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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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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王的忍不住说了声:“八个人怎么一起雕版……”
林云浦笑道:“你不用担心,虽然是合刻一块版,但因为时间关系,不能按照流程慢慢做,我给你们每人一块板,各自把自己负责的那块在自己的板子上刻出来就行了,时间也是两个时辰。”
八个人领了题目,果然凑在一起商议。林云浦注意到商议之时那姓杨的却并不多话,倒是姓王的和姓曲的频频发言。他又仔细瞧了瞧,这八个人中间唯有姓王的和姓胡的看起来很熟,其他人言谈之间都比较客气,并不像相识已久的模样。林云浦略一思忖,便想到以李良柯狐疑的性格,肯定是担心熟人进来后互相帮扶,让他不好管,是以虽然找了八个人,这八个人之间却没几个是旧相识。
说是合作,然而比起单独构思更费工夫,这个觉得画松树好,那个却想要柏树,这个说人物应该靠左,那个却打算把人放在中间。如此这般折腾一通,等定下稿子时已经费了半个多时辰,比单干的时间多了一倍。
接下来是分工刻版,这时候又明显瞧出各人的秉性。姓王的第一个开口说:“我刻伯夷。”
姓曲的嚷起来:“人物是重头活,不能全让你包了,再说就这么一小张纸,你一下画了一半感情我们都是吃闲饭的?”
李良柯忍不住又狠狠瞪了姓曲的一眼,姓王地也没好气:“那你说怎么办?”
“分分呗。你画脑袋我刻身子。”
“不行,头部活太少,显不出手快手慢。”
这时候姓杨的站出来说:“诸位别争了,听我说一句。咱们争来争去既没个结果,又浪费时间。依我说不如把画均分为八块。每人分一块。”
姓刘的应声道:“好是好,可这每一块活计多寡不均。怎么分?”
“写上序号,拈阄。”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同声说好,跟着就开始做纸阄。林云浦捻须微笑,对那姓杨的又多了几分好感。
拈阄已定,姓曲的苦着脸说:“我分到地最少,统共就半截松树枝子。一大半是空白,主意是你出地,要不咱俩换换?”
姓杨的笑道:“主意虽然是我出地,可拈阄这事都凭运气,你想进书坊我也想进,这回我可不能帮你啦。”
林云浦听在耳朵里,暗自点头。这姓杨的既有主见又不作滥好人,正合他地胃口,他装作无意瞟了李良柯一眼。见他神色轻松。看不出对谁特别关注,这姓杨的跟他究竟铁不铁。到底还是个疑问。
不到两个时辰,诸人陆续交活,姓曲的第一个交,嘟囔着说:“运气不好,活太少了。”
姓杨的仍然交的不很早,林云浦和若茗都留心看他地版子,他刻的是人物衣襟部分和一大块青石,边上小草丛生,衣襟的线条清晰可见,小草随风倾斜的姿势十分自然,林云浦和若茗相视一笑,都在心里取中了此人。
姓王的第四个交,他运气不坏,如愿以偿分到了人物的头部,内容既多,线条又细,对下刀的要求很高。姓王的唯恐不能显示自己的本事,又在原稿之外另添了几处细节,此时交了版,面带得色在旁边候着。
林云浦悄声吩咐几句,刘铭拿着众人地版匆匆忙忙去了,不多时回来,已经众人地雕版切割整齐,正好拼出一整幅画来。这样一拼,又显出各人做事的精细程度来,有五个人地雕版拼在一起时严丝合缝,宛似出于一人之手,另外三个包括那姓王的位置都不大对,与原图的角度相比都有些偏移。
林云浦令八个人先去后面休息,召集了梁云林、李良柯等人商议,先问:“你们都把自己看中的说一下,不拘人数,但有看中的就说出来吧。”
刘铭笑着说道:“我就先说了啊,我觉得那姓杨的和姓王的不错。”
张易也说:“我也觉得姓杨的挺好,是个干事的。”
若茗留神观察李良柯,可他就像带了一个面具,脸上没一丝带倾向性的表情,倒让若茗没了主意,又听见梁云林说:“杨师傅不错,曲师傅也不错,还有顾师傅,虽然手脚慢了些,但是落笔非常精准,是个可用的材料。”
林云浦向李良柯道:“你呢?这些人你先前没见过,如今见了也考了,你觉得哪个好些?”
“我觉得都还可以,综合看起来呢,杨师傅好些,说到手快,又是王师傅拔尖,其他像姓刘的姓胡的都还可以。”
“若茗你呢?”
