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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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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局让三位宰辅不由面面相觑,章惇见另两人都在沉思,立刻第一个站了出来。此时此刻,他有心想用自己当朝宰相的身份镇住大局,因此不仅没有丝毫畏怯,反而用一种犀利的目光凝视着向太后。
“回禀太后,依照我大宋礼制律法,简王乃是同母弟,圣上的骨肉至亲,自然应该立简王!”
向太后被这不容置疑的语气噎得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我既然无子,而申王以下都是神宗皇帝之子,又有何分别?自神宗皇帝大行之后,官家一直善待众兄弟,从未有任何分野,章卿家口口声声的骨肉至亲,难道除了简王之外,申王他们就不是官家的骨肉至亲么?”
说到这里,她再也不想留给章惇任何机会,立刻掷地有声地道:“申王有目疾,再次则该立端王!”
事关自己的立场和今后的前程,章惇再也顾不得上下之分,寸步不让地反击道:“太后,端王继非长子又非嫡子,岂可越过他人?”
向太后此时愈发觉得章惇令人厌憎,她一边目示曾布,一边淡然答道:“官家曾经说过,端王有福寿,兼且仁孝,与其他诸王不同!”
眼见向太后和章惇剑拔驽张的情势,曾布心中暗暗称快,面上却假惺惺地劝解道:“子厚兄,太后所言乃是圣上的意思,你又何必……”
章惇见一向站在自己一边的蔡卞也在旁边默不作声,一颗心不由沉入了无底深渊。须知向太后很少干预政事,他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在圣瑞宫朱太妃跟前一力承担,岂料如今这位太后竟一反常态地咄咄逼人,这顿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皇太后,议立新君乃国之大事,岂可因圣上一句戏语而轻言册立?”章惇倏地踏前一步,终于下定了抗争到底的决心,“端王虽略有才学,但其轻佻之名天下皆知,平日更是不知检点地在青楼楚馆鬼混。如此德行,岂可为一国之君?”
“章惇,你大胆!”向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气,一拍扶手霍地站了起来,“你竟敢如此毁谤宗室?官家在时,诸皇弟之中便最看重端王,时时道‘此乃吾家千里驹’,何曾说过端王轻佻?倒是简王为人冲动不计后果,官家曾经多次训斥,简王却从来不知悔改,以至于官家疏远了这个同母弟,此事朝中人尽皆知,又岂容你颠倒黑白?”
“皇太后所言极是,圣上对端王的推许我等臣子时常得闻,并没有听说过什么‘端王轻佻’!”曾布趁机站出来附和道,见向太后容色稍霁,他又立刻转头向章惇斥道,“子厚,如今皇太后主持定立新君,你怎可如此无礼?凡事但听皇太后处分即可!”
章惇见蔡卞依旧没有站出来表态的意思,心中愈发失望。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联想到自己和端王赵佶之间不睦的事实,他更清楚此时退让的严重后果。“皇太后,立嗣乃是关乎大宋社稷存亡的大事,自然应当按照礼制律法!端王生母位分不显,又并非长子,怎及得上简王的尊贵?”
“章惇!”向太后已经是第二次直呼章惇的名字,心中着实怒极。她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场面便频频被人顶撞,就算平日再宽厚仁和,这个时候也维持不住那张荣宠不惊的脸孔。“我早已说过神宗诸子一视同仁,你口口声声强调简王尊贵,这又是何意?莫非你们这些宰辅相要联手蒙蔽我不成?”
“皇太后,章惇事先并未与我等商量,皇太后处分并无不当!”曾布再次跳出来撇清自己,又朝旁边的蔡卞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色。
事已至此,章惇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势单力薄,顿时有一种如立冰雪中的寒冷。眼见立简王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他只得退而求其次。“若是皇太后认为立简王不妥,那就应当立申王!申王乃神宗皇帝余下诸子中最年长者,以长幼计,自然应该在端王之前!”
