短的雨季,有的是阴雨连绵一两个月,有的不过是寥尽人事的五六天。
大雨落下之时,天色已经漆黑。我坐在古堡的窗边,打开窗户。凄然的风吹起烈烈做响的窗帘,我忽然想起了灵儿。
那一夜,当赵嬴子将灵儿装入陶罐之中时,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夜晚。
我下意识地读出那首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与此同时,在皇室高中的画室中。
SKY蜷缩在画室的角落里,他没有开灯,整栋小楼都是漆黑的,除了他外,这个世间似再也没有活物。
他以手抱膝侧耳倾听着外面传来的雨声。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似乎在遥远的过去,就多次经历过。第一次经历都是如此刻骨铭心,痛彻心扉。
他安静地坐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脑子里混乱一片,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纷肿而至。他用力地想着许多事情,比如英国王子来访的接待,慈善基金会的拍卖,祖母的大寿将至,应给她买什么样的礼物?
可以想的问题有很多,因他的生活一直是这样忙碌着的。只是每个问题的思考到最终都是半途而废,思维的焦点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地方。
龙儿!难道你真的抛弃了我?
他也不知为何会产生“抛弃”这种念头,似他与巫龙儿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到达到男女朋友的地步。但却真的觉得她在背叛,只因深心之中总觉得两人的关系由来已久,似在许多世的劫难中处处相逢,却又处处擦肩而过。
情与仇,谁又能说得清,理得明?
他知这一夜他又不可能睡了,这些日子以来,疼痛越来越深入骨髓,使他艰于呼吸。但他却仍然在每一个清晨都露出微笑,只因他不愿徒增龙儿的压力与不快。
从严格意义上讲,他还不能算是一个男人,十七岁,不过是一个男生罢了。他却已经如同一个男人一般地思考问题,想要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去保护深爱的女孩。
“深爱”,想到这个字眼时,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是真的爱她,可是她却总是游移不定,若即若离。他真想知道她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一瞬间,他竟产生邪恶的想法,也许,也许把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才会明了。
他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想?难道真是爱得太深,也恨得太深吗?
他用力甩头,点亮画室内的灯。那副仍然没有完成的油画在灯光下闪烁着异彩。
他怔怔地看着画布,如同长城般的城墙,城上的烽火台,台下许多仰观着的人们。他忽然知道自己想要画什么,是中国古老的故事,烽火戏诸侯。
灵感如同流星般划过他的脑海,他拿起笔,开始在画布上画上一个少女的形象。
少女身着月白轻衣,发上插着一朵奇异的蓝色花朵。
他闭目凝思,是龙儿的脸,那个少女与龙儿如出一辄。
他仔细地画着,从未如此聚精会神。他想他是想起了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他却又茫然不知。
他的全部心神似都深入这画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渐亮。这是他的专用画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进去。
他便躲在自己的画室之中,不吃不喝,亦不休息,一连画了三日。
三日以后,那幅画终于画成。
画上的女子脸带轻浅的微笑,身后是熊熊的烽火。
原来女子的美可以如此!
他想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周幽王连天下都不要,只要看那一瞬间的美丽,只因这美如同罂粟般地诱惑着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堕入其中,再无自拔之力。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雨仍然在下着,这个雨季不知会持续多久。
第二部 烽火佳人
第七章 那就交往吧(上)
是周末了,学校里早就在前一天晚上就变得空空荡荡。我拒绝了WILSON共度周末的邀请,独自在空落落的面海洋房中收拾自己纷乱的心绪。
女子毕竟是女子,无论多么坚强也仍然只是女子罢了。
我一直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意大利式吊灯放射着淡淡的微光。周围是万籁俱寂的,这所学校本就远离尘喧,在如此的雨声之中,只有海浪声若隐若现。天地间,似已再无活物。
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钟,我已经在床上赖了这么久了吗?
