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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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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自己的骨血,虽然往日对其多有忌惮,在此时李隆基倒真触动了感情。

“儿臣谢父皇隆恩。”

李亨闻言跪倒在地,眼眶适时的溢出了几滴眼泪。

“呈上来吧。”

李隆基摆了摆手,高声吩咐。

自有人从太子手中接过食盒放于李隆基面前的石桌上。试食的宦官取了竹签扎了一枚梅子送入口中,缓缓嚼了嚼,见无异状便冲李隆基点头致意。

“玉环,可以吃了。”

李隆基冲杨玉环摆了摆手,微微一笑。

杨玉环捻起一只竹签插在梅子上,送入口中。那梅子方触到舌尖,杨玉环便觉一阵透心的清凉。

“陛下,这梅子酸中带甜,颇是可口呢。”

杨玉环顿了顿,冲李亨浅浅笑道:“亨儿,你有心了。”

注1:出自《离骚》

第二十七章 浮沉(五)

自从天宝四年杨玉环被册立为贵妃,李亨便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生怕哪里做的不妥惹到父皇这位宠妃,平白吃了挂落。

从辈分来讲,杨玉环是他的母辈,又得父皇专宠,很有诞下皇子的可能。但许是父皇年事已高的缘故,兴庆宫中虽夜夜笙歌,杨玉环的肚子却不见有动静。杨玉环既然无嗣,对自己的威胁便大大减小。李亨面对李林甫的强势打压已是如履薄冰,故而寄希望于与杨氏结盟,共同对抗强敌。

在自己的一番斡旋下,他与杨氏结下了两门姻亲,在盟友的帮助下,他算是暂时熬过了危机。但让李亨一直不安的是,虽然杨氏族人对自己恭敬友善,但杨玉环本身对自己的态度却不愠不火,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寻常的妃子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是宠冠后宫的杨玉环!她既然可以一句话叫父皇派人从岭南经驰道运送荔枝,就可以一句话左右储君之位。李亨一直费尽心机寻找讨好杨玉环的机会,偏偏都不奏效,没想到今天却因为一盒梅子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亨儿,还不快谢过你母妃。”

见李亨有些发愣,李隆基笑着提点了一句。

“啊,儿臣谢过母妃,祝母妃容颜永驻,凤仪大唐!”

李亨兜头便拜,赞声连连。

“这孩子。”

杨玉环笑着摇了摇头,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她自己并未替三郎诞下龙嗣,故而总觉得有些失落。现在看到太子对自己恭谨尽孝,多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李亨应声而起,躬身退回到自己的席位。尽管心中大喜,他却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目光微敛,屏气凝神。

“太子仁孝,如此,玉环你该安心了吧。”

李隆基拍了拍杨玉环的手掌,安慰道。

杨玉环点了点头道:“三郎,不如便开赛吧!”

“好,朕这就宣布开赛!元一啊,宣朕旨意,投壶比赛现在开始!”

李隆基捋了捋胡须,冲高力士吩咐道。

高力士欠了欠身便冲身边的内侍吩咐了几句。

“陛下幼旨,投壶比赛现在开始!”

“陛下有旨,投壶比赛……”

一番唱诵后,距离凉亭十几步外的羽林卫士接到了命令,取来了数只小壶放于地面上。凡总十只漆壶,皆是壶口向上,腰肥口细。十只漆壶,越向后排,壶口越小,投中的难度自然也就越大。

“三郎,今日可是不能让我师傅参赛,不然臣妾跟三郎打的赌可不作数。”

杨玉环突然想起一事,忙上前环住李隆基的脖子。

李隆基就怕她这招,立时答应了下来。

“玉环即便不说,朕也不会让七郎参加的。这次的投壶比赛参加的皆是长安城的王孙贵胄,七郎这一神射手若参赛,别人也就不用比了。放心吧,今日朕都没有召他来芙蓉园。”

“这还差不多!”

