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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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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刚才来过?”

“我见琴默姑娘似乎一脸怒气的样子匆匆回房,以为她在哪里受了气,正要来回禀父亲,谁知道在门外就听见林叔父与您说话……”

叶水心见他迟疑着不肯说下去,猜到他必定听见了一言半语,便道:“你是不是听见他说什么了?”

“孩儿不知道是林叔父的私事,还以为你们在谈书坊生意,想着等们说到不关紧的时候再进来问问,谁知道他是说这些事……孩儿听了半刻钟功夫赶紧就走了。”

“罢了,你听见就听见吧。只是不要告诉若茗。我看老林那样子,颇要有一阵子失魂落魄呢。唉,还要我帮着向琴儿问个究竟,这事棘手的很,琴儿断不会轻易说什么的。”

“我早觉得琴默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讳莫如深,不能释怀。我也觉得可能与林叔父有关联。”

“明摆着的事嘛,哪有那么巧的?琴儿与那个凌茗姑娘肯定有瓜葛,只是她不说,我能怎么办?”叶水心叹道,“但愿老林早点忘了这事。”

“这件事林叔父牵挂了几十年,不会轻易丢开手的。”端卿摇头道,“父亲也别心焦,慢慢来吧,或者请眉娘从中周旋?我看眉娘的话琴默姑娘倒是听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唉,情之为物,伤人非浅啊。端儿,圣人讲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这句话倒是君子用情的一个最好注释。你要记住,真性情固然是好,但万事皆有度,若太执着,必然伤了自己,你莫要步了云浦的后尘。”

端卿口里答应着,心中却想:情之为物,绝妙之处便在于令人不能自己,若能做到适可而止,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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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下旬就要上架了,嘿嘿,虽然收藏一直在掉,不过最近心态已经比较平和,既然写了,就尽最大努力写好吧!顺便预定些粉红票,如果各位亲有的话,送一张吧,免得一上架光秃秃的太没面子:( 

二十六 盗版Ⅰ

这天若茗把加印的事情吩咐妥当后,看看书坊里没有其他的事,便提前回到家中。因见书房门开着,顺路便进了门,孰料一眼便看见父亲对着一轴画卷唏嘘不已,定睛一看,更是大吃一惊,画中人分明是琴默。

若茗忍不住问道:“爹爹,你怎么有琴默的画像?”

林云浦这才意识到有人进来,悄悄抹了眼泪,背对着女儿道:“你怎么不言语一声就闯进来了?”

“平时不也就这么来了嘛!你怎么会有琴默的画像呢?”

林云浦心如针刺,低声道:“这不是凌琴默,这是我的一个故人。”

“哦,可是怎么竟跟琴默一模一样呢?不信世上有这么相似的人。”若茗走近两步,迟疑道,“其实也有些像五姨娘,上次我就觉得琴默侧面看来很像五姨,但是鼻子嘴巴又有些像四姨。”

林云浦慌忙收了画,道:“别胡乱猜疑,都是些互不相干的人,哪有那么多长相肖似的。”

“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位故人,爹爹,是谁呀?从前的朋友?街坊?还是亲眷?”

“你只管问这些不相干的干吗?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若茗满肚子疑惑,见他讳莫如深,又不好再问,遂道:“加印昨天已经开始了,我刚才跟梁师傅交代了说按照他那法子做拱花,又到采买上问了,说纸张油墨尽够的,再有一个多月加印这批就能出来了。”

“甚好,你多留心盯着吧。”

若茗见他闷闷不乐,总像是揣着一腔心事,有意引开他的注意,便道:“爹爹,到无锡那边的事,究竟让不让我去呀?”

“你一个年轻女孩,出去跑什么呀?不去。”

“这时候就想起我是年轻女孩,到书坊干活时又把人家当男人使。”若茗撅嘴道,“爹爹太不公平了,难道你年轻时就从来没机会出门吗?”