“杨师父不错,曲师傅人实在,其他都在伯仲之间。”
林云浦笑道:“照这么看来,姓杨的和姓曲的是留定了,至于其他几个么,我倾向于姓顾的。”
刘铭道:“那个姓王的上午头一个做完,看起来不错。”
若茗留意到李良柯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林云浦笑道:“姓王的手快,可是不服管,下午别人都老老实实照着草稿画,就他不守规矩,而且认位置也不准,我看就算了吧。”
最终留下了杨、曲、顾、刘四个,其中姓刘的确定是李良柯的人,姓曲的最不像是,剩下两个怎么样,可就谁也说不清了。
回家时林云浦笑道:“又添了四个,而且心思还摸不透,茗儿,以后咱爷俩得多盯着点了。”
五十六 开工Ⅰ
工人招齐之后,很快开工干活。《西游》、《三国》等书都是流传多时,现成的本子,况又不用联络作者,操作起来十分方便。
招人的事虽然没有尽如李良柯的心愿,然而看得出来他还是很高兴,毕竟人都是他招来的,就算不全是他的心腹,在书坊的同事跟前脸上也有光彩,谁说起来不是东家倚重,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来办。
依着林云浦的主意,这种常见的书籍一定要做出新意,所以光是定绣像稿就忙了几十天还没有结束,梁云林等人和新来的杨师傅杨英都参与了定稿一事,若茗和杨英接触的久了,更加发现此人行事稳重妥当,心思颇为缜密,并且喜怒不形于色,和李良柯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令人难以琢磨。
林云浦私底下道:“到如今也摸不透杨英跟李良柯是不是一条心,我自诩看人精准,没想到被这小子瞒了个水泄不通,这人虽然年轻,还真是很有城府啊。”
若茗也道:“李良柯见了他客客气气的,没有什么亲密的模样,他对李良柯也是如此,我真希望这件事上是咱们多心,李良柯是真心实意替书坊着想,没有安插自己的心腹。”
林云浦笑道:“你明知道李良柯没这么良善。不过茗儿,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伙的,咱们都要以不变应万变,千万不能心急。依我看杨英不是池中之物,即使是李良柯拉拢他过来的,他也未必能服他的管辖。前日考试时所有人都相中了他,就凭这点,李良柯对他也不会不防。所以我想,即使他两个私下里有来往,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
“爹爹说地是。要是都像曲大华那样直肠子就好了。”
林云浦笑道:“头脑简单的虽然好管。可是也成不了大事。咱们要想把生意做好做大,还是需要有几个像李良柯、杨英这样的人的。现今书坊里就差一个既有本事有心地纯良的人。梁云林虽然不错,但是太老实。管事这方面还欠火候,亏得套色部地张易、刘铭都是实诚人,周元又是个眼高手低地,这才能暂时安稳,如果换成李良柯。梁云林就招架不住了。”
“梁师傅来了这半年已经比先时有了很大改观了,他才来的时候工人做错了活他都不好意思说,都是自己悄悄帮人家修改过来,我说了他好几次他才红着脸说了工人几句。”若茗笑答,“不过也亏得他悄悄帮人家补了那么多漏子,现在套色部地工人都说他人好,跟他挺一心的。再说,他这半年多也变了不少,越来越有主事地模样了。而且他又不摆架子。工人们更喜欢他。“如果我们能收服杨英,将来倒可以做你的臂膀。做生意的不能太过老实。梁云林就是有这个弱点,你和端卿也是,凡事只能从正途走,旁门左道一点儿不通,也不好意思去走,我看这个杨英倒是可以好好锻炼一下。”
若茗疑惑道:“怎么忽然扯到端卿哥哥?他又不管咱家的生意。”
“没准儿将来会管呢?”林云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牡丹亭》文字雕版和绣像版都已经做完了,虽然汤先生都校对过,可是我怕雕版时工人又出了差错,所以你有功夫就再校一次吧,把端卿也叫上一起,他比你又细心些。这本书是咱们扬名立万的重头活,即使不赚钱也要做好,我地要求是一个错字也没有。”
“又要麻烦端卿哥哥,他们修竹堂也忙的很,我都不好意思叫他。”
“你放心,端儿肯定欢天喜地来帮你的忙。”林云浦笑呵呵说道,“再说你只能校文字,曲谱你又不通,他们家现在正在刻乐谱,端卿又懂得乐器行当,由他看曲谱我才能放心。”
“爹爹真是毫不客气,天天拿着端卿哥哥当自己人使。”
“在我眼里端儿就是自己人嘛,”林云浦笑道,“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谁家姑娘有福气嫁给他,或者我就不客气,把他弄成咱家的人你说怎么样?”
