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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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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卿与若茗不肯泄气,跟着进来,四处打量书肆布局。迎眼便看见冒牌的《喻世明言》放在入口处的书架上,虽没有像昆山上新书的铺子一样拿大红横幅标出,但仍然十分显眼,足以招徕客人。

若茗低声道:“看这样子,虽然是偷来的锣儿敲不得,还是费了心思布置,准备大卖特卖呢。”

端卿点头道:“不错,前些日子咱们已经往太仓、常熟发了一部分书,听说销的很好,月初的时候往苏州夜运了一两百本,想来这个吕掌柜正是想借着这个东风,好好地赚一笔。 ”

“看来他必定知道这书来路不正,不然不会如此紧张。只是他也忒过大胆了,上次你已经问过,今天他还敢摆出来卖,难不成吃准了咱们那他没办法吗?”

“或者他没料想到咱们又来追问了吧。所谓无利不起早,必定这个做盗版的书坊给了他极低的折扣使他有利可图,所以才甘冒风险。鱼目混珠想捞一笔。”

他两个嘁嘁喳喳低声议论,那边吕掌柜越发心虚,只得走过来道:“两位要是不买什么的话,是不是先到别处瞧瞧?敝店地方狭窄,也没什么好东西。没得耽误两位的功夫。”

若茗笑道:“谁说我们不买?掌柜的,把你们的新书都拿来给我们瞧瞧。”

吕掌柜虽百般不愿意,无奈上门都是客。只得亲自过来。将新来的书一一翻检给他们看:“喏,有新刊地《剪灯余话》,最近卖得不错。这是《两晋正统演义》,虽然贵了点,但是物有所值,你瞧瞧这纸张,这故事又长,闲来消遣最好啦。还有咱们苏州人写的传奇本子《白狐记》,讲的就是本朝的故事,现如今市面上说书的先儿都在传唱呢。两位要不要看看?要是喜欢看公案地,这本《包公断百家案》着实精彩,不但说书的,就连戏文里头都有演的,虽然不是新书,要是没看过,那买一本也是挺不错地……”

若茗打断他:“最近新出地话本、传奇什么的。你这里可有?”

吕掌柜砸吧砸吧嘴唇。又搬过一摞:“这你可问对人了,咱们南里人爱听昆剧。我这里就有几个昆剧本子,像时下流行的《琵琶记》、《香囊记》、《一捧雪》,我这里都有,还配有曲谱,最适合小姐这样地风雅人物了。”

“话本就没有新出的吗?”

吕掌柜脸色一寒:“没有。”

“那我怎么看见有昆山林家书坊刚刚刊行的《喻世明言》呢?”

吕掌柜再也按耐不住,厉声道:“要是买书就赶紧挑,要是来穷打听的,对不起,还请早些出门,我一概都不知道的。”

若茗顿时有些火了,端卿赶紧拦住,软软款款道:“你刚才推荐的我都各要一本,另外你这里还剩下的《喻世明言》,我也都要了。”

吕掌柜呆了一呆,低声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若茗道:“想知道你这冒了别人名头的书是从哪里来地!”

吕掌柜避而不答,高声吩咐伙计:“把这几本书给客官包起来,一总结账。”

端卿见他此时仍然舍不得上门的买卖,可见是个极重钱财的人,赶忙道:“《喻世明言》我们也要,都给包上吧。”

吕掌柜明显地呆了一下,嘴里说着:“不行,那个不卖。”一双眼睛却恋恋不舍,只顾盯着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想是心里正自矛盾,百般纠结。

若茗经端卿这句话一提醒,顿时也明白该往何处努力,因笑道:“卖给谁不是卖?老板这里还有多少,我都要了,一文钱不会少你的。”

吕掌柜越发踌躇起来,低声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又何苦跟我为难?我是个做小买卖的,自然不是你们要找地人,你们要是要书我没二话,若是问别地就罢了。”

若茗与端卿相视一笑,道:“我们并无恶意,老板不用惊慌。这样,这些书先包起来算账,兄弟做个小东,请老板吃杯茶怎么样?”

“这个不行,我店里这么忙,脱不开身。”吕掌柜干脆利落一口拒绝。

若茗想了想,又道:“那若是铺子里剩下的书,比如这本《两晋演义》我们全部拿下地话,能给多少折扣?”

“这个书剩的不多,也就十来本了,你全要的话给你七五折好了。”

“剩的多的话呢?”

“哦,那就更便宜,你们还要什么?”

