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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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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在入夜之前登上石阶!”

张守瑜顿了顿道:“大帅已经给我下了死令,如若不能在后日日落前夺下石堡,便要用我们先锋军的人头祭军!”

“我懂,我懂!”

陶成抹了一把眼泪道:“张头儿您就看好吧,我一定会在入夜前给你将轴车推上石阶!”

张守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活在这个道口上都不容易,只有夺下了那座戍堡,大伙儿才能安生几年啊。”

陶成喉咙哽了哽,挤出一丝笑容:“既然张头儿不怕,我老陶便不怕!”

“弟兄们,我们再冲一次!”

陶成毅然转身朝石原的方向迈去,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众伤痕累累的唐兵。虽然他们额上缠满被血水浸润的布条,臂间绑着一圈又一圈的布带,却没有一丝萎靡之意。

他们脸上挂满了笑容,笑容深处透着无与比拟的坚毅!这是守卫家园的承诺,无分信仰。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大唐才称之为大唐,华夏才谓之为华夏!

他们是大唐的英雄,是最可敬的人!……

第八十九章 逐日(四)

千里原埂尽赤色,青光枯骨埋胡山。

僧侣复为亡魂颂,时无懦夫皆英雄。(注1)唐兵在校尉陶成的带领下佝偻着身子,如狸猫般矫捷的在绝壁上攀援着。不时有石块、滚木从他们身侧滑落,砸入深渊,唐兵们却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支木盾,携着一只钢刀,目光毅然的朝上首处的石阶攀去。吴海校尉为了夺下石原这个行军的跳板,率领兵卒浴血奋战,六百士卒足足阵亡了五百多人。大伙儿行军的道路是袍泽们的尸身堆出来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弟兄们的血液,怎能轻易放弃?

只要登上了石阶大伙儿便可倚藏在轴车后,推进到石堡下。只要推进到了石堡下,隐藏在轴车里的陌刀手就可以片刻间将垛口后的吐蕃蛮子砍成肉片!

狭窄的石道上容纳不了太多兵卒,大伙儿只能尽量靠在一起,以最迅捷的速度寻找借力的支点。

“还有十丈就能踏入石阶了,再加一把劲!”

陶成右手抓住了石缝中伸出的一条枯藤,用力一拽将身子带了上去。

此处的石壁并不很陡峭,却格外的光滑,很难找到落脚点。一些陷入内侧的石坑看上去很是夯实,其下却着实是一抔松土。一名唐兵为了躲避石堡上砸下的滚木,身子一倾踩在了一块山石上。他身子的重心全部移到了右侧,导致山石负重过多往下滑去。

“啊!”

唐兵发出一声惨呼,便呈一大字仰面跌下了悬崖。崖谷实在太高,甚是听不到唐兵落地的闷响,只空余一声声惨呼回响在谷峡。

身旁的士卒皆是咽了一口吐沫,深吸一口气向上爬去。

不时有失足的袍泽从自己身边跌落,不时有飞来的滚石将自己的弟兄砸落。唐兵却没有一丝犹疑,他们的目标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夺下石阶!

这些赤岭北侧的石阶本是大唐为了士兵攀援方便所铸建,吐蕃人设计夺得石堡城后为了安全考虑便捣毁了大部分石阶。不过紧邻堡塞的一部分,由于极强的战略意义保留了下来。

“嗖!”

陶成将打了死结的麻绳朝一块锥形石块抛去,碗口粗的绳套精准的寻到石块,紧紧的拴在了上面。

陶成拽了拽石块,见并未有松动的迹象遂将麻绳一头绑在了自己腰间。

“嗖!”

“嗖!”

后面的道路上几乎没有可以攀附的外物,身家性命可就全绑缚在这小小一块岩石上了。唐兵们亦停了下来,学着自家校尉的模样将绳索一一套在了近旁的岗岩上。

如同奔腾江河中漂浮的孤舟,唐兵们在绝壁上挣扎摇摆,奋力朝几丈开外的石阶挪去。他们每行一步,就会将随身携带的木板钉入石缝间,为之后跟进的袍泽铺好道路。

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了羽箭的射击范围,伴着嗖嗖风响,一支支利矢从唐兵耳畔滑过,飘落至崖底。

十丈、五丈、三丈……

胜败在此一役!