早饭中饭都没吃,我却感觉不到饥饿,原来一个人悲伤的时候真能废寝忘食。我自床上跃了起来,毫不怜惜地在厚厚的席梦思床垫上跳来跳去,如同一只不小心坐在热锅上的猴子。
床垫是H国皇室高中的,就算是跳出一个大洞,也不会有人心痛。如果我这样在巫家的床上乱跳,老妈早就冲过来把我按在地上收拾一通了。
所谓之收拾一通无非是上下骚我的痒,直到我笑得要背过气来才会住手。
我忽然安静下来,怔怔地想起老妈,想起太婆婆,想起巫家那些麻烦的大大小小的女人。一想起她们,我便再一次悲从衷来。如果此时,她们在我身边,虽然会有许多没头没尾的疯言疯语,大概也会不乏讽刺与打击。但至少,她们在我身边,至少这样,我会坚强一些。
我忍不住冲到阳台上,远远近近的风大多带着一丝海洋的清新气味,雨中的大海,辽阔而落寞正如同是我的心境。
我又一次想要大声呼喊,因堵在胸口的那一块酸酸的东西越来越是涨满,不仅是因为二鬼子,也是因为独立无援地漂泊在外。原来,我竟是如此思念着那些即三八又讨厌废话又多的女人们。
但在我张开嘴的瞬间,我一眼看见站在楼下的二鬼子。
他如同一个电线杆子一样辍在大雨中,一动不动地抬头望着我,他全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也不知他在雨里站了多久。
我吃惊地瞪视着他,目光在雨中深入浅出,游离穿梭于丝丝雨线的缝隙之间,当我们两人的目光交缠之时,我又一次想到了我可悲的前世。
那毫不留情将我封入陶罐之中的赵嬴子,和注定要与我为敌的赵叔带。姓赵的到底与我有什么仇怨,就是不愿放过我?
我们两人傻呆呆地互相凝视了半晌,我忽然想起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让他对我死心。如果此时,我因为心乱心痛心软而放弃,那么前面的一切辛苦不甘就都白费了。
我转身奔入房间,重重地关上阳台门。
然后我便好整为暇地洗澡,整理房间,为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在端着碗子吃泡面的时候,我感觉到无比的满足,幸而歌城有一家中国食品商店,否则连美味的方便面都吃不到了。
一切做完以后,我又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长头发。用尽全力想将头上可恶的发卷拉直,但这个努力最终宣告失败。我便只好将乱蓬蓬的卷发编成了两个麻花辫,即便是如此,仍然有许多头发未梢不驯服地支出到了辫子之外。
如此这般,折腾了半晌,我再也无事可做。我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目光忍不住落在墙上的挂钟上。五点了,才过了两个小时,为什么却象是过了一生般的长远。
钟上的秒针一丝不苟地缓慢行走着,分针则纹风不动,更不必说时针了。我的眼睛紧盯着秒针的足迹,在钟面上转来转去,其实我不过是想看一看窗外,想看一下那个疯子是否还站在雨中。
可是我却不敢去看,唯恐看了的结果,是我会忍不住冲到他的身边。
我又跳回到床上,把刚刚整理好的床铺再次弄乱,用被子紧紧地蒙住头。被子里是安静的世界,再听不到外界的喧嚣,如果这样就可以逃离一切,那该有多好啊!
不过是片刻功夫,我便知道我仍然无法忍耐,一波又一波的焦虑不安如同巨浪一般拍击着我的心,我想知道他是否还站在雨中。到此之时,我已经不止一次地为了那个疯子而心疼,这就是爱吗?
我终于再次冲到阳台上,果不其然,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我忍不住大声骂他:“你在干什么?你在学言情戏里的男主角吗?这样很好玩吗?”
他冷得发青的嘴唇绽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我只想见你。”他说。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阳台上,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事情,他却仍然如此固执,这就是爱吗?
爱一个人,可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在乎吗?
我双手掩面,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也许,也许就这样疯狂一次,就算是要毁灭,也一起去毁灭。如果,命运真要惩罚我,就让我们两人一起堕入地狱吧!
我终于决定任性一次,巫龙儿一直是个任性的女孩子,但在过去十几年的生命里,却几乎没有做过真正任性的事情。因巫龙儿不是普通的女孩,是龙女转世,降生在这世间就背负着使命。无论是好的使命或是坏的使命,从我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了不可能过平静的人生。
我直接从阳台上跳了出去,不过是两层小楼,在我是轻而易举。我一下子跃到二鬼子面前,他吓了一跳,有些错愕地看着我。
过了半晌,他才说:“我还以为你不会下来了。”
“为什么那么傻?”
他沉吟,迟疑着说:“我只是想见你。”
“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我和WILSON的事情。”
他眼中掠过一抹痛苦之色,他用力抓紧我的肩头,“我怎会不在乎?在乎到我甚至想杀死你。可是……我更受不了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如果让我以后都见不到你,我真不知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我笑,感觉不到心痛,要死便一起死吧!我抓起他的手,他的手亦是冰冷的,我大声说:“我和WILSON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们只是想让你误会。”大雨毫不留情地打湿我的衣服,我心里满怀着毁灭的寂然,要死,便一起死吧!