“我刚才已经说过,申王有目疾,为人君多有不便!端王天资聪颖又已经年长,为新君并无不妥!”向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已经多有不耐,“诸位卿家,你们认为如何?”
“微臣遵从皇太后处分!”曾布立刻躬身一揖道,“微臣并无任何异议!”
向太后微微颔首,又把目光投向了蔡卞:“那蔡卿家你呢?”
“微臣……”蔡卞抬头瞥了一眼目露寒光的章惇,又看看帘后的向太后,终于咬咬牙道,“微臣谨遵皇太后旨意!”
“很好!”向太后心下大定,最后才转向了章惇,“章卿家,如今曾卿家和蔡卿家都已经同意以端王为新君,你又当如何?”
听到蔡卞出口附和的那句话,章惇的神情立刻变得异常沮丧。对于他来说,蔡卞不仅仅是一个智囊,而且更是一个坚实可靠的盟友,但关键时刻蔡卞的倒戈,无疑给了他最最严重的一击。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出口相争的欲望,唯有默然不语而已。
一个时辰后,宣诏的曲风匆匆来到了端王府,书房中的高俅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阻止了准备更衣出门的赵佶。“十郎,你不能去!”
“为什么?”赵佶感到莫名其妙,“曲风刚才也说了,如今大局已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十郎,曲风也说过,章惇曾经再三阻止此事,你若是就这么连推辞也不推辞一下地直接入宫,岂不是落人口实?”高俅以前对古人那种故作谦让的所谓美德不屑一顾,如今却不得不把这一套搬出来,“即便心里再想,此时也不能操之过急,依我看,你就让曲风先回报,说你因悲痛过度身体不适,请求明日再入宫!”
“啊?”赵佶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立刻点了点头,连忙把曲风唤了进来。由于曲风曾经拿过高俅和赵佶莫大的好处,此时哪有不知情识趣的道理,心领神会地回了皇宫。天花乱坠的一通好话过后,向太后自然更加满意赵佶的谦厚,就连章惇也找不到话说,更不用提其他赞口不绝的宰辅了。
一再宣召之后,赵佶终于在当日下午匆匆入宫。一听到群臣的决议,他连忙推辞道:“此事万万不可,申王乃是兄长,自然应当立长!”
“申王向有目疾,其次便是端王最为年长,此事群臣都已经议定,端王无须再辞!”向太后含笑看着赵佶,心里分外满意,更认为自己的决定有利于大局。
此时,曾布也上前奉承道:“端王乃天命所属,为了宗庙社稷及天下苍生,端王不应该再推辞!”
当四周的目光全数集中到自己身上时,赵佶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自豪。他终于做到了,他终于把一向瞧不起自己的赵似狠狠压在了下头!元符三年正月十三日,端王赵佶即皇帝位,但是,与历史不同的是,群臣奏请向太后垂帘却并未获准。向太后以赵佶为长君,一力辞了垂帘之举,赵佶也就顺水推舟地独揽军国大事。
同月,赵佶大赦天下,百官各进秩一等,又大赏诸军,并遣使告哀于辽。而后,他又下诏尊赵煦皇后刘珂为元符皇后,追赠自己的生母陈氏为皇太妃。由于高俅的建议,他并没有立刻罢斥章惇,而是以其为山陵使,并进封其为申国公,这一宽宏大量的举动立刻让朝中群臣大为赞赏。除此之外,他更是将兄弟逐一进封,就连简王赵似也得以进封为蔡王。
安抚老臣的同时,赵佶也没有忘记建立自己的班底。二月初,在尊朱太妃为圣瑞皇太妃的同时,他又以一道旨意提拔了一大批年轻官员。其中,高俅以前端王府翊善的身份被提拔为宝文阁待制,进骑都尉,授朝请大夫。这一次,高俅真正踏入了服紫佩金鱼的高官行列。