陶成看准机会,一个纵跃朝四尺外的巨石跳去!……

月色溶溶,唐军的第二梯队已经顺利从石原转移到了石阶处。简易的木质轴车被唐兵们以人力扛上了峰岭,带上了绝壁,正一个个通过拼接的木板送至石阶。

张守瑜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唐军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占据了石阶他们便成功了一半。因为地形的缘故,石堡下数丈内的地段都成了防御的死角。吐蕃人屡试不爽的巨石、滚木在这个地段都将彻底失效。而唯一能对大伙儿构成威胁的羽箭射在轴车上就好似隔靴搔痒,不足为惧!

时间,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只要能赶在吐蕃援军从南峰登上石堡前夺下垛口,石堡城就已成了唐军的囊中之物。

反之,如果石堡守军撑过了今夜,吐蕃人驻扎在赤岭一线的援军势必会及时增援,那时已距城头儿咫尺之遥的唐军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所以,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一辆辆轴车行到了石阶处,排成齐整的序列。

“出发!”

木轮在石阶上匀速滚动,低沉的声响犹如龙吟。轴车缓缓向垛口挺进,每行一步都要停下来检查前方的道口。

数千陌刀手就隐藏在乌色牛皮篷布的下面,静候那一刻的来临。

他们是刺死猛虎的匕首,斩断蛇蟒的利剑,只会在决定死生的那一刻亮现!

木轮碰到石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淡黄色火光的印衬下透出一丝沧冷的凌意。

“唐军攻城了,唐军攻城了!”

垛口上值更的吐蕃守卫借着火把终于看清了城墙下的情状,急的高呼连连。

“敌袭,敌袭!唐军连夜攻城了。”

一名轮休的百夫长被士兵的示警吵醒,下意识的摸过弯刀赶到垛口。他多半还未睡醒,打着哈气揉了揉眼睛。

“唐寇,哪里有唐寇?”

值勤的卫兵扬起火把照向崖壁,手指不住的打着颤:“唐寇,唐寇乘战车连夜攻城了,我们,我们完了!”

这些士兵多半见识过轴车的坚固,羽箭射到其上就如同弹在了棉花上,毫无力道。唐军连夜攻城,又倚靠在这等怪物之后,他们如何守得住!

百夫长随着卫兵手指所引的方向看去自是大惊失色,睡意全无。

“我去禀报将军,把所有弟兄们都叫起来,快!”

说完百夫长便朝二层的石室奔去,未敢作片刻停留。

“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唐军攻上来了,拿起家伙什,跟老子上城头!”

一个个睡意正浓的戍卒被吐蕃军官揪起来,赶到了城头。

一番喧扰过后,石堡城中的驻军纷纷出了石室,持矛列队。

“唐军攻到何处了,来了多少人?”

铁刃悉诺罗迈着阔步上了城头,高声询问道。

“禀报将军,大约三十多辆轴承,估摸着得有上千人!”

一名百夫长冲铁刃悉诺罗抱了抱拳,回道。

铁刃悉诺罗心中咯噔一响,一千唐兵,竟然有一千唐兵!

石堡城本就驻军不多,在与唐军的对抗中又折损了一些,现在他手中能调用的生力军也就一千出头。堡塞虽然建在高耸的峰岭上,最后一段山道却甚为平坦,几乎无险可守。

“叫大伙儿严防住每一个垛口,无论如何不能放上来一个唐兵!”

铁刃悉诺罗咬了咬牙,沉声下达了命令。

“援军呢,援军怎么还没来?前天就派出了信使请求增援,为何现在还没看到人?”

铁刃悉诺罗不耐的叫过一名亲兵询问道。

“这,这……”

那亲兵吞吞吐吐,就是不肯吐露半分。

“费什么话,快些说!”