他怜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笨蛋,难道就那么想把我赶走吗?”
我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大雨之中,我们两人相依而立,如同是世界上最傻的一对傻瓜。
我说:“到底要怎样?”
他说:“我们交往吧!”
我说:“那就交往吧!”
多熟悉的台词,许多偶像剧中反复出现,但如果真的别无选择,那就让我们试一次,哪怕这条道路的尽头便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有关巫龙儿的绯闻,已经成了皇室高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八卦。所有知情或不知情的人态度各异,同情者有之,痛恨厌恶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但无论是持何种观点者,却不可避免地同时得出一个结论,这段灰姑娘式的恋情不会长久。
目前的欧洲王室中,已经出现了许多灰姑娘式的王妃,她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王妃,我却不能,当然也是因为环境各异,背景不同。深心里,我却更愿意相信这是上天给我的磨难。从古到今,我的哪一世能够过着平静的生活,与自己相恋之人携老吗?
几乎可以肯定地得出结论,没有哪一世能够办到。那么这一世的我,是否能够打破既定的宿命,过上我喜欢过的生活呢?
就算是在二鬼子的身边,我也会猛然陷入沉思之中。快乐通常是短暂易逝的,痛苦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想到这一点,我便不寒而栗,只能紧紧地抱住二鬼子。许多时候,我也感觉到他的颤抖,是否他也如同我一样,预感到了一切的不切实际呢?
WILSON再见到我时,便只有摇头叹气。他反复地说:“如果那个周末,我把你约出去就好了。”
我微笑,就算那个周末他把我约了出去,还会有下一个周末,下下一个周末,所谓之偶然不过是必然的一种表现形式。有一些事情注定会发生的,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逃避。
但他毕竟是真心地爱着二鬼子,那种友谊是自幼便建立起来。他努力地为二鬼子在皇室内部斡旋,包括他自己的妹妹。在这件事上,他真是无私地让我惭愧。如果我也能够象他一样,我一定已经卷起铺盖回中国去了。
所谓之学期未完,在我不过是一种借口。深心之中,我仍然如此期盼着见到二鬼子,不想轻易与他分离。
不久之后,巫龙儿生命中又一个重要的男人出现了,那便是二鬼子的堂弟赵天养。
赵天养亦是二鬼子的亡母在世时起的名字,因二鬼子的母亲姓赵,她在起中文名字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便让他们两个人都姓了赵。
天养的英文名字叫KING,他是纯种的金发碧眼的北欧人,与WILSON十分相似。他只比天赐晚生了三个月,同样在皇室高中就读。
在我到来以前,他因国事访问非洲的一些国家,现在才回到H国。
那已经是欧洲的初夏季节了。时间在这半年间如同奔跑般地迅速流逝,我与二鬼子并不经常见面,见面时也总是远离人群,唯恐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从来不曾提起过皇室对于他的任性妄为所做出的任何反应,每当面对我时,他总是会露出阳光般地微笑。
只有很偶然的时候,他才会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泄露出他的处境并非如同他外表看起来那般轻松愉快。
我只能故做不知。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所造成的,如果我能够再狠心一些,再坚持一些,也许我们的难题早已经解决了。
他渐渐忙于各种公共事务,不再有时间与我共同消磨。我猜测这也是皇室用以控制他的一种手段,希望藉此转移他对我的迷恋。
我安之如怡,我渐屈服于命运,不欲做任何无谓的抗争,我想命运早有安排吧!我所要做的,不过是默默地承受一切,尽我所能地坚强,坦然面对罢了。
我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天养的,在我初次见到他时,我从来不曾预料到他在我以后的生命中将会扮演怎样重要的角色。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我抱着两本书从教室里走出来。和暖的天气,校园里的樱花都开放了,微风吹拂之下,花瓣便纷纷扬扬飞得满天都是。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青男人便在这花瓣之中飘然出现,他给我的第一眼印象便是他穿错了衣服,长错了容貌。
如果此时,是一个白衣飘飘,仗剑跃马的江湖侠少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定与当时的情景更加贴切。
但他却西装革履,金发碧眼,颇有些桃树上长黄瓜,袋鼠妈妈揣着小猫之嫌。
他走到我的面前,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名叫赵天养,是天赐的堂弟,请问我是否可以请你共进午餐。”
他如此开门见山,全无悬念,倒让我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我想到WILSON关于二鬼子这位堂弟的描述,似乎他是二鬼子皇储之位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他微微含笑,完全是绅士风度。他显然与二鬼子有些不一样,二鬼子绝不会在学校里穿西装,和我说话的时候也不用使用那么多的敬语。看来,WILSON的担心果然是没错的。如果一个国家需要一位公民模范式的皇帝,这位赵天养应该是比二鬼子更加合适。
一念及此,我立刻便产生了捉弄他的心情。我点头:“好,不过吃饭的地点要由我来定。”
他废话很多地接茬,“能与小姐共进午餐是我的荣幸。”
我在心里暗笑,他显然是一个太注重礼仪的人,而我这个市井出身的江湖骗子家的女孩是最会对付这种视礼仪重愈生命的人了。
我说:“我们去吃中餐吧!我知道一家中餐馆就在城里的唐人街。”
他一愕,有些迟疑:“唐人街?我从来没去过。”
我皱起眉,“亲王殿下是觉得中国人的地方太不堪入目吗?”