杨玉环浅浅一笑,映出两朵酒窝。

“第一名参赛者,太常卿杨暄。”

宦官扯着嗓子,高声报唱道。

参赛的第一人是杨钊的儿子杨暄。杨暄虽然已官至太常卿,却也不过是一二十出头的青年。长安城中的王孙贵胄所爱之事无外乎三样,即射箭、狩猎、玩女人。杨暄打小娇生惯养,气力自然欠亏。别说两石以上的硬弓,便是软弓他都拉不开几轮。故而,杨暄便退而求其次,选择苦练较为节省气力的投壶。久而久之,他的射艺也在圈里有了名头,这次投壶比赛便是一个展现自己的绝佳机会,他怎会放弃?

冲凉亭方向躬身一礼后,杨暄便阔步走到距离漆壶十步外的白线处。

杨暄从勋卫手中接过一把涂了红漆的竹箭,缓缓在其表面抹了抹以平复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气,杨暄从中抽出一只竹箭,捻了捻,也不用瞄,随手一投,只听见“笃”一声,小竹箭不偏不倚正正插入距离杨暄最近的漆壶中。

“好,好!”

杨钊见状拊掌大笑,给自己的儿子打气。自己这几个儿子中,他最看好的便是杨暄,若是借着今天投壶比赛的机会给陛下留下些好印象,想必暄儿的职位还能高升。

想到此,杨钊得意的朝上首李林甫的位置瞥了眼,冷笑一声。

杨暄得了父亲鼓励,自是越战越勇,不一会的工夫便连中四箭,就连皇帝陛下都开始为他拊掌叫好。

“投壶很简单,只要对准壶口一扬手,就行了!”

杨暄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投壶的法门,深吸了一口气,捉起一只竹箭瞄向第六口壶。

一、二、投!

但听嗖的一声,竹简从杨暄手中射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向那壶口落去,就在箭尖要插入壶口刹那,箭头却突然微微一偏,擦着壶身跌落在地。

“啊!”

突遭此变故,杨暄面色立时变得惨白,呼出了声。

“下壶!”

一旁查探的宦官毫无情感的报出了结果,也宣告杨暄投掷的失败。

“这,这……”

杨钊一时有些茫然,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家的儿子。他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他不是说十壶全中的吗,怎么才第六壶就下了耳?

这个兔崽子……

“嗯,暄儿这投的也算不错了。”

毕竟是杨家的子侄,李隆基不忍见杨玉环伤心,笑着安慰道。

“三郎休要哄我,真当臣妾不懂射艺吗,暄儿啊还差的远呢。”

杨玉环倒在李隆基怀中,连声娇嗔。

“哦,对,朕忘了,我们家玉环可是神射手呢。”

李隆基笑着拍了拍杨玉环的香肩,打趣道。

“三郎!”

杨玉环轻施粉拳,软软的砸向李隆基仍旧健硕的胸膛。

“第二名参赛者,侍御史卢中伦。”

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

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

莺莺燕燕的红粉间,氤氤氲氲的酒气中,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第二十八章 浮沉(六)

一道朱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曲江池里的水光潋滟与他们无关,芙蓉园里的纸醉金迷亦与他们无关。长安城的平头百姓们复又开始为一天的生计奔波,开门迎客的开门迎客,摆摊卖货的摆摊卖货。

崇业坊西北侧的一处道观外,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今日是玄亘道长讲述道法的日子,长安城中的百姓纷纷围拢到这崇业坊,希望能一解尘世之惑。要知道,玄亘道长可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解。便连当今皇帝陛下都曾将玄亘道长请入宫去,在紫宸殿一问苍生鬼神。

因此这玄亘道长坐镇的福唐观便成了众信众眼里的圣地,每日慕名而来拜谒者甚多。(注1)不过,这道观的大小有限,自然不可能容纳所有的人。一些来的晚的信众无不垂头丧气,败兴而归。在这人群中立着一个身着绯红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在尽是粗布衣裳的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他便是新任金吾卫将军高秀延府中的大管事高德忠。近日来,高德忠一直觉得耳根发虚,心神不宁。尽管主家因功晋升高位,却似乎并没有将好运气带给他。

老爷娶了如花似玉的七夫人,七夫人提拔了自家弟弟做二管事,二管事偏偏又做的风生水起……

唉,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的懊丧事儿啊!