铁刃悉诺罗瞪了他一眼,目露凶色。

那亲兵吓得脖颈一缩忙道:“洛尔赞将军他,他拔营南撤了。”

“什么?你他娘的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铁刃悉诺罗揪住亲兵的领子,不住摇摆着。

“将军,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完……”

那亲兵苦苦哀求,眼中满是苦意。

“哼!”

铁刃悉诺罗愤恨的将亲兵丢在了地上,冷嗤一声。

“听说,听说九曲城被围了!”

那亲兵朝铁刃悉诺罗瞥了瞥,终是说出了实情:“赞普被唐寇围困,洛尔赞将军不得不调动赤岭一线的援军,前去营救。”

“唐寇?唐寇难道长了翅膀?他们能顷刻间飞过赤岭,飞到九曲?”

铁刃悉诺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言语中满是怀疑。石堡城下就集聚了六万余唐军,听说南线阿尔苏城附近还集结了唐人的六万骑兵,怎么突然九曲城又冒出一支唐军?

“那,那卑职就不知晓了。反正,反正洛尔赞将军说,赞普的安危更重要。”

铁刃悉诺罗摇了摇头,仰天大笑一声:“好一句赞普的安危更重要,看来是天要亡我了!”

突然他目光一寒道:“即便是死,我们也要拉上几个唐寇垫背。弟兄们,拔出你们手中的弯刀,为了吐蕃、赞普而战!”

“为了吐蕃,为了赞普!”

“吐蕃万岁,赞普万岁!”

所有吐蕃士兵脸上都带着一股决然。也许他们注定看不见翌日的太阳,那么就让他们为了吐蕃流干最后一滴血吧。

北河秉武节,千里卷戎旌。

摐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注2)天宝八年六月初一,陇右主力唐军对石堡城发起了总攻。

注1:忘记先人就是不孝,忘记历史就是不忠。流云虽不才,但也愿以此诗献给那些为了大唐崛起而牺牲的英雄们。

注2:出自《饮马长城窟行示从征群臣》作者是杨广。其实我一直认为杨广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只不过在处理门阀世族的问题上操之过急了。

第九十章 人心(一)

天空深处悬着一轮毒日头,不住向外散着燥暑。土路旁的水坑腾起冉冉热气,弯弯绕绕飘向远处。不时出现一两只野狗跑到水坑旁,伸出打了卷儿的长舌头拼命舔刮着水坑中残剩的水渍。

铜武营近千名唐军与白狼族三千勇士顶着炎炎烈日,已不停歇行军了近二十里。

经过一夜的鏖战,一众将士重挫了九曲吐蕃军,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唐军的任务本是引得赤岭一线吐蕃军回援,从这个层面理解,他们已经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当然果毅都尉李括不会满足于此,他巧设伏兵引得吐蕃人入瓮,利用谷峡地形以及陷马坑几乎悉数歼灭了吐蕃人的轻骑兵。失去了骑兵的速度优势,即便九曲军逃出了双龙谷,亦不会有胆量追击自己。只要高秀延抗住正面回援的吐蕃人,这三万唐军便可以悉数从河口绕回青海。

不过让少年忧心的是,雄武、振武两营的将士并没有及时与自己回合。战前他特意嘱咐了王小春不要恋战,阻止吐蕃人从双龙谷直接突破即可。可是看这情形这小子显然已和吐蕃人干了一架。鲜于瑜成派出的斥候回报,通往婆论驿的山路被巨石阻塞,从山原上望去,谷中尽是吐蕃人的尸首。很显然,王小春没有满足于虚张声势,布设疑兵以吓退九曲军,他竟然凭借一千预备军坑杀了近五千吐蕃精锐!

此时李括心中又忧又喜。

喜的是以王小春为首的唐民们通过这场战斗彻底证明了自己,找回了丢失已久的自信。相信他们不日便可融入陇右唐军特有的文化氛围中。忧的是这孩子太过意气用事,没有遵照自己事先的命令。倒不是李括小肚鸡肠,实在是军令如山。放在他这也就是责备几句,若是换了严苛的主帅说不准就要杀人立威了。

正所谓战场之上无儿戏,作为军人所能做的只是服从。若是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那这仗还如何打?