“年轻”二字又触动了林云浦的心事,黯然道:“年轻的时候……若是年轻的时候能重来一次,该有多好……”

“我敢说爹爹年轻时一定是英姿勃发,风流倜傥,对不对?”

林云浦苦笑:“小孩子家,知道什么。爹年轻时别提多落魄了,直到三十岁以后,境况才稍有好转。”

“俗话说莫欺少年贫嘛,年轻时白手起家的多了,爹爹何必总想着过去的事呢?”

“你怎么知道我总想着过去?算了,不跟你说了,我累的很,你去你娘那里玩吧,我要歇歇。”

若茗本来想逗着他把这轴画的来历弄清楚,如今见他意兴阑珊,知道以他的脾气再问也不会有结果,只得怏怏去了。

这日以后,林云浦又去了叶家三四趟,却总未见着琴默,心头越发烦闷起来,遂连茶饭都减了。他这般年纪不比少年,立刻脸上就挂出几分憔悴之色,连双颊也微微凹进,黄杏娘焦急万分,求医问药,只是心病难医,服药五六天下去也不见一丁点好转。

林云浦这一病,若茗比从前更要忙上十分。《醒世恒言》已经截稿,现在叶水心处阅校,然而纸张采买,各色颜料进货,以及雕版套印等事的安排,一向是林家包揽,此时自然不能青黄不接,这些采办上的事,以前都是林云浦固定的渠道,若茗从未插手,不免有些忙乱,端卿见了便道:“不如将纸张、颜料等事交给我吧,你先将其他的事情安排妥当。”

若茗想想无法,只得如他所言,将采买等事一概托付于端卿,自己专一料理加印以及新书发排。

所幸如今梁云林在套色部如鱼得水,深得众人好感,再加上张易、刘铭两人鼎力相助,周元憋了一肚子力气无处使,只得安分做事。时日既久,没有李良柯从旁调唆,渐渐将素日争强出头的急切减了几分,又见梁云林为人谦和,虽然主持大局,却事事与自己商量,不像李良柯专横跋扈的模样,心中却也欢喜,遂比才到时加心加意,虽也稍有些不足之心,但在若茗看来,已是喜出望外了。

只是若茗想来,李良柯大半势力仍旧在绣像部,最怕他抱团生事。遂借着这次新书排印的机会,又抽调李良柯一个弟子到装订部,专一做封面,装订部活计简单,人员也不复杂,这个弟子跟随李良柯时间不久,还算省事的,所以去了之后倒也安分,并未有何异动。

诸事筹划已毕,若茗百忙之外,更要抽时间多陪父亲,搜肠刮肚说些笑话与他散闷,只是林云浦这心结委实深沉,一时半会儿并未有何改观。

这日黄杏娘愁坐窗前,垂泪道:“老爷这病,怎么这么久也没有起色?白吃了这么多药,究竟要怎样才好?”

闵柔道:“我看倒也不像是病,不咳不喘的,也不见发冷发热,就是闷闷不乐,似乎是有气郁结在心里。”

若茗也道:“爹好像是有心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一句话提醒了黄杏娘,仔细想了一回,迟疑道:“好像是那回从叶家回来忽然就这样了。难不成和叶老爷生了气?”

“肯定不是,端卿哥哥来问过几次病,叶伯父也来看过,都焦急的不行,再说爹跟叶伯父那么多年的朋友,怎么会呢?”若茗道。

黄杏娘想了想:“我也说不像,自己瞎猜罢了。只是这如何是好?看看瘦成这样,比上个月清减的厉害。唉,老爷素日最喜欢吃团鱼,尤其是红烧团鱼,我昨儿特地给他做了,居然一口也没吃,难不成是吃坏了什么,积在心口不曾消化?”

她这里一语未了,闵柔倒先皱着眉头干呕了两声,若茗连忙端茶给她,问道:“哪里不舒服?要不大夫来了也给你瞧瞧?”

闵柔红着脸,轻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来这道菜有些恶心。”

黄杏娘心内一动,赶紧问道:“最近总是这样吗?”

