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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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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公子闻言怒道:“太平!兵者以进为退,若是只想着保得一隅平安,终不能长久!况且碎叶之地本是我安西四镇之一,如今蒙尘胡里,却不思收复,这,这……”

皇甫公子越想越怒,一时竟是吐露不清词语。

杨暄冲身旁小厮点了点头,浅浅一笑呷了一口美酒。

那小厮心领神会的走到邻桌外,隔着竹帘道:“二位公子,我家主人有请,不知二位可否过往一叙?”

贺兰公子微皱了皱眉道:“你家公子姓甚名甚,找我等所为何事?”

“哎呀,我说贺兰大哥,既然人家有请我们就过去一叙,问这么多作甚。”

皇甫公子不等贺兰说完,便冲那杨府小厮点了点头道:“我们这便过来。”

说完他也不等贺兰同意,便拉起好友来到了杨暄一行人所在的包房。

“主人,两位公子来了。”

那小厮走至杨暄近前,轻声道。

“噢,快快有请!”

杨暄玩味的笑了笑,捻起一粒葡萄送入口中。

贺兰公子率先步入包房,跪坐在靠外的一张席子上冲李括拱手道:“不知公子找我们所为何事?”

见他认错了人,杨府的小厮走至近前道:“上首的那位才是我家主人,这个啊是李括李公子。”

“唉,无妨。不过,括儿哥看起来确实比我英武的多,也难怪这位公子认错了人。”

那贺兰公子惭愧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在下贺兰容夏,这位是我的朋友皇甫辰东。不知这位公子找我们二人所为何事?”

杨暄一边轻叩着手指一边缓声道:“某便是太常卿杨暄,二位有礼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某刚才听到二位谈及西域经略之事,一时起了兴致,故唤二位过来一叙。”

贺兰容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与朋友从安西龟兹而来,刚至长安不久。一路上见到不少从康居而来的商贩,从中探听了些消息。我那皇甫贤弟又偏是一个嘴上没把门的主,故才有了刚才的意气之争。见笑了,见笑了。”

“听二位的口音倒不像是化外之民,乍一听来还以为是关陇之士。”

杨暄端起案几上的一支玉杯递予那贺兰容夏。

“多谢杨大人。”

贺兰容夏接过玉杯一饮而尽道:“听那些栗特商人们讲,大食人有意染指西域,以布哈拉为中心,正渐渐向呼罗珊一代增兵。”(注1)

“哦?大食人竟对安西四镇打起了主意?”

杨暄颇为惊讶,眼里写满了疑问。

“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贺兰容夏笑着摆了摆手。

“这还能有假?穆罕穆德。本他们一直都在康居一代跑生意,不会看差了眼。”

皇甫辰东却是倨傲的扬了扬头,好似一头求战的狮子。

“辰东!”

贺兰容夏瞪了好友一眼,严词打断。

“穆罕穆德。本?这听起来倒不像栗特人的名姓。”

杨暄玩味的盯着贺兰容夏,疑声相问。

“他们栗特人没那么多讲究,常年在河中跑便改了大食人的名字,只为图个方便。不像我大唐子民,受圣人教化,尊礼仪重名姓”贺兰容夏背心已渗出了虚汗,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哦,原来是这样。”

杨暄点了点头,举起玉杯:“来,干!”

“干!”

“贺兰公子对商路如此熟稔,想必是经商之士了。”

李括举起酒杯,冲贺兰容夏微微点头示意。经过刚才一番的观察,他已初步判断出了二人的身份。从安西之地,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又对西域之事如此熟稔,无外乎两种人。一者商贾,二者戍卒。从二人的衣着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几乎可以排除,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便是往来于丝绸之路上的客商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亦商亦军,毕竟若没些许关系,仅仅沿途关隘收取的水银,就会叫来往于丝绸之路上的商贩掉上一层皮。

“李公子果然慧眼如炬!不错,我和皇甫老弟便是贩运货物的商贾。”

贺兰容夏长出了一口气,拊掌称赞。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们括儿哥是谁,要论这聪明劲,你看这长安城年轻一辈之中,有哪个能胜过他!”