“括儿哥,小春他们会去哪里呢?我们如果按照既定路线走的话,应该往南而不是西啊。”

张延基打马而来,沉声问道。

李括摇了摇头道:“照理说我们应到三十里外的凌山与他们回合,但巨石阻住了山路,我们只能绕道婆论驿了。”

周无罪点了点头:“你这分析的还有几分道理,没辜负哥哥我的一番苦心呐。”

打了一场大胜仗,铜武营自上至下皆是心情大好,整个军营的氛围甚为和睦亢奋。

周无罪也松开了紧绷的神经,恢复了在长安时的嬉皮模样。

李括夹了他一眼,佯装微怒道:“没大没小的,哪里还有半分礼仪规制。”

周无罪撇了撇嘴:“说谁重视礼制我都信,但要说你李七郎拘泥那些俗物,本天才可是要笑的吃煎蛋了。”

“你,你敢取笑我!”

李括笑骂着给好友肩窝一拳,心情分外舒畅。

这段时间以来,大伙儿一直高强度的跋涉行军。一面要担心吐蕃人的哨骑,一面还要应付恼人的蚊虫,着实将身子绷成了牛筋。

此役大胜后,怕是离回家不远了吧?

李括抬首朝北望去,石堡城此刻的争夺应该已经到了白热化。哥舒大帅让他在五月底前发起进攻,而他足足将水漫九曲的时间提前了三日。这样一来,留给唐军正面攻取石堡城的时间便大大增加,拿下石堡已只是时间的问题。

‘家’,这个字眼现在看来是那么的甜美。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没有三千太学的传诵,却凭借连结游子征夫的那根纽带牢牢的绑缚了自己的心。

这个四正方朗的方块字蕴着太多的感情。家里有娘亲烧的一桌好菜,有孙叔谆厚怡人的教诲;家里有小六、德子嘿嘿的傻笑,有夫子博士官音讲授的儒学……

嗯,还有阿甜做的香喷喷的煎蛋。

没有曲江池畔的水波不兴,没有华清宫内的胭脂水暖,但家却蕴着一抹暖人心脾的味道。这份味道,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谁言少年不知愁,只是未到相思处!

“李将军,瞧您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是念叨杜大小姐了吧。”

濮大锤砸吧着大嘴,嘿嘿傻笑,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啊!”

李括正在神思,突然被濮大锤一声拉回了现实。

“嘿,连你也敢打趣本将军!”

李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看啊,你是伤的还不够,真该让吐蕃人多在你身上划拉几刀!”

知道李括是说的反话,濮大锤也不较真,只是双手搭在胸口,作西施捧心状,哀哀道:“如此,人家可以伤心死了,你这个负心汉!”

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装出一副小女儿形态,李括直是哭笑不得。说来也怪,虽然自己手下这些弟兄常常不拘礼节,还尽喜欢给他闹腾,可他却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希望给大家创造出一个相对轻松的氛围,在紧张逼仄的军旅生活中给袍泽们以慰藉。这是铜武营的规矩,这是他李括的规矩,至于别人怎么置喙就不是他想管的了。

“要我说,李都尉是真性情好男儿!”

李晟此时被人抬在木板上,亦是嘴上不落闲儿。他加入铜武营较晚,却从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从其他袍泽的口中,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自家都尉与杜大小姐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倾世之恋’,怎可不好好挖苦一番。

“好啊,你们是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当我老实人不会发脾气是吧。”

张延基作出一番惊恐状,摆了摆手:“我们哪儿敢啊,您可是铜武营儿的头头。您只稍一句话,我们还不得被拉到营盘外剥去裤子打军棍?”

“延基啊,延基……还道你是我的死党,原来早就‘叛敌’了!”

少年苦笑一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怕什么,有本塔格在,看谁敢欺负你!”

艾娜将战马催了过来,当众挽起了李括的胳膊。

“喔!”

“喔,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一众唐军哄声大笑,拱手顿足以作求饶。

“这还差不多!”

