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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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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做的倒是隐秘。”赵煦的目光当即变得更加锋锐,刀子一般扫过了廷下众人。“你把那生辰八字复述一遍,朕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贵重的命格?”
一片寂静之下,八个字从陈彦的口中一一吐出。话音刚落,御座上的赵煦竟失手砸碎了手中茶盏,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之内徘徊,久久不去。
第十七章 出人意料
有了刚才伊容那些话,高俅踏入慈德宫的时候再也没了往日的镇定自若。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每次陪同赵佶前来觐见时,向太后总会仿若不经意地问起他的家事,对于他的至今无嗣颇为关心。由于说这些话时伊容每每侍立在旁,久而久之,他便隐隐觉得向太后似乎有意拉近他和伊容的关系。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高卿家,大庆殿的元旦大朝会你怎么没去?”尽管是正月初一,但向太后仍然身着家常便服,头上只是多了一支并不出挑的金钗,“十郎毕竟还年轻,他那王府里头的官员只有你是最得用的,这个时候怎么不去提点一下?官家虽然未曾下特旨召见,但只要你说一声,断没有把你排除在外的道理。”
高俅哪能说是自己是因为不喜欢那种纯粹讲排场的官面文章才懒得去争取,更何况,大庆殿如今情形如何他又不知道,要虚口敷衍便很难在待会说动向太后出面干预。权衡再三,他只得把陈彦的事情分说了一遍,但很有技巧地隐去了自己知道幕后主谋。
“竟有这种事?”向太后眉头一皱,刚才还带着一丝微笑的脸上立刻寒霜密布。“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时章惇就险些因为偏听偏信几乎构陷了十郎,现下又闹出了这么一出!”她越说越恼,侍立在她身侧的伊容见状连忙蹑手蹑脚地想要退出,却被向太后一口唤住了,“伊容,你又不是外人,不用有什么事情就躲开!”
高俅心中一紧,抬起的目光正好和伊容的眼神撞在了一起,连忙收回了视线。此时,只听得上方的向太后淡淡地说道:“这样吧,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派人去大庆殿看看。”
内侍曲风得令匆匆离去之后,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有几分沉郁,不仅高俅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头,就连向太后也突然沉默了下来。许久,向太后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长叹:“树欲静而风不止,官家一身牵动着我大宋上下数千万子民的福祉,实在令人挂心。这等时候还有跳梁小丑出来兴风作浪,真是殊为可恨!高卿家,倘若我没有猜错,你恐怕知道这背后的文章吧?”
高俅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目瞪口呆,可是,能够对郝随和盘托出不代表着就能对向太后分说清楚。身为禁宫中得用的内侍,郝随自然知道朝中大臣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班底,可这些事情又怎么能让向太后知道?他正盘算着应该怎么蒙混过关,岂料这个时候,曲风突然一溜小跑地冲了进来。
“回禀太后!”曲风连告罪一声都来不及便仆倒在地,“今日大朝会,辽国使节萧芷因见驾时突然说曾经从大相国寺陈彦处听说了一段谶语,下朝之后,圣上龙颜大怒,把一群宗室和几位宰辅都宣召到了福宁殿,又派了殿前司禁军去大相国寺拿人……”
“这么大张旗鼓?”向太后眉头皱得更深了,“官家这是怎么回事,如今正是满城风雨的当口,动用重兵不是落人口实么?”
高俅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动作快,外间便又传来了大动静。不过几息的功夫,郝随又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行了一礼便急风骤雨般地报道:“启禀太后,圣上突然发病,有旨意请您速去福宁殿!”
“什么?”这下子向太后再也忍不住了,她霍地站了起来,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和恐慌。尽管赵煦的病时好时坏,但前几日明显是有了康复的迹象,怎么会突然间又有恶化?不用她吩咐,伊容便立刻去取来了外套衣物,刚才那些避开了去的内侍也都聚拢了来。
正欲动身时,向太后却突然止住了脚步,回头略瞥了高俅一眼。沉吟片刻,她便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高卿家,虽然论官职你还没到可以单独进福宁殿的地步,但今次之事非同小可,你就随我一起去吧。”
“微臣……”高俅只说了两个字便瞧见了伊容那警告的目光,哪里还敢多言,连忙谢了一声跟在后头。隐隐约约地,他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最近这段时日,向太后的表现和往日那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形象差别太大,倘若说人的本性不可能一时半会有所改观,那么就是背后另有高人。可是,放眼朝中上下,又有谁能够真正得到这位太后如此的信任?