张延基听到此,得意的接过话头。在他看来,这些商贾即便家财再多,也只是一些有着小聪明关注眼前利益的燕雀,如何能和自家括儿哥这般聪慧的人物相比?

“那是,那是。”

贺兰容夏也顾不得这许多,连声应道。

“贺兰公子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一次行商便需一年半载,出走在外风吹雨淋的若是不赚个盆满钵满,可真对不起自己那一双苦足。”

杨暄瞥了一眼愤懑不已的皇甫辰东,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实不相瞒,我与皇甫老弟是做茶叶生意的。从长安进货贩卖到布哈拉,再从那儿运香料回来。”

贺兰容夏此刻真后悔应了杨暄之邀,过来叙话。只希望能快些搪塞过杨暄的问询,早些离开。看的出来,杨暄已对他们二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若在逗留下去难保不会出了差池。皇甫辰东那张大嘴,他可真是放心不下。

“这就难怪了,贩卖茶叶可是暴利啊!听说倒是奇的很,番邦之地不产这些茶叶,偏偏他们还好这口。往来于西域长安贩卖茶叶,往往能得几十倍的暴利。看贺兰公子锦衣华服,想必便是如此所来。”

“杨大人说笑了。”

贺兰容夏陪着笑脸从腰间摸出一方丝绸巾帛递予杨暄:“这是我的名刺,请杨大人收下。下次若是需要带些新奇物件,只管差人到府上找我。待下次前往西域办货,我一定为杨大人带回。”

“如此便有劳了!”

杨暄也不客气,接过名刺随手便扔给了身旁的小厮。

“杨大人,我与皇甫老弟晚些时候在西市还约有个茶会,不知……”

贺兰容夏将膝盖朝前微挪了挪,欠了欠身子试探着问道。

“哦?贺兰公子原来还有要事,那杨某便不打搅了。”

杨暄摘下一粒葡萄送入口中笑道:“今日与二位聊的颇为投机,贺兰公子刚才那一番话可是把我心头挠的直痒,以后杨某怕少不了要叨扰二位,倒时可不要嫌我絮叨啊。”

“哪里,哪里。杨大人有什么吩咐直管差人知会一声,即便是这天穹弯月,我也要拼着老命给杨大人摘下来。”

贺兰容夏急于脱身,冲众人一一抱拳道:“如此,李公子,各位公子,我们便先行一步。告罪了!”

说完他便抓住皇甫辰东的手,阔步朝屋外走去。

待其脚步声已隐隐若无,杨暄将小厮唤至耳边:“去把那两个人给我盯好了。他们进的是哪个坊、哪个宅子,家里有几口人、做的什么,都给我一一弄清楚,晚上到府里报予我。”

“是!”

那小厮一抱拳,带了几名家仆气势汹汹的领命而去。

“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杨暄嘴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注1:夫蒙灵察:夫蒙灵察是羌族人,曾任安西四镇节度使。后在天宝六年,因高仙芝平定小勃律有功,代替夫蒙灵察成为安西四镇节度使。后逐渐消失在史书中。

注2:呼罗珊:这是一个中古地理名词,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大部分在今伊朗境内,一部分在阿富汗赫拉特一带和土库曼斯坦境内的马雷一带。

布哈拉:丝绸之路上著名城池,当时位于呼罗珊境内。

第二十四章 浮沉(二)

见杨暄面色不善,李括笑了笑道:“我看杨大人,你似乎对这二人的商贾身份不太相信啊。”

杨暄举起玉杯,抿了一口酒道:“行事张扬,乖戾多变,这哪里有半分商贾的样子。想必李将军也已经看了出来,只不过不想明说罢了。”

李括的想法被杨暄一语道破,便不再掩饰:“不错,我已看出他们二人定非商贾,不过却也应不是什么坏人。”

“那可说不准!”