若茗想再问下去估计也不会有大的收获,便笑道:“先这些吧,如果有什么新书到了,我们再过来看好了。”

端卿会意,赶紧付了账,抱着一大摞书本走出去,笑道:“你是不是准备晚些时候再来?”

“总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若茗笑道,“是啊,我看他虽然贪财,嘴巴倒是挺严,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所以然。不过他肯将剩下的书用七五折卖出,我猜最高也是六折进的货,嗯,有这个底线,到时候再以利诱之,不信他不松口。哥哥,我们先去那两家油墨供应商那里探探风声,有些眉目了再来找他吧。”

“极好,不过我得先回去一趟。”

“什么事?”

端卿拍了拍怀里的书:“难不成我要一路抱着吗?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真是不错,金屋有没有且不提,这分量到也差不多少了!先回去把书放下,然后再出来继续查访吧!” 

查访Ⅲ

思齐是一家大货栈,不单做油墨买卖,其他像纸张、端砚、徽墨、颜料等物,一概都是齐全的。若茗两个装作看货,在铺子里看够多时,瞅准账房上一个精干瘦小的山羊胡男人,见他出门抽烟,即刻便跟了过去,道:“劳驾问一声,您这里有上好的油烟墨吗?”

“印书的还是自家用?”山羊胡打量着他们,漫不经心道。

“印书。”

“有好几种,你们到里边让伙计拿出来给你们看看吧。”

端卿低声道:“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山羊胡打量了他一遍,见衣着光鲜,举手投足一派贵气,不像是市井俗人,但又不像是买卖行里的人,顿时有些疑惑起来,问道:“什么事?有话在这里说好了。”

“在下初来苏州,又是刚刚接手采买等事,许多东西不太清楚,想请教老先生一些问题,不如到附近喝杯茶,容在下细问问,如何?”

山羊胡笑道:“我是账房上的,不管买卖进货这些事,您要是问哪种墨好什么的,我可答不上来,不然您到里头再问问别人?”

端卿心说,找的就是账房里的人,这些银钱来往,进货出货等事绝瞒不过账房,只有你们最清楚谁家用油墨印书。因笑道:“老先生是实在人,在下就直说了吧。因我什么都不懂,怕直接去问露了怯,被人瞧出来就不好讲价了,所以想单向您老人家请教请教,然后再去柜上细问。”

山羊胡磕磕烟袋,笑道:“你倒实在。好吧,转角处就有个茶棚,你要问什么咱们去那边说吧。”

三人来至茶房。要了茶饮坐下,山羊胡道:“这里没有旁人,公子有什么事尽管问吧?”

若茗对端卿递个眼色,先开口道:“老先生,其实我们家先是想用松烟墨。后来听说油烟墨更好,又听说苏杭一带就您家有这个,所以才找上门来。不知道是不是果真像他们说的。油烟墨更好些?”

山羊胡笑起来:“说了我不懂嘛,又来问。这中间的差别我当真不太清楚,只不过油烟墨的价钱要稍微贵那么一点。大约是更好些吧。”

“那现在江浙用油烟墨的作坊多吗?”

山羊胡摇头道:“不多,不多,还没有用煤墨的多呢。不过人家都是大主顾,舍得花价钱,听说油墨这玩意儿在北边时兴,我估摸着这些作坊是不是往北边发的书多些。”

“哦,都有哪些书坊从您这里进油墨呢?”若茗话一出口,便发现山羊胡的眼神立刻警觉起来。赶紧掩饰道,“其实我家本钱并不多大,要是人家都是大生意买卖,我们争不过就算了,还是松墨实惠些,往北边发书成本也要高出不少呢。”

山羊胡道:“你们书坊地行情我就不大通了,你要是问我家的油墨价钱。呵呵。我虽然做不了主,不过你们进的货量大的话。我倒可以帮你们在东家面前讲讲价钱。”

端卿赶紧道谢,又摸出一封银子递上,道:“多谢老先生玉成。这点些微薄礼不成敬意,请先生收下,到时候进货谈价等事还望老先生帮忙美言几句。敢问先生贵姓大名?”

山羊胡倒也不客气,将银子塞进袖中,眨巴着眼睛道:“老头子姓赵,排行第五,柜上都叫我赵老五。你们单要油墨,还是纸张、模板都在我们这里定?听你们的口气似乎是刚开始做书坊生意,要是没有定好上家地话,我们思齐色色都是齐全的,你们要的多我在东家面前说话也方便些。”

若茗赶紧道:“进货这事还未放定,总要四处比比看看,赵先生帮我们留意着就是了。只是我想问问,这用油墨印书地,究竟有哪些作坊?苏州本地有没有?这些作坊您都熟吗?”