福宁殿中已然乱成了一团,若非章惇曾布以宰辅的身份镇压住了那些手忙脚乱的内侍宫婢,只怕此刻这座皇帝寝宫便不成模样了。打从陈彦道出那八个字起,群臣宗室便全都呆若木鸡,赵煦更是失手打碎了茶盏。原来,那个生辰八字根本不是在场任何一个宗室亲王的,而属于早在去年九月刚出生未几便已经薨逝的越王茂。
百般盘问后,陈彦一口咬定那生辰八字是在去年八月底时送到自己这里的,而且坚称自己没有算错,越王茂确有天子之命。如此一来,赵煦不免又想到有人谋害皇子,气急攻心之下,他当即昏厥了过去,登时让殿内众人完全慌了手脚。
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陈彦的突然消失。等到章惇和曾布突然想起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时,却已经再也寻不到这个人的踪迹。他们唯一发现的线索,便是那张横嵌在大殿横梁上的一块玉牌。
匆匆赶来的向太后和朱太妃自然也看到了那块碍眼十分的玉牌,然而,这种状况下,她们谁也来不及去查看那上面究竟有什么玄机,而是一左一右地站在了赵煦榻前,脸上同时流露出了深深的忧色。
“官家这几日已经有了好转,怎么会突然又病倒了?”朱太妃见向太后沉默不语,立时第一个开口质问道。她此刻肝火极盛,适才看到高俅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些恼了,更不用说看到这么多宗室全都在场了。要知道,为了赵煦的病体初愈,她已经放下了诸多筹划,而今偏偏在最想不到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情,她哪里还忍得住。
章惇和蔡卞对视了一眼,只得上前把事情原委稍稍分说了一遍,一时间,向太后和朱太妃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横梁上,就连申王等一群宗室也纷纷抬头。不管怎么样,一个大活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在大内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事情也太诡异了一些。站在角落中的高俅却只是仰头看了一眼,随即猜到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是谁,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心下骇异。能够把事情做到这种份上,确实够得上“鬼影”之名。可是,以前他怎么没发觉高明有这样大的掌力,竟然能把一块玉牌完好无缺地嵌在木头里?
“去找人把东西取下来!”向太后见人人都露出了好奇之色,马上厉声吩咐道,“岂可让这种不明来历的东西一直悬在头顶!”
几个身强力壮的禁卫好容易把东西取下来的时候,赵煦也正好恢复了神智。隔着珠帘,他隐约看到前殿的重重人影,立刻低低唤了一声。谁料应声而来的并非往日一直随侍他左右的梁从政,而是郝随,这不由让他皱起了眉头。
“圣上,梁都知他们应该是被那边的事情绊住了。”郝随察言观色的功夫乃是第一流的,见赵煦有所疑惑,连忙添油加醋地把前殿的动静讲了一遍,末了才觑着赵煦的神色道,“要说那陈彦也着实古怪,见驾的时候只是普普通通一个人,竟会突然没了踪影。福宁殿那横梁足有数丈来高,玉器又是易碎之物,他居然能把东西嵌上去,真是太玄了。”之所以用“玄”而不是用“神”,他正是看准了赵煦心底的彷徨和疑惑。
“让他们把东西送进来给朕看看!”
“圣上!”
“朕的话你没听到么?”赵煦的声音又高了几分,“朕要看看那玉牌究竟有什么玄机!”
这一阵嚷嚷终于惊动了外间的人,由于外面太后太妃宗室大臣齐集一堂,因此内殿竟一时大意到无人留守。向太后第一个迈入后殿方才发现这一情形,不由向郝随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由于取下来的时候费了很大功夫,因此那玉牌不可避免地碎成了几截,甚至还有一小半依旧嵌在横梁中无法取出。赵煦面无表情地检视着几块碎裂的玉片,许久才抬起了头,但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说一句话。
“官家,你现在觉得如何?”向太后见赵煦脸色不对,连忙关切地问道。
赵煦的目光在一个个大臣脸上掠过,而后又来回扫视着一众宗室,最后定格在了简王赵似身上。在郝随的帮助下,他勉强坐直了身体,一字一句地吩咐道:“即日起,但凡军国大事皆报由皇太后决断,政事堂不得独断专行!”