杨钊将酒杯敦放在案几上,皱了皱眉:“如今西边可不太平啊,若是有宵小趁机作乱,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流言杀人,那可比刀子快的多。”

见场面有些压抑,杨暄浅浅一笑道:“不谈这些了,其实今日我找李将军来赴宴乃是受家父所托。”

李括心下一沉,这杨暄果然是受杨钊指派!

“原来如此。不知御史中丞大人可否有要事交付于李某?”

这个杨钊真是古怪,明明有机会当面告知自己,却偏偏要假借儿子之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事。家父听说李将军喜迁新居,又是在这亲仁坊,这今后啊我们也算是个邻居。这不,家父特名我设宴相邀,以表拳拳心意。

“御史中丞大人厚爱,李某愧不敢当。”

李括客套的拱了拱手,以作回应。

“咳,李将军在边关行走,想必对朝中的人事不太了解。我来给你引荐一下。”

杨暄却是话锋一转,站起了身。

“这位是侍御史崔术崔大人,崔大人可是博陵崔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杨暄走到崔术身侧,轻点了点头。

“崔大人有礼了!”

李括冲崔术点了点头,算作致意。

“这位是太学博士裴邶裴大人。裴大人学富五车,通晓经理,实为我大唐不可多得的儒学人才。”

微朝前挪了几步,杨暄拍了拍一名中年男子的肩膀,介绍道。

“裴博士有礼!”

“至于这位,便是通事舍人董晔董大人,他老人家可是中书省出了名的倔脾气,兄弟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他拉了过来。”

杨暄走到一位年约五十的锦袍男子身侧,笑着打趣道。

“原来是董舍人,幸会幸会!”

李括不敢托大,忙拱手致礼。

“哎,这样一见啊大伙也算混个脸熟,以后多少也算是个朋友。坐,都坐。”

杨暄指了指众人身旁的锦垫,侃侃而谈。

李括撩起袍衫跪坐下身子,静候杨暄的下题。

“大伙都愣着什么,吃饭,吃饭!”

说完杨暄笑了笑,夹起一片炙鹿肉,便送入口中。

见杨暄首先动了筷箸,众人这才纷纷夹菜拨饭,开始大快朵颐。

“如今我们大伙儿围坐一桌,吃着这酒宴着实痛快!”

杨暄扫了一眼众人,拊掌赞道。

“这大唐的官场就是一个吃人的饭桌,有人吃人,就有人被吃。我们不吃别人,就会被别人所吃啊。”

杨暄将一杯琼浆满饮,颇是无奈的望向李括。

“杨大人有什么话不妨明说,李某虽然不才,但也辨得清其中义理。”

李括不耐与其官话周旋,一语点破。

“好,李将军果然是爽快人!”

杨暄爽朗一笑道:“杨某听说,最近高秀延高将军在长安的宅邸中可是经常出入‘豪侠’、‘义士’。按理说这也不算奇怪,毕竟我大唐边将多喜结交游侠。只是这些个游侠儿可生的不着实像我中原之人的面孔啊。”

李括略一思忖,缓缓道:“杨大人诉说此事所谓何意?”

“哈哈哈,李将军还真是有趣,若是杨某没记错的话,李将军和高将军怕是不睦吧。难道李将军就不想知道,与高将军往来的这些游侠儿的真实身份?

杨暄却是丝毫不着急,一直跟李括逗着闷子。

“我说杨大人,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欲说还休的?”

张延基已是看不下去,插话道。

“张公子,你且容杨某慢慢道来。”

杨暄捋了捋胡须,叹道:“我的线人近日发现有吐蕃人出入于高秀延的府邸,所以我怀疑高将军怕是与吐蕃有瓜葛。”

“什么?高秀延府邸中吐蕃人出入?”