(此处参照徽宗即位后提拔王府官的史实:徽宗即位后,王府官徐勣、何执中同时升任宝文阁待制兼侍讲、侍读,因邹浩案被免官的前王府翊善傅楫召为司封员外郎,并旋即委以重任,徐、何、傅三人分别出任翰林学士(正三品)、中书舍人(正四品)、监察御史(从七品,傅楫毕竟是免官后再起用的)。我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恐怖的晋升速度……)
立嗣之事的遭遇重挫让朱太妃一病不起,而赵似更是暴跳如雷,多次称病未曾入宫朝贺。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的高俅并不着急,尽管章惇尚未失势,而入内内侍省都知梁从政仍旧手握禁宫亲军,但是,在大位已定的情况下,这些事情只要徐徐布置便不用太过操心。赵佶接手的是一个号称盛世的烂摊子,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和同样处于衰退势头中的辽国相比,只要大宋能够在今后几十年内有所转机,那绝对可以避免重蹈靖康之变的覆辙。
同年两月,在向太后的百般要求下,赵佶不得已下诏召回韩忠彦,并任其为尚书左丞,而其孙韩肖胄也和韩忠彦一起返回了汴京。这一次,高俅不得不面对这号称世家第一后起之秀的韩门公子。
第二十一章 一唱一和
春风得意马蹄疾,这七个字正是高俅目下境况最好的写照。尽管他的官职还远远没有擢升至极品,但是,在旧日的端王成为了一国天子之后,他这个藩邸旧臣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要等待的仅仅是时日而已。因为,亲王的王府远远比不上东宫,纵有王府官,昔日也只是闲置,所以赵佶一旦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用自己的旧日班底。除了高俅之外,另两个王府官徐勣、何执中也分别得到了新的任命,双双一跃至集英殿修撰。
然而,在一片大好的局面之下,却仍旧存在着重重隐忧。章惇在朝中为相多年,各个位子上都安插着众多私人,要在不惊动太广的情况下一一拔除决不可能。除此之外,朱太妃尽管染疾,但圣瑞宫的号召力仍在,朝臣中心向蔡王赵似的仍旧不少。然而,在这种时候,高俅竟在随同赵佶面见向太后的时候见到了韩忠彦之孙韩肖胄。
韩肖胄时年二十四岁,在奉诏进京之前,他刚刚因特旨荫补承务郎,位在从八品下,和高俅那次一见哲宗赵煦便被授予承事郎的阶官比起来,他的这次授官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然而,相州韩氏辅佐了多位宋朝君王,如果比起政坛影响力来,高俅就是拍马也及不上这位贵公子一星半点。
“官家,你还没有见过他吧,他就是韩忠彦的孙儿韩肖胄韩似夫。”见赵佶和高俅双双进来行礼如仪,向太后便含笑介绍道,“进退有度应答得体,不愧年轻才俊,相州韩氏果然在调教子弟上大有见地!”
见了赵佶进来,韩肖胄慌忙下拜见礼,随即又谦逊了两句:“太后过奖了,微臣才疏学浅,万万愧不敢当才俊二字!”谁料他一抬头便对上了高俅如同刀子一般的锐利目光,登时有些愣住了,不管怎么回忆,他都不记得自己和这个男子有任何冲突。出于世家子弟的直觉,他立刻对此留上了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是?”
“哦,那是高卿家,算得上是官家的左膀右臂!”向太后显然心情极好,又恢复了往日谈笑风生的兴致,“对于官家来说,高卿家可是不可或缺的人物,这不,甫一登基便升了他进馆阁。”
“原来是高伯章大人!”韩肖胄顿时大为震惊,进京之前,韩忠彦便召集了所有韩氏子弟,把京城中的局势好好梳理了一遍,其中自然没有漏了高俅。尽管如此,由于高俅并没有实务上磨练的经验,因此他对于这个人物并不熟悉,唯一知道的就是此人极得新君信任,绝对不可得罪。“我在相州便曾经听说过高大人的名声,那一手字绝对是风骨不凡!”