这句异常严厉的话登时让章惇蔡卞愣在了当场,曾布甚至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章惇。独断专行四个字是什么分量人人心中有数,而政事堂的三位宰相中,够得上这四字评语的,应该就只有章惇而已。
第十八章 旧话重提
尽管同在一个屋檐下,但高俅怎么也找不到和赵佶单独说话的机会。不说简王赵似不时射来不怀好意的目光,就连朱太妃也没忘了这里多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此刻,她便斜睨着高俅,语气冷肃地开口问道:“太后,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高卿家似乎乃是端王府翊善,事关重大,又岂可……”
“高卿家是妥当人,母亲你不必耿耿于怀。”向太后尚未开腔作答,赵煦便冷冷地打断了朱太妃的话,“高卿家于十弟亦师亦友,往日也时常随十弟入宫觐见,母后信任他是自然而然的事。”
亲生儿子竟语带双关地警告自己不要耿耿于怀,朱太妃的面色不由涨得通红。可是,在场的除了宗室宰辅之外尚有向太后,她纵有千万分不快也只能放在心里,干脆闭口不再言语。此时,别说政事堂三位宰相找不到可说的话,就连申王等几个皇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那里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皇兄,那陈彦的事情就不追究了么?”简王赵似却是个不善观风色的,朱太妃的缄默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在一片寂静的气氛下冷不丁地站了出来。“此事不仅蹊跷,而且其中大有文章,应该竭力追查以免放过真凶……”他还想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时,一声愤怒的咆哮把在场众人全都震住了。
“你给朕住口!”一声大吼之后,赵煦只觉头晕目眩,几乎一头栽倒在床上。在郝随好一阵伺候之下,他方才缓过气来,原来就苍白的脸色立时更难看了。“你还嫌事情不够乱么?”望着那个一瞬间气焰全消的嫡亲弟弟,他不由愈发厌憎,恨不得一脚把人踢出去。
“官家,十二郎只是无心之失,你就消消气吧!”向太后不满地瞪了赵似一眼,这才在榻前坐下,“你既然身体不适,就不用让这么多人都站在这里,有什么话要吩咐就留下哪个人就是。否则这么一大堆人全都聚在这里,岂不是越来越乱?”
“朕没什么话要吩咐……”赵煦长长叹了一口气,再也懒得多看群臣和宗室一眼,“让他们全都退下就是……太后和太妃也劳累了,也请各自回去安歇吧。朕的病自己清楚,没什么大碍,让皇后来陪着就好。”
朱太妃本能地想要提出异议,但见连章惇在内的三位宰相纷纷辞出,向太后又拿眼睛瞟着自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来。她前脚刚刚出了福宁殿,后头便响起了儿子赵似的呼唤,她只能无奈地回过了头,不待赵似开口便把他拉到了旁边,大光其火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落井下石也得看看场合,刚刚我看官家勃然大怒的样子,就怕他当场发作了你!好在官家还算给了你几分面子,否则若是事情闹大了,你的脸面往哪里搁?”
“母亲,皇兄为什么老是如此偏心?事情明明是赵佶的手笔,他却偏偏不信,还把火撒到我头上,我招谁惹谁了么……”赵似还想继续发牢骚,最后还是在母亲冷冽的目光下退却了,但仍旧不情愿地咕哝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个头……”
且不说朱太妃如何把赵似带回圣瑞宫管教,只高俅和赵佶在踏出福宁殿的时候便着实出了一口大气。尽管今天的事情连消带打算是暂且揭了过去,但其中曲折却实在是令人目不暇接。不顾旁边还有其他兄弟,赵佶露出了一个大为快意的笑容,这才起步走了过来。
“伯章,谢谢!”赵佶也不敢说太多,直接伸手拍了拍高俅的肩膀。十九岁的他已经长得和高俅差不多平齐,看上去也颇有几分成熟稳重,和史书上记载的轻佻端王大相径庭。
眼见向太后出了福宁殿,高俅只得答之以一个会心的微笑。他是向太后带进福宁殿的,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跟着赵佶离去。果然,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向太后便率先发话道:“十郎,高卿家,你们先不要出宫,我还有事情要嘱咐你们。”
福宁殿中终于只剩下了帝后两人,然而,此时此刻,这对往日恩爱的夫妻却在想着截然不同的心事。良久,躺在床上的赵煦方才伸出了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刘珂的柔夷。
“珂儿,也许这一次朕真的捱不过去了。”