周无罪大惊,失声问道。

“不错!去岁洛书诀一事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更有不少愚昧的百姓受邪教蛊惑,被奸人利用。借着河湟会战大胜的余威,京兆府经过一番彻查倒也把这股邪风压了下去。没想到,才过了不久,这伙蕃人又在西京冒了头。”

杨暄将声调提了提,面容满是冷峻。

“是啊,去岁李将军不在长安,是不知道当时的乱况。京兆府得了圣人谕令,宁可错抓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最紧张的时候,连上元节都实施了宵禁,京兆府大牢里直是人满为患啊。”

崔术点了点头,接过了话头。

“不过这伙儿妖僧倒也古怪,他们似实现得到了风声,在京兆府全面戒严搜城之前就已撤出了长安城。抓到的啊,竟是些臭鱼烂虾,没有一个顶事的。”

董晔叹了一口气,补充道。

听及此,李括心中直是百感交集。出塞从军本就是个作个幌子,他实则是奉了圣命沿途彻查洛书诀一事。无奈造化弄人,半道上碰到了吐蕃人急行军进犯关陇。他这才被哥舒翰急调入陇右军,作为河湟会战的一枚棋子,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事急从权,哥舒翰所为并没有什么不妥。而在见证了吐蕃人的残暴后,少年亦被彻底激发出了血性,与铜武营的弟兄们成长为真正的男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因此错过了彻查洛书诀的大好时机,但少年却经过一场大战洗练了自己,变得更为坚韧。

事后回到长安,他对此事也有所耳闻。随着吐蕃人河湟会战的失势,甚嚣尘上洛书诀一事在大唐渐渐平息。

只是,若真依杨暄所言,这些销声匿迹已久的吐蕃妖僧难道要在最近重新露头?高秀延倘真与吐蕃人有所瓜葛?

一个个疑问直扣心扉。

第二十五章 浮沉(三)

原来,世界上,唯独骗不了的,是自己的心。它总在你最没提防时,暴露你的欢喜忧愁。

从怡仙居回来后,李括便心事重重。杨暄的一番话便如同一只利锥,深深刺入他胸前的伤口,将伤疤越扯越大。原来长出的嫩肉,顶出的新皮都不能覆盖那一道扭曲可怖的伤痕。伤害一旦形成,便会扎下根,钻入人的心口深处,永远无法弥补。人们所能做的只是在其周围涂涂抹抹,作一番自欺欺人的掩饰。

有些伤痛,何可言、何能言、何处言、何时言?

他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

那是钻入骨子的痛,那是活生生的背叛。

吐蕃、洛书、妖僧、鬼面人、高秀延……

难道高秀延真的跟吐蕃人有过往来?那九曲城之战的倒戈,便不仅仅是因为李林甫与自己的私怨……

亲仁坊新宅中,李括独自坐在一级台阶处,出神的盯着夜空。

“猜猜我是谁!”

忽觉眼前一黑,一双素手已是遮至面颊前。

“除了我家阿甜大小姐,谁还会有这份闲情逸致跟我开玩笑?”

李括叹了一声,挪开了小娘的手掌。

“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好生无趣!”

不料少年如此敷衍自己,杜景甜霎时倒竖了柳眉,双手叉腰吼道:“今天乔迁新居,是大好的事情,理当好好庆祝一番。你跟那个什么杨暄出去吃花酒不带上我也就算了,自打回来后就吊着一张脸。伯母一把年纪了,一家人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吃顿晚饭,你却这般,这般……”

李括摇了摇头,苦笑道:“阿甜,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

“噢,我不明白,就你明白是不?今天去和那杨暄山吃海喝,喝了几斤花酒,叫了几个花魁陪唱,老实交代!”

李括站起身扶着杜景甜的香肩道:“阿甜我现在不想和你吵,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好吗?”

“你说我跟你吵?噢,你李七郎成了大将军了,瞧不起我这小老百姓了是不?是我杜景甜没眼力见,往你身边靠是不?好,是姑奶奶我贱,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说我小娘便甩开衣袖朝后宅跑去。

“阿甜!”

少年站起身,伸手欲喊住小娘。

“不要理我,以后都没煎蛋吃了!~~~”“唉!”