若茗略一思索就明白父亲是说要自己嫁端卿,顿时红了脸,嗔道:“爹爹总是这样口没遮拦,说正经事呢。”
“这也是正经事嘛,依我看你们俩的确很般配。”林云浦见女儿脸上红晕更深,心知玩笑不能再开下去了,反正也答应过端卿不提此事,这次无非是点她一下而已,于是转换话题道:“《牡丹亭》出来以后是不是派人送给汤先生过目以后再大批印刷?”
若茗见他不再提那事,暗自松口气,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汤先生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咱们,咱们一定得做完万无一失才好。”
“那就到时候你处理吧。这才印的《西游》、《三国》,依你看印数多少为好?”
若茗关于此事已经想了很久了,忙道:“我正要跟爹爹商量呢。我想这些书字数太多,光是雕版就要耗费很长时间,将来保存这些底版也要占老大一块地方,况且这些书市面上到处都有,底本并不稀罕,销售这块也得做长期打算,所以我想,不如用活字排印,一次印上五六千册,比雕版快,占用库房也少,再说这五六千册也足够卖上五六年了,只要把绣像地底版存着,到时候想加印也不是难事。”
林云浦想了想道:“你说地倒也可行,不过你这么做虽然省了存底版的地儿,倒又多了放书地地儿,一本书印上五千册,那就是一个小山包,咱们的库房又要堆满了。”
“我觉得这次我们印书主要是在绣像上下功夫,而且我看了前面的绣像稿,《西游记》这本绣像极多,差不多两三回就有一副绣像,我琢磨着单把这些绣像印成书册是不是也行呢?像看画谱一样,识字不识字都能看,就连小孩子也可以看着玩。”
“你是说像咱们做《喻世明言》的全图本一样?”
“全图本虽然图多字少,但是每幅图都伴有文字,这样一来咱们还得重新刻一版配图的文字,太麻烦了。我的意思是干脆就用现成的底版单印一个全部是绣像的小本子,也不用加文字,反正绣像底版是现成的,印多少都由咱们定,成本又低,或者还能卖的不错。”
林云浦越听越来精神,最后鼓掌笑道:“不错不错,现今还没这么干的,咱们独树一帜,没准儿能风行一时。最占便宜的一点就是成本有限,先印上几百本试试,卖的好的话随时加印。”
“如果卖不出去,爹爹别怪我就好。”
“尝新鲜嘛,谁能说的准能不能成,总要有第一个做这事的。对了,我忽然想到,盗版的事好久没有动静了,是不是外面已经没有盗版书了?若茗摇头道:“这件事蹊跷的很,我们费了那么大功夫,搭了那么多时间进去还是没有进展。凌蒙初十一月的时候给端卿哥哥写信说还没有见到那个姓牛的老板,又说无锡城并没有见到盗版书,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咱们这个对手可是不简单啊,弄的咱们焦头烂额的还是摸不到边角。算了,这件事先搁在一边吧,只要市面上没人卖盗版书,咱们也犯不上再花精力去追究。”
“我总还是不放心,现在虽然没事,难保将来怎么样。还好凌蒙初如今还在无锡,如果那个人露面,我想他会通知端卿哥哥,到时候再想办法从他身上查出点端倪来。”
“好啊,能查出来总比这样糊里糊涂好,如果凌蒙初有消息,你和端卿再过去一趟吧。我忽然想起来,你说凌蒙初在写一部跟《喻世明言》题材相仿的书,现在怎么样了?”
“好像上封信说名字已经定下来了,叫做《初刻拍案惊奇》,至于进度我不太清楚,不过以他的聪明智慧,现在多半已经差不多了。”
“这个名字挺有意思,其实不要怕人家跟咱们题材相近,有人跟风证明咱们的书是热点,同样的题材都兴起来,也能带动咱们的书销得更好。叫初刻,是不是还会有续集?”
若茗笑道:“我又不是他,怎么能知道得那么详细呢!”
“说不定这本书出来时冯先生的《警世通言》也已经完稿了,到时候还有一番龙争虎斗哪!《情史》也不知道冯先生写的怎么样了,照他原来的打算,应该是最近就能把定稿交到咱们手上才对。”
“冯先生您还不放心?肯定不会误事的。爹爹,时候不早了,我该去账房对账了。”
“好,你去吧。”林云浦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又叫住她,“最近端卿找你了吗?”