本想着今日老爷入芙蓉园护卫圣驾,自己可以借此机会来到这福唐观求求灵,解解惑。可谁曾想还是晚来了一步。若是放在别的地方,高德忠一准带了人冲进去,管他狗屁的先来后到,狗屁的俗世规矩。可今天来的这地方偏偏是一道观,这道观的主人偏偏是玄亘道长。他可不想冒着折损几年阳寿的风险硬闯圣地,毕竟他是来求人答疑解惑的,不是来‘玩命儿’的。

“走吧!”

冲身后两个护卫吩咐了句,高德忠便摆了摆衣袖,欲转身回府。

谁料想他刚下了台阶身后便响起一个声音。

“这位老哥儿请留步。在下观老哥儿印堂低陷窄小,晦涩无光,恐是不祥之兆啊!”

原来,在福唐观不远的一棵李树下,摆着一张乌木案几,那案几后立着一个年约十七,面容俊秀的少年。这少年身着一身玄青色八卦道袍,正笑眯眯的打量着高德忠。

高德忠本就心事重重,被这道士一说,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你,叫我?”

高德忠细细打量着这个‘道士’,却怎么也不能把它和心中仙风道骨的仙人联系起来。

“无量天尊!”

那小道士点了点头道:“这位善信,在下乃玄亘道长的关门弟子,道号玄乙。吾看这位善信颇为面善,不忍你遭此横祸,特来相助。”

“你……”

高德忠咬了咬牙,终是将火气压了下去。若是放在往常,他绝对会命护卫将那小道士按翻在地,一顿胖揍,可如今他心中偏偏又有着膈应。

“你刚才说我有面色有不祥之兆?”

高德忠咽了口吐沫,喉头微微耸动。

“无量天尊!”

小道士笑了笑道:“装腔博采心费尽,转眼皆空下场时。今人重复前人事,看人无非看自己。人生便如黄粱一梦,不谈也罢,不谈也罢。”

那高德忠最恨人将话讲了一半,见这小道欲言又止急声道:“长天好生,既然这位小哥是玄亘道长的弟子,便该知道道长的理念。您可不能,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无量天尊!天机不可泄露,吾虽想帮这位善信。可是,唉……”

那小道摇了摇头,叹声道。

高德忠心中有魔,经由小道这么一番折腾已是汗流浃背,但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让小道告诉自己天机。

单手托着腮帮来回踱步,思忖良久高德忠终是喜笑颜开。

“这位小哥儿,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来问我问题,我来作答。你分析之后,再写一行谶语交予我自己来悟,这样便不算小哥儿泄露天机了。”

“无量天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那小道士点了点头,笑道。

“我且来问你,最近府中可进有新人?”

“有,有,我家老爷刚刚娶了七夫人。那七夫人如花似玉,艳冠群芳,迷得老爷欲罢不能……”

高德忠说着说着眼神变得迷离,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直垂了有一尺长。

“呃……”

那小道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道:“无量天尊!这位善信还是捡紧要的说为好。除去你家老爷新娶的七夫人,可还进有生人?”

高德忠闻言擦去嘴角的涎水,咬了咬牙道:“有,那七夫人为了培植亲信,便在老爷身边吹枕边风,将他弟弟带到府中做二管事。他那弟弟要身材没身材,要口才没口才,整一个就是混吃等死百无一用的脓包。可偏偏他却摊上一个貌若天仙的姐姐,奈何,奈何……”

那小道面颊已是憋得通红,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机,问出的消息就是这些无用渣滓。

“这位善信,你且停一停,停一停……”

那小道左手捂着额头,右手伸至高德忠面前示意他稍缓。

“除去这个七夫人和他弟弟,还可曾有其余生人入府?”