溜须拍马的小白脸!高俅在心中腹谤连连,但面上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随即口不对心地敷衍了两句。刚刚进殿时他就四处观察了一下,见伊容不在立刻感到了一丝不妙。要知道,向太后可是金口玉言,倘若一旦开口,那桩婚事便有如板上钉钉再无余地了。
果然,几番场面话过后,向太后便关切地问道:“韩卿家,我听说你的原配妻子去年便过世了,可曾续弦么?”
韩肖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曾经隐隐听爷爷韩忠彦提过,向太后似乎有意将族女许配给他,可即便是这样门户相对的婚事,在面上他还是应该推辞一下的。此刻,他略一沉吟便连忙答道:“回禀太后,微臣和先妻伉俪情深,如今她故世尚未满一年,家中孩子犹在襁褓之中,因此不想那么快就再娶。”
“母后!”抢在向太后的话头之前,赵佶急急忙忙地茬转话题道,“韩卿家如今三代在朝为官,又是累世忠良,您还愁他找不到继室么?”来不及细想,他便匆匆起立道,“朕总觉得和韩卿家一见如故,朕想召他到福宁殿问问政事,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向太后先是一愣,随后便释然一笑:“那当然是正经事要紧,韩卿家陪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什么话好说,官家你也难得遇见一个同龄人,便带他去叙叙话吧!”
高俅心下暗赞赵佶的急智,连忙顺势一同起立告辞,直到出了慈德宫,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一路上,他见赵佶只是不开口,竟是把韩肖胄完全晾在那里,不觉心中好笑。
进了福宁殿,赵佶斥退了一应内侍宫婢,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肖胄,淡淡地问道:“韩卿家,你知道朕特意托词把你从慈德宫带出来,所为何事么?”
“恕微臣驽钝,微臣世居相州,并无什么大见识,怎敢劳圣上下问?”韩肖胄知道连奉旨进京的爷爷都尚未得到单独面圣的机会,心底不由十万分疑惑。
他这一脚把皮球踢回来,赵佶自然气坏了,总不能说皇太后赐婚你一定要拒绝吧?他瞟了一眼高俅,见其作了一个敲打锣鼓的姿势,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韩卿家,令祖忠彦公乃是朝廷忠良,这一点朕很清楚,但是,令叔祖韩嘉彦却是驸马都尉。朕虽然已经启用忠彦公,可朝中台谏却颇有微词。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在这种关头,什么选择才是最好的。”
这语带双关的警告登时让韩肖胄心中一惊,爷爷韩忠彦在哲宗赵煦手上并不得重用,行事更是谨小慎微,唯恐有一点错误。此次奉诏回京,尽管族中其他人无不欢欣鼓舞,但爷爷却始终抱有忧虑,自己先时还道爷爷胆小,如今看来,连新君身边最受信任的人尚且对自己有所敌意,更何况从新君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如何能不慌。
许久,他才下拜顿首道:“还请圣上明示。”
真是个木头脑袋!眼看敲打得这么露骨韩肖胄还是不开窍,高俅自然在心中连连咒骂。见赵佶没了说辞,他只得小小敲了敲边鼓:“韩大人,如今国事未靖,你既然是韩氏一门的后进子弟,便当矢志报效国家,岂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这话由赵佶说出便大不妥当,可从他这个新贵口中说出来就意味不同了。只是顷刻间,韩肖胄立刻恍然大悟,当即醒觉到了其中重点。“启禀圣上,微臣如今还年轻,自当为国为朝廷做出一番事业,哪有只知顾全小家的道理?微臣蒙圣上特旨除授承务郎,早已铭感五内,因此请圣上再授外职,历练一番之后再入朝报效!”
“好,不愧是相州韩氏的杰出子弟!”赵佶这才大喜,当即承诺道,“朕明日便令人察看档籍,为你挑选一个大郡!”
“多谢圣上恩典!”