刘珂浑身一震,目光中顿时流露出了哀婉的神情,另一只手紧紧按在了赵煦嘴唇上。“不会的,官家福大命大,又怎会轻易撒手离去?你曾经说过的,要和臣妾泛舟湖上,享受江南风光,你还说过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如今这一切都还是泡影,官家你怎么能抛下臣妾不管?”她一边说一边流下了一连串珠泪,看上去煞是惹人怜爱。
“朕就知道,只有你最贴心……”赵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才说道,“朕是天子,有正在鼎盛之年,不会那么容易就走的。”他勉强伸手拭去了刘珂的泪水,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白嘱咐你几句以防万一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倘若真有这么一天,你记住,凡事不要出头,让他们去争吧……”
“官家……”刘珂不由涌出一股真真切切的惊惶,权衡良久,她方才一狠心问道,“若真的如此,官家为什么不留一道遗诏,哪怕是以防万一也好,大不了事后用不着焚毁也就是了。”
“珂儿,你不懂。”赵煦望着顶上花样繁复的纱帐,从儿时到成年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似的一晃而过。从一个影子皇帝到后来的手揽大权,他虽然年轻,却可以说是什么都看过了。不同于向太后的温厚,母亲朱太妃却是一个颇有权力欲的女人,这一点从圣瑞宫建成之后,其中的私身越来越膨胀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实在不想大宋再出现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影子皇帝,可是,站在一个儿子的立场,他又不能完全拒绝母亲的请求,最后只得保持沉默。
慈德宫本就清静,在向太后斥退了一干内侍宫婢之后,空荡荡的大殿中顿时只剩下了四个人,除了面色各异的三个当事者之外,唯一一个不相干者伊容却颇为镇定,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前几日得报,圣瑞宫送了一个金盒给章惇。”
向太后的第一句话便把高俅和赵佶唬了一跳,对视一眼之后,赵佶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母后,此事当真?”
“官家仍旧健在,他们居然就耐不住性子了!”向太后声色俱厉地一拍桌子,显现出了少有的威势。“若不是还有对朝廷对官家忠心耿耿的臣子,岂不是要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只手遮天?”
听了后一句话,高俅立马从那激愤的语气中分辨出了于己有用的信息。曾布和章惇不和已经由来已久,自然不会是那个通风报信的家伙。既然如此,便是章惇阵营中已经有人变节倒戈,而且应该是身份颇高的大员。有赵佶在身边,他自然不能做出头的,趁着向太后不注意,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伊容脸上,见其同样面露惊愕,心中疑窦自然更深。向太后凡事从来不瞒伊容,既然连伊容都不知道,那又是靠谁互通消息?
“十郎,你突然成了众矢之的,今后得更加小心一些。”向太后这才转过了身,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开口,“听说汴京城内突然多了一些不明来历的人,开封知府阮大猷已经吩咐差人格外留心,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西北战事虽然稍定,但西南蛮夷诸部颇有不稳之相,政事堂虽然将此事暂且按下,但如今情势不同,我自然得嘱咐你一声。”
西南诸部不稳!对于高俅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他一直都在猜测唐门众人甘冒奇险来汴京的意图,要知道,就那张模模糊糊语焉不详的地图,除非是知情者,否则谁会知道其中价值。而这些人既不是缓缓谋划也不是另谋良策,而是直截了当地用了硬手段,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短视无谋。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和西南诸部不稳的局势联系起来,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多谢母后关心,我这段时日已经少有涉足人多之地,再说出入皆有护卫,安全上应该可保无虞。”赵佶略一欠身以作道谢,随后又有些委屈地道,“其实我和众兄弟都相处得好,平日又不会招惹是非,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总是刻意针对我……”
“奸佞小人总会找出由头来,今日之事你就暂且放下,以官家的英明,自然不会偏听偏信。”向太后突然又看了伊容一眼,许久才道,“也罢,你们就先回去吧!”