端卿见她心急,赶紧咳嗽一声,不想赵五已经嘿嘿一笑,道:“两位,早看出来你们心思不在进货上,是想打听人家书坊地事吧?得,您要是安着这份心,这银子我可不敢收,这都是柜上的机密,我可没胆子泄露出去。”说着摸出银子,掷给端卿,自己起身就要离开。

若茗大窘,还未来得及说话,端卿已经抢出去拦到赵五跟前,郑重行礼道:“赵老先生,是我们冒犯了,只是先生千万千万再多留一会儿,等我们把话说完。”

赵五笑道:“我生平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们有钱怎样?有些事不能说就是不能说。算了,你还有什么话?一发说来听听。”

端卿赶忙取出随身带着的《喻世明言》,恭恭敬敬双手递上,道:“老先生可见过这本书?”

赵五笑道:“见过,昨日才看见,吴下冯梦龙地新本子,昆山林家书坊做的,翻了几页,倒是不错,眼下难得见到这么用心用力的好书了。”

若茗大喜,赶忙道:“不瞒老先生说,我正是林家书坊的人。”

“早看出你没说真话,什么刚开始作书坊的活,听你说话的口气,一点不像生手。”

若茗微红了脸,讪讪道:“对不住,也是不得已,老先生莫怪。”

赵五呵呵一笑,问道:“什么事?说吧。”

端卿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书上市不到两个月,居然就在苏州发现了盗刻本,您看,我手里拿的就是。我们翻来覆去找不到一点线索,后来发现这盗刻地本子用的是油墨,这东西南边少有人用,也只思齐有货,所以便来打听打听,又怕柜上不肯实言,所以才出此下策。”

赵五惊异道:“居然有这等事?”赶紧接过来翻看,道,“果然是油墨印的。唉,你们一早干嘛不说清楚缘故呢?非要绕这弯弯道,我老五也不是不仗义的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咱们行里是最瞧不上了,你们一开始若是明说,我也不会跟你甩脸子走人呀!”

若茗红着脸道:“都是我年轻不懂事,老先生莫怪。”

“不怪你,不怪!真是没天理的,人家花了大价钱请人写书,忙活张罗了那么久,他们倒请现成,白拿了人家东西自己赚钱!我最看不上这种人!这样,油墨我也不大懂,我帮你们去铺子找人瞧瞧,看看是不是我们家的墨,你们在这里等我回话!”说着袖了书便走。

端卿大喜,深深一躬道:“多谢老先生!”

若茗看着他地背影,叹道:“都是我错看了人,这样古道热肠,仗义助人地老人家,我怎么还想着给人送银子钱呢?真是门缝里瞧人!从今往后,我定要好生磨练这看人的功夫了!” 

查访Ⅳ

赵五去了两三顿饭功夫,这才匆匆赶回来,摇头道:“不是我们思齐的墨,刚拿到后边找老成师傅看过了,必定不是思齐的。”

若茗大失所望,叹道:“这下子又断了线索了。”

端卿迟疑道:“是不是还有一家叫通达的也卖油墨?”

赵五道:“通达是有油墨,不过他们那里,恐怕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这样,你们初来乍到,人也不熟,我在通达那边有一两个熟人,你们若信得过我的话就再等一两天,我帮你们问问。”

若茗大喜,连说:“多谢!多谢!”

端卿又道:“还有一点,我们怀疑这盗印的本子是用活字排的……”

赵五笑说:“我明白了,只要问通达那边有没有会做活字又用油墨的就行,对吧?”

端卿忙道:“就是这个意思,老先生真是机敏过人!”

“呵呵,做生意的嘛,察言观色这点还是略知道些的。”赵五虽然谦逊,仍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我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该回去了,你们两个后天再过来听消息吧。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万一探不出什么风声,两位别泄气就成,这些个干坏事讨人便宜的,老天爷早晚要给他们报应。”

两人连声道谢,恭恭敬敬送他回了思齐,这才转身又向吕掌柜的铺子走去,一路上说起赵五,分明是意外之喜,都是感激赞叹不已。

到吕掌柜的书肆时,并不见他的踪影,更奇的是早上还排在书架上的《喻世明言》也没了踪影,想来是吕掌柜怕再生变故,已经收起来了。

两人无法,只得在外苦等,日头将落时才见吕掌柜走来。老远见到他们。脸色一变,转身欲走,若茗已经上前拦住,笑道:“吕掌柜,何必走的这么匆忙呢?我们有笔生意想跟你谈谈。”

吕掌柜无奈,只说:“太晚了,我家中还有事,不陪了。”一边着急要走,又被端卿拦住,笑道:“老板也不忙在这一时。我等的确有笔买卖要跟你谈谈,不如一起吃个便饭细说?”