高德忠闻言陷入沉思,良久才叹道:“有是有,只是……”

小道闻言拊掌道:“风过潭无痕,闲意石与花。万物终为尘,是非任由他。这位善信可要顺应天命,不要逆天而行啊。”

“这……”

高德忠想了想,四下环视见福唐观前的信众皆已入观,遂贴身上前至小道耳边道:“我家老爷前些时日曾在后院的书房接见了一批生人,看他们的模样倒不像唐人。不知小道长说的可是这些人?”

那小道微微平复了下心情道:“正是此事。我且再来问你,那批生人可是眼窝深凹,面容黝黑、鼻梁高挺,一副长头窄脸,发髻于上额弯成一道上弧?”

高德忠闻言心中大骇,后退一步道:“小道长怎么知道?不错,他们的体态容貌正如小道长所说。”

“无量天尊!”

小道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这位善信可知正是因为这些生人,导致善信恐遭血光之灾啊。”

“为何,为何啊?”

高德忠一面惊于小道士的神机妙算,一面又担心他所说之话成真,故而急切的想探求结果。

“正所谓运极天道而生,有此浑沌自然而成。每个人的命理都是注定的,只不过体现的时机不同罢了。”

瞥了一眼高德忠,见其目光殷切,小道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高德忠的问题。

“吾观这位善信上停饱满,说明您少年时得遇贵人,衣食无忧。”

小道冲高德忠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正是,正是!小老儿年少之时便被买入府中,蒙老爷赏识,一直提携有加……”

高德忠见那小道说的分毫不差,对其更加信任。

“只是,这中庭嘛,你看这眉毛稀疏,眼神无光,鼻梁塌陷,怕是近日会有大劫!”

小道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言一句。

高德忠现在心中直是懊恼不已,这个小道翻来覆去就在跟他绕圈子,偏偏就不提破解之法。

从腰间的褡裢抽出一吊肉好放于案几上,高德忠陪着笑脸道:“小道长果然仙风道骨,还请告诉小老儿破解之法啊。”

“无量天尊!”

小道点了点头:“即是有缘人,吾就帮这位善信一把。吾之前也说过,善信印堂发黑,命宫疾厄,灾祸兴于府内啊。若是善信有心,可以多注意些那几个生人,他们便是天机……”

“这……这……”

高德忠有些犹豫的看向小道,不知该如何作答。

“善信所忧何事?”

小道半眯着眼盯着高德忠,激的高管事直打了个寒颤。

“这些都是老爷的贵客,我……”

“无量天尊!此番是易格改命的关键时刻,岂可有这些杂念。若是这位善信不信小道的话,不妨试上一试!”

那小道眉毛一挑便翻了脸。

“别,我信,我信。只是这些天机我知道后,又该如何化解?”

高德忠可怜巴巴的望向小道,希望他能给出自己答案。

“这个简单,遇有不解之事,善信尽管来找我。小道一直便在这福唐观外,到时善信将那几个生人所说之话,所行之事皆告诉小道,小道一定帮助善信渡过苦海!”

“多谢小道长,多谢小道长!若是我能渡过此次大劫,一定每年给贵观捐助大把的香火钱。”

高德忠冲小道拜了三拜便欲转身离开,他要及时回到府中布置人手,盯上那几个生人,好一窥天机。

“无量天尊!这位善信等一下!”

小道扬了扬头道:“善信忘了我还没有赠予善信谶语呢。”

略一沉吟,那小道士摇着头道:“‘自然飘零花本性。依旧东流溪常情。参得其中真玄机,人间处处是仙境。’善信要多多向善,方可度厄苦海。”

注1:福唐观位于唐长安城崇业坊,原为中宗长女新都公主宅。唐景云元年(710年)公主生子武仙官,后出家为道,立福唐观。

第二十九章 浮沉(七)

待那高府管事率手下仆从匆匆离去后,那算命的小道士嘴角微微一扯,迈开方步遁入了一条窄巷。

掏出一张方巾擦去面上涂抹的白粉,又脱掉臃肿碍事的玄青色道袍,少年高喊一声:“出来吧!”