“我们见过好多次,怎么了?”
林云浦一下就明白了,感情那孩子还没开口,也真沉得住气!只得说道:“没什么,我听说他最近挺忙的,又是他家的生意,又要准备秋试,你有空多去看看他,陪他聊聊天,别让他累着了。”
若茗一愣,端卿要参加秋试?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开工Ⅱ
若茗得空时依言去找端卿,发现他正在书坊里忙着,丝毫没有准备参加考试的模样,不由笑道:“听说哥哥要参加秋试,看样子是胸有成竹了,一点儿也不慌张。”
端卿也笑道:“也就是说说,许多年没有摸书本了,必然是白跑一趟,索性不去准备了。我昨天收到了凌先生的信,正要去找你呢,凌大哥他见到牛掌柜了。”
“真的?”若茗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喜出望外。
“牛掌柜并不知道他跟咱们的关系,他试探着问了问有没有办法弄到现今流行的新书,牛掌柜很警惕,立刻问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他信口说是从苏州的书肆知道的,牛掌柜将信将疑,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是也没有回绝,只说先等等。”
“这么说这个牛掌柜果然是有干连的?”
“我猜他跑不了。”端卿道,“只是不知道他跟吕掌柜所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不离十,我后来想过,胡子大可以粘上去,脸色也可以通过装饰改变,极有可能就是他。”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无锡看看?”
“我爹前几天还说如果有消息就让咱俩一起过去查查呢。”
端卿略带着迟疑问道:“天锡他,他回无锡了吗?”
“我也不太清楚,”若茗想到他全部知情,不觉又有些脸红,“上封信是年前的了。那时候还没回无锡,说在京城陪着余伯伯过年。新年之后就没收到他的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变故。”
“哦,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消息了?”
“也没什么,没事地话也不用写那么多信。”
端卿不觉又有些郁闷。几番想开口跟她表白心迹。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不是说不出口,就是换了话题。比如今天,见到她来本来是一腔欢喜。怎么忽然问起天锡,让自己一肚子话又憋了回去呢?
若茗留意到他神色郁郁,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些天哥哥看起来精神不大好,是不是书坊里事情太多太累?”
端卿忙道:“大概是昨天没睡好吧,没事。”
若茗此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空气中仿佛游荡着某种微妙的氛围,让她有些莫名的慌张,年里头忆茗的话,还有爹爹前日的玩笑,没来由地浮上心头,她慌忙捞起手边地一本书,问道:“这是修竹的出品?”
“对,父亲把他收藏地一套曲谱刻出来了,”端卿也有些莫名的慌张。忙也拿起一本。“妹妹喜欢地话拿回去看看。”
“我不通音律,看也没用。”若茗笑道。“可以给琴默一本。”
“她早有了,近水楼台,怎么会漏了她?”
若茗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道:“我听说我爹经常给琴默送衣服什么的?”
端卿一愣,想了想才回答说:“是有这回事,不过琴默很少收,只有年里头送的一套琵琶曲谱她收下了。”
“哥哥可知道我爹为什么对琴默这么关注?”
端卿心知这话说起来缘由可长了,况且父亲的,做儿女的也不好多打听,于是简要答道:“琴默是林叔父少年时一个同窗地遗孤,所以林叔父特别照顾。”
若茗这才松一口气,原来闵柔所说不假。
两人又聊了几句,渐渐把能说的都说光了,端卿有些尴尬,那些话仿佛守在喉咙尽头,随时会随着呼吸跳出去,心里紧张到极点,反复问着自己: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若茗低着头,只顾把手边的书一本本翻看着,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不对。往日见了他何等自在,怎么今天如此紧张?都是爹爹前几天的玩笑害的,如今一见到端卿,不由自主就想起那些话来。
两人不说话对坐了一会儿,端卿鼓足了勇气,正要开口,忽然叶水心走进来道:“今天送过来的谱子你对过了吗?”待看见若茗,笑道,“茗儿也来了?”
若茗忙起来行礼,道:“伯父有事找哥哥吗?那我先回去了。”
叶水心这些天多曾敦促端卿婚姻一事,此时见他两个都在,房里又没有别人,心想早些把话挑明也好,于是道:“你别着急走,我还有话要说。”
若茗只得又坐下,笑道:“伯父有什么事?”