吕掌柜明知他们所为何事,百般推脱不开,只得道:“好吧,吃饭就吃饭,谈生意的话我便跟你们谈,说别的可不行。”

三人在酒楼坐下,若茗见吕掌柜早已心知肚明,索性开门见山道:“吕老板,不瞒你说。我们家才是这本《喻世明言》地真正主人,你铺子里卖地到底是什么想必你也很清楚,我知道你生意人不容易,我不想跟你为难。这样,你现在剩下伪书全部给我,我给你换成正品,从今后你只管光明正大叫卖,一分钱也不多收你的。这本书卖的如何你心里也有数,断不至于让你亏本,若是这些卖完了你还想要。我还可以照我们老主顾的折扣批给你,至少是个六折。不知你意下如何?”

端卿暗叫一声惭愧,没想到她竟有如此魄力,竟能如此果断!早知吕掌柜非以重利无法打动,他一直在琢磨是否要将伪书都买过来,是否合算,不想若茗非但将伪书全部收回。更答应以极低折扣长期供货。要知道《喻世明言》销路甚佳,在昆山除了最初一批外都是以七折、七三折甚至更高的价钱批给各家书店。若茗一口允诺给六折,基本分文不赚,如此重利,吕掌柜怎么能不动心?

果然见吕掌柜两眼冒火,舔了舔嘴唇,结结巴巴说:“小姐开的条件固然是极好,只是,只是……”

“难道你不仅是售书,还与那做书的有更深的瓜葛,不好断了这条路?”若茗急急问道。

吕掌柜苦着脸笑了笑:“不不不,那倒没有。只不过这个上家与我合作多年,一向十分融洽,我怕,我怕今日因这一点薄利断了这条路,以后我的进货渠道也成问题啊。”

若茗明白他是要更多好处,果然人心不足,只是此时正需要他,只得劝诱道:“打开门来做生意,做谁的生意不是做?进哪家地书不是卖?只要本子畅销,折扣合适,管他上家是谁,总有利润可得。我家也不是贫民寒户,这《喻世明言》也不是但只一本,伪书上没有书单,我家的书都写的清清楚楚,除了这本,还有《醒世恒言》、《警世通言》,年内都可出来的,销量并不在这本之下。况且我家也不单做这些,昆山与苏州隔得不远,吕老板若瞧得起我们书坊,就请去看一看,有什么中意的书只管要,价钱都好说,断不让你吃亏。”

吕掌柜踌躇半晌,面上一时喜一时忧,看来颇为动心。端卿趁机又道:“吕老板,你也知道盗刻别人的书这项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关键看官府肯不肯插手过问。我们这本书虽然刚出来,然而在昆山是到官中备了案底的,昆山县令以及一概士绅都肯与我家来往,况且这书的作者冯梦龙,在江浙一带名头也极其响亮,别人擅自翻刻了他的书,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吧?即便是无锡、常熟那边的官府,我们也都送了书过去,都知道是我们家出地,此时我们若上告说有人盗印,想来都不会袖手旁观吧?其中的利害,你老也是清楚的。”

吕掌柜呆了一呆,嗫嚅道:“我只是个卖书的……”

“知情不报,也脱不了干系吧。”若茗笑道,“何况你说地上家,既如此大胆公然盗印,定然不是好相与的,你就不怕他到时翻脸不认人,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要你一人背黑锅?”

吕掌柜汗涔涔的,连声说:“断不至于,断不至于……”

“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若真是情况关紧,难道他会替你出头?如今你把书给我们,私盐变官盐,以后都是自家人,即便告到官府我们也会替你遮掩,这样岂不两好?”

吕掌柜那里经得起这么“威逼利诱”,早已惶惑不堪,胡乱拿袖子擦把汗,苦着脸道:“我之前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进这批货。现在我库房里还有将近七十本,都给你们吧,以后这事就与我没关系了。”

若茗与端卿相视一笑,一齐道:“多谢吕老板!”