艾娜颇为受用的哼了一声,得意的扬起了头。“我不管什么阿甜长,阿甜短,在这九曲大非川还没有比我艾娜生的丽质的姑娘。”

“喔!”

众将领皆对这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颇为赞服,啧啧称是。

艾娜虽还是一番马到功成的姿态,李括却早已羞得满面通红。

“你们休得再说!”

李括着了恼,轻舞了舞马鞭。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还不成吗?”

濮大锤摸着后脑勺,嘿嘿道。

“唉,真拿你们没办法!”

李括长叹一声,放下了马鞭。

一行人就这么行了半柱香的工夫,一路上倒也落了片刻清闲。直走到一处三岔口,鲜于瑜成派出的斥候却打马扬鞭神色慌张的赶了回来。

“将军,将军……”

“出了什么事,你慢些说,别着急。”

李括挽住缰绳,和声道。

“吐蕃人……吐蕃人……来了,三里外,全是吐蕃人。”

李括蹙了蹙眉道:“来了多少吐蕃人?”

“也许一万,也许两万,从虎闸口方向来的,全是清一色的骑兵!”

“什么!”

少年一时惊出了声。

从虎闸口来了数万吐蕃骑兵,这怎么可能?

“没错,他们就是从虎闸口来的。”

见自家都尉心有疑惑,那斥候挺了挺胸脯,坚称不改。

难道高秀延没有拦住吐蕃人?少年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若是这般那这几千袍泽可就危险了。

“他奶奶个熊,那个高秀延是干什么吃的?他领着两万多骑兵竟然连一群蛮子都拦不住。”

濮大锤一拍大腿,厉声骂道。

“我早说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依我看他是想诚心把我们害死!借了吐蕃人的手倒也方便!”

张延基则是冷哼一声,句句带讥,字字弄嘲。

“够了!”

李括摆了摆手,制止了属下的争论。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军心,决不能让这些言论蔓延开来。

“除了从婆论驿绕道还有没有别的路?”

那斥候为难的点了点头:“有倒是有,从右侧这条小径穿去,直走下去便是千里大非岭。翻过大非岭倒也能到河口。”

李括摇了摇头,心中暗叹。经由大非岭回到河口是绝无可能。大非岭上尽是皑皑积雪,茫茫冰面,稍不留神就会掉入深不见底的冰窟窿中。即便是健壮的勇士,都不敢涉险翻越,何况自己军中还有这么多伤号!

去大非岭已是没有可能,难道要从婆论驿正面突围?

第九十一章 人心(二)

李括所料不错,近两万名吐蕃士兵就驻扎在通往婆论驿的山谷中。

吐蕃骑兵配备了清一色的长矛银甲,目光炯炯,斗志昂扬,从精神头儿看来显然没有经过任何阻击。他们就驻扎在山谷深处,一座座毡包连在一起,横亘在山道正中。

李括虽然设计打了不少胜仗,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中军队的实力。吐蕃人擅于骑射,骑兵的冲击力丝毫不弱于漠北的突厥人,而且他们拥有着比突厥人更为强悍的斗志。数万大军浩浩汤汤前往九曲勤王,若是碰巧在路上遇到自己这些‘唐寇’,他们还不得咬牙切齿的将大伙儿撕成碎片?

李括不是莽夫,自然不会做那等以卵击石之事。从林峰口中,李括了解到吐蕃人筑营颇为随意,几乎不会打牢实营桩,甚至连鹿柴也是歪歪扭扭的摆作一团。在与一众将领商议之后,少年决定等到入夜再强行冲营。

虽然以骑兵强行冲营有极大的危险性,但少年却不得不这么做。吐蕃人回援如此急切,肯定不会在山谷多作停留。通往婆论驿的山道就这么一条,若是等到翌日日出时大伙儿还没从九曲撤离,势必会和吐蕃人正面对撞。

少年不会拿数千袍泽的生命做赌注,他虽然屡战屡胜年少成名,却还没有自负到认为四千骑兵,在不做任何部署的情况下,能正面完胜两万精锐。

暮色渐起,冷月轮出。

狭窄的山道上整齐排列着一支数千人的骑兵。这些骑兵有的穿着大唐军中特制的明光铠,有的裹着高山草甸盛产的牛皮衣,虽然甲衣不甚齐整,却皆是毅然满面,静候着主帅的命令。

深处山谷中有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但这支唐军却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纷纷挺直了腰杆,没有丝毫畏缩的现象。

“嘶溜溜!”