等了这么久才等来这么一句话,高俅自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而,他又不好多问,只能随赵佶一同辞了出来,奉命相送的正是慈德宫目下最得用的内侍曲风。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这个十七八岁的内侍悄悄往高俅手里塞了一个纸团,这才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引路。
第十九章 又见金盒
在无人的地方悄悄展开纸条,高俅这才看见上面写着寥寥几句话,其中的重点只有一句,那就是向太后有意召回韩忠彦。而韩忠彦之孙韩肖胄元配妻子正好故世,向家有意以伊容为族女嫁予韩肖胄。
对于高俅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比起声名不显的自己而言,累世为官的韩家自然算得上是大宋一等一的名门大户,而韩肖胄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也并不陌生,所谓父子三代守乡郡的典故便出自于韩氏一门。
“怎么办,究竟怎么办?”本以为还远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迫在眉睫,即便他高俅往日再有善于机变之名,事情扯到自己头上依旧有些乱了阵脚。伊容那亦笑亦嗔的面容不断地在面前闪现,那一次次为了他而甘冒奇险的情形历历在目,自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入韩家?
“伯章,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打从一出宫开始,赵佶便发觉高俅神色不对,本想暂时不理,谁料见高俅连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的,立刻猜出其中有名堂。“你有什么事情别藏着掖着,我往日有什么事情都对你说,现在该你了!”他一把关上了书房大门,连声催问道,“这两天我看伊容也老是心不在焉,你们两个究竟怎么了?”
高俅这才恍过神来,见赵佶货真价实的一脸关切,他顿时犯起了踌躇。要说自己之所以能够和伊容结下缘份,多半也是因为赵佶在当中穿针引线,甚至可以说,倘若自己能将伊容迎入家门,赵佶是肯定乐见其成的。来不及细想,他便把曲风的纸条递了过去。
“什么,太后要把伊容许配给韩肖胄?”赵佶只看了一眼便几乎跳了起来,“这怎么行,她明明和伯章你是天生一对……”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了高俅铁青的神色,连忙岔转话头道,“你放心,此事还是捕风捉影没有苗头的传闻,太后素来信任你,应该不会……”他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最后干脆在房间中来来回回踱起了步子,把自己的事情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一心一意地考虑起这桩事情来。
“韩氏家族一向深得信任,按说太后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可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赵佶终于耐不住性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气急败坏地道,“真可气,要是我……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韩忠彦回来,天哪,他为什么偏偏是北京留守,大名府离汴京才不过十几日路程!伯章,你放心,当日这件事是我弄出来的,怎么也会给你一个交待!”
“你如果真的当了皇帝还差不多……”高俅心里暗暗想道,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能够更快地推动历史,如今看来,赵煦将会英年早逝不假,但和真实的历史根本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曾布早已成了气候,能够和章惇完全分庭抗礼这一条而已。韩忠彦的立场偏向于旧党,因此很为向太后中意,倘若按照历史,在赵佶登基时奏请向太后垂帘,那么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这桩婚事。
“十郎,依你看,今天的事圣上怀疑到你了吗?”高俅终于下决心扭转了话题,区区一个端王府翊善自然没法扭转伊容的命运,但是,一旦将赵佶拱上了皇帝宝座,要设法把那桩婚事往后拖抑或是取消也不是没可能的事,重要的是自己一定要拿到权柄,至少能够在朝中立足的权柄。
赵佶这才开始仔细思索赵煦的态度,许久之后方才肯定地答道:“应该没有。在萧芷因提起此事的一刹那,皇兄肯定动过疑心,但是经由我的掩饰和事后在福宁殿的那一出戏,他至少不会把矛头对准我。赵似的头脑实在是太简单了,在那个时候突然跳出来,不仅激起了其他兄弟的反感,而且还给皇兄留了一个急不可耐的印象。”
“你说得不错,倘若赵似不是这么头脑简单,兴许圣上也会更加看顾他一些。”高俅冷笑一声,缓缓点了点头。只要筹划得当,自己能够翻身的那一刻应该不远了。
数日之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依旧是老一套,高俅和赵佶两人也一如既往地在书房中商量,匆匆用完晚膳后又开始琢磨一份名单。看看时候已晚,高俅也懒得再坐车回去,直接打发自己的随从回家报讯。然而,就在三更的梆子敲响,他在曾布的名字上画了重重的一个墨圈时,外头响起了一个家人的声音。
“启禀端王!”
“什么事?”被人打断的赵佶极其不耐烦,厉声喝道,“若无大事无须禀报,你们斟酌着办就是了!”