“有几日了。”闵柔越说脸越红,声音也低了下去。

黄杏娘面露喜色,对若茗说:“你去看看你爹好点了吗,陪他说会儿话,我跟你姨娘有事商量。”

见若茗走远,黄杏娘这才低声问道:“你可是有喜了?”

闵柔羞涩一笑,轻声道:“我也说不清,就是最近懒得动,又总恶心,闻不得油烟味。”

黄杏娘大喜:“八成是有了,一会儿大夫来了给你把把脉就知道了!”欢喜地以手加额,连连说,“老天不负有心人,妹妹,真是大喜呀,老爷听见这消息,这病立刻就要好了!”

闵柔见她如此,心中十分感激:“姐姐待我,真比亲姐妹还好,叫我怎么过意的去呢……”

“咱们多年姐妹,何必跟我客气!”黄杏娘笑道,“我敢打赌,老爷听见这消息,这病呀,保管一丁点也没了!” 

盗版Ⅱ

若茗还没走去林云浦卧房,半路上却遇见了端卿。端卿前几日亲自到附近州县采办纸张,此时风尘仆仆,一脸旅途倦色,见了她就道:“若茗,有件着急事跟你商议。”

若茗见他衣角上尚有灰迹,赶紧取出手帕替他掸灰,笑道:“哥哥出去一趟,回来成泥人儿了,也不先洗把脸。”

端卿浅浅一笑:“因为着急,没往家去就直接来了。纸张等事我已经谈妥,还未付账,只是我在外头看见了这个,比纸张又急上十分,所以马不停蹄赶回来找你。”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本书,“你看看这个。”

若茗接过一看,居然是一本《喻世明言》,笑道:“这不是咱们的书吗?有什么稀奇的?”

“你再细看看。”端卿亲自将扉页揭开,指着序页道,“看出来了吗?”

若茗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道:“这本不是咱们的书!”

“不错,这的确不是咱们印的书,但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端卿一脸忧虑之色,“咱们的书不过上市销了一个多月,怎么就有了仿冒的本子呢?是哪一家如此大胆,手脚又如此之快呢!”

若茗急忙从头翻了一遍,封面只是略有些不同,内文编排次序也都一样,只是全本没有一副插图,与林家的几个版本都不一样。再有就是林家的版本请了昆山名流作序,这一本光秃秃的,封面直接跟着目录,并没有名人题跋。

“就连字体都跟咱家的很相似,间距略微大一点,字的大小却又比咱们的普通本小一些。从刻功来看,应当是熟练工做的,笔法细腻流畅,编排也花了心思。”

“不错,”若茗一边看一边道,“纸张是上好的桑皮纸,油墨虽然比咱们的略差些,气味不太好闻,但是墨色鲜亮,整本书裁切也很整齐,绝对不是小作坊里出的。”

“我跟你想的一样。还有一点,小作坊要想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将咱们的书盗版重刻,基本是不可能的,非惟小作坊,就算咱家这样的书坊,要是想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盗版,也不是容易办到的。这点才是我最担心的。”

“你是说对方规模很大,存心与咱们作对?”若茗吃了一惊,“不会吧?我们并没有多少生意上的对头呀。”

“倒不一定是存心,只是我觉得,对方来头肯定不小。若茗,我十分担心,咱们家近年来虽然一直不错,然而真正红透了的应该还要靠冯先生这三部书,万一对方吃透了这点,花足力气盗版,咱们利润受影响还在其次,最怕的是坏了名声,这一本还好,起码字迹清楚,装订精美,万一下次他们为了牟利弄出来麻沙本①那样粗糙的本子,咱们的声誉岂不是全毁了?”

若茗想到这种可能性,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将那本书又翻了一遍,忽然眼睛一亮,道:“原来不是雕版印的!你看,这里留着一块胶泥的痕迹,我看这盗版的人用的是活字排印!”

端卿赶忙接过来又细看了看,沉吟道:“我对活字不是很熟,看不出太大区别,不然拿去书坊让老师傅们再看看?”