接下来便是一通无足轻重的勉励,等到韩肖胄出了福宁殿,他已经是满身燥汗,几乎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他今日进宫根本没想到会遇见皇帝,因此别说腹稿,就连一丁点准备都没有,仓皇之间的奏对能够敷衍成这样,他恨不得回去便烧几柱高香。不过,眼下最紧急的还是要报告爷爷,省得到时答应亲事后得罪了皇帝,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不过,自己进京原本是想从京官上一步步进身的,不过外放地方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可是,皇帝为什么会对这桩婚事耿耿于怀,莫非是看中了那位姑娘?想到这里,韩肖胄立时出了一身冷汗,脚下步子不由也加紧了一些。
福宁殿中,高俅看着志得意满的赵佶,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这一刻,什么礼法体制都被他扔到了脑后。等到心下情绪定了,他这才趋前几步,从御案上翻过了一本折子。
“这是韩忠彦昨天上的折子,他虽然人还没有晋见,但折子已经来了。”见赵佶眉头微皱,他连忙解释道,“韩忠彦虽然守旧了一些,但有些方面还是可取的,圣上不若姑且听之。”
“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戒用兵,老调重弹,这不就是元祐的那一套么?”赵佶只看了一眼便哼了一声,显然并不以为然,“这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倒也罢了,我大宋臣子只一味地坚持用兵不祥,目光实在短浅得很。”
“圣上,其实大臣始终讳言刀兵,并不只在于想要止息兵戈,其关键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钱粮!”高俅见赵佶惊讶地瞪着自己,立刻抛出了精心准备已久的答案,“我大宋军备,多在北方和西北辽夏接壤处,北方还有大名府这样的重镇可以调配物资,但西北军粮却不得不居中调拨。一旦有战事,即使我军大胜,往往花费也在数十万贯乃至数百万贯,所得好处却寥寥无几,甚至连西夏的岁赐还得重新再给。如今国库积蓄不多,戒用兵还是有必要的。”
“你说得没错,倘若一场胜仗打下来颗粒无收,在那些大臣的眼中自然还比不上没打。”赵佶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来,“神宗皇帝当年行新政,正是为了能使国库充盈,能够用兵扬威,而皇兄在世时之所以不顾民间毁评而重用章惇他们也是如此。可惜,如今国库非但不曾殷实,反而每每办大事便捉襟见肘,实在可恨!”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恳请圣上恩典!”高俅突然肃然一揖,神色极其肃穆。
“伯章,你这是干什么?”赵佶忙不迭地想要将人扶起,两三下拉不动后顿时有些恼火,“如今朕虽然已经登基,却依旧视你如友,你有话直说便是!”
“微臣恳请皇上颁布赦令,洗去那些元祐旧臣的奸佞之名!”
“你……你终究还是忘不了师恩!”赵佶长叹一声,随即点了点头,“这些事急不得,那是皇兄贬斥的臣子,朕只能一步步做,少不得还要请太后出面。不过你放心,苏子瞻一定能够回朝的!”