“本来这件事去年就要办了的,因为两番国丧所以耽搁下了,如今端儿又要准备秋试……”
叶水心话还没有说完,端卿已经忙忙说道:“父亲,今天先别说这件事,我自己会办妥的。”
叶水心看了他一眼:“你一味推脱,等着你还不知道要到几时。”
“儿子会捡一个合适的时候说明白,父亲放心。”
若茗见端卿神色慌张,不由得也好奇起来,此事必定与自己有关,会是什么事呢?端卿为什么要拦着父亲。
叶水心有些不悦:“过年时我就跟你说了,要尽快跟若茗说明白,你既拦着不让我说,自己又不开口,难道你真想反悔?我决不许你自作主张,即使你林叔父答应,我也不会失信于人。”
“林叔父那边我已经告诉他了,父亲放心,儿子决没有反悔之意,只是想缓几日,如今功课还没时间准备,怎么好再谈别地事?大丈夫最患功名不成,其他只能再放一放。”
若茗越听越觉得大有文章,究竟是什么事端卿死活拦着不让自己知道呢?
叶水心摇摇头:“功名固然重要,可这两件事并不冲突。端儿,我越来越不明白你地心思了,希望你最好不是反悔,咱们这样的人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出背信弃义地事。”
“请父亲放心,儿子绝无反悔之意,只是想暂缓几天。”
“又不是要你眼下就办事,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总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工人急急忙忙进来说:“东家,少东家,刚发现上午刻的几块板子都出了差错,这可怎么办?”
“都错了?”叶水心皱着眉头道,“端儿你去看看能不能修
端卿生怕自己走了父亲跟若茗说什么,忙道:“这些事若茗更有经验,恰好她在,我想请她帮忙看看。”
叶水心想了片刻,最后才说:“好吧,你带若茗过去看看吧,不过你最好快些把事情讲明白。”
“儿子记住了。”
三人走出房门,端卿悬了多时的心这才放下,心知刚才一番对话若茗难免生疑,忙先开口道:“若茗妹妹,今天要麻烦你了,你看看有什么办法补救没有。”
若茗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问,又见端卿刻意瞒着自己,自然不好问的,如今见他故意岔开话题,更加肯定了先前的猜测,只得答道:“如果问题不大,可以挖掉一块再补上,但是要看板子的厚薄,还有错处多不多了。”
“我印象中板子还是挺厚的,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匆忙赶去工作间,仔细查看之后,有半数的底版还可以修正,若茗与师傅计议着改了几块,时候已经不早了,端卿生怕她出去又撞见叶水心,忙道:“他们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如今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端卿心里七上八下,苦恼着不知何时才是向她表白的恰当时机,若茗则不住猜测叶水心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事,几番想问,又怕端卿为难,只得忍住。
到了林家门口,却见黄杏娘正在门房里坐着,两人不觉都有些诧异,若茗问道:“娘怎么会在这里?”
黄杏娘笑道:“你去找端儿了?好,得了空你们多聚聚。”
若茗笑道:“端卿哥哥整天都在忙,我怎么好老去打扰?娘怎么在这里坐着,难道在等我?”
“不是,早些时候方卿来家里,陪你姐姐说了一会子话,后来你姐姐想起来有件绣活交在裁缝铺里该取了,方儿就陪她一起去了,好一阵子还没回来,我就来前头等着。”
若茗笑道:“方卿哥哥怎么大下午的有空跑出来?不会又逃学了吧?”
端卿道:“不是,他们马上要月考,这些天没有开讲,都在家里温书,想必他坐不住,溜出来玩耍吧。”
若茗抿嘴笑道:“可是姐姐又不爱说话,他岂不是更要闷了?肯定是后来坐不住,借故去裁缝铺散散闷吧。”
端卿也笑了:“这还没什么,就怕月考时一窍不通,又被父亲罚背书了。”
黄杏娘微笑着打量眼前两个孩子,男的端正稳重,女的娇小灵秀,多般配的一对儿孩子!想起几天前林云浦曾说起赶紧准备若茗的嫁妆,等秋试之后就办婚事,不由得脱口说道:“端儿也快些准备考试吧,等你金榜题名回来,咱们两家风风光光地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端卿大吃一惊,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已听见若茗问道:“什么婚事?”
“你跟端儿呀,你爹和你叶伯伯早就定下了,都因为国丧,白让端儿等了大半年了。”
端卿迎眼看见若茗惊愕的面容,不由心里一凉,“如今可要怎么跟她说?”