“**不离十,多半是活字排的,这样也能解释如此之快就把书盗过来了。这样一来反倒容易解释,只是更让我难以琢磨了。”若茗直觉地感到此事十分棘手,忍不住蹙眉道,“昆山一带有能力做活字,而且搭得起这么大本钱,调得动这么多人力赶时间的,应该没有几家呀,况都与我们家极相熟的,断然做不出这种事,会是谁做的?”

“这书才发售不到两个月,按理说外地应该没有流播开来,况且书从这里拿到外地,然后再排印的话,时间也赶不及吧?”

“哥哥,你是在哪里见到的这本书?”

“苏州城里。那天我与纸商谈妥之后相约喝茶,路过书肆时随便翻了一下,不想看见了这个,吓了一大跳,赶忙回来找你们商议。”

若茗毕竟年轻,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说:“我们一起去找爹爹吧,他老人家经历的事情多,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

“也只能如此了。”

林云浦虽然病着,但却从未卧床,几日来一直是闷闷不乐在各处闲步,老远见端卿与若茗并肩走来,便问道:“纸张的事办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爹爹,纸张的事小,这个事大。”说着将手里的书递过去,林云浦见是自家的书,也是一怔,待翻开后细细看过,顿时怒了:“这是从哪里来的?没想到咱们这书才出了不到两个月,市面上就有李鬼了!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若茗见他十分恼怒,只怕他要咳嗽,赶忙上前替他揉拍脊背,柔声道:“端卿哥哥说是在苏州见到的,看来这个对头十分厉害。爹爹先不必恼怒焦急,总有办法处理的。”

“唉,从前我也曾见过这种搭别人的顺风车,赚自己的昧心钱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林云浦焦躁不安地将书又翻了翻,“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翻刻排印,而且将书都发到苏州去了!昆山的这些书坊断没有这个能耐,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呢?”

“爹爹,你看这里的胶泥印子,女儿怀疑是用活字排版的。”

林云浦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道:“不错,是活字版,书页上还夹杂着松蜡特有的味道。这东西是粘活字必不可少的,断然是活字排印无疑了。这就更加蹊跷了,昆山能做活字又做得这么快这么好的,只有咱们一家,难道果真是外地的书坊干的?”

“如今看来是外面人做的可能性更大。”端卿道,“我当时一看到就着急了,问了书肆老板从哪里进的货,那老板见了我的神情,大约知道有问题,也没肯告诉我。我又着急赶回来报信,也没有在市面上多查访查访,或者我再去一趟,查访查访线索?”

“极好,事不宜迟,我马上跟你一起去!”

林云浦此言一出,若茗与端卿同时道:“不可!您在家养病,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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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架,公众版最后一次更新,嘿嘿。《茜素铅华》开始陆续解禁,欢迎评论~ 

盗版Ⅲ

林云浦见他两个异口同声出言劝阻,忍不住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忒小心了,难道我还能出什么事?无非身子有些不畅快,出去散散就好了。”

“爹爹千万不可大意,如今正是养病的关键,还是在家休息吧。”若茗素来知道他脾气执拗,说一不二,不由自主便带了几分哀恳的口气,“娘和姨娘们日夜为您的病悬心,爹爹千万珍重贵体,这些小事,有我在就够了,何必劳动您呢?”

端卿也道:“如今事情还没有头绪,即便去苏州,也需要细细查访,最快也要耽误四五天的功夫,叔父您贵体不适,正需要静养,这些小事,还是交给我们去做吧。”

林云浦原本十分生气,见两个孩子如此孝顺,心内反倒舒畅不少,因笑道:“我不过是说说,瞧把你们急的。也好,既然如此,若茗,你就跟端儿去一趟,把事情理出个头绪,咱们再想办法吧。”

若茗大喜,连声答道:“是!”