第二十二章 防微杜渐
由于已经任命章惇为山陵使,将其调开了汴京,因此赵佶在处理一应政务时便渐渐少了掣肘。召见了韩忠彦之后,为了如高俅所愿召回元祐老臣,赵佶采纳了除戒用兵在外的所有建议。果然,韩忠彦稍后便上了将范纯仁等人复宫观以及将苏轼等老臣内徙的折子。尽管这一道折子让众多新党官员惶惶不安,但是,眼看曾布在相位上安之若素,他们也渐渐消了疑虑。
元符三年三月,赵佶下诏召苏轼回京,并复范纯仁等人宫观,一时间激起轩然大波。御史台几个不知好歹的言官立刻上奏,甚至重提乌台诗案。这一愚蠢举动立刻引起了赵佶的怒火,在一连黜落了三个御史之后,朝中大臣终于看出,风向似乎要变了。
和诏书一同南下的还有高俅精心挑选的几个大夫,他依稀记得史书记载,苏轼在奉旨回汴京的路上便撒手西归。联想到岭南之地的潮湿气候,虽然他这些年时时派人暗中照拂,也知道苏轼的身体勉强还好,但还是不敢轻易怠慢,甚至为此求了一道让苏轼慢行的旨意。
在这些大事的遮掩下,赵佶给韩肖胄的一道任命便显得微不足道了,元符三年三月初三,才到汴京一个多月的韩肖胄被授予郑州签判,匆匆离京赴任。
由于梁从政在立嗣一事上多有阻挠,因此赵佶自然而然便厌憎了这个在宫中执事多年的内侍都知,一道旨意将他任命为山陵修奉钤辖,远远打发出了京城。高俅本就不认为这种鼠目寸光的阉宦能成就什么大事,压根没有进言阻拦。谁知诏命只不过下了两天,韩忠彦便和曾布联袂进宫晋见。
其时曾布的官职高过韩忠彦一头,又是拥立有功的臣子,再加上章惇已经因为立新君一事见罪,因此人人皆以为他会占据首相的位置。只有曾布自己知道,韩忠彦此番回京乃是出自向太后的建议,他尽管有功在先,但却比不上太后的情面,因此在赵佶屡番暗示下,他也只得默认了此事,但凡朝堂奏对并不以首相自居,这种态度让赵佶大为满意。
此时,福宁殿中除了寥寥几个心腹内侍外,便只有五个人。出于韩忠彦和曾布所请,向太后也勉为其难地参加了这次小朝议,另一个处身殿中的就是高俅了。然而,不仅曾布不以为忤,就连向太后也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月前,高俅抢在韩忠彦之前上了一道不拘出身惟才是举的折子,其中大意既有抨击新政施行过程中的种种弊病,也有各种改良的法子。那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博古论今旁征博引,其中心意思很大程度上秉承了苏轼当初寒暑论的那一套。至此,再无人异议赵佶任用一个并非科举出身的人入馆阁。
“太后,圣上,章惇于当初定策时,出言便多狂悖,如今让他担任山陵使西行,来回几乎要一个多月,而诸王都必须和他一起西行。如今梁从政又出任山陵修奉钤辖,蓝从熙也要护卫灵柩同行,倘若他们和蔡王来往过密,恐怕会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话的人正是曾布,在他看来,既然章惇已经完全招了新君疑忌,那就应当斩草除根将其一撸到底,不能留着作为祸害。若不是蔡王赵似乃是皇弟身份,他恨不得将这个狂妄自大的宗室牢牢看起来。
“太后,圣上,子宣相公所言极是。”韩忠彦微微躬身,眼睛却不经意地朝高俅瞥了一下,“章惇为人轻率冲动,此次独自一人任山陵使,难免他会有什么想头。万一他与蔡王有什么私底下的往来,一旦为朝廷所知,要遮掩恐怕就难了。再者圣上新近登基,倘若要为此事而伤了兄弟感情,或是无法保全蔡王,那便难免有失仁恕之道,不可不虑。”
赵佶对赵似这个弟弟原本就是恶感居多,口中却淡淡地答道,“蔡王乃是朕的兄弟,为人如何朕自然很清楚,卿无需多言。”他离座而起,缓缓在御座前踱了两步,这才冷笑一声道,“蔡王少不更事,做事不徇章法,往日就传有众多污秽事。先帝才去世未久,皇太妃又染疾不起,他居然在这种时候频频出入圣瑞宫宫女房中,实在是太不懂节制了!”
“蔡王顽劣,若是再有人撩拨,做出什么错事来确实有可能。”一直沉默不语的向太后终于开了尊口,“不过此事还须谨慎,派几个可靠的内侍前往梁从政蓝从熙处就近监视,应该也就够了。”
赵佶见一旁的高俅满脸不以为然,立刻扭头问道:“伯章,你可有其他看法?”
高俅见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自己,连忙解释道:“太后的旨意原来并无不妥,但是,梁从政乃是入内内侍省都知,而蓝从熙又是内侍押班,在内侍中颇有威权。若是单单派几个内侍去监视,又怎能担保可以镇压场面?又有谁敢真的监视检查他们两个?”