吕掌柜端起茶碗,慌里慌张喝一口就要回去那书,若茗又道:“我还得问问你,你说的上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吕掌柜心慌意乱:“他是谁我也说不上来,每次都是他先找我,他手里书多,价钱又低,所以我稀里糊涂就进了货,从来没问过他的底细,听他口音应该是南里人,黑黑瘦瘦的,他的随从都叫他牛老爷。”

若茗大失所望,原以为能从他这里得到确切消息,没想到居然也不知情!看来只有等赵五那边地消息了。 

二十八 头绪Ⅰ

待从吕掌柜处将书交割清楚,已是深夜。若茗与端卿责任所在,都没法安睡,便在院中散步闲谈。

端卿道:“看吕掌柜的情形,不像是说谎,这事也就奇了,合作多年,居然连对方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若茗蹙眉道:“所以说此事棘手。只是我觉得吕掌柜与他接触那么久,总会有些线索,可能一时还没想起来,不然我们明日再去问问?”

“也只能如此了。若茗,要是查出来是哪家盗版,你准备怎么办?”

若茗愣了,想了半天摇头笑道:“瞧我,慌里慌张来追查这么久,竟然从未想过这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爹爹的主张吧。”

端卿道:“依我看,对方未必是无名小卒,若真要闹到官府,咱们未必能讨回公道。所以当务之急,总以早些截住伪书为重。等查到是谁人作怪,再想法子处置。”

“听吕掌柜的意思,那个上家在苏州只与他的铺子有生意来往,不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

“但凡做这种事的,必定不会大张旗鼓,但也不会只在一处买卖,苏州这里总共才给了一百多本,难道他大费周折盗出来的书只印了这么点不成?我猜他在外地肯定也有发售,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若茗焦急起来:“那怎么好?我们哪有精力一处一处跑着追查?”

“别急,只要查到这人是谁,我们先去交涉,至于市面上的伪书,发现一处是一处吧,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

若茗叹道:“我也帮着爹爹做了几年买卖了,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端卿沉吟道:“跟吕掌柜谈过之后我一直在想,那个上家行踪如此诡异,多少有些不合常理。除非他专一做盗版买卖。”

“我也想过,要是偶尔盗一两本,应该用不着这么小心谨慎。线索还在吕掌柜身上,他既说了合作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一点不知内情吧?我怀疑他也进过仿冒别人家的货,因为怕招惹麻烦,所以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端卿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么说。所以明天还要好好问问他,多套出点线索来。唉,如今还是没什么头绪。我还担心即使找到那人,这事情仍然难以解决。”

“为什么?”

“盗版这事,怎么说呢,官府虽然有明文禁止,但却从未提过怎样责罚,即便我们找到那人,想把他治罪或者让他赔偿什么都很难,尤其担心的是对方财大势大,那样连讨个公道都十分艰难。”

若茗到底未曾到外面历练。  将信将疑问道:“既然官府禁止,总会替我们说话吧?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作非为?”

“许多事不是有理就能行的通的。比如这个上家,如果他不是附近一带的商人,你要怎么打官司?难不成千里迢迢到他家那边守着?这功夫跟精力怎么搭地起?”

“可以在昆山打官司嘛!”

端卿笑道:“他一来不是昆山人。二来这种事又不是作奸犯科或者人命官司,官府不会放在眼里的,多半会把他交由原籍处置。他回了家就到了自己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官司绝不好打。再者,真要闹到官里,咱们即使占理也难免脱一层皮,如今什么事跟官府沾了边,就只有花银子的份儿。说不定最后一算比让他随便盗印损失还大。”

若茗几曾接触过官场上这些说不得的黑暗面?听来不免刺耳,踌躇道:“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不能给自己讨回个公道?”

“有些话我原本不想说,只是如今你家里都要你出头打点一切……怎么说呢,如今早已不是清平世界,所以你万事都要多留些心眼,不要硬碰硬。你一向耿直。但如今的世情,坏人未必得恶报,许多事私底下都有一套见不得光的勾当,就拿这次盗版这件事来说,明明对方财力实力都有,为什么不肯自己想法子赚钱,非要盗用别人的东西呢?一来是官府疏于管理。二来那人想必也有些来头。知道这种事情全在为官的决断,所以有恃无恐。若茗。你从小接触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尔虞我诈地事见的多了,可你要知道,官场其实如商场一般黑暗,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为官者身上。”

若茗蹙眉道:“这点我从未想过,以为只要找出盗版的人,其他问题都迎刃而解呢。以你的意思,最好不要惊动官府,私下里解决?”