原来这小道不是别人,正是如假包换,新晋疏勒兵马使李括。

“括儿哥,真有你的!”

张延基率先迈步而出,竖起大拇指表达对李括的敬佩。隔着一条巷子他都看的真切,那个什么高府的管事被括儿哥一番忽悠,嗯不,是‘指点’,立时跟丢了魂似的。不过任谁听得一番鞭辟入里的命格运势分析,也都得怕了三分。

“这事情算是成功了第一步,后面的计划能不能实现,就要看这个高管事是否按照你的谶言行事了。”

周无罪也走了出来,缓缓而道。

“先离开这里吧,免得呆的久了惹人生疑。”

李括看了看周遭来往的人群提议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延基点了点头,附声道。

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括一行人绕到与大道相交的一条小巷,此处早有下人将马车备好,该已是等候多时了。跪身行礼后,那下人便将张延基扶上了车顶铺有毡毯的马车,李括和周无罪却是受不了这般伺候,自己攀上了车辕。

这毡车从外观之确与平常马车没有什么分别,只是若进入马车内部,一定会为它的奢华所折服。

约是半间厢房阔畅的马车内铺有波斯国进贡的地毯,围绕着车璧自有竹木材质的供主人休憩的隔板,其间铺上了柔软蓬松的软垫便是躺于其上亦感受不到丝毫不适。

这马车正中的地毯上摆放着一张上好曲柳木制成的案几,其上摆放着翡翠玉盆盛放的各式瓜果,供主人品尝。最稀奇的要数案几下的暗箱木匣了,用力向外抽出,便可以打开一个三尺见方的木质匣盒。里面存放着各式名酒。匣子下方盛有全城唯一的皇家冰库凿出的寒冰,丝丝寒气不时冒出,保证美酒的冰凉彻骨。

看到此番情景,李括不禁感慨道:“延基啊,都道世家多豪奢,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光你这架马车就可以养活一户穷苦人家一辈子了,确是叫人咋舌啊。”

张延基苦笑一声道:“括儿哥冤枉我了,我阿爷不过是一部侍郎,怎养的起如此贵重的车架?实不相瞒,此辆毡车乃是虢国夫人的车架。”

李括闻言轻哦了一声,周无罪却是拍掌疾呼道:“都道无官不贪,我起初还不信。如今看来,如此之言倒也不是杜撰的了。那虢国夫人不过一介女流,光凭俸禄如何能养得起这般奢华的马车?”

“无罪!”

李括瞪了周无罪一眼,厉声喝止了好友的抱怨。

张延基苦笑一声:“死胖子也是一时着了恼,括儿你……”

“我知道!”

李括叹了一声:“只是虢国夫人待我们不薄,以后这种话休要再说。

“今日见了括哥扮的道士,我直感慨技不压身啊。即便括哥卸甲归田,也可以以算命为生,强过我等百倍啊。”

张延基不忍见氛围变冷,主动挑起了乐子。

“你以为道士是好当的吗?若是人人都似这个高管事,怕是主家的钱财都要被骗光了吧。”

张延基摊了摊手:“那倒也是,有个这样的管家,实是不幸啊。”

“虢国夫人要我去她府中所为何事?”

李括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望了望,便转过头向张延基问道。

“这个嘛,她也没明说。”

张小郎君低下头拨弄着手掌,有些犹豫的叹了口气道:“今日虢国夫人陪圣上、贵妃一齐游赏芙蓉园,怕是最快也得入夜才能回来。不过她只叫我把你领到府中等她,别的无需多问。”

“嗯。”

轻应了一声,李括便噤声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虢国夫人不在府中,但她却早已给府中管事知会过,毋要慢待了几位小郎君。

加之经过私下几次往来,福伯早就对他们留下了好印象,即便主家不说,他也不会让几个小家伙吃亏。

马车一停,几人依次跳了下来,跟福伯打过招呼后便随着引领的小厮向内宅走去。

由于虢国夫人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故而他们被直接带去了后宅的中堂聚客厅。

裴徽本在书房临帖,听到了动响便停了笔,收了砚阔步朝中堂走去。

“七哥!”