端卿见事情已有眉目,便告辞回家,林云浦兀自捧着那本盗版的《喻世明言》翻来覆去细看,一边看一边用手摩挲纸张,闻辨气味,又细查落款、字迹,足有两三顿饭功夫,才道:“若茗,以爹爹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家书坊规模肯定打过我们,财力、物力只怕也在咱们之上。”“何以见得?”

“先看纸张。同样是桑皮纸,这纸的白度、光亮度都要比咱们稍好一些,而且手感柔韧绵滑,应当是蜀中的好纸。咱们惯常都用竹纸,只有这次用的是桑皮纸,而且是南边地桑皮纸,成本这一点,就比他们低一些。盗版书还肯用这么好的纸,断然不是小作坊。”

“嗯,这点我也想到了,纸张是一条线索,爹爹。要是将市面上的书都拿来比对一下,跟这种纸相仿的是不是就有可能是盗版的书坊?”

“有些悬,我猜这个书坊自家出的书断然不会与盗版用同一种纸,不过也可以试试看。其次是活字。活字印书向来只印销量小的,或者时样新书,利润有限,所以许多小书坊都不做活字,况且活字的烧制、印刷都是密不外传的技艺。稍有不通行地就会把字烧坏,或者胶泥分量掌握不好,跟纸张粘连,没法再用,能把活字做得这么好的。肯定是大作坊。”

“咱家用的是泥活字,所以烧制什么的讲究很多。女儿听说近来有铜活字和木活字。雕刻十分便捷,是不是他们没用泥活字?”

“肯定不是木活字,木活字难免留下木纹,字迹不会这么清晰,再说木活字要用铁丝固定在版上,一来不会有松脂的气味,二来难免一行之间出现歪斜。这些这本书都没有。倒有可能是你说的铜活字。即便这样,能这么快排完版又印出书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对方还是十分了得的。”

“我们将有活字印版的书坊都查一遍,是不是能有些线索?”

“如今连这书是从哪里流出来地都不知道,怎么查?总不能江浙所有的书坊都走一遍吧?那一辈子也查不完。倒是有个线索,那就是墨。”

“墨?”若茗疑惑起来。赶紧拿过书又看了看。道,“每个书坊用的墨都差不多啊。这能看出什么线索来?”

“不然,如今南边与北边的书坊用的墨大不相同,同是江浙,每家书坊也都有自己惯用地墨,要是中途想变供货渠道,还不是件容易事呢。”林云浦笑道,“这些采买的事情,我总未让你插手,如今就给你细说说吧。”

若茗点头道:“女儿早已想听听了呢。”

“书坊用地墨,与文人雅士们写字画画的墨稍有不同,咱们用的是兑好的墨汁,要求轻、薄、光、匀。如今市面上常用的是松烟墨、油烟墨、铜煤墨,咱家用的是松墨,大宗墨块由供应商直接勾兑,送到咱们手上的就是墨汁。松烟墨印出来字地饱满、浓黑、均匀,但是光泽不大,但是这本书呢,你看,不够均匀,略微有些涩滞的感觉,但又比咱家的亮,因此我敢说他们用的是油烟墨。油烟墨在南边并不流行,苏杭一带统共只有两家卖这个,一家叫思齐,一家叫通达,都在苏州城外,你们到了那里一定要问问他们,哪几家从他们手里进墨,多半会有眉目。”

林云浦一边说,若茗一边细看,此时抬头道:“果然像爹爹说的,他家的墨跟咱家差别挺大的,我一定记得去问问。只是这些事情多半是人家地秘密,怕是不肯告诉外人吧?”

林云浦诡秘一笑,两根手指对搓道:“钱呀,钱能通神嘛!去了别找掌柜,瞅准了账房先生,封一个大红包过去,多半就告诉你了。”

若茗抿嘴笑道:“爹爹尽有这些鬼主意。”

“这也是没办法地事,如今这世道人人见钱眼开,我若不从俗,怎么能办的了大事?你也不是拘泥固执地人,这些变通的法子,该用时便用,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们是生意人,不在乎那些虚名假礼。”

“跟着爹爹多学几年,只怕我也要两只眼睛钻进钱眼里了。”

林云浦见女儿打趣自己,溺爱一笑:“做生意的,说到底都是为了赚钱糊口,顾不得那么多,只要心里清楚明白就好。茗儿,你若是个没主见的,爹也不会跟你说这些。”林云浦说着说着,忽然又感慨起来,“钱这一个字,坑害了多少人哪!”