战马打着响鼻,不耐的踱着蹄子,扬起一搓尘土。

李括看了眼远方山谷间跃动的火光,深吸了口气,高声道:“出发!”

一时间,兵将们纷纷打马扬鞭,驱动坐骑。联军渐渐收拢,汇成一支利锥,在果毅都尉李括的带领下朝山谷深处。

张延基、周无罪、林峰、鲜于瑜成等唐将紧紧护卫在自家都尉身侧,呈众星捧月状将一切威胁化解在队伍外侧。受了重伤的濮大锤、窦青则与各自亲兵统乘一骑,行在队伍正中。至于艾娜、图拔则率领着三千白狼族勇士跟在队尾殿后。

每一名将士手中都握着一只燃起的火把,只要他们一踏入敌营,就会第一时间将火把丢到毡帐中。猛烈的火势可以制造很大的混乱,吐蕃人越为慌乱,大伙儿就更容易突围。

张延基侧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好朋友李括,见他目光毅然,神奇镇定,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定是在观察敌军营盘,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倒!

隆隆的马蹄声愈来愈响,好似滚滚冬雷。

鹿柴后值更的吐蕃卫兵正自打着盹,被马蹄声惊醒后茫然的朝远处望去。那糊涂鬼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定睛一看登时吓得瘫倒在地。

“唐寇,夜袭,唐寇夜袭!”

他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不迭的冲营盘正中跑去,“倏!”

他还没跑出几步,便觉背心一凉,软倒在地。

三十步外,一个面容俊秀的青年唐将收起了黑弓,狠狠抽了一记马鞭。

“跟我冲过去,不得恋战!”

战马的速度一旦起势,便不可阻挡。数千唐骑呼啸着,如流星闪电般朝吐蕃鹿柴踏去。

“劈啪啪!”

行在前列的唐将纷纷用马槊将阻挡在前的绊脚石挑起,丢至一旁的草窝中。

“冲过去,不要做停留!”

低沉的号角声在营盘正中响起,只是这角声颇为急促,带着一股凄厉的忧伤。

“倏!”

“倏!倏!”

李括连发三箭,将火舌引到了近前的毡帐上。火苗一遇到厚厚的毡皮立时燃的丈高,如同厉鬼般发出啪啪脆响。

这三支箭便是信号,一众唐将自是心灵神会。数千唐骑踏过木栏,踏翻营帐马不停蹄的朝山谷北首而去。他们将手中的火把丢到近旁的营帐中,又以迅疾的速度抽出火折子,引燃另一支火把……

火光凄厉的照亮夜空,在营帐背侧投下浓浓的阴影。瞬息后,阴影褪去,数千多赤红色的莲花在吐蕃营盘中绚然绽放。火舌舔着毡子,朝远处漫去、窜去,莲花的顶端冒起阵阵青烟,宛若游魂起舞。

“娘咧,唐寇夜袭了,都他娘的出来!”

吐蕃军官捂着口鼻从毡包中冲了出来,连咳数声。

“唐寇,唐寇!”

“快出来,唐寇袭营了。”

尚在睡梦中的吐蕃士卒纷纷被火光和呐喊声惊醒,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他们大半还没顾着穿上衣服,光着后腚就捉起了床旁的长矛。

“唐寇,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一个吐蕃百夫长看到如潮的唐骑朝自己踏来心中大骇,忙挥着臂膀招呼身旁的亲随迎上去。那些兵卒无奈之下,端着长矛填了上去。可步兵如何抵挡的住起势的骑兵,还没等他们戳出矛杆,近前的唐将便挥起横刀削掉了他们的脑袋。

“咕噜噜!”