在穿手游廊碰到几位小郎君,裴徽兴奋的喊出了声。

“徽贤弟!”其实二人年纪相差也就几个月,不过经过边塞一番历练,李括更显得成熟稳重。而裴徽自幼生长于高宅大院中,自然更显娇弱。

“快,快屋里坐。”

裴徽一人呆在屋里也是憋闷,见众少年前来,心中怎能不喜?”

一行人在屋中坐定,裴徽便打开了话匣:“娘亲本教我今日参加投壶比赛,却被我推阻了。我这身子也就临临帖,算算经数,哪里舞的起那物事。”

“徽贤弟,这你就错了。投壶更多看的是手腕的技巧,而不是臂力!”

李括刚刚从高管事口中套的重要信息,自是欣喜非常。见裴徽整日锁在宅中,少年起了怜惜之心遂决定帮他培养一份投壶的雅致。

“哦?”

裴徽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括道:“起初娘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还不信……”

“这还能有假,贵妃娘娘的投壶之艺便是我教会的,若是你不弃,你七哥便教教你,如何?”

李括笑了笑,许下了诺言。

“这敢情好!”

裴徽攥紧了拳头,喜声道。

“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就在中堂前的空地便可。”

李括也不拖沓,便要利用这段空闲时光教授裴徽射艺。

“福伯,福伯准备十只漆壶,括哥要教我射艺。福伯,福伯!”

裴徽兴奋的站起身,像个孩子似的大声呼喝。

第三十章 浮沉(八)

夜深了,虢国夫人的府宅中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行小郎君正在中堂大厅里品茶聊天,好不快哉。

“今天下午,徽老弟可真叫我们开了眼界啊。”

一谈到此事,张延基就乐得合不拢嘴。括儿哥有心教授裴徽投壶的技艺,可谁知这个公子哥非但一下午未投中一箭,还误伤了站在漆壶旁的一名小厮,疼的这倒霉鬼身子直打颤。经此一事,整整一日,裴徽少爷可吊着一张脸,绝口不提投壶二字。

“这,这怎么能怪的我。投壶的竹箭都是加工后去了头的,偏偏府里没有置备。我第一次练习,又用的是寻常箭矢,准星哪里控制的好……”

“呦呵,看来是那个小厮不长眼,自己撞上了裴大公子的箭了?”

见裴徽说出此等话,张延基也是来了气阴阳怪气的讽刺道。张小郎君虽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却最是讨厌别人倚仗身份说事。

“张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裴徽也是碍于面子才有了刚才一番说辞,现在被张延基臊了一个大红脸,自然连连告饶。

“徽贤弟,该你布棋了。”

李括冲裴徽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出棋。

“括儿哥,不要理他,直接吃了他的大龙!”(注1)

张延基却是得理不饶人,厉声呵斥。

“好了,好了,看看你那脾气!”

李括见裴徽满面通红,摇了摇头苦笑道。

裴徽思忖了片刻执一枚黑子放于棋盘右上角,试图开辟一片新的战场。

“徽贤弟倘真如此?”

李括笑了笑轻捻起一枚棋子,置于棋盘右下方黑白绞杀处,一时白子连成一线,完美的封杀了黑棋的出路。

“啊!”