五十七 无眠Ⅰ
林云浦晚些时候才知道此事,虽有些出乎意料,然而想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吩咐黄杏娘道:“茗儿知道了也好,但是不要再传扬了,等一切都定下来再说。”
黄杏娘有些疑惑,因问道:“怎么叫做定下来?两家不都已经说好了吗?”
“你别管了,总之其他人面前不要再提起此事。”
黄杏娘越想越觉得奇怪,然而她素来清楚丈夫的脾气,只得收拾起一肚子疑惑,收拾安寝。
只是这一夜若茗和端卿无论如何也不能安枕了。
三更刚过端卿立刻前往林家,却又怕离得太近被人发现,只得在对面的巷口徘徊,不多时林家双扉洞开,一个小厮打着呵欠出来洒水打扫,不多时便见若茗心事重重出了门。
端卿瞅着那小厮不防备,低声唤了声“妹妹”,若茗见是他,呆了一下,端卿忙道:“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至街角一处僻静树林,端卿捡了块干净白石,铺了帕子在上头,请若茗坐下,自己推出几步之外,施了一礼道:“妹妹,我为昨天的事向你赔罪了。”
若茗本能地站起搀扶,临到跟前脸一红缩回手,低声道:“何来赔罪一说?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
端卿面红耳赤,只得据实答道:“当初议亲之时父亲就告诉了我。”
“哥哥为什么不跟我直说?”
“当初父亲和叔父商议要捡一个好日子下聘,谁想刚定下来就碰上国丧,只好向后拖延。又怕说出来妹妹不好意思再到我家走动,所以便瞒了下来。”
若茗知道他说的句句属实,心里更乱了。如今此事都已挑明,两家老人都等着成亲的大喜日子,天锡那边该怎么说。自己又该怎么做?听从父母之命。还是信守对天锡地承诺?
端卿见她眉头紧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道:“妹妹不必担忧,我的态度仍和前些时候一样。一切都听凭妹妹的意思,妹妹若是等天锡,我一定想方设法劝父亲退婚。”
若茗虽然尴尬,却又感到一阵暖意,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垂头不语。
端卿许久才又说道:“叔父那边我前些时候已经谈妥了,叔父答应都凭妹妹自己选择,妹妹放心吧。”
若茗大吃一惊:“我爹也知道?”
“妹妹别生气,当时我说婚事再缓一缓,叔父一直追问原因,我不得不跟他实说。不过叔父为人开明,应允让妹妹自己决定。”
若茗晕生双颊,低声道:“哥哥想的太周到了……”
“你是我最珍视的人,我决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若茗心内一荡。平时只当他是兄长。原来他对我如此之好!
天际慢慢变白,晨雾四起。远处地草地渐渐显出初春地绿意,若茗觉得有些寒意,一念刚刚及此,端卿已经除下外袍,轻轻披在她肩头,若茗此时感动难言,低声道:“哥哥如此待我,我,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端卿苦涩一笑,也低声回道:“虽然与妹妹无缘,但是只要你好,我怎样都行。”
若茗一阵茫然。如果早些知道婚事,还会不会答应天锡呢?从小到大,端卿一直是生活的一部分,习惯了他地存在,习惯了他的照顾、关怀,或许正是因为太习惯了,才不曾认真考虑他对自己地意义。他是兄长,是良师益友,唯独不是意中人。
曾经想过,也曾经和别人议论过,嫁给端卿的女子该多幸福,端卿会是多么好的夫婿,可是,从来未曾想过,端卿也可以是自己的夫婿。
难道真是太过习惯从前简单的生活?如果端卿在一开始就告诉自己真相,事情会不会改变?
若茗正自胡思乱想,忽然听见端卿道:“我找你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周旋,现在……咱们回去吧,天凉,不多会儿也该有行人走动了,被人看见了不方便。”若茗默默起身,|Qī…shu…ωang|正跟着端卿向外走,听见他重重叹了口气,若茗心头一痛,脱口说道:“你该早些告诉我。”
端卿背对着她,低声道:“如果妹妹心中另有他人,我纵使告诉你又能怎样?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妹妹委曲自己嫁给我吗?”
“如果你早些开口……”若茗一阵茫然,早些开口又能怎样?
端卿觉察到她情绪有异,忙转身问道:“会有什么不同?”
若茗从未见过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模样,他目光灼灼,内中有期待,有胆怯,有怀疑,然而她能给他怎样的回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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