他连忙解释:“当然不是,H国从不歧视任何民族,来自各国的移民都可以在H国安居乐业,我们的政府会为每一位移民提供最公平良好的待遇……”
我的天啊,他是外交部发言人吗?我连忙打断他:“我知道在哪里,你开车就行了。”
他呆了呆,“我开车?”
我双眉微扬:“你不会开车吗?”
他苦笑:“我当然会开车,只是……”
我再次打断他:“我最讨厌司机了,既然是你请我吃饭,当然由你本人开车。”
他无言,被我这样粗鲁地打断两次,在他而言,大概此生未遇。我率先向路边黑色宝马走去,二鬼子从来不开这种中规中矩的老头车,真不知这天养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比二鬼子还要小三个月,却象是一个老头子。
打开车门之时,我对着车内的司机说:“你可以走了,亲王殿下要亲自开车。”
司机惊愕,如同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不可置信地将目光落在天养的身上,天养无言地点了点头。司机的嘴巴张得如同河马,当天养将汽车开走以后,我仍然能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失魂落魄地注视着汽车的背影。
第二部 烽火佳人
第七章 那就交往吧(下)
天养开车的技术并不甚佳,这也难怪,从来不亲自开车的人,能开成他这样已经不错了。
黑色宝马在歌城的公路上飞奔,我打开车窗,不顾车内开着的恒温空调。樱花瓣伴着烟尘飞入车内,他轻轻皱了皱眉,却忍耐着不说话。我故意大声笑着,伸手捞起空气中的花瓣送到他的面前:“我以为这是日本的特产,想不到H国的樱花也开得这么好。”
他温文有礼地回答:“这是日本国送给我国的礼物,前年时由轮船运来了一大批。去年都不曾开花,今年是第一次开得这么好。日本国与我国一直有着良好的贸易关系,而且我们两国又同为君主立宪制……”
又来了!
“停车!”我忽然大叫了一声。
天养被我吓了一跳,讲到一半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宝马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停在路旁。
我走下汽车,路边一个流浪汉背着一只破包正从后面的路上走过来。我热情地拦住他:“要去哪里?我们载你一程。”
流浪汉吃惊地看着宝马汽车,结结巴巴地说:“我去歌城Q区。”
虽然我对于歌城并不是特别熟悉,但也知道Q区是著名的红灯区。虽然歌城是欧洲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但美丽的背后总会有阴影,任何一个大都市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区域。
我笑咪咪地说:“上车吧!我们送你过去。”
流浪汉小心地看着天养的脸色,天养真可称得上是皇室代言人,脸上全无蕴色,仍然礼貌十足地说:“请上车来吧!”
流浪汉用力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才鼓足勇气坐上汽车的后排,那个地方本来是天养坐的,但现在他却成了司机。我相信他回去以后一定会叫人将整部车子从里到外地仔细清洁一遍,或者索性不要了,更换一部新的汽车。
这样想的时候,我咬着嘴唇窃喜,天养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显然不知我在高兴什么。
我又把打开的车窗关上,片刻之间,车内便充满了流浪汉身上的臭气。
天养再次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仍然保持着良好的礼仪,什么话也没说。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汽车穿过歌城中心,向Q区开去。流浪汉在我们身后指点着道路,不久后,我们便拐入肮脏狭窄的街道。
道路上遍布着一些来历不明的污水,空气中散发着垃圾的味道。幸而现在是白天,如果夜晚这里一定会倚满了廉价的暗娼。
流浪汉窘迫地说:“我自己走就行了。”
我却固执地说:“那怎么可以?一定要把你送到目的地。H国是最友善的国家,所有的人们都能在这里安居乐业。”
天养看了我一眼,我语气里的嘲讽他又如何能听不出?不知他是否想要一脚把我从汽车里踹出去,就算他这样想,也绝不会这样做。他可是全民表率的亲王殿下,怎么会与我这样的小女子一般见识?