裴徽惊呼出了声,李括谈话间竟然吃掉了他苦心经营的一条大龙。虽然从棋局上来看还未完全告负,但却是大势已去。黑子再想翻盘,怕是难上加难了。

“七哥,我刚才,我刚才……”

裴徽此时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如果说自己射艺不如李括是因为家世背景,那么连他最拿手的棋艺都输给了对方,就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似乎看出少年心中所想,李括笑了笑道:“徽贤弟棋艺精湛,想必下棋的规矩比我要了解。两人对弈,拼的就是大局的谋划,分分秒都能左右战局,一着不慎可是满盘皆输啊。”

“七郎说的不错,这人生就如同一场棋局,虽然我们不一定能笑到最后,但拼还是要拼拼的。”

将一块松仁脆饼塞进嘴中,周无罪眯着眼补充道。

“七哥,我刚才在想投壶的事,徽儿没用……”

李括摇了摇头道:“那件事你既是无心,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你不是托人给那小厮买了药膏吗,一会叫人帮他涂上。人都要往前看,不要被一件事绊住前进的脚步。”

“嗯。”

裴徽点了点头,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夫人回来了,徽少爷,夫人回来了!”

福伯扯着嗓子进了屋,冲裴徽频频点头。

“娘亲回来了!”

裴徽可算是等到了救星,连忙起身端着茶杯迎上前去。

还没等到迎到门口,虢国夫人便轻甩着罗袖进了厅堂。

“娘亲请用茶!”

裴徽殷切的捧起一碗清茶,奉送至杨花花身前。

“徽儿有心了。”

虢国夫人接过那清茶一饮而尽,转身冲李括笑道:“括儿哥倒是真听话,奴家让你等到几分便等到几分。”

“夫人!”

李括冲杨花花抱拳行了礼,便尽快移了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杨花花望向他的目光中夹杂着一种很诡异的期盼。

“张家和周家的小郎君也在啊,也好,奴家便今晚便请你们一齐吃夜宵。”

杨花花的心情显然不错,主动和少年们逗起了乐子。

“娘亲,今日的投壶比赛结果如何?”

裴徽虽然射艺不精,却也喜凑个热闹,偎到杨花花身侧问道。

杨花花请拍着爱子的掌心,和声细语缓缓而诉:“今日你没随我去真是可惜了,虽然投壶比赛比不上真正的挽弓射箭,可也着实精彩非凡。先是你暄哥哥打头阵,一连投中六壶,只可惜投第七壶时用力过猛落了偏。”

杨花花抿了一口茶水道:“接下来的出场的人便是侍御史卢中伦,他呀……”

“娘亲,这些人我都不认识,捡紧要的说。”

裴徽有些不耐的摇着杨花花的手臂,催促着。

“嗯,那娘亲就直接跳到后面!”

杨花花慈爱的点了点头道:“广平王殿下见无人可投中第九只壶,便向陛下请了命临壶而立,小王爷啊自是箭无虚发,连中九箭。”

“太好了!”

裴徽兴奋的挥舞着拳头,在他心中皇室中的子弟唯有广平王殿下最为英武,也是他除了李括外最敬佩的青年才俊。“那广平王殿下可夺了魁首?”

“你个白眼狼!”

杨花花捻起手指在儿子眉心点了点:“你忘记你四姨了吗,那可是你括哥教出来的神射手。广平王殿下虽然英武却只中了九箭,可你四姨一出马可是十壶全中!”

裴徽有些不屑的摊了摊手:“我看是殿下有意让着四姨,不然为什么九箭全中,偏偏最后一箭落了壶?”

“就你聪明!”

杨花花轻叹一声,直是拿这个娇惯的孩子无可奈何。

“括儿哥,奴家可是听陛下说要好好封赏于你呢。”

杨花花抿了一口清茶,转过头来轻声道。

“陛下天恩,只是我已经被封为疏勒兵马使……”

李括冲北面抱了抱拳,声调中却是透着些许疑惑。

“真是一个呆子!”

杨花花叹了口气道:“上次的封赏是针对陇右战役,这次的封赏却是因四妹。上次是公,这次却是私。陛下可不想让外人说,堂堂一国之君却到臣子那里打秋风!”

“陛下的心胸,实则阔广。”

李括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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