长叹一声,李括摇了摇头复又坐到了石阶上。若放在往常,他定会赶上前去给姑奶奶赔一句不是,但现在,现在他却哪里有这个心思。

正值此时,身前的月光一暗,浮出一抔黑影。

转过身去,却见一张素若白练,柔若菩提的玉面。

“公子,夜里气候寒,添一件衣服吧。”

沈丽娘将一件青衫披在李括肩膀上,温婉的一笑。

“是丽娘啊,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李括冲沈丽娘点了点头,和声问道。

“公子不是也没睡吗?依丽娘看,公子定是有心事。”

沈丽娘索性也沉下身来,坐在距离李括一尺外的石阶上。

“丽娘常听人讲,佳曲易谱,知音难觅。有道是‘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丽娘危难之时,承蒙公子相救,正不知何以为报。丽娘虽不才,但这些年来也算看遍世间冷暖,不知公子是否原做那俞伯牙,一诉衷肠呢?”

沈丽娘柔声细语,缓缓道来正如寒冬中的一股暖风吹入少年的心田。

李括笑了笑道:“罢了,便说与丽娘听听。”

思忖片刻李括提了提神,缓缓倾诉道:“从前有一个庄户人育有两个儿子。因为老伴死的早,他便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老大安分守己,待人谦恭有礼。因为字写的好,在乡党中积累了好些名声,遂在村里开了一个铺子以卖字为生。老二却喜惹是生非,不干什么正经营生,隔三差五的闯出祸端。偏偏那庄户人疼惜那老二,每每出事都护着这碎娃,有什么好的吃食也紧着给老二留着。”(注1)

长叹一声,李括望了望夜空中的繁星道:“这些事情老大看在眼里,也没有说出一句怨言。他思量着都是一家兄弟,计较那么细干嘛?日子一天天的过,老汉年纪渐渐大了,便不再下地劳作。全家人靠着老大卖字赚的银钱倒也勉强可以过活。后来村里来了一伙绿林强盗,一路烧杀抢掠。村正号召大家起来反抗,老汉便叫来了两个儿子。二人扛起锄头来到村口,正看见那伙强盗。并不精通武艺的老大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与强盗拼杀。”(注2)

喉头微微涌动,李括苦笑一声;“身边的强盗越来越多,老大体力渐渐不支,正当他疑惑为什么弟弟没有上前帮他时,突然觉得背心一凉,一柄匕首已经插入了他的后心。他回头一看,原来刺入那匕首的正是他弟弟。其实,他的弟弟早已上了山,落了寇,这次抢掠村子便是他出的主意。而他弟弟忌惮自己分了他的家财,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借强盗劫掠村子的时机除掉自己。”

“这个老二忒的无耻!”

沈丽娘听到此处,握紧了拳头:“他竟然为了一己之利,致全村村民的安危利益于不顾,主动勾结强盗!最无耻的是,他竟然对自己的亲哥哥下的去手!”

“偏偏这个老大还没死成,县令得了风声,率领乡勇前来剿匪,这老二见情形不对,便换了姿态,重又站在了村民一般……”

“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沈丽娘摇了摇头:“这老二变脸比伶人还快,能耐所何?”

“县令只看到了老二积极剿匪,遂大大的封赏了他。偏偏老大因为受了伤,功劳被老二占去不少。老大倒不是在乎那些赏银,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以及全村死去的村民。”

李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终是讲完了这个故事。

“这还有什么想的,去县衙告发老二,为死去的村民讨要一个说法!”

沈丽娘虽然性子和婉,却也受不住如此污於之事,替老大出起了主意。

“只是除去毙命的强盗,其余土匪都跑到了山里。除去老大,几乎再无人知道老二所作恶事,便是连他们的爹爹都被蒙在鼓里。老大若是贸然前往县衙告发老二,怕非但不会赢得县令的支持,还会落下一个构陷亲弟的罪名。”

李括摇了摇头,说出了老大的难言之隐。

“如若是这般,倒是有些难办了。”

沈丽娘一时也没了办法,垂下了头。

“这有何难,老大不妨暗中搜集老二勾结盗匪的证据,等到时机成熟,再一并告予官府!”