端卿顿了一顿,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好怎么办,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叔父的脾气十分率直,万一这事情查清楚却又办不了,难保他不上火动怒,若茗,你记得一定要劝他息怒,没得白气坏了身子。至于其他,慢慢托关系找门路,慢慢想办法,如今官府里没有过硬的靠山,许多事都只能忍一口气,也都是不得以之举,还是要自己想开些。”

若茗的印象中,端卿一向是为人端方的君子,不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处处谨慎持重的。从未想过因为这么一件事,会引出他如此多地感慨,更未想到他这样的谦谦君子居然对官场的阴暗面如此了解,一时恍惚起来,只觉眼前的并非自己从小熟识地玩伴,而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

端卿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心有感慨,便也不再说,默默陪着她走了一程,忽然听见她笑说:“哥哥,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哦?我并未觉得跟从前有什么不同啊。”

“从小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正直、最讲道理的人,没想到一年不见,”接下来的话不知该怎么说,踌躇了半日,方道,“我也不知道了,总之跟以前很不同,人情世故上更老练了。”

端卿苦笑道:“这也是不得已。有件事我一直未对人说过,去年在京城,我曾慕名拜访过左光斗大人,承他青眼相待,在他府里盘桓了几日。那几日,我每天见他深夜不眠,四更即起,为国事操劳奔波,然而又怎么样?在朝堂上孤掌难鸣,到家中只有几个门生相互慰藉,而那些尸位素餐,只求自足的,反而个个脑满肠肥,悠游闲适。从那时起,我才真正知道,如今的世界,若心里只有公理两字必定处处碰壁……但凡遇事,还是多往坏处打算好些。”

若茗不知该如何回答,叹道:“哥哥长成大人了呢。”

“难道你还是小孩子?总有这么一天,忽然会发现书本上没有的东西,领悟到世态炎凉。”

“那我宁愿再糊涂几天吧。”若茗正说着,忽然想起一事,惊呼一声道:“糟糕,今天忘了去拜访那位道姑,忘记看茶花了!”

端卿忍不住笑了。看她平时一副成熟干练的模样,到底还是小孩心性,也好,有我在一日,外面的风雨就让她少受一日吧。 

头绪Ⅱ

第二天到市面上走了半日,并未再发现相同的盗印书,越发印证了先前的推断,看来吕掌柜的上家在同一个地方,还真就只找一家书肆代卖。

将近中午时到吕掌柜铺中,吕掌柜正在店内照应,见他们来了,老远迎出来笑道:“两位今儿有空来转转?”

端卿道:“书的事,等我们回去后立刻派人给你运送过来,我写了张条子给你留着,也好是个凭证。”

吕掌柜嘴里说着“不用”,手里却赶紧接过,定睛一看,见写着“欠茂源书肆《喻世明言》七十二本整,近日补齐,立此为据。叶端卿”,顿时笑起来:“真不用这么麻烦,小老儿信得过两位。”

端卿道:“钱款往来,还是写清楚比较好,免得你悬

吕掌柜满心欢喜,贴肉将欠条收好,又让进屋奉茶,若茗道:“我还有一事想问问老板,望老板知无不言才好。”

“尽管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上次你说的那个上家,在苏州是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发书?”

“对,这是他头一回就给我讲好的。”

“除了我们的书,别的仿冒书你以前见过吗?”

吕掌柜迟疑了一下,尴尬笑道:“这个,这个,你们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了,确实有过,但我没收。  这回是头一次接下来。没想到就牵出这么一堆事。”

若茗明知他说地不是实话,也并不点破,只是笑道:“这就是不打不成交,不然怎么能和老板交上朋友呢?如此看来,你那个上家倒是惯做这种事,怪不得处处小心,连名字都不肯说。只是吕掌柜,你这样地实在人。千万要留神,他如此处心积虑,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难保不往你头上推,千万别被他栽赃牵连了才好。”

吕掌柜听她夸这么说,乐滋滋答道:“哎哟,我确实是个老实人,要不苏州这么多铺子他怎么单单选中我呢?还不是老实人好骗,容易说话嘛!不过我也不傻。总是要留点后路的。”

端卿赶紧道:“是,凡事谨慎为妙,防人之心不可无。”又装作无心的样子对若茗道。“吕老板为人实在,头脑却是极聪敏的,不然生意怎么会做的这么有声有色?妹妹尽管放心,吕老板这么有经验的人,绝不会被那人骗的。”

吕掌柜呵呵地笑起来:“要说聪敏到谈不上,不过我也留了一手。有一回我看见他雇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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