总算到了流浪汉的目的地,当我们停车之时,一盆污水从天而降。我动作敏捷地闪身避过,我可是练过功夫的人,如同这种偷袭又能奈我何。可怜的天养却被淋个正着,笔挺的西装上挂上几片菜叶子。
流浪汉大惊,连忙用手来抹天养西装上的污渍,“对不起,对不起,把您的衣服弄脏了。”
他一边抹着,一边抬起头大声叫骂:“是哪个贱婊子,你他妈的倒水也不看看。”
天养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
流浪汉吓了一跳,嗫嚅着说:“这件衣服很贵吧?”
天养叹了口气,温言安慰他:“不要说脏话,衣服的事情不必你费心了。”
我咬紧牙关,勉强自己不要笑出来。事实上,我的肠子都要笑断了。
天养遗憾地看着我:“只怕……”
我不知第几次打断他的话:“我们去吃饭吧!”
天养一愕,“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能再与你共进午餐?”
我耸耸肩:“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很好,比刚才好多了。”
他满面不解,显然不懂这般狼狈怎能算得上很好。从他眼神里流露出的疑惑能看出,他的心里一定在思考我是否是个疯子。
我坐上汽车,大声叫他:“快来啊!我带你去唐人街。”
他无奈地上车,这次是他主动摇开了车窗。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唐人街的一家小餐馆中“用餐”。说起来这家小餐馆的卫生也不是特别差,桌子上的餐具也不算特别肮脏,而且赵天养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但当他尊贵的屁股坐上半旧的木头椅子时,仍然显得局促不安。
面前的餐具上带着一些干涸的水渍,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些水渍,心里一定已经在后悔为何会请我吃午餐。
我倒了一杯茶在杯沿上有些黄色污渍的茶杯中,将茶杯送到他的面前:“喝茶吧!”
他接过茶杯,小小地呷了一口,如同正在喝着毒药。我笑咪咪地看他,不知他的贵族风度能维持多久,若我是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我便点了足够五个人吃的食物,其实这个小餐馆里的食物十分简单,几乎被我全部点了一遍。
我每道菜都只吃了一口,然后便皱眉起身:“这家的东西不好吃,我们再换一家。”
他当然不会表示异议,于是那个下午,我们几乎吃遍了唐人街的每个餐馆。
所谓之午餐,一直吃到了晚饭时间,连我自己都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但我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我想了半晌,隐隐记得二鬼子曾和我提起上流社会比较喜欢出没的场所。我说:“不如连晚餐也一起解决了吧!”
赵天养大惊失色:“你还没吃饱?”
我眨眨眼睛:“我很能吃,你不知道吗?”
他终于叹了口气:“可是这里所有的餐馆我们都已经吃过一遍了。”
我笑:“所以我现在想到凡贝香舍去吃饭。”
天养呆了呆,“去那里?”
我露出天使般纯真的笑容:“听说你们皇室成员经常光顾那家餐厅。”
天养终于见识到了我的恶魔本性,他几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可是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去?”
我继续眨着我无辜的眼睛:“怎么不能去?你现在很帅,全欧洲最帅的王子就是你了。”
我不由分说地将他推上汽车:“快开车,是你自己说要请我吃饭的,不可以说话不算。”
他苦恼地发动汽车,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凡贝香舍开去。这条道路他是很熟悉,平日里一定走过了许多次。
虽然他尽量把车速减慢,但只要是路就会有尽头。汽车停在凡贝香舍的门前,穿戴整齐的侍者拉开车门时,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惊异之色。
虽然如此,他却仍然聪明地选择视而不见,毕恭毕敬地拉开餐厅的大门。我与天养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昂首走入皇室高级餐厅。我们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窗外便是修葺得十分美观整洁的花园。
餐厅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在这香气之间,天养身上污水的味道便出奇地引起旁人的注意。
我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一位太太轻轻地皱了皱鼻子,但她显然知道散发着可怕味道的人是亲王殿下,因而她只是轻轻地皱了皱鼻子|奇*_*书^_^网|,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表示。
这就是上流社会,明明讨厌,却又要表现得淡然,对于身边的一切都采取一种过分挑剔的态度,苛刻似已进入骨髓之中,不仅对别人苛刻对自己也同样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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