周无罪与张延基前后脚的踏入二门,周小郎君填满肥肉的面颊只颤了颤,便给出了答案。

注1:碎娃:关中土话,形容排行最小的孩子。

注2:村正:这个职位始置于唐朝贞观十五年(公元642年)据《通典》卷三食货三记载,“其村取白丁充,无人处,里正等并通取十八以上中男、残疾等充”村正的主要职责是负责当地督察,一旦村内有盗贼事端,立即向官府报告。因此流云编的这个故事是合理的。

第二十六章 浮沉(四)

“无罪,延基!”

少年见两位好友进了宅邸,忙起身相迎。

“我说括儿哥,既然他高秀延不仁,亦休怪我们不义!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我们就偏偏给他来个人赃俱获,看他还如何抵赖。”

张小郎君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得知高秀延与吐蕃人有瓜葛后,连夜便要前往驻扎在长安城外的铜武营,点齐兵将杀向高秀延的府邸。多亏了周无罪在一边劝说,这才缓下了性子。

“高秀延如今抱了李林甫的粗腿,想必有恃无恐。况且他现在是金吾卫将军、陇右节度副使,手握重兵,府邸周遭必定戒备森严,恐怕……”

李括摇了摇头,道出了心中的隐忧。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本天才就有办法叫他狠狠栽一个跟头!”

周无罪晃了晃脑袋,神秘一笑。

“死胖子,有什么办法赶紧讲出来,你哥哥我都被急死了。”

张延基夹了周无罪一眼,急声催促。

“唉,凡人呐,凡人。像你此等凡人,是永远也明白不了我这种不世出天才的想法的。也罢,也罢……”

看的张延基着急,周无罪却一时拿捏起了架子。

“你,死胖子,你……括儿哥,你看他……”

张延基一时无法,只得来到李括身边搬起了救兵。

李括微微一笑道:“无罪,延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并无恶意。你啊,就告诉他吧。”

“还是括弟明事理,附耳来!”

周无罪满意的点了点头,冲李括招了招手。

“这样,此事要慢慢来,急不得。我们……”

“妙计,妙计啊!”

李括听后不禁拊掌盛赞,如此行事高秀延定然不会察觉。

嘴角微微抽搐,张延基有些不甘的摊开手掌:“看不出,你这个死胖子还真有两下子。”

“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撑死的?”

“笨死的!”

周无罪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喂,死胖子!站住!”

三日后的清晨,长安城的上空堆浮满了各式流云,林林总总,多而不繁。朗朗乾坤下,长安城的百姓们纷纷起床梳洗、埋锅做饭,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若将长安城比作棋盘的话,那每一坊便是一个棋格,形形色色的棋子落入其间,构成了一个别开生面、精彩非凡的棋局。而最璀璨夺目的棋格除却东西大内,便要数城东南角的曲江池了。

今日,曲江坊四门戒严,沿途夹道旌旗招展,彩旗飘飘。距离曲江池不远的芙蓉禁苑迎来了天子圣驾,迎来了大唐盛世!

大唐皇帝李隆基带领贵妃、太子以及一干皇子、心腹文武来到芙蓉园游憩。大明宫大朝结束后,陇右战事便算暂时告一段落。这些日子来,李隆基为陇右战事殚精竭虑,操劳不已。封赏完了兵将,批阅完了奏折,他总算可以忙里偷闲,好好的歇歇身子,补补气力。

皇帝陛下驾临这等大事怎可出了差池?宫内的中使早就事先来到了芙蓉园,大到布置军士设防,小到摆弄每一块花圃,将一切事情布置了妥当。

这些日子来,一直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皇帝陛下感此良辰美景,遂决定举办一场小型的投壶比赛。一来可以让臣下松松紧绷的神经,好好休整一番,二来可以满足玉环的要求,看看她一直夸耀的射艺究竟精进到了哪番。

“陛下,臣妾若是一会拔了头筹,陛下要如何奖赏臣妾?”