“回禀端王,刚才有人用砖块把一封信函扔进了府中!”说话的声音立刻带了几分惶恐,“您上次说只要有此类信件一定要及时禀报,小人……”
话音刚落,高俅便急匆匆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见那奏事的是一个王府的老家人,他方才松了一口气。紧跟其后的赵佶立刻接过了那封信,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个家人,回到书房立刻拆了弥封,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
“圣瑞宫蓝从熙又给章府送去了一个金盒!”赵佶咬牙切齿地丢下了信笺,眼神中寒光毕露,“章惇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皇太妃真是太心急了!”
“不对,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是送东西不是也应该小心一点么?”高俅匆匆一阅那张便条,看到的却是另一条讯息。不同上一次的难辨字迹,这一次的笔迹中虽然也有遮掩,但却流露出一股隽永的滋味,显然是时间来不及所以才匆匆写就。“事情有变,恐怕就在顷刻之间!从现在开始,十郎你一步也不能离开王府,决不能留人口实!”
“你是说……”赵佶吃这一吓,登时跌坐在了椅子上,“皇兄……”
“我现在先回家,天亮之后我就去曾府观观风色,你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高俅来不及多说什么,推开书房大门便匆匆奔了出去。临出大门前,他还没有忘了找来王府总管,仔仔细细地吩咐了其中关键。这种时候,他决不希望在内部出了乱子。
果不其然,清晨时分,从两个曾府家人口中,高俅得知了曾布刚刚受召入宫的消息,这无疑更坐实了他的猜测。他不敢怠慢,当即便悄悄回了家,只在家中等待各处汇总的情报。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得报,章惇在昨日晚间就被召入宫中,而蔡卞则是在章惇入宫之前才离开了章府,而后又到兄长蔡京的府邸逗留了好一阵子,一大早方才接到了入宫的旨意。从时间的分别来看,召唤章惇入宫的肯定是圣瑞宫朱太妃无疑。
圣瑞宫中,章惇紧紧攥着袖子中那个小巧玲珑的金盒,那里边装着的是赵煦重病至今的所有病历,病因连他这个宰相也难以启齿。从刚刚开始,朱太妃就一直在嘱咐什么,可他根本就没有注意。死了,年仅二十三岁的赵煦居然死了!自己虽然没有成就梦寐以求的独相局面,但至少也在赵煦的默许下权倾朝野,如今,自己的意见确实拥有左右朝局的影响力。良久,他终于恢复了神志,一力承诺道:
“当年若非皇太妃一力举荐,微臣也难有重返朝廷的机会。如今乃非常时刻,微臣一定会竭力设法!”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太妃自然是异常满意,她正想再说些什么,蓝从熙突然冲了进来,神情紧张地报道:“启禀皇太妃,曾相公和蔡相公都已经奉命进宫,章相公这边也耽搁不得,倘若到得晚了,恐怕……”
“我自然省得!”朱太妃摆了摆手,款款地站了起来,“章卿家,今次便都倚靠你了!”
“皇太妃但请放心!”章惇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在蓝从熙指引下出了圣瑞宫。尽管赵煦并未留下任何遗诏,但在他看来,自己仍旧有七八分把握能够达到目的。要知道,申王赵佖有目疾,立长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要以亲疏计,那立同母弟则是名正言顺之举,一句惯例便可挡去所有质疑。
由于元宵未过,因此宫中各处的彩灯仍然未曾撤去,而赵煦驾崩的消息也尚未传到寻常内侍宫婢的耳中。福宁殿寝殿前,除了几个待罪的御医之外便只有寥寥几个内侍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大宋的未来将是何种格局。
曾布和蔡卞都已经得知了皇帝大行的消息,但是,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悲痛。赵煦既然无嗣,那么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定立新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此事来得紧急。然而,两人平素有些芥蒂,更不会就此事交换什么意见,只是各自默然地站在那里。随后,中书侍郎许将也匆匆而至,他向来不做出头鸟,因此更是缄默不发一言。
不多时,章惇终于赶到了大殿,甫一站定,外头就响起了一个内侍的通报声:“皇太后驾到!”
三人参差不齐地躬身施礼,紧接着,福宁殿的大门徐徐地关上了。而东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第二十章 定立新君
尽管对赵煦的病情早有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时,向太后却仍旧掩不住脸上的戚色。她独坐帘下,目光在几个朝臣身上一一扫过,随后缓缓开口道:“官家已经弃天下臣民而去,他未曾留下子嗣,今日我宣召你们来,便是想商议一下这继位的人选!”
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局让三位宰辅不由面面相觑,章惇见另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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