吐蕃士兵脖颈喷出一柱鲜血,脑袋翻滚在地上直打了好几个圈。

试图阻拦唐骑的吐蕃兵纷纷被战马撞倒,狠狠踏在了身上。

“啊!”一声声悲鸣相继传来,越来越多的吐蕃士兵跌倒在地,被踩碎了肋骨。

厉厉的风声,雄壮的呐喊声,急促的战鼓声,士兵的哭骂声,人之将死的咯咯声交汇在一起,奏起一曲惨烈悲壮的颂歌。

“只管冲营,不要恋战!”

李括单手挽着缰绳,高声下达了命令。

“都尉大人有令,只管冲营,不要恋战!”

“只管冲营,不要恋战!”

“只管冲营……”

呐喊声以锥头为核心,似波浪般起伏着朝队伍后方传去。

是夜,幽若的谷口中,燃起一只绚丽的火龙。

第九十二章 人心(三)

“绕过这个山头,就是婆论驿了。”

艾娜挽着马缰迎了上来,指着远处的青峰,顿了顿:“这一代地势险峻,我们还是早些绕出山岭为妙。”

张延基接上了话头,冷哼一声:“在前面那个岭子口只需安插五百兵卒,便可死死卡出我们的去路。哪个有心人在那山疙瘩里堵上几块石头,恐怕我们就得饿死!”

濮大锤瞥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真要那样我们就拨转马身杀回去!”

“我看啊你们是多心了,吐蕃人都被我们甩在了身后,前面怎么会有伏兵?”

窦青笑了笑,掖住了话头。

说者本是无心,铜武营的一众将领却是心中大骇:“都尉大人,还是派几个斥候向前查探一番吧!”

李括心中也有些担忧,点了点头道:“如此,瑜成就麻烦你了。”

“得令!”

鲜于瑜成一抱拳,便拨转马身前去布置人手。

鲜于瑜成才走不久,张延基就把头凑到把李括身边:“括儿哥,你可得留些神,有些人面上看着和和善善跟菩萨似的,心肠却比谁都黑!”

李括心中咯噔一声,深吸了一口气。不想让自己情绪的变化影响到军心,少年强自挤出一抹笑容道:“你就不能把心放宽些吗?高帅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那样的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张延基哼了一声,撂下了一句狠话。

其实,李括也对此事颇为怀疑。高秀延统帅的军队就驻扎在虎口闸,担负着阻截吐蕃主力的重任。两万多吐蕃骑兵借道从他身旁经过,他能没有丝毫察觉?

即便当时吐蕃人是深夜行军,马裹步,人衔枚,他事后发现了也应全力追击吧?

如此这般放任吐蕃人赶到九曲,至身后的这数千袍泽于何地?(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张延基见他这副样子,心头倒是落了软:“也许事情还没有想得那么坏,不过我们得多留个心眼!”

太阳虽已经升了起来,山中的和风却甚是清爽。山道旁恰有一条小涧,盈盈灵灵滑过卵石,好不悦耳。晨风夹着水汽,扑打在将士们的面颊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可是李括此时却没有丝毫心情去欣赏风景,他脑中飞速运转着,思考着一切的可能性。

或许吐蕃人也是连夜冲营,突破了虎口闸?

兴许他们是从另一个山口绕远赶过来的?

“老实点,他娘的给老子老实点!”

队伍远处传来了嘈杂的斥骂声,李括打了个激灵,挽着马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鲜于瑜成绑缚着一个哨探,在一队斥候的护卫下赶向前军。

“命令大伙儿持械警戒!”

李括不曾想这山头真的有人埋伏,刚放下的心立时又悬了起来。

在都尉大人的命令下,大家在山谷中腾出了一小片空地,一干亲信部众将将围成了一个圈。

“跪下!”

鲜于瑜成跳下了马背,将五花大绑的哨探扔到了梆硬的土路上。

那哨探闷哼了一声,却是并不求饶。

鲜于瑜成一把拽下了蒙在那人头上的黑口袋,将他狠狠踢了一脚。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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