若茗见他说了这么一大会儿话,又一直费神思虑,生怕他体力不支,赶紧道:“爹爹,我扶您回房去坐坐吧,有什么要交代嘱咐的进屋再说,这里风大,白吹坏了身子。”

林云浦一边点头,又道:“还没若到那个份上,哪里就要你搀扶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跟着端儿去,我大可放心,那是个周全孩子,必定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你们别心急,慢慢查访,若实在没有头绪再回来与我们商量就行,不必虚耗在那里。”

若茗一一应下,心道:“这事情绝非一天两天可以解决的,原打算去长洲,经此一扰,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远游一事,只怕又成画饼了吧!” 

二十七 查访Ⅰ

翌日一早启程赶往苏州,若茗带着豆丁,与端卿共乘一辆马车,一路上快马加鞭,将近日落时终于见到苏州城秀美的城墙。

此时天气虽未出伏,但已立秋,在逆旅安排了住处,看看日落后凉意渐渐沁上来,竟有些秋高气爽的意味了。

因是初次出门,若茗虽觉肩头责任重大,仍按耐不住兴奋之情,饭也顾不得吃,换了衣服便漫步街头,四处看来都觉新鲜。

当此之时,苏州可以说是江浙一带一等一的歌舞繁华之地。虽说与昆山都是江南景色,然而烟水之气更足,歌楼楚馆鳞次栉比,此时华灯初上,暮霭四合,越发显得烟笼雾罩,如梦如幻。

端卿劝了几次先去吃饭,无奈若茗主仆两个都是少年心性,极爱玩耍,哪里还想得起肚子饿?只顾一步步走来,说笑玩耍个不够。

护城河连着一脉流水,绵延流向远处。若茗见那水清澈可爱,便沿水一径往前走去,渐离闹市,忽见流水两岸一带粉墙碧瓦,多是两三层的小楼独院,墙头露出修竹拂云,桃李茂盛,收拾的甚为灵秀,家家门前又挂着式样各异的红纱灯。

豆丁奇道:“叶大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又不是过年过节,怎么每家门口都挂红灯?”

端卿略带尴尬一笑,低声道:“秦楼楚馆。”

豆丁不懂这文绉绉的说辞,若茗却知道是烟花女子的所在,暗暗称奇,往常以为这种地方肯定是花里胡哨,热闹的不成体统,原来竟是这么秀雅的所在,怪道听人说苏杭就连烟花女子也比别处的灵秀三分。

此时因是国丧,这些行院人家虽然不曾歇业,倒也不敢放肆拉客。不然早就大门洞开,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边几个站定,娇笑招人了。正因如此。若茗才得以在墙外饱看了一回,轻声笑道:“哥哥,原来这种地方也这么安静。”

端卿局促不安,连声道:“快些走吧,在这里流连徘徊。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若茗见他尴尬焦虑,又是笑又是有趣,低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告诉我爹爹就行,左右我又没进去。站在门外头瞧瞧也不行吗?”