“如此确实不济事……”虽然自己的意见被驳,但向太后反而露出了赞赏的神色,“高卿家果然想得周到。”
曾布惊讶地盯着高俅,许久才建议道:“既然如此,可否派几个得力的禁卫或是御药官贴身跟从,以备不时之需?”
“仅仅如此并不够,若要真的防微杜渐,只有一个办法。”高俅见刚刚的意见得到认可,一时也忘了在场众人他最没有发言权,侃侃而谈道,“只需不让蔡王西行便可。”
“不让蔡王西行?”赵佶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点头,“没错,只要蔡王不从灵柩西行,那么,无论章惇梁从政等人是否有勾结,都不能掀起大风浪!这真是釜底抽薪之计!”
韩忠彦这个时候也禁不住捋须微笑,尽管赵佶并不是他拥立的,但是,自己被召回京却是出自这位新君的主意,要说他没有一点感恩也是不可能的。“此计确实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过,若是单单不许蔡王一人西行,恐怕朝中官员和天下百姓会在背后有所议论。”
“定王年纪也还太小,只要把蔡王和定王都留在汴京,那就万无一失了。”曾布冷不丁地插话道。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寂静了片刻,随即人人面露喜色。
“就这么办理吧!”向太后重重点头,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只要能够保全蔡王,我也就放心了!”
“朕明日便下诏,以卫王从灵驾西行。”
眼见一场议事有了结果,向太后便借口身体疏懒先行离开,不多时韩忠彦和曾布也退了出来。两人才一出福宁殿,韩忠彦便忧心忡忡地对曾布道:“子宣,你今天也看到了,圣上对高伯章的信任已经有些逾越了。尽管是藩邸旧人,但如此场合居然让他参与,足可见隆宠。他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便身登馆阁,若是假以时日,恐怕不到十年就会……”
“韩公过虑了!”曾布却是满脸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你没有和伯章相处过,此人向来率性而为,虽然有城府但并不偏激,有他在官家身边并不是坏事。再说了,御史台对他已经有诸多弹劾,都是圣上给压了下来,因此即便升迁也得慢慢来。韩公啊,我听说令孙破例被授了外官,你是不是认为伯章在其中作梗,对此有些不满?”
“你这是什么话?”虽然装出了勃然怒色,但韩忠彦的心中不无惊骇。他是韩琦长子,深知当初神宗时也曾经因为老人阻了新人入用之道而将一干老臣调出了京城,唯恐自己重蹈乃父覆辙,因此对孙子韩肖胄的外调很有些看法。“你我相交多年,我岂是因私废公的人?”
“我当然知道韩公不是,提醒一句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曾布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心中却早已盘算开了。凭着自己和官家的关系,将来再进一步的机会有的是,不用急于一时。
既然向太后和两位老臣都已经离去,赵佶也就顺势敛去了那种皇帝脸色,兴高采烈地对高俅道:“对了,皇后有孕已经八个多月了,好几个御医诊断下来都说是皇子,你说朕是不是该为此浮一大白?”
“皇子?”高俅闻言不由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点头道,“倘若真是皇子,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臣现在是不是该说预祝圣上喜得贵子?”
“切,伯章你还是自己好好努力,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家娘子有孕!”这句调笑之语一出,赵佶便见高俅脸色一黯,不由自悔失言,但还是建议道,“朕知道你和英娘伉俪情深,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还是想想纳妾的事吧。唉,伊容的事朕虽然勉强解决了,但是你们两个……”
沉默了好一阵子,高俅才词锋一转道:“圣上,待朝中诸事和顺之后,微臣想奏请皇上考虑将臣派往地方。”
“什么?”赵佶还是第一次听到高俅说这种话,闻言不由大惊失色。
第二十三章 人才基础
计划已久的大事成功之后,高俅便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尽管他算是赵佶在藩邸之中最信任的臣子,更有诸多大功,但是,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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