杨妃今天穿了一件血红色襦裙,映的身子更加丰韵。一条宝蓝色的绸带从胸前沟壑滑过,在背心随意的打了一个结,直是勾人的媚丽。

李隆基被杨玉环一番娇声细语说的心中一颤,略想了想道:“玉环说怎般奖赏,朕便怎般奖赏,便连朕这身子不都是玉环的吗。”

杨玉环闻言立时羞红了脸,罗袖轻掩素面道:“三郎十足是个坏人坯子,竟知道逗弄臣妾。”

李隆基将杨玉环搂入怀中道:“玉环不就喜欢朕这副样子吗?”

“三郎……”

杨玉环气息变得急促,面色愈发红润。

“陛下,先入了席吧,大人们都等着呢。”

高力士见状适时地站了出来,轻咳了一声。

“嗯,朕知道了。”

李隆基松开了杨玉环,尴尬的笑了笑,迈开阔步朝临湖的一座五角凉亭而去。

这时节池中的荷花开得正盛,清香远溢,凌波翠盖,直是蔚为壮观。杨妃看后不禁神色陶醉:“三郎,这荷花开得盛时,比之牡丹似乎亦不予多让。”

李隆基朝池中瞥了一眼道:“三闾大夫曾赞曰‘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荷花出尘离染,清洁无瑕,倒也算难得了。”(注1)

微顿了顿,李隆基笑道:“不过这荷花太过倨傲,誓不与泥沙为伍,殊不知这世上之事有几个能不掺一粒沙子?朕更爱这牡丹,生的高贵,开的艳丽。最重要的是守礼,知进退!”

杨妃闻言努了努嘴道:“臣妾不与三郎争,三郎博学多才,通古至今,张口闭口都拿古人压臣妾。”

“朕知错了,娘子恕罪!”

李隆基捻起一只兰花指,作伶人状低声唱道。

他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杨玉环却听得真切。

“噗,陛下还真是好兴致!”

杨妃甩了甩罗袖,撒下半空清香。

临湖的亭子并不大,仅能容纳四五十人。仅仅护卫、宫娥、内侍就占去了三十人的位置,因此除去李隆基和杨玉环,能够有幸进入亭子的便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心腹重臣,以及几名得宠的皇子。

前段时间刚下过一场软雨,压下了不少燥暑,水汽从湖面蒸腾起来倒也算不得过于闷热。杨妃倚在李隆基怀中,细细剥开一枚荔枝。

“陛下,臣妾来喂你。”

“好,好!”

李隆基心中大喜,迎面上前,将柔滑若熟鸡子的荔枝吸入口中。

“娘子这荔枝剥的甚合朕心,好,好啊!”

杨玉环小嘴一努道:“这物事倒是好东西,不过再好的东西吃的多了也腻了。现在臣妾满口的甜汁,直想换换口儿。”

“这……”

杨玉环此话一出,李隆基一时可是犯了难。这宫中的吃食都是经过典膳署亲自料理,外人根本插不上手,因此虽然每顿餐食颇为精致,吃久了却难免生腻。瓜果制品的做法都有定制,宫中之人喜吃甜食,因此食料的置办多是添蔗加糖。

见李隆基愁眉紧锁,太子李亨捧着一份食盒拜道:“父皇,儿臣这里恰有一盒下人进献的梅子。儿臣念想父皇日日操劳国事,不敢私尝遂准备献予父皇。恰巧母妃厌进甜食,不如尝一尝这酸口儿的梅子,或许能怡爽了身子。”

李隆基点了点头笑道:“难得亨儿你有此孝心,你在东宫也别太苦着自己。好歹也是我大唐的东宫储君,吃穿用度上缺什么,只管跟元一说,朕决不会苦短了你。”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虽然往日对其多有忌惮,在此时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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