豆丁稀里糊涂,到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撅着嘴拉扯若茗的袖子道:“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嘛!什么你知我知的,我就不是人了?看你们说说笑笑热闹,撇下我可怜巴巴地摸不着头脑。”

“死丫头。你呀,小着呢,这事可告诉不得你。”若茗笑道。

“小姐你又欺负我!谁说我小?我明明只比你小两个月嘛!”“两个月也是小!”若茗一边与她玩笑,一边闪在一处敞开的院门外,偷眼向内瞧,又道,“哎呀哥哥。你看她们的院子收拾地好精致,那是什么花?我竟不认得。”

端卿见她如此胡闹,忍不住轻轻扯着她的衣袖,催促道:“快走,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未落,只见院内花荫中闪出一个道姑,轻盈走至跟前。朗声道:“两位在外议论了多时。敢是有什么见教吗?若不嫌下处鄙陋,请进来饮一杯茶。”

端卿顿时红了脸。做了一个揖,低声道:“不敢打扰,我们这就走,多谢姑娘美意。”

若茗正是跃跃欲试,见他婉拒,只得怏怏道:“他不肯去,我也不去了。”

道姑微微一笑,道:“刚才姑娘说不认识那丛花,那花乃是云南名品茶花,唤作眼儿媚,此地唯有我这院里有一株,很多人都不识得。姑娘若是喜欢,可以进来品赏一番。”

若茗见她说话俏丽有味,又极其大方,忍不住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虽然是道姑装束,却不是常见的灰色道袍,而是玉黑灰白四色丝缎拼的水田道装,拦腰一条白绫汗巾子,足下是灰丝缎地无忧履,一尘不染,手中又拿着一个玉柄麈尾,越发超逸绝俗。

端卿此时也在偷眼打量这道姑。只见她眼清如水,娥眉婉转,清清素素一张芙蓉面,虽未施半点脂粉,犹然唇红齿白,俏丽洒脱如绿波中一朵红莲。尤其奇异的是,虽然貌美如画,却并无俗艳之色,眉目中反倒隐隐透出一股英气,想是眼眸极为清亮有神的缘故。

他抬眼看看院门上悬着的匾额,见写着“邀云伴月”四个字,不像是青楼的口吻,但更不像道观的名字。一个道姑怎会在青楼附近出没?又是如此豪气大胆?他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得向若茗道:“天色不早了,你还没吃饭,改天再来拜访吧?”

那道姑闻言微微一笑:“两位若是有事,贫道不敢强留,请自便。”

若茗满心里想进去瞧瞧,却见端卿无心停留,只得顺着他的口气答道:“那我改日再来吧。未敢请教姐姐道号?”

道姑又是微微一笑:“罢了,今日既不得入门倾谈,想是缘分未到,他日若能重逢,贫道自然将姓名告知小姐。”说完轻轻盈盈走了回去,转瞬便消失在花影中间。

若茗只觉怅然若失,忍不住嗔怪道:“哥哥,你也太过小心了,这么样神仙似地一个姐姐,居然当面错过,真是没福啊。”

端卿见道姑说走便走,心内也有些懊悔,原来只说出门在外需处处谨慎,不好随便进陌生人的院子,何况又是在青楼附近,谁知她如此爽快,说走便走,看来根本无心引逗自己进门,都是自己多虑了。

只好笑了笑,对若茗道:“是我错了,扰了妹妹的雅兴。这样,我先请妹妹品尝苏州的小吃,权作赔罪,然后明天再陪妹妹来此拜访,可好?”

若茗抿嘴一笑:“不错,那我先谢过了!” 

查访Ⅱ

第二天起床后,马不停蹄便到上次发现盗版书的书肆去查访。此时掌柜不在,只有一个小伙计支应门面,一问三不知,两人无法,只得苦等,直到日上三竿才见穿着万字茧绸长袍的老板摇摇摆摆来了。

端卿当先做了一个揖,道:“吕老板幸会!在下等了多时,总算把你等来了。”

吕掌柜见他有几分面善,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迟疑着问:“敢问阁下是?”

“昆山叶端卿,前日在这里曾经买过柜上的一本书,叫做《喻世明言》的。”

此言一出,吕掌柜立刻想了起来,顿时神情紧张,道:“你要还是来问这书从哪里来的,我无可奉告。”说着急急几步走进柜上,吆喝活计抹柜台,又是整理书本,再不理睬端卿。

端卿与若茗不肯泄气,跟着进来,四处打量书肆布局。迎眼便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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